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事」的孩子啊

在游泳館的更衣室里，見到一對祖孫，是一位看起來奶奶or姥姥模樣的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女孩的年齡大概像《爸爸去哪》第一季的Cindy那麼大。

她倆吸引我的注意主要是因為，呃，大人自打從沐浴間來到更衣室，就開始了全程不耐煩的抱怨和催促：「快點，快點，快點，你能不能快點，別磨磨蹭蹭的，別慢性子，你就不能快點嗎......」。

小女孩在催促聲中飛快擦乾了身體，飛快擰乾了長發，飛快穿上了T恤。這時候大人突然發現，她倆的杯子不見了，有可能是忘在游泳池邊了。於是又是一番催促。

「快去游泳池邊找找，快去，快點！跟你說話呢，聽不見嗎，快去！你能不能快點！磨磨蹭蹭幹什麼呢！怎麼這麼慢性子呢！告訴過你多少遍了，慢性子不好，得改！快點......」

小女孩一直把半個身子探入更衣箱里，半天沒接茬，這會兒終於出來了，手裡拿個小短褲，平靜地開腔了：「我只穿了上半身的衣服，你等我穿上褲子再去啊。」說著又是飛快地穿好下半身，跑去很快找回了杯子。

大人依然是全程沒停嘴，怨氣升騰地繼續催促小女孩：快點，別磨蹭，別慢性子！

小女孩在一連串的催促聲中，一言不發地吹頭髮，一言不發地整理自己的泳具，一言不發地換好鞋子，最後平靜地告訴大人：「全都完事了。」然後坐下開始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指。

而直到這時，全程抱怨和催促的大人，還一絲不掛，什麼都沒穿。

是的，她從走出沐浴間，走進更衣室開始，做的全部的事情，就是光著身體坐在那教訓小女孩。

這會兒孩子把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了，她終於開始穿衣服和整理自己的東西，手上越動，嘴上就越動，越說越氣，越說越怨：

「大過節的，我還得辛辛苦苦帶你來游泳！一會兒回家我還得做飯！一會兒你XX親戚和XX親戚帶著小弟弟小妹妹過來，你有點做姐姐的樣子，讓著點他們，聽見沒有？」

小女孩不吭聲。

大人急了：「我問你聽見沒有！」

小女孩平靜地反問：「什麼時候輪到別人讓著我？」

大人更急了：「你還學會犟嘴了？大過節的我還得辛辛苦苦帶你來游泳，不感恩不道謝的，我說一句你倒有一句等著我？學會了說話，了不得了啊？！」

小女孩聽了半天，突然又平靜地來了一句：「不是我要來游泳的，是你非要給我報游泳班的。」

大人越發生氣，開始更加煩躁地數落孩子的種種不好：慢性子！驢脾氣！撂臉子！一點都不為大人著想！越大越不像話了！

她數落了好一陣子，更衣室里越來越多的人往她倆這邊看。越數落，圍觀的人越多。圍觀的人越多，大人越生氣，越生氣就越數落......

一直低頭著的小女孩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她奶奶or姥姥，這次聲調都變了，像是努力控制情緒的樣子。小女孩只說了三個字：「我沒有」。

大人被這三個字噎得夠嗆，又抒發了更多怨氣，說了許多跟小女孩無關的事，恨不得連自己做年輕兒媳婦時的辛苦也倒出來，總之就是：老娘為了這個家受了這麼多苦，竟然養出你這樣一個第三代出來！

也不知道發泄了多少句，這一老一小離開了。

至於我，那天游泳體力很差，還抽筋，上岸後洗澡又洗得太熱了難受，所以在更衣室休息了挺久，這才目睹了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