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觀後感
因為對於動漫愛好者來說,新海誠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名字。即使你不喜歡他的作品,也沒有辦法否認他確實產生過的影響。這個曾經以個人動畫出道、以描寫戀愛故事自成一派的監督,現在成為了業界的中心人物,被欽點為宮崎駿的後繼者,還帶著作品走向了世界,第一次真正被國內大眾廣泛的認識,對於曾經新海誠的愛好者來說,其中的意義無需多言。當我們提起《雲之彼端》和《秒速五厘米》,想到的都是「文藝風」「壁紙狂魔」這樣的標籤。就是這個在業界都算是小眾風格的人做出來的東西,現在卻成了全世界討論的中心,並感動了無數從來沒有聽過他的名字的觀眾。
這篇文章記錄的,就是我目睹這一切發生時的心情。
熟悉監督風格的人都知道,新海誠作品中的核心辭彙是「距離」。在《星之聲》中是太空和地球的距離,在《雲之彼端》中是平行世界和失去記憶的距離,在其個人風格代表作《秒速五厘米》中是那一段鐵路的距離,《言葉之庭》則是年齡和社會地位的距離。《你的名字。》也不例外,男女主角要去跨越的,是城市和鄉下的距離,是靈魂和身體的距離,甚至是生和死的距離。
影片的開頭,新海誠風格盡顯無餘,絢麗多彩的畫面,男主和女主的交錯獨白。整個前半段的節奏可以說很完美,交換身體後各種的日常哭笑不得。這樣的劇情以動畫這種載體出現時竟沒有一點違和感,這要得益於監督的功力;在中段重要的轉折點,似乎影片的節奏也隨著觀眾的迷茫而遲滯下來;後半段的高潮足夠讓人屏氣凝神,在RADWIMPS的歌聲中,全世界的人們觀賞著彗星分裂的夢幻景象時,三葉和她的朋友們卻在竭盡全力逃離死亡的命運。在影片的最後,熟悉的雪景,熟悉的鐵道,熟悉的擦肩而過,新海誠過去的風格在一剎那間重現,《雲彼》和《秒五》的經典意像依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迎來的,是 Good End。
如果說《你的名字。》和新海誠以往的作品有什麼不同,那恐怕就是這是一部大眾向的作品。新海誠一開始就打算面向那些不認識自己的觀眾創作,因此如果有需要使用他以前不會嘗試過的手法,新海監督不會迷茫。比如說那個用力十足的OP,劇場版動畫帶OP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是以往他的作品中沒有這樣直截了當的展開方式。前半段的風格和節奏讓我快認不出來這是誰的作品,但是無可否認效果真的很好,每次瀧進入三葉的身體後摸胸的鏡頭,其實在潛移默化中調節了劇情的起伏。新海誠的轉變如此之大而又完成的那樣熟練,使人詫異的同時卻具有足夠的說服力。
我強烈建議所有給《君名。》好評的人去看《秒速五厘米》,因為那是新海誠過去個人風格的極致體現。它在當時流行高中生拯救世界的諸多作品中,沒有加入一點科幻和神秘的元素,僅僅以純粹的愛情故事作為底牌,成為了無數人日後無法忘懷的心結。櫻花抄和宇航員兩篇已足夠優秀,某些氣氛的刻畫絕望到讓人窒息,而《秒五》的升華在終篇那個巨大能量的MV里實現了。不過男主最後轉身時的那個微笑告訴我們,即使《秒五》中的結局如此無奈,這部作品的最後一個音符,也沒有沉湎於悲傷中。
對於有過類似經歷的觀眾,《秒五》具有毀滅性的力量,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從《秒五》獲得共鳴。強烈的個人風格帶來的優點和缺點同樣明顯,在動畫製作這個靈感和技術力並存的領域,新海誠向來以一個小眾文藝向的風格聞名。風格嘛,無所謂優劣,只有喜不喜歡的問題。就像現在論壇越來越多的新生代討論組認為EVA是被吹出來的,無法想像5年前這樣的觀點能怎樣活下來。
問題是現在《君名。》太成功了,新海誠做到了很多同行沒有做到的事情,也徹底擊碎了他作為一個小眾創作者的身份。有多小眾?來看本土票房:
2004 《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 小規模上映,票房無數據
2007 《秒速五厘米》 1.0億日元
2011 《追逐繁星的孩子》 0.2億日元
2013 《言葉之庭》 1.5億日元
2016 《你的名字。》 超過200億日元
現在,《君名。》已經超越了《哈爾的移動城堡》成為了日本劇場版動畫的第二高票房,排在它前面的是奇蹟的《千與千尋的神隱》。200億日元,除了宮崎駿這個金字招牌之外,還沒有劇場版動畫能拿到這樣國民性的成績。因為如果我們回顧那些曾經成為話題的作品,更會發現這個成績有多可怕,這麼看來「宮崎駿第二」的稱號也不是空穴來風:
《名偵探柯南:純黑的惡夢》 63億
《怪物之子》 58.5億
《EVA:Q》 53億
《love live 劇場版》 28.6億
《少女與戰車劇場版》 21.3億
《魔法少女小圓:叛逆的物語》 20.8億
也許在關於《君名。》的討論中,最無可置疑的就是它的票房了。可是過分的宣傳和讚譽不是一件好事,反而讓人反感。俗話說「吹死裱活」,就題材和內容,如果拋開光環,這部電影其實就是一個簡單而純潔的故事。時間回溯主題的作品已經有很多,有些完全當得起神作的名號。即使很多熱衷的粉絲試圖從作品的各種細節去挖掘某些時代性的深意,但《你的名字。》畢竟不是《西部世界》,它的目標受眾就是坐在電影院里普通的你和我。有人說宮崎駿和吉卜力也是這樣啊,但不要忘了如果拿出《幽靈公主》《起風了》《螢火蟲之墓》這樣的作品,無論格局還是內涵可都不會輕易輸給任何人。
因此我極其厭惡「宮崎駿第二」這個稱號。先不說新海誠和宮崎駿之間差了幾個華萊士,細田守押井守高畑勛富野由悠紀庵野秀明今石洋之等一票人還沒說話呢。雖然我很喜歡《你的名字。》,也覺得它很好看,但你不可以無視其它大師的作品和風格就把它吹上天。因為風格的多樣性,僅靠票房不能當作判斷作品優劣的唯一標準。
其實,對於那些從《星之聲》就喜歡新海誠的觀眾來說,他們真正在意的,並不是《君名。》和《EVA》誰更好看,而是新海誠能否超越《秒五》,能否超越那個過去的自己。因為這樣,每當新海誠出了新作,他們會很矛盾,一方面急切地渴望新作的內容,一方面又害怕它淪為俗套被大眾誤解,《言葉之庭》也好《你的名字。》也好都是這樣。只是這一次,新海誠用自己的決心和充滿能量的畫面告訴我們,是時候放下了。
不破不立,新海誠在《君名。》的最後一刻還是搬出鐵道和電車殺的時候,也許正是在告訴這些人「你看,我還沒有忘記。」
現在,我問我自己《你的名字。》的影響到底什麼,新海誠已經將自己的名字深深刻在日本動畫的歷史上,《你的名字。》成功入圍了奧斯卡名單,沒有製作人和公司會無視200億日元的價值,新的合作和企劃會接踵而來,越來越多的王牌作畫和製作人會加入他的團隊,新海誠在訪談中坦言,如果有機會,他想繼續創作能讓大家喜歡的故事。
唯一不同的是,以後人們提起新海誠時,說的會是「你的名字的新海誠」,而不是「秒速五厘米的新海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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