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就算讓你牽住我的手，我也不敢保證我能夢見你。

10月25日

」就算讓你牽住我的手，我也不敢保證我能夢見你。」

by：林林

牆上的時鐘指向了五點半，40歲的老總正揮舞著手中的記號筆，在白板上不停的寫著。我和威爺像兩個求知若渴的小學生，並排坐在會議桌前，抄著老總的板書。

「第78場戲，你們這麼設計是什麼意圖呢？愛情和前途怎麼就不能共存了？你們是不是韓劇看多了，一覺得衝突不夠就得加個癌症、加個車禍、再不行就加一個礙於身份懸殊，逼著男女主分開的惡婆婆？」老總最後大筆一揮，站在白板前義正言辭的說道。

我點頭，望著奮筆疾書的老總，再看看密密麻麻的板書，被大敵當前的緊張感緊緊包裹住。我估計他一定是前幾天被我的長篇大論震懾住了，這幾日抓緊時間閉關修鍊，或者找了高人指點了一番，主要目的無非是要給我一點教訓。我翻了翻劇本，總共148場戲，老總要是一場場的給我們掰扯下去，估計最後署名肯定得多一個他。

「不學韓劇這點，我也非常贊同。但是您也說了，衝突，我覺得在這場戲設計這個衝突是合理的。男主想留學，女主自然成了男主成功路上的絆腳石，有問題么？您要覺得不行，您想讓他們怎麼分開？」威爺放下手中的筆，一臉不耐煩地問了出來。

老總一下子愣住了，把手中的記號筆往白板下面的槽一扔，一臉冷若冰霜的坐了下來。我感覺我的靈魂蹭一下的出了竅，站在我和威爺的身後，戰戰兢兢看著我倆，看我們如何收場。

威爺昨天還告訴我冷靜，結果他卻比我先爆發了。我使勁在桌子底下踩了威爺一腳，結果威爺連瞅我都懶得瞅一眼，我只能獨自拚命召喚著內心的蝦兵蟹將，以扭轉這樣的敗局。

「趙總，我覺得您說的都對！堅決不灑狗血，十分合理呀，也是我們的創作理念啊。您是不知道，我們之前寫本子的時候總遇到各種不靠譜的老總，讓我們直接扒韓劇的劇本，一點創意也沒有。弄得我們自己都鄙視我們自己了，真的。」我順著趙總的話來了一個開場白，一心想著趕緊先抓住老總的腳踝也行，可是老總依舊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您覺得這個情節設計的不合理，我們就改，改到您滿意為止。您今天說的建議，我都記下來了，我覺得每一條都值得好好推敲，真的非常有用。」我硬著頭皮，一咬牙一跺腳，狠狠抱住了趙總的大腿。

「我能忍你們外星人綁架男主角，也能是國貿三期被安了定時炸彈，這都隨你們。但是我告訴你，這個肯定不行，這個太狗血。」老總在我狗腿說辭下，終於開了尊口，緩緩說道。

「咱們這個劇本還是都市愛情劇么？」威爺脫口而出，一張臉由白變紅。

而我的臉色估計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腦子裡先是出現了一個沒眼睛沒鼻子的外星人，而後出現了一個爆炸的場景，轟隆一聲，我覺得我的世界一片空白。老總的奇思妙想，顯然超出了我的理解範疇，和能力範圍。

「當然是都市愛情啊，但是我想知道，你談過戀愛么，知道愛情到底是什麼？如果你談過戀愛，劇本怎麼能寫成那樣呢？」趙總看著威爺，慢悠悠的問了出來。

「稍等一下，我要去趟廁所，這會開的時間也太長了。」威爺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眼瞅著威爺的臉從紅色，過度成了紫色。

威爺走後，四個責編、一個助理、一個老總，總共六個人，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看著我……時間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可惡的是，除了老總之外，沒有一個人想調和這場戰爭。

終於，威爺從廁所回來，推開了門。我等他坐下，等著他發揮他的聰明才智，可這貨偏偏讓尷尬無限延續。

「趙總，我收回之前的話。要不咱們直接把男主寫死，癌症晚期怎麼樣。你覺得癌症狗血是么？但是我跟你說，我身邊的人一年之內得了癌症的不下四五個人，不比失戀之後尋死覓活的人少。狗血么？生活比我倆寫的，狗血多了。今天也不早了，您說的話，您給的建議我們得慢慢消化一下。您也肯定是重視這個項目，不然犯不上跟我們這浪費時間。我們也回去好好想想，我先跟您道個歉，劇本可能真的寫的挺爛，沒有讓您滿意。「我說完，一臉真誠的掃過對方公司的每一個人。

