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的愛情故事（下）

七、不忘初心再生變故

「夫君，天色不早了。我們早點休息吧。」

玉面公主穿著薄薄的睡衣褲，俯在我肩膀上沖我投來飽含春意的眼色。

「我還不累，你先休息吧。」說著話，我給自己倒上一杯茶。

見我如此不解風情，玉面公主像是受了極大委屈似的，推開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床上價值不菲的綾羅綢緞成為無辜的受害者，被她狠狠撕扯著。

「夫君，自從洞房後你就很少再理睬奴家了。我是不是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惹你生氣了？」

「公主，你答應給翠雲山提供的物資，是否一樣不缺的送過去了？」我答非所問。

「哼，你說到這個我就來氣！」玉面公主豁然坐起來，「那小賤人不但不肯收東西，還用什麼扇子把送物資的人都扇走了。到現在那些手下也沒能再回來。簡直不識抬舉！」

我見她動了真怒，趕忙坐到她身邊，賠著笑給她按揉肩膀。「公主氣量大，不要和那種鄉野小民一般見識。物資嘛，該送還是要送的，呵呵。」

「我就不！」玉面公主一把打開我的手，眉宇間驟然生出一股殺氣。「明天我就帶著手下，平了那翠雲山！」

「你敢！」我幾乎是下意識吼出了這句話。

「好啊你這頭臭牛，你果然還念著舊情！你根本就不想娶我！」玉面公主又哭又鬧，衝上了揪起我的耳朵。

啪——我給了她一記耳光。玉面公主被這一下打得有些懵，捂著臉不知所措。

「我警告你三件事。一，以後不許喊她賤人，更不許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二，臭牛這個稱呼不屬於你。三，以後再揪老子的耳朵，我弄死你！」

