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離開寶玉的另一種可能

03-31

　　文/夕四少微信公眾號：少讀紅樓

　　關於襲人最後為什麼會離開賈府，離開賈寶玉，繼而嫁給了蔣玉菡，一直以來都有爭議，爭議的焦點在於襲人是主動離開還是被迫離開？這一點很重要，因為這涉及到襲人是無情還是有情完全不能的兩種性質。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襲人最終確實離開了寶玉，嫁給了蔣玉菡，這一點從襲人判詞「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可以看出，脂批中也有交代，說她在寶釵寶玉結婚後不久便離開了，並說出了一句「好歹留著麝月」的話。

　　單從她離開時對寶玉說的那句「好歹留著麝月」我們可以得出一個信息，即襲人最後不是自願離開的，她是被迫離開的，不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因為這話傳遞出兩個意思，一個是她對寶玉的不放心和不舍，是在交代一些事情；一個是她的不情願，但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離開，所以求著寶玉留下麝月。

　　這就確定了襲人是被迫離開，並不是在賈府落敗時拋棄了寶玉，也就排除了襲人是無情之人，她拋棄了寶玉這些論調。那麼接下來要分析襲人為什麼會離開？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她的離開？

　　我曾之前的文章中，提出過一個觀點，即賈府在敗落之前進行過大面積的裁員，襲人等人最終被裁掉了，這一點在原文中，林之孝曾向賈璉建議過，但後來我推翻了這個觀點，因為襲人是王夫人認可的寶玉身邊的首席丫鬟，裁掉誰也不可能裁掉她，而且襲人最終離開，是在寶玉寶釵成婚之後，這就排除了裁員一說。

　　有人提出過另外一種推斷，即襲人在賈府敗落前，被她哥哥花自芳贖了出去。我們知道，襲人不是家生子，在賈府落敗時，他哥哥不可能對自己的妹妹即將面臨的結局無動於衷，他眼看賈府不行了，而這時候襲人還只是個丫鬟的身份，花自芳就想辦法求了王夫人，把襲人贖了出來，因為哥哥為自己贖身，襲人也還沒有姨娘的身份，因此只能帶著遺憾離開賈府。

　　這種觀點可信嗎？我以為經不起推敲。首先襲人不會那麼順從地跟哥哥出來，尤其在她得知賈府即將面臨一場浩劫的時候，她對寶玉如此忠誠，而王夫人又如此看重她，她怎麼可能輕易聽從哥哥的建議，在賈府為難之時離開呢？而花自芳也絕不是那種見風使舵的小人。

　　所以，襲人被哥哥贖身離開寶玉的可能性不大，那麼還可能是什麼樣的原因呢？我發現了另一種可能。

　　原文第三十回說了一件事，寶玉淋著大雨回怡紅院，敲門很久沒人開，等到襲人去開時，等的不耐煩的寶玉就狠狠地踢了襲人一腳，襲人當時就疼哭了。寶玉這一腳踢的很重，到了夜裡，襲人就口吐鮮血，她自己見了，心都涼了半截，不覺將素日想著後來爭榮誇耀之心盡皆灰了，眼中不覺滴下淚來。

　　這一段文字看似沒什麼，但襲人正是因此坐下了病根，其實這是一處大伏筆，到原文第七十七回，晴雯等人都被趕走之後，再次提到了襲人的這個病症：且有吐血舊症雖愈，然每因勞碌風寒所感，即嗽中帶血，故邇來夜間總不與寶玉同房。也就是說，當年寶玉不小心錯踢了襲人一腳，襲人從此生了病，再沒有好過，每次咳嗽時都有血，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當然，以襲人的成熟穩重，這件事她自然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尤其賈母、王夫人、寶玉等人，如果這些人知道她「有病」，她很知道自己的結果是什麼，只能是被打發出去，因為賈母、王夫人不可能讓一個有病根的丫鬟近身服侍寶玉，但襲人為了能夠一輩子服侍寶玉，隱瞞了這件事。

　　這件事一直隱瞞到寶玉寶釵結婚之後，此時的襲人已經相當於是通房丫鬟的角色，她要時刻伺候寶玉寶釵，寶玉不可能對襲人這些事放在心上，但聰明的寶釵因為跟襲人日日相處，也許正是她發現了襲人的「秘密」，並經過一番思慮後，為了寶玉健康，將此事告訴了王夫人。

　　寶玉寶釵婚後，如果不出意外，王夫人絕對不會虧待襲人，也許正考慮讓寶玉何時將她納為妾，但正在此時，她從寶釵處得知襲人有個咳血的病根兒。即便王夫人再看重襲人，也不可能再讓有病的襲人在寶玉跟前伺候了，於是就找襲人談了一次話，襲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了，無法再留在賈府，留在寶玉身邊，她只能離開。

　　王夫人為了襲人終身有靠，於是親自為她說親，將她風光地嫁了出去，後來襲人才知道，自己的丈夫竟是蔣玉菡。襲人帶著遺憾離開時，聽聞王夫人、寶釵等正準備把寶玉身邊適齡的丫鬟都打發出去配人，且因為此時的賈府也不比往日了，襲人擔心寶玉身邊沒有貼心人照顧，於是求著寶玉留下了麝月。

　　等到賈府敗落，寶玉寶釵落難，襲人得知後，與蔣玉菡等人還曾供養過寶玉寶釵夫婦，這也是脂批透露的內容，表達了襲人對寶玉的有始有終，也全了襲人的賢名。至於王夫人，她先是因為護子而看重襲人，將她作為寶玉姨娘候選人，最後一樣因為護子而把襲人嫁了出去，這也符合曹公一貫的寫作手法，因此有這樣一個推斷。

　　以上是在原文情節的基礎上做的合理想像和大膽推斷，不知可為一解乎？求高明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