「那咱們改天？」責編詢問著趙總的意思。

「我說你這個小丫頭，說話挺來勁的，怎麼寫出來的劇本就這麼沒勁？」老總忽然問道。

「我說話您不生氣就行，我們戀愛經歷少，人生閱歷淺。我回頭也琢磨琢磨，怎麼能把台詞寫的跟我本人一樣機智有趣。」我故意癟了癟嘴，歪著腦袋，賣著弱智少女的萌，說完了這些讓人反胃的話。

趙總點了點頭，在眾人的擁護中，離開的會議室，我彷彿看見頭頂的烏雲，稍微往邊上挪了挪。

我和威爺面對面地坐在咖啡館裡，像一對即將分手的戀人，每一次對視里，都夾雜著憤怒和疑惑，以及無從說起的千頭萬緒。

「你不會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吧？那你一直怎麼寫感情戲，意淫？」我問道。

「沒有，而且我鄙視每一個用身體寫作的人。」威爺喝了一口咖啡，怒氣沖沖的說道，估計不過癮又加了一句：「電影是什麼？就是意淫啊。真的有蝙蝠俠么，還是真的有2012？我要寫強姦犯是不是就得把自己弄成變態，要寫穿越我還得真得被雷擊倒，要寫戰爭是不是明天就得去參軍？那我加一場法國的戲，他明天能給我報銷飛機票，搞定簽證么？」威爺將杯子里的咖啡一飲而盡，幹了！

「要不，咱倆談戀愛吧。」我猶豫著，說出了口。

威爺先是看了我大概一分鐘，然後又用胳膊撐著腦袋做沉思狀。我坐在他對面，一臉平靜地等待著他給我一個答覆。

「老趙，你嚇到我了，咱們正常點行么？」威爺說完，眼睛和眉毛都要聳拉到地上了。

「我昨天失眠了，睡不著。一整天盯著手機，沒有老k的消息，我就坐立不安。可但凡有了一點消息，我的心裡就亂到不行，有時候不是亂，是心慌……我想了一下，最好的辦法可能就是重新開始談一場戀愛。我在心裡各種盤算，和我有關係的男性屈指可數。高中那個和我只牽過兩次手的男朋友，人家早就結婚生子，不好打擾；上班之後有一個男同事對我態度曖昧，被我拒絕他之後，他竟然在其他同事面前講我的壞話，這樣的男人我下不去手；還剩下兩個男人了，一個是我爸，一個是你。所以，你幫幫我吧……」

「你嚇壞我了，真的嚇壞我了。」威爺重複著之前的話，兩遍。

我估計我只要再說一遍，你幫幫我，或者咱倆談戀愛吧，威爺會立刻奪門而出，和我從此天各一方，再也不會有緣相見。我就是有一百個劇本要找他合作，他也不會再多看我一眼，多聽我說一句話。

「至於么？我有那麼差么？我也不是要你跟我結婚，我就是難受，想有個人陪。你就伸個手，拉我一把，沒事多陪陪我，假裝你就是我的男朋友。我都想好了，我要搶在老k找到新女朋友之前，把咱倆的合照往朋友圈一拋。老k要問我，我就說，其實我和威爺早就好上了，你每天照鏡子的時候都沒有見過你腦袋上那片翠綠的草原么？」

我一口氣說完，腦中忽然浮現了一個老k惱羞成怒的表情，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

「你當是關門么？能隨手拉你一把！還有，你能別冷笑么？老趙，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女人，除了你剛才那冷冷的一笑。我才意識到，你也是女人呀，太可怕了。」威爺明顯有點抓狂。

「你還沒有回答我，我真的有那麼差么？」我繼續追問道。

「你不是我的理想型，你也知道，我這麼多年堅守著不談戀愛，就是希望能和一個膚白貌美大長腿，胸也一定要大，並且十分純情的姑娘談戀愛。」威爺無限嚮往的說道。

「別傻了，這樣的姑娘必定不純情。」我白了威爺一眼。

「我們學校好多表演系的小師妹都這樣啊，她們才符合我的審美啊。」威爺天真的辯解，我懶得和他繼續掰扯。

「所以，你覺得我不夠白，不夠美，腿不夠長對么？但是我胸也不小啊。」我說完，故意直起了身體，做抬頭挺胸狀。

「哎，怎麼說呢，光胸大也不行，還得腰細，得瘦。這麼說你明白了么？」威爺回道。

聽到這句話，我幻想自己變成了一朵花，已經開到了最後一秒。時間一到，然後徹底萎靡了下去。我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構思了半天，說道：「我要去洗手間，你看著點東西。」

