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映十六年後，《雙瞳》依然是我心中最好的華語恐怖片

今年的春節檔電影，《唐人街探案2》算是一匹黑馬。雖然豆瓣評分沒有超過前作，但累計32億的票房也給了陳思誠足夠的底氣拍完三部曲了。

電影我是沒去看，不過網上的評論倒是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另一部電影《雙瞳》，於是找來了未刪減版重溫了一次。

作為一部2002年就上映了的電影，如果片中的情節設定能被後來者以致敬（或者抄襲）的方式重現，就足以證明其成功了。今天，我就想聊聊《雙瞳》這部我心目中最好的華語恐怖片。

以我的判斷標準，所謂恐怖片、懸疑片最重要的不是畫面有多駭人，而是劇情能否吸引人看下去。那些劇情淡如水、角色集體智商下線的片子，充其量也只能叫作血漿片罷了。在這一點上，拍攝於16年前的《雙瞳》足以傲視近兩年的絕大多數國產「恐怖片」了。

《雙瞳》的故事從發生在台北的三起詭異的命案開始。詭異在哪裡？第一個死者在高溫天里被發現淹死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第二個死者裸體死於家中，皮膚猶如被大火灼燒般嚴重脫水，周圍卻絲毫沒有著火的痕迹。而最後一個死者是個美國牧師，在教堂里被人開膛剖肚，肚子上還有一幅以血畫成的道符。

不合常理的案件讓台灣警方陷入了僵局，從美國遠道而來協助破案的FBI專家萊特堅持用科學的方法尋找線索，而台北警察黃火土則把目光轉向了道教中的修仙之術。兩人分別用各自的方式探尋真相的同時，也逐漸感受到了危險。看過《唐探2》的人，對這個劇情應該會感到熟悉吧。

《雙瞳》的亮點，在於把中國傳統元素完美地融合進了劇本。

提起恐怖片，我們總是第一時間想到歐美的狼人吸血鬼、日本的都市怪談，至於我們自己的傳統文化卻鮮有露面。中國上下五千年，不論是山海經里的妖怪、還是聊齋志異里的怪談，我們有太多適合這類電影的素材了。

遺憾的是，作為恐怖片愛好者，近幾年來我們似乎只能從港台電影里找到這些元素：不論是麥浚龍的《殭屍》、還是陳偉豪的《紅衣小女孩2》都是從傳統文化和民俗里汲取靈感，值得一看的華語恐怖片。

《紅衣小女孩2》引入了民俗故事中的虎神爺

相比前兩位導演，陳國富的膽量更大一些，把道教的很多理念植入到了電影中。雙瞳、勾牒、五獄、人魈、修仙、符咒秘術成為了推動劇情的重要線索。在電影中，幕後真兇即是通過殺害有罪之人（人魈）的方式，以求得道升華。為此，他們還到處招攬信徒，甚至在高樓大廈之中，原貌搭建了一座道觀。

全片的高潮也發生在道觀里，警察欲將嫌疑人帶走調查，卻遭到了眾多信徒的反抗。接下來的場景讓我終身難忘：看似安靜的教徒突然發狂，手持刀劍圍攻警員，以死相搏。這場長達五分鐘的屠殺帶來的震撼力絲毫不輸於《王牌特工》里科林叔在教堂的百人斬。其中最讓人膽寒的不是大尺度的血腥場面，而是那些教徒們面對槍口視死如歸的眼神。

當信仰被有意利用的時候，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除開劇情，《雙瞳》中兩位主角的設定也挺值得品味，一中一西的組合給劇情增加了不少文化衝突。梁家輝飾演的台灣警察黃火土，是一幅典型的中年失意男人形象：早年舉報同僚貪污被報復，女兒腦部中彈喪失語言能力；家庭關係破裂，妻子催促離婚；在警隊里也是備受歧視的邊緣角色。他的內心一直在煎熬，認為一切後果都是當年舉報同事所致。

黃火土和其他本地人一樣，相信鬼神，認為女兒被綁架那天是見到了「不幹凈的東西」才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在電影中，「火」和「土」對應了煉丹密語中的「少陽太陰」。備受心魔困擾的他，註定成為了這場試煉中的重要一環。

而前來支援的FBI探員萊特則是一個徹底的理性派，他通過在犯罪現場的蛛絲馬跡，試圖用科學的方式解釋作案手法，查明真兇：被害人死前的幻覺，是因為沾染了帶有黴菌的蟎蟲。幕後的主使，是對成仙走火入魔的高學歷人士。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兩人在探案過程中也逐漸成為了知己，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互補吧。

在《雙瞳》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很多經典類型片的影子，屍體鼻腔中的蟎蟲讓人想起《沉默的羔羊》，而挑選受害人、為主角布局的情節又像極了《七宗罪》，但《雙瞳》卻成功地拍出了自己的風格。

全片以冷色調為主，處處凸顯壓抑陰沉的氣息，與主人公的心理狀態保持一致，此外構圖運鏡皆屬上乘。

布景精細考究，尤其是高樓中的道觀頗具詭異氣質。

道教文化的加入不僅讓觀眾耳目一新，也為華語恐怖片開創了一個新的類型。

當然，電影依然存在著一些欠缺，比如劇情最終回歸到了怪力亂神的老套路，很多情節沒有解釋清楚（蟎蟲究竟是如何影響人腦產生幻覺、兇手如何作案等等）。但這不妨礙《雙瞳》想要表達的主題。

在電影結尾，黃火土在幻境中開槍救下了女兒，完成了內心的解脫。當一家三口重新團聚，失語的女兒開口喊出「爸爸」的時候，觀眾才意識到比起得道成仙，世上還有一種不朽，其名為愛。

因愛生憂，因愛生恨，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恨

——《雙瞳》結尾畫面，交阯羅浮山出土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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