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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陸棹海發現自己竟躺在營里宿舍的床上。

「大海，你家裡人來看你了。就在一樓大廳，快去」，聽起來像二班長的聲音，可是奇怪，二班長現在不是該在站崗嗎？陸棹海穿上衣服下樓，越想越不對勁，這裡禁止一切家屬探望，家裡人是怎麼進到營里來的？想著便到了一樓，他一眼就看到了父母。看見兒子，母親一下就迎上去：「兒子，媽不放心你過來看看。你看你怎麼這麼不注意，臉上的凍瘡又犯了。」大興安嶺的冬天特別冷，基本每個邊防戰士都會得凍瘡。陸棹海的左臉頰就有一大塊，夏天還好，一到冬天就複發。尤其是冬天在外站崗的時候，凍瘡會犯的特別嚴重。

「媽，沒事，夏天就好了。對了，爸，你們怎麼來了？」

他望向自己的父親。父親個頭不高，略有些駝背，小眼睛，眼神卻和藹可親。可此時父親嘴裡不知道在咀嚼什麼東西，眼睛空洞的望向地板，不理兒子。時不時做一些聳肩，搖頭的動作，著實有些詭異。

「兒子，」母親輕聲呼喚著，「媽給你帶了凍瘡膏，來給你塗上。」說著就抬起胳膊把凍瘡膏往自己臉上擠。「媽，你胳膊什麼時候能抬這麼高？肩周炎好了？」說著又看向父親「爸，媽的胳膊……」當看到父親時，說到一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父親正死死地瞪著他！眼珠子瞪的溜圓，早已沒有了平日里的和藹，雙眼布滿血絲，眼球上面好像還有東西在爬來爬去，這樣子分明是一具死屍！

「爸你怎麼了？」陸棹海一激靈，脖子後邊有些發涼，不敢看了。這時臉上被擠了一大塊凍瘡膏，可這藥膏，挨到皮膚竟有些酥麻。下意識地用手去摸，看到那手指上的藥膏，頓時驚呆了。這是哪門子藥膏，根本是密密麻麻、比芝麻粒小、還在蠕動的蟲子！他瘋了似的用力擦去臉上的「藥膏」，懵了！

「怎麼了兒子，」母親咧嘴一笑，一條有手指般粗的蛆蟲竟從她嘴裡爬出來。差點沒把陸棹海嚇趴下！

「你、你們到底是誰？」話音未落陸棹海拔腿就跑，剛跑幾步就被父親給撲倒。撲騰著想要掙脫，可父親突然力大無比，自己根本無法反抗。繼而還被掐住脖子，父親的眼神也從之前的憤怒變成貪婪。嘴一張，不停在咀嚼的東西掉出來，竟是兩根血淋林的手指！發黃的口水順著嘴角淌下來。驚恐萬分之餘，再次全力反抗，但根本扭不過。父親一口就沖他脖子咬下去，血噴了兩人一臉。

陸棹海覺得自己快死了，彷彿對身體漸漸失去控制，沒有一點力氣，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就要咬下第二口。

「砰！」一聲槍響，父親腦袋沒了大半，已經有些發黑的腦漿濺得到處都是。陸棹海嚇得大叫，雙腳胡亂地蹬著，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在雜貨店的旮旯里。老何趕緊跑了過來：「外邊有槍聲！」，李世民也趕過來：「我也聽見了。」

兩人看向陸棹海，發覺他眼圈有些紫青，眼神里充滿了恐懼。他對倆人說：「如果不是這一聲槍響，我可能就被嚇死在夢裡了！這個地方不能呆，得趕緊逃命。看看外邊什麼情況，如果槍聲是人跟怪物交手發出的，在保證生命安全前提下，可以適當救援。」

何向川閉目細聽，隨即指出槍聲傳來的方向。

「在東北方，沒聽錯的話，是一把5.8mm的92式半自動手槍，兩次槍聲的時間間隔集中在2到3秒，期間一次間隔5秒，應該是在上膛，據我推測只有一個人。這槍是我們隊里的，得過去瞧瞧。」老何瞬即起身，轉頭又對二人說道，「大海你去找找這個雜貨店裡還有什麼吃的，多拿點乾糧和水。李世民，這個小鎮你比我們熟悉，你帶路。」