我從咖啡館的廁所里走了出來，站在洗手台旁洗手。身旁站著一個陌生的姑娘，正在優雅的補著妝，我用餘光打量著。

香奈兒的粉餅、紀梵希的唇膏、蘭蔻的香水，動作嫻熟不緊張。她粘著的假睫毛比威爺的頭髮還長，背包是寇馳的，logo閃亮。淡粉色的毛衣是淘寶爆款，翻出來的襯衫領子上鑲了水鑽，腳下的高跟鞋同樣看不出來品牌，但鞋跟卻足夠細長……

「這樣的姑娘一抓一大把，我要想看她們，上下班的點隨便往寫字樓一站，不就得了。」老k的話在我耳邊響起。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著老k的話，擰開了水龍頭，用力洗著臉。我的臉還沾著水，伸手拿紙巾的時候，明顯嚇到了正在補妝的姑娘。

我低頭，全身上下唯一能看見logo的竟然是腳下那雙黑色的nike球鞋。

「老k這個騙子，要是我，我也只會選擇身邊的姑娘。」我在心裡對自己憤恨的說道。

我坐回威爺的面前，拿出了包里的文件和電腦，準備開工。

「咱們說劇本吧，我不能男朋友沒了，劇本也黃了。」說完，我看了看放在手邊的手機，剛伸出手，又拚命的搖了搖頭。

「老趙，為什麼不能直接拉黑他呢，斷掉所有聯繫呢？你這樣什麼都幹不了，你知道么！」

威爺沒有開工的意思，直接把我的手機拿了過去，關了機。

是啊，為什麼不能呢？如果拉黑又會怎樣呢，我太了解自己了，我會找到一百種方式，比如去買張新的電話卡假扮成路人甲乙丙丁去重新把老k加回來，又或者，我會申請無數個小號，偷偷摸摸的繼續觀察他……

「我控制不了自己，如果真的就這樣乾脆利落的斷了聯繫，我想我可能會死。」我回道。

「那你想過和好么？」威爺繼續問。

「沒有。」我看著威爺，斬釘截鐵的說道。那種肯定，讓我的心，忽然為之一動。

「我不明白，可能真的因為沒有談過戀愛。」威爺搖了搖頭，打開了他的電腦。

而我，卻被定格在了那裡。

我拿起手機，打開了朋友圈，翻到了老k的朋友圈。

「累到不想哭。」五個字，外加一張圖片，是昨天更新的狀態。我彷彿看見老k一臉疲憊，眼睛裡滿含了不舍的看著我。他也許正坐在那個和我房間相似度百分之八十的房間里，和我同樣六神無主的刷著手機。

可下一秒，這樣含情脈脈的場景忽然倒塌，我和老k站在一片廢墟里，僵持著。

我抱怨起誰來刷碗、拖地、洗衣等等，一系列碎屑到毫無美感的小事情；老k抱怨我不會穿高跟鞋，抱怨我不再年輕；對了，老k的媽媽會打電話罵我倆不上進，我爸媽則會催著我倆結婚；那個實習生比我解風情，會在深夜裡，讓老k動容的笑；然後，老k哭著說，他覺得壓力好大，說他不想結婚，不想負責任……

廢墟里的我們如此猙獰醜陋，甚至玷污了回憶。

前路渺茫，在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樣子的生活，想把自己變成什麼樣的人。但我卻確定，那個和老k在一起七年的自己，已經慘不忍睹。我唯一能確定，僅僅是我不要什麼。

「回不去了，我都懂。我就像一個腫瘤患者，好不容易摘掉那個讓我隱隱作痛的源頭，即便再疼，也要忍。」良久，我對威爺說道。

「所以，我假裝是你的男朋友也沒有用。你刺激他，就代表要繼續糾纏。老趙，你要加油啊！你也說了，就當自己生了一場病。那些失眠，那些難過，那些不舍，不過是併發症。」威爺沖我笑了笑，打開了劇本。

