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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被包養的女孩(轉載自晚安少年)

我的大學多年來一直是著名的美女集散地。成都人戲稱,周末可以直接來我校門口參觀名車匯展。

現在網上時不時爆出拉一車玫瑰,拖一棵掛滿禮物的聖誕樹去告白的戲碼,當年我們早已看到麻木。

很多漂亮女孩紛紛淪陷於此,小妖就是其中一個。

彼時,她清湯掛麵的髮型配一張素顏,穿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有一雙勾人的水靈大眼。

而幾乎每個新入校的女孩都被陌生學姐推開寢室門問過:「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有人高冷拒絕,有人好奇而至,有人則是抹不開面子。

小妖不知道算哪種,反正她跟著去了幾次後,妝容開始精緻濃艷,笑起來時多了分藏不住的媚。

學校里關於她的傳言越來越多。

說她千杯不醉,橫掃各大夜場。

說她手段高深,迷倒無數男人。

我保持懷疑態度,總覺得這不是我認識的她。

直到有次在走廊上迎面碰見,她激動的拉起我的手,我卻忍不住問道:「頭髮燙得什麼鬼?」

她一愣,隨即嗲嗲的回:「這是現在最流行的呀。」

「太誇張了吧!像蔫了的菊花。」

「哈哈哈哈哈,可是我喜歡啊!」

後來胡扯些什麼我不記得了,但令我驚訝的是,她的性格也隨外形而翻天覆地的改變。

那一刻,我終於相信了喧囂塵上的傳言。

她曾對我說過,家裡供她昂貴的學費已傾盡全力,她一定要努力讓父母過得輕鬆點。

如今她努力的方向卻偏離了正軌。

而身為局外人的我,並沒有義正嚴辭去阻止的資格。

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都擁有選擇權,她也並非個例。

02

我只是沒想到,和她會有鬧翻的一天。

那晚,我正在寢室一邊喝啤酒,一邊打麻將,心情非常愉悅。

突然接到她的電話,直接了當跟我說:「你現在到南門XX酒吧來找我,我一個哥哥想認識你!」

我一頭霧水:「你什麼哥哥呀?」

「就上次順路來接我那個,開沃爾沃的,你不是路過和我打了個招呼嗎?」

我掛了電話,把牌一掀,心裡瞬間無名火起,臉色極度難看,室友們問清原委後一個個義憤填膺。

A說:「她真無恥,自己鬼混就算了,還想把你也拖下水!」

B說:「居然命令式的跟你說話,真以為你會去啊?我們又不是買不起那點酒!」

只有和我最親近的C說:「別生氣了,她知道你還拿她當朋友,才敢這麼放肆吧!」

是的,我偶爾還會想起她獨坐排練室一隅,默默低頭背台詞的側顏。

想起表演結束後我們擊掌歡呼,緊緊擁抱的場景。

而現在,我只剩識人不明的深深羞愧。

我回撥她的電話,劈頭蓋臉就來了頓不留情面的怒吼,盡情發泄著胸口憋悶的濁氣。

「叫你那個哥滾一邊去吧,也只有你才會看得上這些齷齪猥瑣的衣冠禽獸!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從現在起,我們當從來沒認識過!」

不等她回應,我就掛了電話。

室友們說我反應太過激,沒必要這麼赤裸裸的針鋒相對,萬一碰面該多尷尬。

不過,她幾乎不來上課,也不住學校了。

我們根本沒有讓彼此尷尬的機會。

間或還是會從八卦女生那裡得到她的消息。

她找了個快50歲的華僑老闆,為她買了套小躍層。

她開上了mini,低於四位數的衣服不穿……

她一會兒飛歐洲瘋狂購物,一會兒又去韓國做微整形……

這些話,真真假假,如耳邊風。

我漸漸記不清她的樣子了。

03

重逢已是畢業季,考英語三級那天,她一進來就閃瞎了所有人的眼。

肩挎Chanel的包,腳蹬RV的鞋,Cartier鑽石手鏈灼灼其華,整體造型無比高大上。

她仰頭掃視了一下考室,視線投射到我身上時停駐下來,對我微微一笑,我心裡一緊,沒有回應。

捱到考試結束,還沒出考場,她又主動上前來招呼我:「一起吃個飯呀!」

還是那般親切溫婉的語調,好像我們之間從未疏遠。

我尷尬的搪塞:「我一會兒還要趕回實習的市裡呢。」

她不留餘地的追問:「是不是還記恨我?我當時也是身不由己啊,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讓那段曾經溫暖彼此的友誼如蒙太奇倒敘,我瞬間心軟。