說完，我不再理睬哭得稀里嘩啦的玉面公主，出門騎上避水金睛獸，去往碧波潭找萬壽龍王喝酒。

萬壽龍王很熱情的接待了我，準備了一大桌好酒好菜。酒過三巡，門外傳來侍衛的通告：「駙馬爺回來了！」

我有些不悅。碧波潭的駙馬爺名叫九頭蟲，我很是討厭這個傢伙。我第一次帶玉面公主來這裡赴宴的時候，他色眯眯的目光就沒從玉面公主身上挪開過。

「嗨呀，牛大哥來了！嫂子沒一塊來嗎？」九頭蟲進門看到我，佯裝熱情的過來拍拍我的肩膀。

「呵，哪有出門喝酒帶著老婆的，兄弟你說笑了。你嫂子在家忙事情，等你有空了去家裡拜訪吧！」

在人家的地盤，我也不好發作，只能回應著假惺惺的客套話。

這場酒宴因為九頭蟲的加入，使我渾身難受不已。我便沒再多逗留，提前離開了碧波潭。

帶著些許惱怒和醉意，我居然不知不覺走到了翠雲山。理智警告我趕快離開這裡，可腳下卻如同生根一樣挪不開半步。

我偷偷來到家門口，正巧鐵扇正在和丫鬟曬太陽。

鐵扇的臉色比以前好了很多，可眉宇間多了淡淡的憂愁。此時她正捧著一朵嬌艷的花，閉著眼仔細的聞著花香。

「這花，是當年那隻臭牛培育的。他說只有這樣漂亮的花才配得上我。」鐵扇饒有興緻的向身邊的丫鬟介紹著，然而不經意間兩行眼淚已經淌在他的臉上。

「夫人，老爺已經走了幾年了。你還是不要觸景傷情了。哭得多傷身體，我扶您回去吧。」

鐵扇用袖子擦擦臉，苦笑了一下，被丫鬟扶著回了房間。

躲在遠處的我心如刀絞。這麼多年了，她居然還念著我。我既感動又擔憂，這樣下去對她身體恢復並不利好。

我變出紙筆，寫了一封信給鐵扇。內容是我從人間聽聞的一首詞，很是能表達我心情的一首詞。

「乍可為天上牽牛織女星，不願為庭前紅槿枝。

　七月七日一相見，相見故心終不移。

那能朝開暮飛去，一任東西南北吹。

分不兩相守，恨不兩相思。對面且如此，背面當可知。

春風撩亂伯勞語，況是此時拋去時。

　握手苦相問，竟不言後期。君情既決絕，妾意已參差。

　借如死生別，安得長苦悲。」

我把信放在家門口，敲了幾下門後落荒而逃。我架起雲頭，看著地上的丫鬟把信封拿進房間，心裡又痛又彷彿得到了解脫。

我回到積雷山。剛一進門，玉面公主的貼身丫鬟慌張的迎著我過來，伺候著我更衣。

「公主呢？吃過飯了嗎？」我隨口問道，她卻手上一抖，把我的錦袍扔到了地上。

嗯？有情況？

我推開丫鬟，往裡屋走去。到了門口，屋裡居然傳來一男一女的淫聲浪語。

「你這樣勾引我，不怕那隻蠢牛回來殺了你？」

「呵，那蠢漢幾年來不曾碰我一下，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何況，這積雷山還是我說了算的！」

一團怒火在我胸膛熊熊燃起，我一腳踹開房門闖進屋子。床上纏綿的正是玉面公主以及那個色膽包天的九頭蟲！

九、患難真情塵埃落定

床上的姦夫淫婦見我闖了進來，慌忙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胡亂的穿上。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我早已抄起混鐵棍，用出千鈞之力砸向那兩個人。九頭蟲推開玉面公主，借著力道再一閃身，兩人堪堪躲開我的攻擊。

「蠢貨，你要打死老娘嗎？」玉面公主像個受害者，穿著單薄的衣衫叉著腰沖我罵道。

回答她的依舊是一記鐵棍。

嘡啷——九頭蟲舉起九股鋼叉，格擋住我的致命一擊。

「牛大哥，何必下手這麼狠？再怎麼說那個也是你夫人啊。」九頭蟲賣個破綻與我拉開距離，賠著笑對我說道。

「夫人？就她？水性楊花的賤人！」此時的我只想一頓亂棍，把這兩個人統統砸成肉泥。「有道是年年打雁，今年反被雁啄了眼。綠帽子居然帶到我老牛頭上了！」

諸多情緒湧上心頭，我不怒反笑，手裡的混鐵棍握得更緊。

九頭蟲看著我因憤怒而瞪紅的雙眼，知道這個時候已經多說無益，也是抖擻精神，揮動武器和我戰成一團。

九頭蟲常年混跡在花柳之間，身體素質早已不復當年，被我打得節節敗退。看準時機，我用盡十分力氣，準備給他致命一擊，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寒芒，箭在弦上的我自然無法躲開。

噗噗噗，幾百根晶瑩的鋼針盡數扎在我的胸膛。只那一瞬間，我渾身的力量被瓦解的乾乾淨淨，甚至連武器都舉不起來。

被九頭蟲擋在身後的玉面公主放下了顫抖的手，手裡已經打開的暗器也掉在了地上。

「你憑什麼要殺我？」玉面公主神色凄凄，不知是要哭還是要笑，「就因為給你帶了綠帽子？你為什麼不捫心自問，這些年你對我可有一點夫妻情分？你心裡全是那個小賤人，一點不在乎我。我也是女人，渴望被疼愛。這些你根本不懂！」

她擦乾了眼淚，眼神陡然變得凶戾。「九頭蟲，殺了他！以後積雷山的一切，包括我都屬於你了！」

嗖——

幾道烈風沒來由的吹進積雷山，把九頭蟲和玉面公主吹得睜不開眼睛。烈風過後，我的身後響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喲，人多欺負人少啊？打架能不能算我一個？」聲音依然悅耳，卻比當年少了幾分底氣。

鐵扇雙手執雙扇，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暴力的殺氣。

「夫人，你…」我想起身和她並肩作戰，然而中了毒的身體沉重的像灌了鉛。

「幾百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弱？每次打架都要我來幫你出頭嗎？」鐵扇看向我，滿臉的嫌棄。

