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充滿挑釁的世界,與憤怒和解 | 觀影:三塊廣告牌
前幾天,看了一部好評爆表的電影——《三塊廣告牌》。女主米爾德里德因不滿警局未能抓捕姦殺女兒的兇手,於是一怒之下買下高速公路邊的三塊巨型廣告牌,控訴警方辦案無能。全劇以這三塊廣告牌為起點,延伸出一系列以仇恨和憤怒為名的暴力反擊。
電影中形形色色的攻擊讓人心緒難平。這些行為背後的憤怒情緒如此直白而有張力,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如同龍捲風,席捲周邊的一切。
而回到我自己的視野中,我所觀察到的真實的憤怒在哪裡?或許不在一次次具有毀滅感的攻擊行為中,不在顯而易見的洶湧的憤怒中,而是藏在人們內心深處,那些被壓抑的,甚至不曾真正觸碰過的地方。
這種對比讓我思考:憤怒到底意味著什麼;人性中的暴力與壓抑,在掩蓋和逃避什麼;面對這個充滿挑釁的世界,我們該如何保持情緒平衡,與憤怒和解。
1
暴力,憤怒者的反擊
米爾德里德是一個憤怒而極具攻擊性的人。
和兒子吵架,一言不合就把一碗牛奶泡麥片潑到兒子頭上。
威洛比警長的牙醫朋友替警長不平,為米爾德里德看牙時故意使壞。米爾德里德狠狠地用牙鑽反擊——直接在牙醫的大拇指甲蓋上戳了個洞。
狄克森警員是另一個攻擊者。他時刻用暴力武裝自己:濫用私權,毆打無辜民眾。在威洛比警長自殺以後,他把絕望和憤怒發泄在廣告商威爾比身上,將他一頓暴打之後直接扔出窗外。
他們的暴力和攻擊的背後都反應了深刻的人性。
米爾德里德是一個歷經多年家暴,獨自撫養兩個孩子的母親。生活留給了她太多殘酷,也讓她披上了強硬的外衣。
米爾德里德並不擅長表達愛。女兒安吉拉被姦殺當天,向媽媽借車。本是出於對女兒酒駕的擔憂,最後卻成了一次惡毒的詛咒。她的怒氣,是害怕一切失控。
而對於警局的暴力行為則更像是一種逃避與轉移。作為母親,對於女兒的死亡,她太傷心,太自責,唯有滿腔怒火,才能暫時抵消心中的悲痛與不甘。與其說她放不下憤怒與攻擊,倒不如說,她無法接受那個放下憤怒與攻擊的自己。
狄克森的暴力也是源於他成長在一個飽受攻擊的環境。一直被嘲笑是「媽寶」,被指責為「同性戀」……面對外界的挑釁,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防禦就是暴力反擊。於是他選擇武裝自己,用暴力解決問題。
暴力,是憤怒者的反擊。但,暴力並不是表達憤怒的正確方式。最終我們會發現,因為憤怒而引發的各種攻擊行為,最後變成了他人憤怒和攻擊的導火索:
米爾德里德將女兒被姦殺的憤怒傳遞給警察局長威洛比;
狄克森將失去好友(威洛比)的憤怒傳遞給無辜的廣告牌供應商;
三塊廣告牌被燒毀,米爾德里德將憤怒傳遞給警局並深夜縱火火,導致狄克森身體被大面積燒傷……
也許你也有同樣的體驗:跟一個憤怒的人相處,自己也會變得特別憤怒。憤怒的蝴蝶效應,會讓情緒失去可以抵達的終點。
正如威洛比那封信里所說的:憤怒只會招致更大的憤怒,只有通過愛才能達到內心的平靜。
2
壓抑,憤怒者的面具
在我們的周圍,經常能夠遇到一些所謂的「老好人」,他們看起來脾氣極好,從來不會生氣,憤怒這個詞看起來與他們毫不相關。
那些看起來從來不會發怒的人,他們真的沒有憤怒嗎?
