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故事系列-來自地獄的靈感
我出生於倫敦,那是一個被稱為霧都的地方。
很多年以後,每當我跟別人談論起我的故鄉——倫敦——的時候,他們都會跟我談那些拿著雨傘戴著禮帽的紳士。我只好一笑置之。他們說的那個充滿皇家風氣、上流社會、英倫紳士的地方,好像的確叫做倫敦,但那不是我成長的地方,也不是我的倫敦。
在我的記憶里,每當夜幕降臨,倫敦的街頭上,都會有許多穿著妖艷暴露的女子,塗著色彩強烈的紅唇,穿著高跟鞋,時不時地跟路過的男人搭訕。倫敦的居民,並非以英格蘭人為主,而是有許多愛爾蘭人、猶太人、亞洲人等,他們說著各色各樣的口音,穿著各色名樣的服裝。他們可能是你的老師,朋友,和鄰居。到了吃飯時間,從各家窗戶飄出來的,是形形色色的味道。很多年之後,我才發現,這些可以被稱作民族文化的多樣性,而我後來的許多設計靈感,都源自於這一段生活經歷。
我父親是個開計程車的司機,他脾氣非常暴躁,我們都不喜歡他。他酗酒,動不動就開罵,而且有時候還會用棍子打我們。有一次,我記得看見母親手臂上有一些淤青的小塊,我問她怎麼弄到的,她吱吱唔唔的,然後把捲起的衣袖給放了下來。但我已經猜到她想隱瞞的是什麼了。
母親有六個孩子,我是最小的一個。我有三個姐姐,和兩個哥哥。小時候,我最喜歡跟姐姐們一起玩,總覺得跟兩個哥哥不太投機。有一次,我得到了幾塊布料,就學著母親縫補時的樣子,給我大姐姐做了一條裙子。其實,我一度想把這條裙子給藏起來,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怕我做的裙子不好看,我怕大姐姐會不喜歡我做的裙子,我怕她會對我的魯莽感到憤怒而以後再也不理會我……然而,一股莫名的力量鼓勵著我把裙子交到姐姐的手上。讓我意外的是,姐姐接過我替她做的裙子之後,竟然表示非常喜歡,她讚美我和我做的裙子。而更讓我意外的是,我另外兩位姐姐也希望我給她們做裙子。
就這樣,我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生活,有一天,母親跟我說,「小李子,明天你就要去上學了。」
上學?那到底意味著什麼?對於未知,我人生第一次感覺到恐懼和不安,但我不想表現出來,我不想母親擔心,於是我笑著跟母親說,「好啊。」
到了學校之後,我對於學校的恐懼絲毫沒有減少,我不知道為什麼,周圍的每個人總是喧鬧不停,我也聽不懂老師在上面講什麼,於是我拿起筆,在課本邊緣空白的地方,把任何出現在我腦海中的東西嘗試去畫出來,就像小時候在姐姐的書上描畫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同學們都不喜歡我,他們說我是個怪小孩,還給我起外號,這讓我更厭煩上學。
在這一切無所適從當中,我感覺自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未來能做什麼,迷惘而無助。直到有一天,母親給我一本書,裡面述說著著設計師們的故事。我貪婪地讀完這本書後,似乎在漆黑的夜晚迎來了黎明的曙光。一顆夢想的種子,隨著這本書,已經深深地種入了我的心田裡。
時尚故事系列-來自地獄的靈感(中)
在後來的生活裡面,我感覺到自己對於服裝的熱愛俞加清晰。於是,在16歲那年,本就不太喜歡讀書的我,離開了學校,到一家裁縫店去當學徒。我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家普通的裁縫店,我在這裡學點技術,之後就回到自己住的街區裡面,自己也開一家這樣的裁縫店,一輩子當一名默默無聞的裁縫,這輩子也算無憾了。然而,來到這裡之後,我發現這裡並不是一家普通的裁縫店,因為許多名流經常光顧這裡,有一次,他們竟然讓我接待查爾斯王子。在這裡,我的世界彷彿突然打開了一扇門,原本我以為是整個世界的地方,原來只是一個窄小黑暗的房間,自己卻渾然不知,真像那隻坐在井底下的青蛙。然而,我再也不是那隻青蛙了。我要從這房間裡面走出去,去看看這個世界的精彩。
後來,我便離開了這家裁縫店,雖有不舍,但那是我開啟新世界之旅所必需的。之後,我輾轉了多家服裝公司或者工作室。為此,我還遠離故鄉,去到米蘭工作。在那裡,我聽說了聖馬丁。原來,我所尋找的答案,竟然可以在我的故鄉—倫敦--就能找到。
我從輕鬆地進入了聖馬丁,也因此,我回歸了倫敦。
在聖馬丁里,一切的設計理念對我而言是那麼的熟悉,又那麼的陌生。有那麼一剎那,我原本以為的、那以屬於外面的廣闊世界,也只不過是一間更大的房子罷了。而,聖馬丁才是通向真正的外面世界之門。
同時,在聖馬丁的日子裡,我同時察覺到一件事,一件我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情,用弗洛伊德的話說,就是我潛意識的守衛機製為了保衛我的精神與世界之和諧,而「刻意」去忽略或遺忘甚至是抗拒的事情—我喜歡同性。當我意識到這件事之後,我覺得我活得更坦蕩了。我就是我,何必在意別人的眼光。
