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善的正義

是的，她常常會到店裡來。

真的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小魔女。

但我還是很歡迎她。

因為她在的時候，喬治就不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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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礙事的人已經走了，到了給我身邊的小傢伙，算總賬的時候了。」

喬治毫不收斂自己貪婪的目光，他的身前，是驚恐的獸靈。

「我倒要看看，沒有那個護林客的保護，你們這些被弱化了血脈力量的畜生們，還能有什麼能力自保。」

「這位大人，我們可以商量的。」

他面前的獸靈惶恐，他身邊的獸靈卻沒有那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反倒是……有些落寞？

「怎麼了？」

察覺到身邊女孩的異樣，喬治輕輕捏了捏女孩的瘦弱的小手，卻驚覺觸手冰涼。

「沒……」

「你的手很涼。」

「晚上森林溫度有點低，我有點冷。」

沒有揭穿女孩明顯的謊言，喬治又轉頭，看著那個試圖交涉的老人。

「大人，我們可以談談的。」

鬚髮花白的老人，微微欠身，眼裡滿是恭敬，與惶恐。

「你是族長？」

「是的。」

「你能給我什麼？」

「大人倒是直率。」老人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那既然這樣，我也不說那些廢話了，那個孩子許給了你什麼？」

「我拒絕不了的東西。」

「他們部落擁有的秘術典籍，我們部落也有。」

「整個族群死得就剩她一個，哪裡還有什麼秘術典籍？」

「我們部族有的是貌美可人的少女，大人想帶多少去做女奴或是寵物都行。」

「我不稀罕，」喬治把手放在女孩的頭上，「這小豆芽就算把自己許給我，我也看不上，或許再過十年會好一點。」

「她給的了的，我們能給，她給不了的，我們也能給。」老人摸著花白的鬍鬚，臉上笑容更盛。

「你們倒是自信。」

「一個族群所擁有的，肯定比一個遺孤所擁有的要多吧？」

老人看了一眼索拉，眼裡閃過一絲陰冷。

「你聽過的的名號嗎？」

「抱歉大人，小老兒孤陋寡聞，白活了這麼大歲數。」

「沒聽過也不要緊，我本來也不是什麼有名的傭兵，」喬治一臉無所謂地擺擺手，「或者說，我根本就不配做一個傭兵，就像剛剛那個護林客一樣，只不過他配不上獵人的名號。」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請大人不吝賜教。」老人感覺事情似乎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順利。

「獵人擁有仁慈之心，便不配稱之為獵人。」喬治伸出手，摟住了女孩的肩膀，「傭兵若堅持公理正義，便不配稱之為傭兵。」

「這……」

「所以你知道嗎？這孩子給我的東西，是掏空你們整個族群都拿不出來的。」

喬治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女孩瘦削的肩膀。

「那就是一個絕望的女孩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死死地盯著垂頭喪氣的老人。

「我和莫斯一樣，都是偽善者，我們都是依照自己的信條辦事，堅守自己的道德，至於這會給別人帶來怎樣的傷害，我們才不管，我們只要感動自己就夠了。」

輕輕揮手，手中的鋼管消失不見。

「但我能夠義正言辭地斥責他的原因就是——」

雙手手腕一轉，手中的鎖鏈在月光下反射慘白的光。

「我能輕而易舉地要他的命。」

鎖鏈穿過老人的胸膛，濺起一片血花。

「所以我可以隨意批評他的行為，因為他的生命對我來說，是可以隨意收割的東西。」

鎖鏈猛地一抖，老人的身體變成了兩半。

「當然，你們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左腳踏在老人流出的內臟上，手中的鎖鏈卻飛向遠處。

「只不過是——」

尖叫，求饒，怒號。

「獵物和畜生。」

屠殺開始了。

有美麗的少女嬌聲討饒，但在鎖鏈穿過喉嚨時也只能發出無謂的「咕嚕」聲。

有英勇的戰士奮起反抗，但鋒利的鎖鏈能夠輕而易舉地撕裂他們堅固的盾牌和強健的身體。

有慈愛的母親將自己的孩子護在身下，但無情的鎖鏈卻總能精準而殘忍地刺穿這患難的母子。

那些魔劍士對索拉族人所做的一切，終於降臨在了那罪魁禍首身上。

索拉看著這一切，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喬治做的對不對。

她更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自己的族群被滅族了，就要讓對方也滅族嗎？

恥辱與仇恨，一定要完完全全地報復回去嗎？

自己找這個冷血的劊子手來幫助自己復仇，滅了對方全族。

如果自己的族人知道了，會高興嗎？

即便是有血海深仇的敵對族群，也會有慈愛的母親，睿智的老人，活潑的孩子，靈秀的少女。

跟自己的族群一樣，沒有區別。

索拉看著喬治屠殺那些獸靈，就好像看到了那些魔劍士屠殺自己族人的場景。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她不知道該不該阻止喬治。

她不知道還要不要再報仇。

她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下去。

索拉迷茫了。

她小小的腦袋想不通這些問題。

她閉上眼，想避開這地獄一般的場景。

但鑽入她鼻子中的血腥氣在不斷鞭笞她的內心。

這一切都在提醒她：

這就是復仇。

這就是你要的復仇。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嗎？

你還要繼續下去嗎？

索拉蹲在地上，不住地搖著頭。

她感覺腳底濕濕黏黏的，她知道那是血。

那是跟她一樣的物種，獸靈的鮮血。

女孩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不想哭，但眼淚還是不聽使喚大顆大顆往下掉。

她感覺自己要瘋了。

忽然，她感到自己的後背貼上了一個堅實溫暖的所在。 那是喬治的懷抱。

「你不能回頭。」

「你回不了頭了。」

「要是你現在回頭，那就說明你錯了，而身為你的傭兵的我也錯了，我不允許這樣。」

「我是不會錯的，所以你也不許錯。」

「我不會允許你回頭的，不然我就殺了你。」

索拉來不及擦去臉上的淚水，只是愣愣地看著前方。

「如果你沒有目標的話，只要看著眼前就好了。」

「如果不想看眼前，那看著我也可以。」

女孩轉過身，臉頰貼上了喬治的胸口。

聽著喬治堅實有力的心跳，索拉漸漸平靜下來。

「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

「對下一個目標的復仇。」

「有了這一地素材，夠了。」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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