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府《孔雀東南飛》中手法的深意是什麼?

樂府《孔雀東南飛》中手法的深意是什麼

  通過有個性的人物對話塑造了鮮明的人物形象,是《孔雀東南飛》最大的藝術成就。全詩「共一千七百八十五字,古今第一首長詩也。淋淋漓漓,反反覆復,雜述十數人口中語,而各肖其聲音面目,豈非化工之筆」(《古詩源》卷四,沈德潛按語)。

  在貫穿全篇的對話中,可以看到,劉蘭芝對仲卿、對焦母、對小姑、對自己的哥哥和母親講話時的態度與語氣各不相同,正是在這種不同中可以感受到她那勤勞、善良、備受壓迫而又富於反抗精神的外柔內剛的個性。同樣的,在焦仲卿各種不同場合的話語中,也可以感受到他那忠於愛情、明辨是非但又迫於母親威逼的誠正而軟弱、但又有發展的性格。

樂府《孔雀東南飛》中手法的深意是什麼

  劉蘭芝是作者精心塑造的美好形象。她既是淑女、賢妻,又是具有鮮明個性的女性:勇敢,堅強,富有反抗精神。蘭芝用「大人故嫌遲」道破婆婆的故意挑剔、刁難,用「請歸」的行動表示反抗。和仲卿敘別,她表達了對丈夫的—往情深,又清醒地認識到「復來還」是幻想。「嚴妝」,是誇張的鋪敘,展示她態度從容,「精妙世無雙」。告別婆婆時,她不卑不亢,一席話是對婆婆態度驕橫的抗議。「盟誓」中,她用發自肺腑的誓言表明對愛情的忠貞。「拒媒」是對封建禮教的反抗。面對兄長逼婚,她以允婚表現了對未來的清醒估計和對兄長淫威的蔑視。「黃泉下相見」的誓約,飽含著對丈夫深摯的愛,對封建家長制拚死反抗的勇氣。「舉身赴清池」是蘭芝反抗精神的升華。在愛情與封建家長制的尖銳衝突中,劉蘭芝這個藝術形象閃耀著奪目的光彩。

  焦仲卿是詩中另一個重要形象,作者表現出他從軟弱逐漸轉變為堅強。他開始對母親抱有幻想,當幻想被殘酷的現實摧毀後,他堅決向母親表明了以死殉情的決心,用「自掛東南枝」表示對愛情的思貞和對封建家長制的反抗。他的變化,深化了對封建社會的控訴。

  此外,焦母的專橫暴戾,劉兄冷酷自私、貪財慕勢的性格,都寫得栩栩如生。總之,在尖銳的矛盾衝突中刻畫人物性格,是這首敘事詩的主要特點。

  詩中寫到蘭芝與仲卿死前,蘭芝假意同意再嫁,仲卿見蘭芝後回家與母親訣別,他倆這時的話語,非常切合各自的身份與處境。陳祚明《采菽堂古詩選》曾作過這樣細緻的分析:「蘭芝不白母而府吏白母者,女之於母,子之於母,情固不同。女從夫者也,又恐母防之,且母有兄在,可死也。子之與妻,孰與母重?且子死母何依,能無白乎?同死者,情也。彼此不負,女以死償,安得不以死?彼此時,母即悔而迎女,猶可兩俱無死也。然度母終不肯迎女,死終不可以已,故白母之言亦有異者,兒今冥冥四語明言之矣,今日風寒命如山石,又不甚了了,亦恐母覺而防我也。府吏白母而母不防者,女之去久矣。他日不死而今日何為獨死?不過謂此怨懟之言,未必實耳。故漫以東家女答之,且用相慰。然府吏白母,不言女將改適,不言女亦欲死,蓋度母之性,必不肯改而迎女,而徒露真情,則防我不得死故也。」試想,蘭芝如果直說要死,這個弱女子勢必會遭到暴力的約束,被強迫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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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仲卿的情況自然與蘭芝不同,誠如上述引文的分析。又如:「吾意久懷忿,汝豈得自由」、「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於此可立見焦母的蠻橫。「作計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後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榮汝身。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雲?」由此可見劉兄的勢利。即使次要人物如媒人、府君的簡短對話,也各各符合其人的身份、特點。

