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回憶》

03-30

　　晶瑩的雪花開始飄舞在了冬日夜晚的成都市區，這些小精靈們好像有著自己的思緒，還和往常一樣緩緩落下，生怕傷到了路上的行人和路邊的花草。

　　今天是2152年的中國農曆新年，但在這座古城的街頭卻看不到張燈結綵的街市和在夜空綻放的煙火。有的只是骯髒不堪、污水橫流的街道，不時還能看到幾隻老鼠拖著長長的尾巴成群結隊的從馬路一邊跑到另一邊，然後消失不見。空曠異常的路上很少能看見行人，就算運氣不錯碰見一兩個也是步履匆匆不願停留。偶爾還會有幾輛巡邏的無人機從空中飛過會劃破這清靜的夜晚。漆黑的摩天大樓，消失不見的空中巴士，大門緊閉的繁華商業區，所有的一切都讓這裡變得不再讓人熟悉。

　　這座城市的冬季並不總是會下雪，但是隨著這顆藍色星球的污染越發嚴重，大氣的運行規律也變得像一個鬧脾氣的小公主一樣難以捉摸，想要清楚的知道明天的天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這一點上，地球甚至不如火星預報得準確。

　　「老爸，好餓啊！」小泰威抬起有些被凍得通紅的小臉蛋，眉宇之間還掛著剛剛落下的雪花碎片。有些興奮但又餓得厲害得他看上去格外可愛。

　　「那就走快點吧，穿過這條巷子就到了。」泰武並沒有低頭看小泰威，反而有些加快了步伐。他那厚實的棉衣和灰色的圍巾把他映襯得挺拔高大，停留著雪花的眼鏡泛著閃亮的黑色光澤。

　　泰武是火星基地的一名建築工人，改造火星可不是一個容易的活，甚至可以說每天都行走在生死的邊緣，就在放假回地球之前的那一周，和他一起出工的另一位好友就永遠地埋在了火星的紅色泥土裡，原因是不小心劃破了壓力服，掙扎中把衣服開口越撕越大，最後壓力失衡，血從他身體上所有有洞的地方流出來，慘不忍睹。

　　這麼辛苦和危險的工作能得到的報酬卻少得可憐，如果想要移民到火星的話按照現在泰武的薪水恐怕得存上二十年的錢，就算是移民去木衛二這種偏遠的地方也得存上個十幾年。可是現在他還有一個剛念小學的兒子泰威要撫養，這些焦慮的事讓他經常連續不停的抽煙，有些時候一天甚至能達到5包以上。

　　今天成都的天空中看不到月亮，但能感覺到厚實的雲層強烈的壓迫著地面。突然一聲刺耳的槍響撕裂開了小巷裡冰冷的空氣，小泰威嚇得哆嗦了一下，抬起驚魂未定的面孔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衣裳破舊不堪，眼裡也看不出任何慾望。寒風夾帶著透亮的雪花從他的耳旁吹過，身上掛著的東西碰撞著發出吱呀作響的聲音，手裡拿著看上去似乎還有溫度的手槍。

　　子彈落在了我們腳邊，炸開的碎石飛到空中又快速的落下，爸爸一把抓住我然後擋在了面前，說了一句「是智人。」

　　「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混合了某種食肉動物的吼叫聲，又像很久沒有維修過的喇叭，詭異且充滿迷惑感。

　　我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拉緊了爸爸的衣角，心中祈禱著這一秒趕快過去。

　　「可以，我走過來，你把槍先收起來」。我看不到爸爸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並不害怕。

　　爸爸慢慢的向智人靠近，我停在原地注視著他們。

　　一年才能見到爸爸一次，今天本來應該很高興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不應該吵著鬧著要爸爸帶我出來的，現在真的好後悔。

　　雪開始變得更大，偶爾的風從小巷中穿過讓人不自覺的拉緊衣服。泰武似乎在中途改變了想法，突然一個健步向智人衝去，想要制服對方。但智人的動作實在太快，只聽見「砰！」的一聲槍響回蕩在了小巷的上空，久久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