玉面公主把牙咬得咯吱吱作響，指著鐵扇對九頭蟲說道：「把這對狗男女都殺掉！殺掉！」

九頭蟲沒有多說什麼，鋼叉一抖向著鐵扇刺去。

這些年鐵扇的身體已經愈發虛弱，剛才又耗費了很多力氣救了我一命，再和九頭蟲搏命時已經力怯。趁這時我把身上的毒針一根根拔出來，開始運功消化體內的毒性。

一旁伺機待發的玉面公主趁亂拾起一把寶劍，徑直衝我刺了過來。

「負心人，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鐵扇眼尖，脫離了戰鬥趕過來救我。她用一隻芭蕉扇擋住寶劍，另一隻扇子則扇出獵獵颶風，擊打在玉面公主的胸口。

噗——兩口鮮血同時噴了出來。

我眼前的兩個女人，嘴角都流出了殷紅的血。鐵扇眉頭一皺，膝蓋漸漸軟了下來，跪倒在我面前。

我看著鐵扇腹部冒出來的鋼叉，以及她身後九頭蟲殘忍的笑容，目呲欲裂。

九頭蟲的鋼叉在鐵扇的腹部擰了幾下，拔出來的時候帶出一串血跡，把地面挑染上詭異的圖案。

有幾滴血濺到我臉上，帶著未涼的體溫，把我的臉灼的疼痛。氣血在我渾身翻湧，最終一齊湧上腦殼，擊碎了我最後的理智。

「去死吧。」我拿著混鐵棍，平靜的對九頭蟲說道，這時的他在我眼裡已經是一坨死肉。

棍起棍落，九頭蟲的頭在一瞬間被砸的稀爛，像是失手跌落在地的西瓜。

「臭牛…」鐵扇微弱的聲音喚醒了我的理性，我丟下武器跌跌撞撞跑到她身邊，抱著她有些僵硬的軀幹不知所措。

「夫人，你不是說你是羅剎，不死不滅的嗎？」

「笨蛋，我已經動了凡心，就算沒人殺我我也會死的。」

「我給你吃過絕情丹，你應該不會死了。不會死了對不對！」

「笨、笨蛋，我知道絕情丹什麼樣子，你給我的時候我、我就一眼認出來了。我並沒、沒有吃啊。」

鐵扇雲淡風輕的口氣彷彿在和我談論晚飯吃什麼，可她眼睛的光芒卻漸漸黯淡，我最後的一絲希望也逐漸消失了。

「愛上你、和你組成家庭，我從沒後悔…我一直、愛著你…」

鐵扇的聲音慢慢嘶啞，最終居然只能張著嘴，用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一把抱起她。走到洞門口，看到玉面公主奄奄一息靠在牆壁上，只有進氣沒有出氣。

我邁步從她身上跨過去，她卻伸手拉住了我的袍子。

「你…你真的、沒有愛、過我，哪怕一天、一刻？」玉面公主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我。

「沒有。」

「呵呵呵呵…」她鬆開了手，雙眼空洞的望著天花板，眼睛裡漸漸失去了神采。

終

「對不起，貧道無計可施。」

兜率宮的太上老君，搖了搖頭，徹底將我心底最後的僥倖磨滅。

我抱著鐵扇冰冷的身體，回到了翠雲山。

「夫人，這裡是咱們的家。你睜開眼看看，這花多好看啊。配你最是合適了！」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又流了一臉，怎麼擦都擦不完。懷裡的鐵扇安詳的閉著眼睛，像乖巧的小寵物蜷縮在我身上。

我就這樣抱著她，漸漸睡著了。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懷裡的鐵扇已經不知去向了。老君告訴我，她死後的身體就會慢慢變成天地間的精華，一點點消散在世間各地。我無力的張開手掌，把身邊的空氣往自己懷裡攬著，就彷彿把她也攬進了懷裡。

我封閉了翠雲山的山門，帶著鐵扇的兩把扇子踏上了浪跡天涯的路途。

我只想走遍全世界，希望在天涯海角也能陪著鐵扇，伴隨她度過餘生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