  詩中,簡潔的人物行動刻畫,有助於形象的鮮明;精鍊的抒情性穿插,增強了行文的情韻。「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綉夾裙,事事四五通」,寫出了劉蘭芝離開焦家時的矛盾心情。欲曙即起,表示她不願在焦家生活的決心,嚴妝辭婆是她對焦母的抗議與示威。打扮時的事事四五通,表示了她對焦仲卿的愛,欲去又不忍遽去的微妙心理。「卻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姑嫂關係不易相處,蘭芝與小姑關係融洽,正表現了她的懂禮儀、易相處。這同焦母的不容恰成對照。另外,辭焦母不落淚,而辭小姑落淚,也可見蘭芝的倔強。焦仲卿的形象刻畫也是如此,他送蘭芝到大道口,「下馬入車中,低頭共耳語」,表現了一片真情。聞知蘭芝要成婚,「未至二三里,摧藏馬悲哀」,詩篇用「馬悲」渲染襯托他內心的強烈痛苦。臨死前「長嘆空房中」、「轉頭向戶里」,對母親還有所顧念,這裡愈見他的誠正與善良。

  在整篇詩中,類似上述的動作刻畫還有一些,筆墨雖不多,卻極精粹。蘭芝死時,義無反顧,「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仲卿死時,顧念老母,「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這些不同的動作細節,都切合各自的性格與處境。同樣是母親,焦母「捶床便大怒」的潑辣,劉母見蘭芝回家時驚異而「大拊掌」的溫和,對性格的描繪來說寥寥幾筆已極傳神。抒情性穿插較之動作刻劃更少,但也是成功之筆「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蘭芝和仲卿第一次分手時,作者情不自禁的感嘆,增添了悲劇氣氛。「生人作死別,恨恨那可論」,這畫龍點睛的穿插,更激起了人們對焦、劉遭遇的同情。即使那教訓式的全詩結尾,也帶有濃重的抒情意味,充滿了作者的同情與期望。這些水到渠成、不著痕迹的抒情性穿插,對人物形象的塑具有錦上添花的妙用,增加了全詩的感情色彩。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此詩比興手法和浪漫色彩的運用,對形象的塑造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作者的感情與思想的傾向性通過這種藝術方法鮮明地表現了出來。詩篇開頭,「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是「興」的手法,用以興起劉蘭芝、焦仲卿彼此顧戀之情,布置了全篇的氣氛。最後一段,在劉、焦合葬的墓地,松柏、梧桐枝枝葉葉覆蓋相交,鴛鴦在其中雙雙日夕和鳴,通宵達旦。這既象徵了劉焦夫婦不朽,又象徵了他們永恆的悲憤與控告。由現實的雙雙合葬的形象,到象徵永恆的愛情與幸福的松柏、鴛鴦的形象,表現了人民群眾對未來自由幸福必然到來的信念,這是劉焦形象的浪漫主義發展,閃現出無比燦爛的理想光輝,使全詩起了質的飛躍。

  古人詩以鳥獸草木起興,並非隨意為之。以《孔雀東南飛》中「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言,應有烘托、渲染氣氛的功用及象徵意蘊。它既象徵了劉蘭芝甚至包括焦仲卿的生命結局,也烘托、渲染了劉蘭芝生命不斷遠去的悲涼氣氛。它有一種憂傷、不忍、憐憫、不安、留戀的音樂節奏在「飛去」的動作和場景里,這種節奏讓人神傷卻不讓人絕望,讓人感覺凄涼的同時似乎又讓我們的靈魂得以安寧。為什麼會這樣呢?我不太在意劉蘭芝離去的原因,禮教、性格等等隨他去吧,每個人都可在他的閱讀視界里找到能說得過去的答案。我在這幅圖景里更看重的是她在我們的閱讀視線里一點一點消失的過程,以及這個過程為何會給我如此的閱讀感受。重要的還有「東南去」,「東南去」的劉蘭芝是香銷玉殞的悲劇之體,我為何會在生命悲劇里讀到了靈魂安寧的撫摸,以至於最後只剩下平靜的嘆息?這與詩人讓她「東南去」,且讓焦仲卿也「自掛東南枝」有關係嗎?詩人他想告訴我一種怎樣的個人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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