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雅妮 × 一人食，不孤獨的食物美學

「一人食」策劃人、總導演

曾就職於財經媒體雜誌

「一人食」早已深入人心，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飲食文化、生活方式，人們熟知「一人食」的食物美學，而對這種文化現象的引領者卻相對陌生，她便是「一人食」的策劃人、總導演，她叫蔡雅妮。

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

2012 年，告別了財經媒體雜誌的工作，蔡雅妮開始探索與美食相關的生活方式。她製作的美食短片「一人食」，在孤獨的美食中定義了「不孤獨的食物美學」。

賓朋滿座，大快朵頤，自是一種氣魄；獨自一人，細細品嘗，也不失為一種情趣。

「一人食」之所以走紅，大概就是因為它表達的生活態度好似一道暖流，柔軟了鋼鐵城市中無數孤獨的心。它最珍貴的地方，不是精湛的廚藝，或者頂級的廚房工具，而是主人公永遠懷著敬畏的態度面對自己的尋常飲食，不敷衍，近乎不卑不亢地進行著這每日的朝聖，將普通的口腹之慾呈現得如同祭祀般優雅。

從 2012 年底的第一期至今，「一人食」已攢下逾上百萬微博粉絲，平均每條視頻單平台播放可達上百萬次。但其實起初創辦「一人食」的幾年裡，「一人食」的背後，並不是一個團隊，而是蔡雅妮一個人。

作為「一人食」背後的策劃人和總導演，見過蔡雅妮的人都會知道，「一人食」里形形色色主角們的故事以及文藝清新的審美品位其實都藏著她個人的影子。就好像「一人食」總喜歡用清新又活潑的音樂作為背景聲，用色調清淡的畫面把一個人的生活故事生動地講出來。

蔡雅妮說起話來，聲音小小的，語速不快，卻時不時會做些小表情。圈裡人都知道蔡雅妮品味獨到，尤其是衣品出眾，只穿小眾品牌，擅長小性感、小文藝的女人味。見到本人，才明白這種懸乎的描述對應著一種看上去不費力討好的美：一件用橫向褶皺做出條紋視覺的梭織連衣裙，單肩背著黑色的搭扣小皮包，腳踩一雙棕色復古小皮靴，帽子把兩邊不對稱長短的短髮壓成了合適的長度，精緻簡約。

很大程度上，「一人食」就是蔡雅妮的生活常態。

「我 2012 年 3 月辭職，之後的 10 個月時間都在休息、旅遊，什麼事都不幹。而那 10 個月我基本上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的。」到了第 11 個月，蔡雅妮覺得自己該重新找些事幹了。於是，一人食這件她幾乎天天都做的事成了切入點，她決定拍些能鼓勵一個人學著做菜的動態食譜。

但在這之前她其實並沒有任何拍攝和製作視頻的經驗。不過，她一直在平面媒體擔任圖片編輯，日常工作包括為專題策劃圖片拍攝內容，邀約合適的攝影師，早期還需要跟著攝影師去現場盯拍攝過程。因此，她有豐富的攝影合作夥伴資源，對於鏡頭表達也有自己的理解。

「我現在的工作方式和以前在雜誌工作的方式非常像。大點的案子，人請的多一點，除了攝影師和製作組，再請個商務，加個隨行記者，隊伍就出來了。如果案子小，我一個人帶一個攝影師也能做，」 蔡雅妮說。

她有點像工地接活兒的包工頭，平時孑然一身，接了項目後再招人組團隊。在她看來，這樣的模式比起自己「養」人更省錢、省力，而且效率也更高，因為她能找到最適合每一個案子的團隊成員。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這讓她在大部分時間裡能夠一個人呆著。「我喜歡一個人做事，不喜歡被打擾。」

「一人食」最早的 10 集視頻里就有 8 集都是蔡雅妮一個人帶著攝影師拍攝完成的。其餘 2 集則是趕上攝影師沒空，她自己拿著 iPhone 4 上陣拍的。這些視頻陸續被蔡雅妮發布到了個人微博上，10 集發完，她的粉絲數從 700 上升到了 3000。而此後，她為「一人食」註冊了官方微博，並開啟一月一更的常態化更新，第 3 集時，微博公號的粉絲數已經突破了 1 萬。

