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絕了

03-31

前言

昨天擔任了海峽兩岸藝術交流會展的直播主持人，當時很尷尬的是錄音設備壞了，只好大聲說話，而兩位藝術家吳昭明老師與李奉老師年逾花甲，聲音很小，以至於不少人反饋聽不到聲音，這誠然是一點遺憾。

但是我近在咫尺，與兩位前輩交流，獲益匪淺，在此與大家交流分享下。

兩位藝術家都提到一句讓我覺得十分正確的話——藝術是孤獨的道路，是寂寞的。

有的人忍受不了，去尋找更熱鬧的方式。

有的人堅持下去，把藝術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藝術，從來都不靠呼朋引伴，結黨交遊，更不必相互吹捧，宣傳造勢。

炒作可以，但是我們終將發現，好的作品，炒作以後留在了好的位置上，不好的作品，炒作起來後也終將滾下神壇，唐七公子與小四大抵如是。

狗屎運可以讓你滑上樹枝，可你終究無法飛翔。

沉下心來吧，慢慢來，比較快。

一

我其實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傳統文化總被大家自然而然地拿來跟現代文明對立比較。

一開始我以為是傳統文化過時了，又或者四十年前那件事影響了文化傳承。但後來我發現傳統文化也在與時俱進，在發展融入進來。

於是發現另一個原因，為了對立而對立。

譬如有人不喜歡太祖，便吹捧蔣公，然而事實上，這倆人半斤八兩。

然後又有人跟我說，其實是因為傳統文化都絕了。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由嚇了一跳。

但是他們的理論抬出來之後我笑了。

二

他們說，道德被老莊說絕了，仁義被孔孟說絕了，法制被韓非說絕了，兵法被孫武說絕了，甚至八卦都被周文王說絕了。

然後他們又告訴我，詩詞被李杜寫絕了，書法被王柳顏歐趙寫絕了，繪畫被顧吳米黃畫絕了，甚至武俠都被金古寫絕了，情色也被金瓶梅包攬了，歷史還被三國寫絕了。

聽到這些說法，我不由仰天大笑，這麼說起來，歐美文化也絕了。

劇本小說被莎狄寫絕了，短篇小說被莫傑契海寫絕了，繪畫被梵畢達拉畫絕了。

這簡直是扯淡。

三

就拿我最熟練的詩詞來說。

李白杜甫真的是王者無雙了嗎？

但是李白杜甫生活在開元天寶時代，前有曹植謝靈運謝脁和初唐的四傑以及陳子昂宋之問，假如李白杜甫真的無雙無對，那麼中國詩走到這裡就可以停下來了。

然而並不是。

在二人之後，李商隱杜牧白居易劉禹錫李賀溫飛卿個個都是詩界高人。

有人說這些人不過是在竭力趕超前人，最終趕超不了罷了。

其實恰恰相反，這些人沒有打算超邁李杜，甚至有好幾人根本對李杜無感。

李白以浪漫主義筆法把浪漫主義詩詞寫到了極致，杜甫以寫實主義筆法把寫實主義寫到了極致，在這兩個領域，他們暫時未被人超越。

但是劉禹錫的古樂府，白居易的新樂府，李商隱的朦朧詩，也都是未被後人超越，而且是連李杜也達不到的高度。

大家都在自己的領域裡登峰造極，差別只是看山的人更喜歡哪座山而已。

譬如我去了喜馬拉雅，說珠穆朗瑪天下第一，但是你說，黃山雖無珠峰之高，但優美實過之，你以高來衡量山之高下，我以美來衡量而已。

類似的當然也包括其它任何領域，比如武俠小說，金古梁溫黃以外的卧龍諸葛兩司馬，個個都有自己拿手的領域，是金古無法取代的存在。

再比如偵探小說，福爾摩斯以後，東野圭吾名動天下。前者把演繹分析做到了極致，後者把懸疑推理做到了頂尖。

當然，大家也別忘了，所有文學的靈魂，無論是什麼體裁，什麼篇幅，最重要的還是那其中的人文與自然，人性與天性。

四

所以從來不存在所謂的絕了，芳林新葉催陳葉，流水前波讓後波，即使是李杜的領域內，將來也必有能超越他們的人。

我本以為，解決了這個問題，大家能明白，傳統文化不是死的文化，它們在進化，在更新，而且有很多文化甚至仍然超越了今天的標準——譬如諸葛亮的木牛流馬，韓非子的治國方略。

以兵法論，孫武的兵法在講道理上已經是窮盡了一個領域，但是後來的百戰奇略，練兵實錄，紀效新兵等書仍然在寫，因為這些書講究實用，與當代練兵貼合。

今天我們採用了西方的練兵體制，但東方的軍事學就不值得學了嗎？並非如此。

倘若你學了，懂了，會了之後說：這不如人家。

那很好，不必多說。

可很多人不學，不懂，不會，卻在一旁大言不慚地說：垃圾。

誠然，這樣的自嘲很符合這些人的定位。

五

有件事一直讓我尷尬，就是我的立場。我本人是站在中立方的，這個立場最尷尬，一不留神就被當成牆頭草，兩邊圍毆，比如蘇東坡。

我從來不認為東方文化優於西方，或者說西方文化優於東方，我也從來不鼓吹什麼恢復禮制漢服等等口號；

時代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努力去影響它而已。

誠如當前的國際形勢，我明知道很多政治利益無關正義，但是我有自己的立場，我是中國人，這就決定了，我必須先站在中國人的立場考慮這個問題。

可這不代表我就要加入大中華豪華憤青團。

誠如剛才提到的詩人們，你山高，而我山美，各有所求而已。

六

前兩天六神磊磊發了篇文章，說假如馬爾克斯坐在他對面，請他這個所謂的「大號」作者拿出作品後，他會很汗顏。

但我看到這段話時，內心卻毫無波動。

因為我知道，我一直在做的，從來不是追求閱讀量，而是搞創作。

創作這個東西本身跟閱讀量就沒有多大關係，巴爾扎克如果在網上更文，多半會被噴文章冗長，劇情拖沓。

托爾斯泰如果在網上更文，多半會被說變態。

李白如果在網上更詩詞，十有八九會被噴裝逼。

正如陸小鳳說的，劍客是孤獨的，每一個劍客都只能把自己的生命交給劍。

其實縱觀海內，文人墨客也如是，追求閱讀量的大號也如是，前者把生命交給文章，後者把文章交給讀者，這其間其實並無高下之分，差別只是，追求閱讀量的人卻希望自己是個文人吧。

尾聲

上文的意思並非指文人不追求閱讀量就沒有閱讀量，許多文人的閱讀量也是居高不下的。

只是單純地為大家做分析，我的辯論賽水平向來不低，但我很討厭辯論的原因是：

很多抓住某個點來這裡撕逼的人單純是要贏，而不是要討論，所以如果你是為了打贏辯論而來找我撕逼的話，我不會回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