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家書》讀書筆記

03-31

溫經須先窮一經，一經通後，再治它經，皆不可兼營並騖，一無所得。
「用功譬若掘井，與其多掘數井而皆不及泉，何若老守一井，力求及泉，而用之不竭乎？」
吾輩讀書，只有兩事：一者進德之事，講求乎誠正修齊之道，以圖無忝所生，一者修業之事，操習乎記誦詞章之術，以圖自衛其身。
衛身莫大於謀食。
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而後不忝於父母之所生，不愧為天地之完人。
格物，致知之事也；誠意，力行之事也。
蓋求友以匡已之不逮，此大益也；標榜以盜虛名，是大損也。天下有益之事，即有足損者寓乎其中，不可不辨。
蓋士人讀書，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識，第三要有恆。有志，則斷不甘為下流。有識，則知學問無盡，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觀海，如井蛙之窺天，皆無識者也。有恆，則斷無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
昌黎曰：「善不吾與，吾強與之附；不善不吾惡，吾強與之拒。」一生之成敗，皆關乎朋友之賢否，不可不慎也。
余之行事，每自以為至城可質天地，何妨直情徑行。昨接四弟信，始知家人天親之地，亦有事須委曲以行之者。吾過矣！吾過矣！
傲氣既長，終不進功，所以潦倒一生，而無寸進也。
蓋在外與居鄉不同：居鄉者緊守銀錢，自可致富；在外者有緊有松，有發有收，所謂大門無出，耳門亦無入，全仗名聲好，乃扯得活。若名聲不好，專靠自己收藏之銀，則不過一年即用盡矣。
我有三事奉勸四弟：一曰勤，二曰早起，三曰看《五種遺規》。
凡人一身，只有「遷善改過」四字可靠；凡人一家，只有「修德讀書」四字可靠。
蓋無故而怨天，則天必不許；無故而尤人，則人必不服。感應之理，自然隨之。
用紳士不比用官，彼本無任事之責，又有避嫌之念，誰肯挺身出力以急公者？貴在獎之以好言，優之以癛給，見一善者則痛譽之，見一不善者則渾藏而不露一字，久久善者勸，而不善者亦潛移而默轉矣。
給各處寫信自是不可缺少的事，辭氣必須不卑不亢，平穩適宜。
弟對眾營立論，雖不必過於軒輊，而心中不可無一定之權衡。
凡將才有四大端：一曰知人善任，二曰善覘敵情，三曰臨陣膽識，四曰營務整齊。
凡人作一事，便須全副精神注在此一事，首尾不懈。不可見異思遷，做這樣想那樣，坐這山望那山。人而無恆，終身一無所成。
至於強毅之氣，決不可無，然強毅與剛愎有別。古語去：自勝之謂強。曰強制，曰強恕，曰強為善，皆自勝之義也。如不慣早起，而強之未明即起；不慣莊敬，而強之坐屍立齋；不慣勞苦，而強之與士卒同甘苦，強之勤勞不倦，是即強也。不慣有恆，而強之貞恆，即毅也。舍此而求之以客氣勝人，是剛愎而已矣。二者相似，而其流相去霄壤，不可不察，不可不謹。
凡與人晉接周旋，若無真意，則不足以感人；然徒有真意而無文飾以將之，則真意亦無所託之以出，《禮》所稱無文不行也。
高言、多言二弊，厲觀前世卿大夫興衰，及近日官場所以致禍福之由，未嘗不視此二者為樞機，故願與諸弟共相鑒誡。
諸不詳盡，統俟面敘。
天地間惟謙謹是載福之道，驕則滿，滿則傾矣。凡動口動筆，厭人之俗，嫌人之鄙，議人之短，發人之腹，皆驕也。無論所指未必果當，即使一一切當，已為天道所不許。
欲去驕字，總以不輕非笑人為第一義；欲去惰字，總以不晏起為第一義。
天下事當局則迷，旁觀則醒；事前易暗，事後易明。
從前星岡公之於彭家，並無厚禮厚物，而意甚殷勤，親去之時甚多，我兄弟宜取以為法。
嫉妒傾軋，自古以來共事者，皆所不免。吾輩當躬自厚而薄責於人耳。
謙之存諸中者不可知，其著於外者，約有四端：曰面色，曰言語，曰書函，曰僕從、屬員。
凡辦大事，以識為主，以才為輔；凡成大事，人謀居半，天意居半。

整理：Denn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