「固執」的文藝女青年

當粉絲越來越多，各種機會紛紛而至。

一方面，不少推廣機會找上了門。最為人熟知的就是計程車廣告媒體 iTaxi 和觸動傳媒。在這兩個平台滾動播放後，「一人食」的影響力快速擴張。之後，也有出版社聯繫蔡雅妮，最終在與江蘇文藝出版社合作後，一本叫作《一人食：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的書出版。

另一面，有不少廚具、食品、調味品品牌希望在「一人食」的視頻中做產品植入或是做貼片硬廣。但直到現在，所有片尾打上「一人食」圖標的視頻都看不到任何植入和廣告。

「我還是個挺文藝的人吧。」蔡雅妮解釋了長久以來「一人食」系列視頻對於廣告投放格外謹慎的原因。

文藝是個關鍵詞。這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蔡雅妮會和其他內容創業者選擇不一樣的變現路徑。

隨著生活方式成為顧客和品牌關注的熱詞，「一條」、「二更」等生活方式類的視頻平台層出不窮，美食類的視頻創業者也不斷冒尖。它們在有了一定的粉絲積累後，普遍都選擇了通過品牌植入、貼片廣告，又或是從內容延伸出產品切入電商來變現。

不過蔡雅妮卻不願意直接拿「一人食」變現，一方面她覺得拿這幾十萬粉絲去做渠道可挖掘的價值有限，另一方面她也不願意商業化破壞了「一人食」的調性。在變現上，蔡雅妮找到了另一條看似比較傳統的方式——視頻製作。

的確，有品牌通過「一人食」看到了蔡雅妮的視頻製作能力，找來尋求視頻拍攝和製作方面的合作。小米就是其中最早的一個。在第一季十條視頻上線後，蔡雅妮就受邀為 MIUI 拍了一支推廣視頻。之後她陸陸續續又和不少品牌和廣告公司有過合作，一步步把她的「全食文化」公司帶到了廣告行業的產業鏈條里。

過很多時候，蔡雅妮會因為「一人食」的名氣被客戶直接點名御用，因此常常跳過廣告公司招標選擇供應商的環節。不管是「一人食」系列的短片，或是商業項目，只要是全食文化的片子，她都自己整理素材自己剪輯——她的工作內容遠超過一個普通導演需要做的。

堅持單兵作戰、親力親為的蔡雅妮感覺到了越來越大的壓力。就像 Airbnb 的廣告片，在巴黎、曼谷和京都取景拍攝的素材分別都有三到四天的量。而要把這些素材變成三支幾分鐘的短片，對蔡雅妮絕對是個不小的考驗。

「下次我一定要找個人幫我一起做，我起初沒想到（任務）會這麼艱巨。之前的片子劇情都沒有多少，基本都拍一天就可以，我就總想自己來，因為我最清楚我想要什麼。」蔡雅妮半分調侃半分真誠地說，「現在我正在慢慢學習怎麼把工作分攤出去，讓自己沒有那麼辛苦。」

感到壓力的同時，蔡雅妮開始考慮換個角度來看「一人食」的商業化。她把與 Airbnb 的廣告片合作當做一次試水，開始試驗與風格匹配的生活方式品牌開展聯名合作推廣的可行性，畢竟「一人食」也需要找到新的推廣路徑來接觸到更廣泛的目標觀眾。

商業化的初試

2016 年初，蔡雅妮有了第一位合伙人，「現在他負責商業化的部分，我就專心做內容就好了，」蔡雅妮說。聽上去，蔡雅妮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文藝，她也比很多人想像中的更有商業頭腦。她不僅早先通過賣軟文、出書、辦線下活動來賺錢補貼「一人食」的製作經費，還在一直觀察廣告行業的變化。