三人循著槍聲傳來的方向快步往雪林走去，一邊前進一邊四顧張望。正值大年初一，千門萬戶早已新桃換舊符，紅色的對聯與凝固的黑血，在白雪之間映得格外刺眼。天色已暗了下來，快入夜了。偌大的小鎮只有他們三人，屍骨遍地橫陳在雪地里，儼然一副鬼城的景象。

未步入雪林，老何就率先發現，前路有一身著綠色陸軍部隊服裝的活體，踉踉蹌蹌從雪林往他們方向跑過來。老何立馬進入警備狀態，握緊手中的81，瞄準那身不知底下是怪物還是人類的綠色軍服。等到那活體距離老何三人約莫200米，老何尖聲道：「操，大海，那人不是連長么？」大家順著老何指的方向定睛一看，來者正是他們的連長王衛東。手裡拿著把5.8mm的92式半自動手槍，看樣子，剛才的槍聲是由他發出的。

陸棹海、老何立馬迎了上去，王衛東還沉浸在逃亡的專註情緒里，全然沒有發現有兩個人在向自己靠近。待察覺之時，二人已近在眼前，自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高強度的逃亡已透支這從軍八年軍人的體力，一時沒站穩，仰面倒了下去。以為此次在劫難逃，心裡默念：「爹娘，孩兒不孝，沒能盡孝二老，來世再服侍你們」，緊閉雙眼直至老何叫了好幾聲「連長」，方回過神來睜開眼睛。

確定自己大難不死之後，王衛東長舒了一口氣。回頭張望，沒看見怪物的身影，便開始咒罵：「他奶奶的，定是見鬼了，老子出去撒泡尿抽根煙的功夫，一回營，戰友全他媽變怪物了。」陸何兩人聽完，心裡暗暗嘲諷：肯定又躲哪個角落和自己媳婦兒聊長天去了吧。王衛東見兩人神情，心虛起來，便指著眼前站著的陸棹海和老何，嚴聲呵斥：「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怎麼會在這？逃亡也不叫上老子。」

李世民見來者不是怪物，快步走上前說：「我們快走吧，有什麼話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王衛東當即同意，費盡千難萬險才逃出生天，此刻恨不得插上羽翼，遠離這是非之地，說著便把身上的彈藥夾給取下，打算輕裝上陣。

「連長，你他娘的把彈藥都扔了幹嘛？你的81杠呢？」老何不解地問道。

「逃出來的時候，剛背上彈匣，步槍還沒來得及拿，就被怪物圍住，虧得老子機智，才跑了出來……」

「彈夾帶給我吧。」老何打斷了王衛東的話說道，「現在81杠就只有我手上這把了，彈藥不能扔，對抗怪物可全仗這鐵棍棍啦。」說著拿過王衛東的彈匣，背到自己身上。

「我們森林武警部隊在這鎮口有一輛備用的貨運小卡車，先用它儘快離開這兒吧。」其餘三人聽完都點了點頭。

路上老何將如何發現毛子怪物到班長犧牲、開車逃亡、偶遇李世民，電視上的新聞報道等之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彙報給連長。

「你剛才說，黑龍江會被封鎖？」王衛東急切地問。

「恩。」老何點頭。

壞了，王衛東想。對於一個從軍八年，駐守邊疆六年的老軍人來說，封鎖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自然也出不去，不管是怪物，還是……人。

「離開這裡」，連長發話，「立刻！馬上！大海你再加把油門。」

「方向，連長」，陸棹海踩著油門頭也不回地問。

王衛東從懷裡掏出一張摺疊得十分整齊的紙，鋪展開：「這是一張從黑龍江開往盤錦的列車時刻表，我們必須趕在下一班，即7點20前，到達火車站，錯過就要等上一天。到時這裡被武力封鎖，插翅都難飛。」

這張時刻表，原本是為了年初三告假回家而準備的，沒想到此刻派上用場，也只能苦笑了。

說完看了一眼腕錶，6點55分，距離白江火車站約莫還有四十里路。

「坐好了哥幾個，要加速了」。

（未完待續，預告：2018年2月28日更新 第七章 逃離黑龍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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