其實,他們只是壓抑了自己的憤怒而已。
《三塊廣告牌》里的米爾德里德和狄克森可以說是主動型攻擊者,他們一旦憤怒,就會直接發動明顯的破壞性行為。而那些看起來脾氣極好的人,則很可能屬於被動攻擊者。
被動攻擊者:內心充滿憤怒和不滿,但又不直接將負面情緒表現出來,而是表面服從,暗地則用消極的、惡劣的、隱蔽的方式發泄自己的不滿情緒,以此來「攻擊」令他不滿意的人或事。
被動攻擊者的典型行為可能是下面這樣的:
同事沒完成的工作推到Ta的身上,Ta表面上並沒有生氣,或者說Ta告訴自己,我不生氣。但是在完成這個工作的過程中,Ta總是無法集中精力,總是拖延,甚至犯一些錯誤。
在這個過程中,雖然Ta沒有明顯表露出自己責怪誰,Ta覺得自己並沒有生氣,但其實只是把自己內心的怨氣壓下去了而已。事實上,無法集中精力、拖延、犯錯誤的表現就是一種隱性的憤怒和攻擊。
有的人之所以不敢表達自己的憤怒,可能是因為害怕自己所表達的攻擊性會對事情或者關係造成毀滅性傷害。從本質上講,是一種「自戀」的情結——他們覺得自己的力量太強大了,以至於一表達攻擊性,周遭的人和事就會被他們毀滅。
有的人不敢表達自己的憤怒,則是因為憤怒的權利被剝奪(例如在一段關係中處於弱勢地位),於是選擇壓抑和隱藏,漸漸地變成了不會表達憤怒和情緒的人。
但是不表達,並不代表憤怒不存在。事實上,那些看上去沒有絲毫怒氣的人,只是改用一種迂迴的方式表達憤怒而已,他們往往會在另一些事情上展現自己的「報復心」。
通常來說,被動攻擊者會以拖延、遲到、犯錯、拒絕等行為來間接表達自己的憤怒;更有甚者,會將憤怒的攻擊轉向自己,因為他們不懂得如何攻擊他人。
3
看見,與憤怒連接
憤怒是人最基本的情緒之一。憤怒是必需的。我們藉助憤怒,保護自己的空間邊界,拒絕不良關係的入侵;我們藉助憤怒,表達正義與原則,維護自己的權力與利益。
正確面對憤怒,首先要明白,我們有選擇憤怒的自由。
其次,憤怒並不完全是消極情緒,它不可恥,它跟人類其他情緒一樣,需要被「看見」,被接納。
2017年BBC發表了一項跨文化的研究,覆蓋了美國、巴西、中國、德國、迦納、以色列、波蘭和新加坡等8個國家共2300名在讀大學生。研究員先詢問參與者曾經想發泄和感受過的情緒,然後,將他們對快樂的整體評分和生活滿意度與前者做比較。
結果發現,如果人們想表現的情緒能與感知的情緒保持一致,即使出現憤怒和憎恨這些不良情緒,他們也能活得更快樂。
所以,憤怒的感受不一定是壞事,而壓抑自己內心憤怒的感受反而會影響人的整體幸福感。
同樣的,當我們面對別人傳遞過來的憤怒和攻擊時,最好的辦法也是選擇「看見」。以理解之心去看待周邊人的言行,用愛容納對方的攻擊,以溫柔看見的方式,抱持他們憤怒背後的恐懼和悲傷,那些憤怒,會經由這份充滿愛的「看見」,轉化成不含敵意的溫和。
《三塊廣告牌》最後一幕,米爾德里德在車上對狄克森說:「警察局的那把火是我放的」,狄克森平靜的說: 「我早就知道,除了你,沒有別人會這麼做。」
這就是看見。
4
表達,與憤怒和解
首先我們可以決定是否需要表達憤怒。
當我們覺察到自己的憤怒,並透過它,感受到它背後隱藏的情緒,我們可以問自己:「我可以做什麼?」、「我還有什麼選擇?」
如果這份憤怒感經由「被看見」而得以治癒,那麼,僅僅接納它,就能讓它走到光明的那一面。
如果不足夠,那麼則需要表達自己的憤怒。但是在表達之前,需要衡量,這段關係是否能接得住你的攻擊性。
通常,在工作場景中,需要我們把憤怒表達得更具有藝術感,因為同事關係對攻擊性的包容性相對較弱。
例如:
當同事把自己的工作推給你的時候,你可以說:我很想幫助你,但是我現在手頭上還有很多文件需要處理,可能無法抽出時間。下次需要幫忙可以早一點跟我說,我提早規劃時間和安排。
而平時與朋友交往則可視情況而定。如果兩個人關係極為親密,表達不滿往往是增進關係而非破壞關係。畢竟直接表達,比被動攻擊要好得多。
例如:
當朋友在重要的約會中遲到,你可以說:親愛的,你這次遲到了一個小時,我很不開心,你知道我最討厭等人。下次如果不能準時到可不可以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可以晚一些過來。
當然,攻擊性太強的行為要避免,尤其是暴力性攻擊。
這個世界,有太多激發憤怒的導火索。學習憤怒的控制和表達,是我們面對挑釁的和解方式。
因為,我們不願以暴制暴,更不願壓抑自己的內心。
記得電影的最後,車裡響起了一首民謠:
If I had your love forever,
Sail into the light of day.
如果,我能永遠擁有你的愛,
就讓生活駛入光明的地方。
願我們每個人,都能誠實擁抱憤怒,把它帶到光明的地方。
-END-
如果你有故事,我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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