「開工！加油，老趙！」威爺忽然大喊一聲，在咖啡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抬起了手。

那一刻，我忽然笑了，我伸出手，和他用力的擊了一個掌。

那是分手後這麼長的時間裡，我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嫌棄我，不願意和我談戀愛，但是他卻是我最忠誠的戰友。

我彷彿看見自己負傷躺在戰壕里，不遠處，威爺大聲的呼喚著我的名字，他說，老趙，加油啊，站起來，往前走，拿起你手中的槍，幹掉每一個你看不慣的傻逼和賤貨。

天外依舊漆黑一片，我在電腦前敲完了最後一個字，終於下定決心，把一直放在的身邊的手機開了機，時間已經是早晨五點。

「你今天吃飯了么，不吃也無所謂，就當減肥了？「

「你領我干閨女溜達沒有，記得打扮一下，萬一來段寵物情緣，你好把握住。」

「你關機了？還是手機沒電了？看到信息速聯繫，不然明天殺到你家，霸佔狗，宰了你。」

秦朗的三條信息一股腦蹦了出來，我想著她手舞足蹈的傻樣，竟然又笑了起來。這是第二次我由衷的微笑，那笑讓我有一點點感覺到了癢，像是要癒合的前兆。

我抱著大喬回到了卧室，大喬霸佔另外一個枕頭，身體趴在上面，狗臉則緊緊的挨著我。我試圖抽走那個枕頭，可是大喬不卻不願意，竟然發出了哼聲。

「那是老k曾用過的枕頭。」心底發出了聲音，提醒著我，我甚至立刻收回了手。

又是老k，陰狠不散的老k。

我有秦朗、有威爺、有大喬，那麼他呢？我的手不聽使喚的點進他的微博。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我找到了那個實習生的微博。

「時間是治療一切傷痛的良藥，我們都要學會遺忘，學會向前，學會長大。而我，就在不遠處，等待著你來到我的身邊。最後，我想告訴你，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晚安，希望我每一個夢裡，都會有一個愛笑的你。」

我盯著她在晚上十一點發的這條微博，盯到眼睛酸痛。就老k的那張臉，往大里長手機攝像頭就快不夠用了，往老里長估計就能去敬老院，還他媽的學會長大，這不是咒老k么？

還有那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鬼使神差的截了圖，特別希望有朝一日能拿著這個證據，質問老k，問他口味什麼時候這麼特別起來，他不是最討厭這種爛大街的詞么？我甚至開始懷疑，只要他們在一起之後，老k分分鐘得把qq簽名改成，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

剛才的話刪除了，小夥伴們，你們一言不合挨個點了贊。我決定以後這種話再也不說了，電已經充滿了。

有人看，非常開心，可以睡個好覺了！謝謝你們，真的真的非常感謝。

禁止轉載。

第一章：所以說為什麼一定要在北京，戀愛七年為什麼不結婚？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二章：因為一個人，恨了一座城。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三章：我不信什麼七年之癢的話，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在一起這麼久會分開……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四章：愛情沒有了，生活還在繼續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五章：城市偌大，悲傷卻容不下。

第六章：習慣了有人陪，一個人時寂寞會特別兇猛。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七章：就算讓你牽住我的手，我也不敢保證我能夢見你。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八章：孤獨才是最大的魔鬼。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九章：對不起！從前的時光。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章：因為我們在北京，可北京卻又不是我們的家。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二章：活在回憶，與死無異。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三章：還記得201314嗎？（上）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四章：還記得201314嗎？（下）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五章：讓我恨你，恨到連帶嫌棄過去的自己。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六章：想想天的一邊亦有個某某，在等候。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七章：在愛情最後被靜止的那幀畫面里，誰又何嘗不委屈呢？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八章：既然已經分開，我會連你的遺憾，也還給你。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九章：在學會游泳的那一刻，我又重新愛上了我自己。

第二十章：一個人的年三十

第二十一章：這是一場源於孤獨的自救。

第二十二章：一場夢，只願夢中人永遠不要醒。

第二十三章：異地戀，姐弟戀，網戀，我是不是完蛋了？

第二十四章：西紅柿雞蛋面，要加糖。

第二十五章：世界再大，不過是你我之間的事。

第二十六章：因為渴望，所以孤獨。

第二十七章：我會靜候，再靜候。

結尾：你只是沒有找到那個能給你公主抱的男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