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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三觀賣血記

他們肚子漲的滾圓,每一步都極其小心,夾著腿,憋著氣,想著一定不能讓那十碗水白費,要挨到抽血,把身體里多出來的「淡血」給抽了得到那庄稼人在地里干半年活才能有的三十多塊。

許三觀仔細想想後,鄭重決定把那永遠血換來的三十五用來娶媳婦。

許玉蘭揪住許三觀的耳朵說「我生孩子時你是不是在外面哈哈大笑?」許三觀說他只是嘿嘿地先沒有笑出聲。每生一個兒子他就樂一次,他的三個兒子叫許一樂,許二樂、許三樂。

許三觀生日那天,用嘴分別給三個兒子和許玉蘭炒了噴香撲鼻的紅燒肉和清蒸鯽魚,還給自己做了個爆炒豬肝。整個房間里都是吞口水聲,每個人用耳朵「吃」自己的專屬菜肴,不能偷吃。

許一樂只想吃一碗面,許三觀和許二樂,三樂,許玉蘭都吃過的,他一個人只能吃一個最小的紅薯的那晚上心心念念的那碗面,就是他在黑夜裡穿過房屋走過橋只想去吃的那碗面。甚至,他願意為了那碗面去找何小勇,去認陌生的人做爹,只要有人給他一碗面,他沒吃到的那碗。離家出走後,飢腸轆轆的他還是回來了,許三觀背著他,終於,吃到了那碗面。

何小勇的女人去找許玉蘭幫忙叫一樂給他親爹叫魂,許玉蘭一番嘲笑並拒絕後還是去找許三觀幫忙了,話還是原來的話,只是意思變成了應該幫。許三觀說除非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了否則他是絕不會讓一樂去的。但許三觀還是把一樂叫到跟前,語重心長地和他說了四叔的事,鼓勵一樂去認何小勇。面對不同的人,同一番話因為立場不同,也會改變了方向。他們雖然愛說讓自己痛快的話,但心是柔軟的,外面像抹布一樣粗糙,裡面卻粉嫩溫暖。

毛主席說要搞公社合作,所有人都集中起來了,吃大鍋飯,一起幹活。毛主席說要大鍊鋼,所有人都把鍋、鏟、碗拿去融了。毛主席說要搞批鬥,大街上成群結隊的資本家、反革命、右派、地主、富農……就連許玉蘭這個「妓女」都被拉到接上去掛著牌子接受批評。毛主席說要複課鬧革命,一樂、二樂、三樂又背上書包去上學了。毛主席說要抓革命,促生產,許三觀又開始去絲廠上班,許玉蘭的頭髮終於蓄長能夠遮住耳朵了。毛主席說知識青年要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一樂、二樂背上鋪蓋卷就去了。毛主席坐在書房的沙發上說,身邊只能留一個,三樂就留在了父母身邊。

許三觀第一次買血是為了娶媳婦。第二次是為了還一樂打傷人的醫藥費。第三次為了林芬芳。第四次是為了在荒年讓家人吃頓好的。第五次為了一樂和二樂在鄉下日子能過的好一點。第六次為了討好二樂的生產隊長,他還喝了很多酒,這一次,根龍因為獻血死了,阿方上次獻血路上把尿肚子給撐壞了……第七、八、九次是為了給一樂治病,他去了林浦、百里、松林、黃店、七里堡、長寧六個縣城,打算賣六次血,他要一路賣著血去上海看一樂,給他交醫藥費。他一生總共賣了九次血,都是為了別人,來順和來喜賣了一碗血給他。最後在他有六十歲時他想為自己賣一次血,卻沒有人要了,新來的沈血頭說他身上的死血比活血多,只有油漆匠會要,因為他要用豬血。許三觀在街上走著,不停地哭,淚水就躺在皺紋滿布的老臉上,他覺得很委屈,現在他的血沒人要了,以後要是家裡再有災禍可怎麼辦呢?那一天,許玉蘭把三個嫌棄許三觀給他們丟臉的兒子都罵了一遍,並把許三觀帶到勝利飯店給他點了三盤炒豬肝,一瓶黃酒,兩盅二兩的黃酒,並且把沈血頭從爹罵到娘地臭罵了一頓。

能讓眼淚湧出來,能讓我眼淚留下來好幾次,

能抓住讀者脆弱的感情,並輕輕撫摸的對我來說是好小說。

許三觀的血,隨時光而衰老,但永遠濃稠沉重,裝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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