因版權當眾發飆「爛片王」

近日，王晶在愛奇藝的電影論壇上怒斥網路大電影盜版無恥，而後憤然離席。有網友評論說「一個拍爛片的竟然還有臉說盜版的事？」「王晶的垃圾還有人盜版？」當然，也有人說「雖然王晶是爛片之王，不過這話說的沒毛病。」一時間，這位著名的「爛片王」又成為了眾矢之的。隨著近幾年《澳門風雲》系列在春節檔賺的盆滿缽盈，王晶這頂「爛片王」的帽子扣的越髮結實。這個名字不單單只是為了表達對他的憤怒，更多的是對他的失望。那個當年拍出了《賭神》系列、《逃學威龍》系列、《鹿鼎記》系列、《城市獵人》的奇才導演哪裡去了呢？今天我們就來看看這個「爛片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第一是編劇

王晶在《追龍》上映時曾接受採訪時對於自己的身份說道：「其實我最厲害的，第一是編劇，第二是監製，第三是演員，第四才是導演。在初期我甚至覺得自己導演好屎，但後來發現大把人屎過我，才慢慢建立了信心。其實，我是站在一個製作人的角度去拍戲，能用十元拍出來的東西，我不會用十一元。所以水平長期處在七十五分。我會嘗試在導演生涯的最後十年改變這一點。」

相信大家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是「他在吹牛吧？前面那些他都做過什麼？」但是如果你仔細去查閱王晶的履歷，你會發現他的話並沒有過分的誇張，我們先看看他的編劇作品有哪些能證明他的能力。

1976年，21歲的王晶就以編劇的身份開始了他在影視行業生涯。他作為編劇完成了對瓊瑤小說《心有千千結》的改編，這比他開始他的導演生涯早了5年。到了79年，他參與編劇，鄭少秋主演的《楚留香傳奇》更是在香港創下了77%的收視率，引起了全香港的轟動。進入了80年代後，他為自己編寫了《精裝追女仔》系列電影和《賭神》系列的開山之作，其中《賭神》還幫助周潤發拿到了89年的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提名。

90年代中，他的創作不但數量開始提升，質量也越發驚人。不但延續了《賭神》系列的成功，還衍生出了周星馳的《賭聖》系列和劉德華的《賭俠》系列。此外，他和周星馳還合作了《逃學威龍》系列、《鹿鼎記》系列、《整蠱專家》、《百變星君》等等作品，可以說周星馳有今天的成就和王晶的關係密不可分，很多大家喜愛的周氏風格台詞，比如「我對你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都是出自王晶的筆下。

然而，王晶的能力還不止於此，除了經典的喜劇，他還創作了很多武俠電影的劇本。比如劉德華主演的《摩登如來神掌》、李連杰主演的《倚天屠龍記》、《新少林五祖》也都是他的傑作。甚至連無數人喜愛的吳宇森導演、周潤發、張國榮主演的《縱橫四海》也是王晶編劇的。

然而到了21世紀，王晶自己導演的作品開始越來越向「爛片」靠攏，因此編劇的作品也是乏善可陳，但是2017年的一部《追龍》讓王晶再一次的證明自己，有網友笑稱「王胖子都認真起來拍電影了。屏幕前的你還有什麼不努力逆襲的？」

到目前為止，王晶編劇的作品接近600部，可以說是數量驚人了，但這麼多的數量會不會影響他的創作質量呢？「讀過書明事理的人，大多數已經在清廷裡面當官了。所以我們要對抗清廷，就要用一些蠢一點的人。對付那些蠢人，就絕對不可以跟他們說真話，必需要用宗教形式來催眠他們，使他們覺得所做的事都是對的，所以『反清復明』只不過是個口號，跟『阿彌陀佛』其實是一樣的。清朝一直欺壓我們漢人，搶走我們的銀兩跟女人，所以我們要反清。」這幾句出自《鹿鼎記》的台詞被無數人認為是經典。正是它的存在，電影才能重新設計了陳近南這個人物的存在，使得整體的改編在娛樂性的基礎上增加了更深層次的思想內涵，被無數人反覆引用。而這些，都是統統出自王晶筆下。

從王晶的作品列表中，我們可以看出來，他不但是一個高產的編劇，而且是一個水平很高的編劇，他自稱的「第一是編劇」決不是空穴來風。

第二是監製

監製是什麼？很多人不是很了解這個工作，監製是電影工業中不為人知的核心角色，他們負責電影的日常運作與策劃包括劇本統籌、前期籌備、組建攝製組等等一系列的工作。簡單的說，監製就是一個電影的商業運作的總指揮，導演負責完成電影的藝術創作，監製負責讓這個作品可以賺錢。

有人會疑惑，王晶這種爛片王還能做監製？實際上，監製的工作思維和他今天「爛片王」的稱號是密不可分的，因為他有的作品的目的非常簡單——賺錢。但是就是這樣簡單的工作，他卻做出了別的意義，用一句簡單的話概括王晶的監製工作，可以說沒有王晶就沒有今天的香港電影。