於是,我輕輕對她說:「吃飯時間還是有的,走吧。」

我們去了家從前一起吃過的火鍋。

她沒吃一會兒就開始抽煙,一支接一支的點燃Marlboro爆珠。

她對我說:「之前的房子賣了,重新買了套便宜的,mini也賣了,在老家給爸媽買了間鋪面。

我說:「恭喜你心愿達成,富婆。」

她嘴角一撇:「可我空虛寂寞冷啊!」

她說她常常會失眠,睡不著的時候會獨自去聲色場所買一夜安慰,或者錦衣夜行去酒吧勾搭獵艷者,有人當她是職業外圍,事後會給她錢,她也不拒絕。

我突然一陣心酸。

我說:「你別再這樣作踐自己好嗎,就不能踏踏實實找個人嗎?」

她笑:「我這樣,誰會要我呢?這城市看起來很大,其實很小的啊!」

是的,這城市很大,大到我經常會迷路,坐反公交車,分不清一二三環。

這城市也很小,小到每個角落裡蠢蠢欲動的情慾和桃色新聞,都在某些特定圈子裡口口相傳。

她應該一早就清楚,自己再沒有回頭路。

04

成都的六月燥熱難耐,所幸車裡空調很足,她的新車是一輛寶馬330,她說送我去車站。

林憶蓮老歌《不必在乎我是誰》在車廂里哀婉地傾瀉。

她輕輕跟著哼唱:「女人若沒人愛多可悲,就算是有人聽我的歌會流淚。」

許是歌聲讓她有些傷感,她說:「我經常看到一些又土又沒文化的女人,找到有錢的好男人;而許多漂亮聰明的卻往往獨身很久,最後下嫁給屌絲。其實,並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就是命吧!人啊,就得認命。」

我說:「命也是靠自己修來。那些又土又沒文化的女人,肯定是陪著老公同甘共苦,白手起家的!我相信,只要自己不辜負自己,就一定會幸福。」

小妖戲謔的望我一眼,認真的說道:「傻成你這樣真難得。」

不同的環境和經歷已鍛造出我們不同的三觀,爭辯毫無意義。

我轉移話題:「這車坐著真是挺爽的,你開著也挺爽吧?都說坐賓士開寶馬呢。」

「是啊,也就這些東西能讓我開心一下了,不然真不知道圖什麼。」她淡淡回應。

亦舒筆下的喜寶有句名言:「我想要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就要很多很多的錢。」

那學校門口一輛輛豪車裡一張張年輕的芙蓉面,是不是也把這句話奉為人生格言?

她們真的滿足嗎?真的知足嗎?

喜寶至少還敢於去愛一回,她們沒有體驗過純粹的愛情又會不會遺憾?

面對一具具衰老破敗的身體,該怎樣表演深情?

有沒有權衡過得失之間的利弊?

05

可能我不會開車吧,所以不知道開寶馬和開奇瑞到底有什麼區別?

我也沒住過別墅,所以不知道睡在別墅的床上和睡在普通樓房的床上有什麼不同?

但我知道,如這般的炎炎夏日裡,小妖開著寶馬,吹著空調聽著音樂,看著車窗外汗流浹背等紅燈擠公車的芸芸眾生時,心裡會有些許安慰。

她能夠握在手裡的,也只有自己的青春,以及用這短暫青春交換來的一切了。

所以,她寧願憂傷的住著豪宅,開著寶馬。

而我,這個她嘴裡的傻瓜,一面苦逼的在實習單位忍受著極品女上司折磨,一面省吃儉用攢機票去看望遠在異地的他。

他不能給我買寶馬,只能為我在海邊點燃一束煙花。

我不是沒機會開寶馬,可千金難買我願意啊!

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這個被包養的女孩。

我與她,早在踏入不同世界那一刻,便註定會散落在天涯,消失在人海。

其實,誰不想有很多很多的錢?

但在這物慾橫流的年代,依然有許多如我一樣的女子,是真的做不到以身體和靈魂為代價去換取。

我們更信賴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的努力。

劉瑜說過:「尊嚴這個東西,其實是和慾望成反比的,你想得到一個東西,就會變得低三下四,死皮賴臉,而當你對眼前這個人,這件事無動於衷的時候,尊嚴就會在你心中拔地而起。

所以,我們堅守著自己珍視的,金錢砸不垮的愛情信仰和一顆自由的心,以及不被人暗地裡輕賤的尊嚴

這是多少錢也買不起的東西,永不會隨著歲月流逝而貶值。

放著寶馬不開,我們一點也不傻。

作者:蜜思喵,個人公眾號:蜜思喵,影視編導系畢業,文學學士,專欄作者。什麼套路都懂的,願與你一起見招拆招,想撩就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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