「去年我們沒有做商業合作，一部分原因是我們在等機會，在等越多越多的品牌把預算劃給社交網路營銷。到了今年，真的有更多的品牌在社交媒體營銷上有了更大的投入，除了買廣告、軟文，他們也會開始願意投錢做視頻。未來這一塊還會有很多的機會。」

但她對於投資的態度仍然保守。她拒絕了迄今為止接到的所有投資提案。

「因為我是摩羯座，所以我很保守謹慎。」這是一個非常蔡雅妮的答案，「倒也不是擔心投資人干涉自由，而是我覺得融資就意味著進入資本遊戲了，得學會花錢，我不是很擅長這件事。」

起碼從現在的狀況看，不引入投資並不會影響「一人食」有更多的發展可能性。就好像「一人食」最近又開出了姐妹系列片「吃一天」，讓觀眾跟著故事的主角在一個城市從早吃到晚；而在「一人食」和 Airbnb 的聯名短片里，過去鏡頭裡的「一人食」已經變成了房東和房客聚一起的「兩人食」。

看似保守謹慎，實則喜歡挑戰創新，堅持一些事情，也會順應和接受市場的千變萬化，對自己不擅長的事，即使誘惑再大也持謹慎態度。秉持著為用戶傳遞有價值的內容的初心，蔡雅妮把一個人吃飯做成了創意品牌，即使斬獲粉絲上百萬卻拒絕了無數廣告。她更希望「一人食」能夠撫慰那些孤獨的心靈，能夠幫助更多人找到對生活的熱情，而不是一個商業的存在。也許是她大智若愚，看到了更長遠的市場，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影響蔡雅妮對品質的極致的追求。

快問快答

瓴：瓴里、蔡：蔡雅妮

瓴：你先後輾轉於北上廣三座城市。你最喜歡生活在哪裡呢？

蔡：我還是願意在上海生活。這裡交通便利，生活便捷，氣候和空氣也在 3 個城市裡算好的。而且這裡的圈子文化沒北京那麼強烈，完全不用花精力應付別人，不理就好了，因為人家也不理你，沒人管你在做什麼……

瓴：你日常的一天通常會怎麼度過？

蔡：很枯燥的，現在也是。基本不見人，不跟人說話。只聽音樂，以及通過網路工作。

瓴：說說你和兩隻喵星人的故事吧。

蔡：我有兩隻貓，羊肉串和家寶。羊肉串從前身體很不好，有尿路結石，這輩子都只能吃處方貓糧。它挺可憐的，但是性格好呀，討人喜歡，又聰敏機智。要是我出差幾天回來，它就會跑去我的鞋子里尿尿。它喜歡用尿尿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比方貓砂髒了，比方不讓它出門玩耍，它就會門邊上尿一泡，趁我開門打掃就衝出去了……得逞了……

瓴：你當初做「一人食」是否也感慨過生活的孤獨和寂寞呢？

蔡：我真的是不太怕孤獨和寂寞的人。反而這樣的獨立感才能讓我可以集中精神工作。「一人食」只是表象，其實背後都是由非常枯燥的工作組成的，耐得住寂寞才能做得到哦！

瓴：你認為「一人食」能夠獲得海量關注度的關鍵元素是什麼？

蔡：應該是一人食可以戳中許多人的心扉吧……

瓴：你一直在嘗試，做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一人食」成功了，你也出版了自己的書。新的一年，有什麼計劃嗎？

蔡：今年會繼續做一些關於四季主題的線下生活展覽。

瓴：講講你對食物、對生活的解讀吧。

蔡：我認為擅長做飯的人也一定是會安排生活的人，在他們一絲不苟地對待手中的食物，認真專註地吃好每頓飯的過程中，充滿了他們對生活極致的敬意和熱愛。

食物有超乎想像的治癒力量，它能填飽你的肚子，更能治癒你的孤獨。人最需要的，也最欠缺的應該是給予自己幸福的能力，獨處便百無聊賴，這即是將幸福感完全寄托在外界環境上，其本質是可悲的。學會享受孤獨是人一生必須學會的修行，這其中有艱澀難忍，食物填補了其中不為人知的晦暗角落，有著超乎你想像的治癒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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