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說狗·當狗狗照鏡子的時候它看見了誰？

想像一下這樣的場景：當有一面鏡子在你面前你會做什麼？

再想像一下另一個場景：當一面鏡子放在你的狗狗面前，它會做什麼？

你肯定會這樣回答我，照鏡子嘛，自然要看看儀容儀錶，補補妝之類的。至於狗狗嘛，也許它看到了鏡中的某一條狗，是素昧平生的玩伴，還是值的較量的對手。甚至，我們可以做個大膽的猜想，狗狗能像人類一樣認出自己的鏡像嘛？

實際上，大量的實驗證明，狗狗並不能認出自己的鏡像，他們大多會在初次看到鏡像是大聲吠叫，或者用力嗅對面的氣味，或者來回奔跑跳躍觀察「對方」的反應，或者會像人類幼兒一般繞到鏡子的後面去尋找那個小夥伴。但是，當它們發現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時，狗狗們則會自然而然的放棄這項無聊的任務，轉過身去，該幹嘛幹嘛。

作為個體來講，我們自然認為能夠辨認出自己的鏡像是一項與生俱來的能力，那麼為什麼科學家並沒有覺得這項能力稀鬆平常呢？我們覺察和認知這個世界、「他人」和自我存在的能力，即意識（awareness）。自我意識（self-awareness），就是個體是否能夠意識到自己和他人都是生活在同一個環境中不同的個體。心理學家認為一個個體如果擁有辨認鏡像的能力，即代表ta能夠將個體和周圍他人、環境分離出去。這項能力就是我們擁有成熟的心理理論（theory of mind, ToM）的表現。然而實驗證明，人類也並不是生來就有這種能力的。

一般來說，嬰幼兒在兩歲時就擁有了基本的心智理論，為了研究這種複雜的認知能力的萌芽，2018年發表在視頻文獻網站JoVE上的科學家們發布了嬰兒版的鏡子測試--口紅實驗的釋例。首先招募兩組不同年齡的嬰幼兒，一組8～12個月大，一組20～24個月大。為了保證實驗的安全性，實驗人員會在孩子的臉上用口紅點上一個紅點，然後把孩子帶到提前擺放好的鏡子面前，然後離開實驗場地讓孩子和鏡子中的「同伴」自由相處[1]。

註：8～12個月大的孩子不能通過口紅實驗，而20～24個月的孩子已經擁有了識別鏡像的能力「1」。

結果顯示，由8～12個月大的孩子只有很小一部分認出了鏡中的倒影，而大部分孩子則在鏡子前微笑或是和鏡中的「同伴」玩耍。並且，有很多孩子注意到了他們「同伴」臉上的口紅印記。而另一組年齡較大的孩子則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行為，他們中的大多數認出了自己的倒影並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腦門上被塗上口紅標記的地方。

在這項研究提出之後，Gordon Gallup基於達爾文之前的觀察結果，為靈長類動物設計了類似的動物實驗。起初，由於被試動物（黑猩猩）從未接觸過鏡子這種奇特的東西，它們表現的也像是見到了新的同伴那樣，但是，通過學習，黑猩猩也同樣明白了鏡子中的倒影並不是所謂的「同類」，而是他們自己的鏡像。隨後Gallup又進行了下一步實驗--他在麻醉狀態下的黑猩猩的眉毛和耳朵上做了紅色的標記，隨後，又把它們帶到了鏡子前。神奇的事發生了，這些猩猩和稍大一些的孩子一樣，一看到鏡中的倒影，它們也開始擺弄起自己的耳朵和眉毛起來。Gallup認為這種表現表明黑猩猩也擁有自我意識。在這之後科學家們在很多物種身上都做了這種實驗，目前已知的通過鏡子測試的物種就有：所有類人猿種、獼猴、海豚 、大象、鯨魚和喜鵲。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被認為是人類最好的朋友的狗狗和我們永遠的貓主子並沒有像上文提到的那些聰明的物種一樣對鏡中的自己作出相似的反應，換句話說它們並沒有通過鏡子測試，也就是說，它們似乎不具有自我意識。

也許你會問，人們不是常用狗鼻子來形容嗅覺發達的人嘛？顯而易見，狗狗並不是以視覺敏銳見長的，用鏡子測試來定奪聰明的它們是否擁有自我意識是不是太過武斷？為了回答這個問題，Marc Beckoff另闢徑，用「黃雪實驗」代替了傳統的「紅點實驗」。之所以叫做「黃雪」，則是來源於Beckoff在生活中的經驗。一連五個冬天他都在遛狗的時候發現，自家狗狗會把沾上自己尿液的雪移到別的乾淨的地方去。Beckoff受這個現象的啟發，收集了沾了其他狗狗尿液的雪，結果顯示，愛犬Jethro輕而易舉的認出了自己的「領地」。

除了非視覺導向的動物未能通過鏡子測試會受到科學家們對這項測試的質疑，也有人認為，即使是視覺發達的動物也會因為對鏡子不夠熟悉或是這樣那樣的原因未能通過測試，或是因為生性冷淡懶得擦去臉上紅色的印記被認為不具有自我意識。更有一種極端情況，患有面孔失認症的患者由於大腦在面孔加工功能的缺陷並不能認出自己的面孔，也可能會無法通過鏡子測試。由此可見，狗狗不能認出鏡中的自己並不代表它不具有自我意識，畢竟通過改良的氣味實驗聰明的它們仍能夠識別出自己的氣味。所以，能否武斷的將鏡子測試的通過與否作為擁有自我意識能力的判斷標準，還值得商榷。

參考文獻：

1.JoVE Science Education Database.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The Rouge Test: Searching for a Sense of Self. JoVE, Cambridge, MA, (2018).

2.Amsterdam, B. Mirror self-image reactions before age two. Developmental Psychobiology., 5, 297-305 (1972)

3.Lewis, M., & Brooks-Gunn, J. Social cognition and the acquisition of self. New York: Plenum (1979).

4.Gallup, Gordon G. "Chimpanzees: self-recognition." Science167.3914 (1970): 86-87.

5.Does My Dog Recognize Himself in a Mirror?

6.Bekoff, Marc. "Observations of scent-marking and discriminating self from others by a domestic dog (Canis familiaris): tales of displaced yellow snow." Behavioural processes 55.2 (2001): 75-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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