除此之外,在聖馬丁的日子還是如流水一般地過去,平淡,而又充實。到了臨近畢業的時候,我被告知要做畢業設計。這,對於我來說,並不算困難,因為聖馬丁對於我來說,是一扇門,它給我太多的感悟。而在每一次感悟之中,都有一個設計在我腦海中產生。其實,我現在只是需要把這些感悟具現化即可。小菜一碟。
然而,在我畢業設計展出之後,有一件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而這件事情可以說改變了我人生的軌跡,同時讓我交上了一位一生的至交好友。事情的始末是這樣子的:在我畢業設計展出後的某一天,我被告知說一位優雅的女士想見我。我正納悶,對方到底是什麼人?然而,見面之後,對方提議更讓我震驚,原來她想用5000英鎊買下我的畢業設計。天啊,這比我在這裡一年的學費還要多。我再三確認後,便答應了這筆買賣。臨走時,那位女士還建議我把名字改一改,李,聽起來像一個亞洲的名字,也可能讓人聯想起美國某一廉價的街頭品牌。她還建議說,亞歷山大,怎麼樣?考慮一下,我希望下次見你的時候,我可以親戚地稱呼你作亞歷山大。
改名字?真搞笑,我為什麼要改名字?但我的直覺告訴我說,這位女士肯定到過外面那個世界,也許她才是對的。這時,我想起以前工作中遇到的人和在聖馬丁的同學朋友們,他們很多人都會有一個中間名,而我沒有。要不?我就給自己加個中間名好了。叫什麼好呢?算了,別煩了,就叫亞歷山大吧。
時尚故事系列-來自地獄的靈感(下)
從此之後,我便和那位買走我畢業設計的女士交上了朋友。我會親切地稱她作貝拉。
經過貝拉和其他朋友的推薦,我開始當上了「設計師」,大概算是一種高級的裁縫吧。反正,我一直當自己是一名裁縫。
有一天,我心情非常差,然而要交設計稿有Deadline就快到了,而那條該死的牛仔褲,該怎麼修改,才能改出新花樣來呢?天啊!我在工作室里踱來踱去,突然把心一橫,心想,你們不就是想要點特別的東西嗎?那我就給你們來點特別的!我把原本還沒收好褲頭的牛仔褲,在褲頭的位置上,再剪上一刀,然後就丟給身旁的助手,讓他把褲頭收起來。我清楚地記得他用極度忙呀的眼神望著我和我丟到他手上的牛仔褲。是的,那是一條比例非常奇怪,大多數人根本穿不下去的牛仔褲。但它就是夠特別,它就是獨一無二,因為沒有其他設計師會做一條根本穿不下的牛仔褲出來。反正,我算交差了。
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這款牛仔褲居然紅了。記者們老是問我,是如何想出這麼一個性感的創意來。屁啊,性什麼感啊。我只是想設計一款特別一點的牛仔褲交差罷了,而且,如果有人能把那條牛仔褲穿下去,她還是能讓自己的身材比例顯得更長一些。不過,媒體既然喜歡這樣的東西,我卻不妨多來點,所以,後來我又用相似的理念,設計了一款外套。本來也只是為了搏一下媒體的眼球。然而,後來聽說一位紅極一時的美國歌星鍾情於它。當我聽聞此事,頓時感到無言以對。當記者問我的時候,我只是想說,她大概要把自己擠扁吧。
說你也不相信,我的設計師生涯就是在這樣無稽和荒誕之中度過的。在我27歲那年,他們通知我說,我得到了一個什麼鬼設計獎。我更是覺得無法理解。但是荒唐的事見多了,也就習慣了。我本不想去領那個我連名字都記不住的獎。但是聽說那個頒獎儀式是在白金漢宮裡舉行的,而母親一直有個願望,就是想親眼看一看白金漢宮。於是我才答應出席那個領獎儀式,權當滿足母親的一個願望。
時間,在沙漏中慢慢流走。慢慢地,我開始對身邊這些光怪陸離感到麻木。幸好,母親和貝拉,還有一些其他的朋友一直支持著我。然而,時間又是無情的,慢慢地,它把死神之手伸向貝拉,把她帶上了天堂。對於她的離去,我感到悲痛,情郁於中,則必須發諸於外,於是我把這一份感情,都宣洩在我的設計上面。是整整一季度的作品。那些都是我對於貝拉的思念,是我跟死神的談判與對話的記錄。
可是,可惡的死神無論如何都不肯停下它那邪惡之手,前不久,它把母親也帶走了。其實,我很清楚,無論如何,這一天終將到來,但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罷了。除了母親,我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其他的牽絆嗎?有嗎?有其他的嗎?
在這幾天里,我一直把自己鎖在家裡,沒日沒夜地思考這些問題。我為何而來?為何停留?又將為何而去?沒有,答案!我捫心自問,哪裡才是我的歸宿?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所走的每一步,每一條路,都有賴於母親給我的指導。如今她走了,我既缺失了牽絆,也失去了引路人。我該如何是好?
也許,我該隨她而去!
是的,最後,我只能寫下這些文字,告訴大家,我叫李.亞歷山大.麥昆(Lee Alexander McQueen),我將追尋母親而去。
勿念,珍重!
2010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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