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小，還不懂愛情

1

2000年，

你上一年級，

老師排座位，

同桌是個大眼睛的女生。

你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答，我叫梁豆，你呢？

你說，我叫蘇明，

梁豆這個名字真好聽。

她喜歡偷偷拿走你的橡皮。

還總是借走你的鉛筆。

你沒鉛筆想借她的時，

她卻說，

不行，

自己不帶好文具不是好學生。

你回家告訴媽媽。

媽媽說，真是個煩人精。

需要找老師換座你就言語一聲。

你年紀不大，

立場卻堅定，

第二天課桌上畫了一條線，

從此各自為政，

小豆子認錯也不行。

2

2006年，

你成了初中生。

開始猛吃猛長，

開始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

坐在你前排的女生拖著一條麻花辮。

上課時她的頭跟著老師擺啊擺，

辮子跟著在你眼前甩啊甩。

發梢蹭在你書上，

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不好意思地回頭，

想把頭髮盤起來。

你一著急，

手按在了她的肩頭。

看到她臉紅又急忙放了手。

不要緊的，

沒有影響，

我的書結實，

上面也不臟……

你有點語無倫次，幾乎結巴。

她輕笑一下，轉回身去。

你悄悄把手擋在書上，

讓她的頭髮，

拂過你的手背和指甲。

回家你問你爸，

那種感覺好奇怪，

有點燙，又有點麻。

你爸說，

想吃火鍋就直說吧，

別扯那些沒用的，

要是影響了成績，

小心我把你菊花打成純平的。

3

2010年，

高中奮戰的第二個年頭。

乏味、緊張、焦慮，

成了新的人生主題。

但最讓你糾結的，

是新來的數學老師。

她剛大學畢業，

二十齣頭的年紀。

喜歡穿一條白裙子上課，

人很樸素，

說話柔聲細語。

你從沒覺得，

那些複雜的函數變換，

可以這麼有趣，

枯燥的公式定理，

發散出無窮的魅力。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全班的男生都感同身受。

你覺得血脈賁張，

內心有頭野獸，

快要扯爛背心褲頭。

你著急捍衛領地，

咬緊牙關，

瞅準時機，

在一次數學測驗滿分後，

悄悄溜進老師的辦公室。

深呼吸、長喘氣，

你願意等我長大嗎？

老師先吃驚，後微笑，

可以啊，

不過咱們說好，

你也要同意等我變老。

你心裡，

瞬間出現無數個唐長老，

爭論對方到底是表露心意，

還是在開玩笑。

但這次，

你沒告訴媽媽，

也沒去請教爸爸。

自己反覆琢磨，

老女人到底好不好。

4

2013年，

大學並不如自己想像的有激情。

一個宿舍，

六個兄弟，

三個已經脫單，

還有兩個正在選餐。

你就不同，

你不餓。

添油加醋的八卦緋聞，

上躥下跳的小道消息，

從沒在你的心底激起過一絲漣漪。

有時你也奇怪，

我這是怎麼了，

是激素分泌停滯，

還是不合時宜的少年老成？

難不成，

心頭那桿分管擇偶性別取向的天平，

已慢慢滑向，

拼刺刀的那頭？

你媽不再不管不問，

你爸也時常叮囑兩聲，

有女朋友了嗎？

拿不準的地方，

我們可以幫你會商參謀。

你突然想起了，

借你鉛筆不還的小豆子，

前座的雪白脖頸和那條長辮子，

在一堆公式里不斷穿行的白裙子。

5

2017年，

你工作了，

身邊總有一群熱情的長輩同事噓寒問暖。

小蘇啊，

談朋友了嗎？

小明啊，

你是哪一年的啊？

蘇明啊，

阿姨給你介紹個好女孩吧？

家裡也開始著急了，

今晚有個飯局，

需要你出席一下，

記得打扮精神點啊。

爸爸這裡有張電影票，

最新大片《脫單俠》了解一下，

明天你去看吧。

屆時注意觀察，

右方的女士，

或許願意就影片主題與你接洽。

你老大不小，

不傻不潮，

他們的意思，

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聽話，

你去了。

姑娘人還是挺好的，

就是臉有點大。

女孩說話嘰嘰喳喳，

聽得我頭皮有點麻。

臭小子你懂啥，

當年你不就說大裙子好嗎，

當年你不是說就想感覺一下麻。

還是太年輕，

搞不懂什麼是愛情。

6

想聊聊心動，

他們說明白了，

然後開始給你介紹家境。

想說說為人處世，

他們表示收到，

然後熱烈討論房產證的姓名。

想問問興趣愛好，

他們依舊贊同，

然後說這個小區車很好停。

想談談性格脾氣，

他們說好的好的，

將來有娃我們來帶就行。

你開始慢慢明白，

條款能夠履行，

買賣能夠談成，

就是他們理解的愛情。

原來你關注的那些，

不過是生理衝動，

年齡不到，

自己真的不懂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