香港電影導演協會會長的吳思遠曾這樣評價王晶：「90年代後香港電影逐漸沒落，特別是97年之後慘淡的不行，有點本事的人都想別的出路，只有王晶堅守香港，什麼爛片都接，不敢說大賺，至少回本，你們覺得沒什麼，可他養活了多少沒工開的香港人？你們光覺得《無間道》救市，實際真正救市的是王晶，不是他保留了香港電影的一些種子，現在香港電影早就完蛋了。這對香港電影多大的貢獻啊。」

雖然王晶對於這些商業電影的精打細算導致了大量爛片的誕生，但是對於有一些電影，他卻從來不吝惜自己的錢和精力。

「其實我業餘時間喜歡看的是文藝片。」王晶如是說。1999年他自編自導拍的《笨小孩》還讓香港的老牌紅星葉德嫻獲得了台灣金馬獎影后。當時為了爭取到這部片子的導演權，王晶還主動向投資方表示，自己可以不要導演費。但是《笨小孩》的票房不好，因此王晶此後就不再涉足文藝片的拍攝。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再關注文藝片，為了不讓自己身上強烈的印記影響那些影片，絕大多數他都在幕後，甚至不在影片上署名

王晶於1995年成了電影公司，從那時候起，他就開始投拍商業片之外的各種類型的片子。如他投資許鞍華的《天水圍的日與夜》在金像獎斬獲最佳導演、編劇、女主、女配等一系列獎項雖然榮譽加身卻僅僅勉強能收回成本。而許鞍華在拍攝接下來的《天水圍的夜與霧》時，又遇到了缺乏資金的問題。於是王晶去拍了一部爛片《大內密探靈靈狗》，把在這部片中賺來的錢給了許鞍華，讓她實現自己籌備了四年的夢想。結果可想而知，賠了。可是，王晶還是一如既往地投資許鞍華的《得閑炒飯》，這部講述女同性戀的電影在全球電影市場都沒有穩穩賺錢的先例，所以最終的票房不出意外，又賠了。對此，許鞍華每每提及都滿懷感激之情，她說道：「我蠻感激王晶的，在很可能沒有內地市場的前提下，他還投資我的電影，這個風險非常大，萬一香港的票房不好，那他就要虧本了。」

當然，他不止投資了許鞍華一個人，1996年投資老搭檔吳君如的《四面夏娃》，賠了400萬；1997投資師弟關錦鵬的《越快樂越墮落》，電影不賣座，還是賠，諸如此類，多不勝數，他投資的文藝片基本上都撲街了。但是對此，王晶看得很開：「全世界的文藝片都不賺錢的啦，自己口袋裡還有錢，可以支持就支持一下吧。如果不能賺錢，就當培養新人。」

第四是導演

有人看到題目第一反應會是，「第三是演員」哪去了？因為王晶大部分角色都是客串為主，活不過30秒，所以很難單獨拿出來仔細說說，但是一說到「肥螳螂」人們都會想起《千王之王2000》中王晶所扮演的角色，所以王晶的演技也的確不是吹吹而已。

而說到導演，想必大家立刻會群情激奮。從2000年開始，諸多香港的導演演員北上來大陸工作，王晶也不例外。而正是從此時開始，王晶的爛片開始越拍越多，導演的電影只有兩部在豆瓣超過6分。《澳門風雲》系列更是一部比一部評分更低，最後一部跌至3分附近，牢牢的扣住了「爛片王」的帽子。

但是為什麼他拍了這麼多爛片還是有人找他拍片呢？答案其實就在上面，就是即使片子爛，王晶也能控制好成本讓它不會虧，甚至像《澳門風雲》系列一樣大賺特賺，因此王晶才會片約不斷，爛上加爛。可以說王晶的爛片不是他自甘墮落拍出來的，而是在市場的呼喚下被拍出來的。

其實，王晶的片子低俗的問題當年在香港電影圈就飽受詬病，當作者問到同為導演的王晶的父親王天林如何看待他的兒子時，這個教出了杜琪峰、捧紅了鄭少秋、拍了著名83版《射鵰英雄傳》的胖老頭一語道破其中的玄機，那就是觀眾喜歡。

當然，並不是說觀眾喜歡的就一定是爛片，但是大多時候，人都喜歡看這些低俗輕鬆的東西娛樂，所以，這些爛片自然就有自己的市場。既然爛片都有市場，那麼能把爛片拍得賺錢的導演又怎會沒有市場呢？

在王家衛的電影《一代宗師》中，有這樣一句台詞「人活在世上,有的活成了面子,有的活成了里子,都是時事使然。」若是從藝術的價值上看，王晶大概就是活成了里子的人吧，而且，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所以，現在我們再去看王晶這樣一個頂著「爛片王」桂冠的導演時，你會發現他的身上包含了太多層的內涵。就是這樣一個熱衷於「屎尿屁」笑話，長著一張看著很奸詐的臉胖子，也有一顆熱愛藝術的內心，大概這就是身為「人」的多樣性和魅力所在吧。

原刊鏈接：漫·游·第二十九期 - 橙光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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