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點評|獨做一個人的傳奇——評墨舞碧歌《傳奇》

心懷天下豈止男子獨為？紅袖添香大神級作者墨舞碧歌自2014年4月開始連載的架空小說《傳奇》，試圖重新演繹綉織河山、女子從政的傳奇。

改編自黃梅戲《女駙馬》的《傳奇》，化用原角色姓名，卻道出了不一樣的故事：故事發生在架空的歷史朝代大周，新帝上位，重臣掌權，朝局動蕩。淮縣馮家忽為驚人之舉，將小女兒馮素珍女扮男裝，趕出家門。

相貌平平，隨遇而安的素珍化名李懷素，攜家僕冷血，告別青梅竹馬的李兆廷，踏上進京趕考之路。行程剛開始不久，懷素於陰差陽錯中結識了後來或與其糾纏不清，或與其並肩而戰的人，也得知了家中變故……從絕望中振作精神，滅門之仇與為民之心引懷素走向朝堂。

墨舞碧歌2009年入駐紅袖添香，其細膩犀利的文筆，清新脫俗的情節與活靈活現的人物廣受讀者青睞。基本功的優秀賦予了《傳奇》實在的血肉，而要想具備不俗的發揮，故事的構擬應有別出心裁之處。《傳奇》部分借用了戲曲資源，但從前言的剖白中便表明創新的走向：

在那部流傳千古的黃梅戲裡，我為救李家公子考狀元、娶公主、斗高官……後身世被揭，又被皇帝封為義女，再見李公子，相贈狀元之位，與之成婚，結局美滿。其實，評書先生都錯了。譬如，皇帝和全相其實都很年輕，年輕有為，亦自狠辣，李公子其實是……當我以女子之身披上狀元金蟒大紅袍，正式踏入進朝堂成為歷史上第一名女官的那一刻開始，也是一個最複雜棋局的開端。——馮素珍

情感糾葛與故事發展中規中矩，惟有以細處動人：素珍原在小縣城裡過著父母寵愛，衣食無憂的日子，某日父親突發奇想，要她掩埋女子身份，赴京考取狀元之名。

得益於墨舞碧歌幽默風趣的文風，這一缺乏鋪墊，顯得沒頭沒尾的要求（也是故事發生的源頭）展開得十分順暢，並在後續情節的迴轉中得到了邏輯補充。墨舞碧歌的功力就體現在這種順勢鋪展又不乏合理性的書寫中。

墨舞碧歌擅用脫離設定背景的語言，如素珍在國子監殿試，振作精神，握拳沖自己低吼「懷挺，你是最棒的」，有些齣戲的語句因為使用得當且有節制而妙趣橫生；她也擅長塑造性格豐滿的人物，主角素珍是個堅韌的姑娘，有笑談江山的壯志，有忍辱負重、伺機而動的智慧，還有善良柔軟的一面。

這些特點並不新鮮，可以說是言情小說中慣用的模板，一個撐得起棋局，當得上傳奇的主角，必然要被賦予不一樣的特質。

情感糾葛與故事發展中規中矩，惟有以細處動人：素珍原在小縣城裡過著父母寵愛，衣食無憂的日子，某日父親突發奇想，要她掩埋女子身份，赴京考取狀元之名。

得益於墨舞碧歌幽默風趣的文風，這一缺乏鋪墊，顯得沒頭沒尾的要求（也是故事發生的源頭）展開得十分順暢，並在後續情節的迴轉中得到了邏輯補充。墨舞碧歌的功力就體現在這種順勢鋪展又不乏合理性的書寫中。

墨舞碧歌擅用脫離設定背景的語言，如素珍在國子監殿試，振作精神，握拳沖自己低吼「懷挺，你是最棒的」，有些齣戲的語句因為使用得當且有節制而妙趣橫生；她也擅長塑造性格豐滿的人物，主角素珍是個堅韌的姑娘，有笑談江山的壯志，有忍辱負重、伺機而動的智慧，還有善良柔軟的一面。

這些特點並不新鮮，可以說是言情小說中慣用的模板，一個撐得起棋局，當得上傳奇的主角，必然要被賦予不一樣的特質。

作者的人物塑造依舊停留在套路之中，卻從套路中獲得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考狀元於素珍而言，從起初稀里糊塗被迫接受的階段性目標變成了背負家仇的人生志向，但這看似已經私人化的目標又有為國為民的願景，把握個人命運與守護天下太平兩者在素珍一人身上和諧共生。

但素珍的野心並沒有膨脹到大權盡取的地步，她想做的不過是為馮家翻案，在能力與權勢不足以達成目標的時候，她只願盡心盡責做好本職工作。

另一方面，善良溫柔，富有同情心是大部分女性角色必備的特質，成熟的言情小說需要妥善處理這種特質，使人物免於落入「白蓮花」「聖母」「作」的窠臼。素珍即便是冒著受罰和暴露自身的風險，也要路見不平地多管閑事，常常因此陷入困局。

但素珍又有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韌勁，一旦接手「麻煩事」，就潛心鑽研，排除萬難，非要給出一個交代。這樣的處理不僅保留了固化的特質及其引起讀者好感的可能性，而且發展完善了素珍膽大心細，有責任感的特點。

素珍這個角色的「立」，使勢均力敵的愛情得以展開。墨舞碧歌在《傳奇》里設置了多條感情線，在激烈的朝廷後宮之爭與刻骨銘心的愛恨情仇里，素珍的「良人」懸而未決。

就素珍與武帝連玉這一條感情線而言，兩個人的糾葛在素珍一方是「他父親，又或是他，殺了她一家，她卻救了他」，在連玉一方則是「若你是女子，我還能接你進宮，可你卻是一個無拘無束的少年郎」。

性別隱藏背景下的怦然心動，在身世矛盾與錯位的相互認知中，帶來了酸澀的甜蜜。

躍出本來性別還能相愛的處理無疑是討巧的，以素珍屢屢被評價為「丑」的外貌為前提，連玉不看臉、無關性別、不問來處的愛在有意鋪設下很容易被確認為「真愛」。有趣的是，性別暴露之前，一心想要翻案的素珍對連玉毫無感情，兩個人之間僅存在單向愛戀。

但素珍並非無動於衷，隨著時間流逝，兩個人的經歷和連玉昭然若揭的關懷動搖了她的恨意，不斷增長的情意與抄家滅口的仇恨在她心中反覆爭鬥，墨舞碧歌為素珍安排了解決問題的出口：查案底。對於素珍而言，視點被轉移，「罪責」被開脫是鋪開了情感發展的康庄大道；局外人讀者則能清楚地看到日後必然重新啟動的矛盾。

一目了然的情節設置一方面豐富了故事走向，一方面也在打著轉地在兩個人之間平衡力量，墨舞碧歌不徹底解除桎梏自由相愛的枷鎖，要一再製造錯失與誤解，使連玉在意的信任和素珍執著的真相糾纏不清，這是拉長敘事的套路，也是刻意為之的，她似乎想要提供單一的解決方式，那就是拋開外在的各種條件，兩個人還能相愛。

這種「勢均力敵」還體現在大故事背景下兩個人能力的「平等」上，素珍並非萬能女子，連玉也處處受制於人，他們要面對的艱險和困局是相似的，所以在權謀的棋局上他們相互尊重，相互扶持。

而回到個體，素珍肩負重擔自然是要奮力提升自己，身居高位的連玉也運籌帷幄，遇強愈強。情場與職場，沒有絕對把握節奏，佔據上風的一方，兩人各用其法，掃除障礙，朝著各自的目標前進。這樣才不愧為粉絲心中的標配。

權謀敘事里，朝著成為一國乃至當世的傳奇行進；愛情敘事中，獨做一個人的傳奇。兩種敘事的矛盾與並駕齊驅的可能性已被作者們嘗試過。

在古言小說豐富的題材與文本中，《傳奇》並沒有太多「傳奇」色彩，但擁有足夠穩健的步伐，於穩中求變，用新的元素加以點綴，這或許是「江郎才盡」的類型小說重獲新生的一種方式。

（文/孫亦薇 本文首發北大網路文學論壇微信公眾號：媒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