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夜(De Sterrennacht)

「Vidi per somnium, quasi solem, et lunam, et stellas undecim adorare me.」

(我夢見太陽和月亮並十一顆星辰向我下拜)

這是一座尖頂的哥特教堂。

天主從他的手中創造了不平衡的人類,他們所思考的東西,所看到的東西也不盡相同。

被扭曲化的意志,全部被扭曲化的。

尼諾·馬基雅維利,義大利西西里人,前黑手黨成員,一個含著銀湯匙出生的富豪家公子哥。他在22歲的時候被指控謀殺罪名,原因是因為他的鄰居在將車子開出來的時候,不小心將他停在路邊的法拉利蹭掉了一點油漆,這個脾氣暴躁且脖子上帶著黃金十字架的醜陋混蛋拿著他放在後備箱里的SPAS-12霰彈槍,將那個可憐的傢伙打成了馬蜂窩,隨後還在街區製造出了巨大的騷動。

可惜義大利並沒有死刑這種說法,他最終被判處了7年的有期徒刑,但是維托家族看上了這個天生的混蛋,他們買通了法官和警察,他最後只坐了不到三個月的牢,就被放了出來。

維托家族是西西里的一個典型黑手黨家族,他們涵蓋了巴勒莫市所有的非法交易,包括毒品,軍火,賣淫以及人口販賣和走私等等,他們的老大「盧卡·托托」甚至背負了幾項政治謀殺的罪名。

維托家族找到了馬基雅維利,並要他遵守緘默法則——一個黑手黨家族之間的古老秩序,也沒必要多說些什麼。

當然,馬基雅維利是一個很勢力的傢伙,能夠找到一個比他老爹更有能力的組織做靠背,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在這個傢伙加入維托家族的第二天,他就殺了一個人,是S.Basilio大道上一家旅店的妓女,這傢伙嫌她太老了,於是用一把大口徑的左輪手槍捅進了她的陰道里,將她從下到上貫穿了一個偉大的洞。

維托家族沒有對這件事發表什麼態度,隨後,警察們認定了那個妓女一定是自殺的。

這就是西西里,一顆骯髒的足球,沒有人能夠在這個島上感受到安全,每天都在充斥著爆炸,槍殺,以及人口失蹤等與黑手黨有關的犯罪行為。

而人們也習以為常,每天在義大利報紙上頭版出現最多的,可能就是「Cosa Nostra」這個詞了。

直到有一天,發生了一件能讓義大利全國炸開鍋的事情。

馬里諾總統在出訪西西里島的時候,到了巴勒莫市,突然從街道周邊竄出來一個騎著YAMAHA-XTZ45的摩托車槍手,用格洛克17對著馬里諾總統連續開了6槍,其中有4槍是打在總統身上的,隨後他被送往醫院。不過已經沒什麼用了,總統當場死亡,死因是由於一顆9mm巴拉貝魯姆手槍彈擊穿了他的顱骨。

而那個摩托車槍手比安奇·亞歷山德羅,在槍殺了總統之後便飲彈自盡了,義大利民主情報安全局費勁千辛萬苦之後,得知了他是維托家族的人。隨著這件事被媒體曝光後,導致了從西西里開始到義大利爆發了第一次反黑手黨的大規模遊行。

可這在維托家族看來也很無奈,因為槍殺總統並不是他們所下達的任務,而且對於他們來說,槍殺現在的總統對他們並無任何好處。但義大利的在野黨,天主教民主黨的黨魁若翰·阿爾貝托並不這麼認為,他表示,他們將會讓軍隊在街頭與黑手党進行火拚,或者也可以派出幾艘戰艦將維托家族從羅斯柴爾德家族那裡購買的那個在大西洋上的鑽油平台徹底轟沉,以報復維托家族殺害了他們敬愛的馬里諾總統。

這件事一聲明就給義大利天主教民主黨的黨魁多出了很多總理候選的寶貴選票,當然,這也讓盧卡·托托感覺很不爽,維托家族召集了在全球各地的高層,經過幾天幾夜的討論,做出了一個孤注一擲的決定。

謀殺天主教民主黨黨魁,若翰·阿爾貝托。

而執行這個謀殺任務的,就是那個成天在巴勒莫郊外鬧事的馬基雅維利。

他在一家酒店的陽台上放了一架機關槍,還有在路面的井蓋下埋了1公斤的TNT。

當天,阿爾貝托本人的汽車駛過那條街,說到底,那個傢伙心思還不是那麼細緻,炸彈在那傢伙還沒過去之前就被引爆了,不僅炸死了幾個無辜的路人,還有剛刷的柏油路面也做了廢。

不過隨後,架在陽台上的機關槍噴出了火焰,將阿爾貝托的汽車打成了篩子,據事後義大利民主情報安全局認證,馬基雅維利使用的是一挺過時的MG42通用機槍,但是性能依舊非常可靠,打在阿爾貝托車上的足足有86發7.92mm機槍彈,阿爾貝托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不成人形,且全身的骨頭都被打成了粉末。

馬基雅維利成功的逃脫了,維托家族決定,將這個傢伙升級成為「幹部」

不過這件事帶來了嚴重的後果。

梵蒂岡教宗額我略29世嚴厲譴責維托家族,並且義大利天主教民主黨將維托家族視為仇敵,很快,軍隊駐紮進了西西里島,在軍隊鎮壓下的幾個月之後,基本上在光明處活動的黑手黨已經消失殆盡了。

但是盧卡·托托並不能承認這種行為,他準備進行更為大膽的舉動。

讓西西里獨立,成為黑手黨和脫稅者的天堂。

維托家族從俄羅斯的非法軍火商那裡購入了一個火車皮的卡拉什尼科夫步槍,這種便宜且優秀的武器自然成為了戰爭的不二人選,還有美國芝加哥的托尼家族援助的幾百把MK5衝鋒槍,他們還召集了全世界的家族成員以及中東地區的僱傭兵,準備向義大利政府宣戰。

槍聲打響了,從巴勒莫一直打到了西西里的全部角落,軍方的戰艦也被那些乘著迷你潛艇的家族成員用高性能水雷炸了個底朝天,當然,這並不是自殺式襲擊,他們在炸沉那些戰艦之後還得以全身而退,回歸了維托家族,並受到了褒獎。

隨著黑手黨在西西里日益猖狂,義大利政府不得不向其他北約的同盟國援助,法國以「這是你們自家的事情我們管不著」的態度委婉的拒絕了。

不過美國卻很喜歡這種事,他們在和義大利簽署了出兵協議之後,派出了幾千美國海軍陸戰隊,乘坐幾艘密西西比級登陸艦,來到了義大利的那不勒斯行省。

當然維托家族也知道這件事,他們派出了馬基雅維利去打探美軍的消息,他潛入了那不勒斯的美軍駐地,但是他在廁所里被人發現了,於是他勒死了發現他的那個倒霉的美軍,然後扒了他的衣服,把他的屍體扔進了糞坑裡。

他穿上了USMC的衣服,看起來還蠻合適的,只是他不會說英語,見了人只會說Ciao。

美軍可不是傻子,他們很快就查出來,馬基雅維利是個冒牌貨,於是,美國人抓住了他,並在廁所的糞坑裡找到了那個美軍的屍體。

不過美軍方面選擇將馬基雅維利送上了義大利的法庭,當然,對他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很快,維托家族通過各種關係將這個傢伙弄了出來。

發生了這次事件後,美國各方面媒體都在誇大報道,並且導致了全美幾百萬人前往華盛頓遊行,新的總統不想再鬧出更大的事故了。於是,美國人撤兵了,還是乘坐那幾艘西西里級登陸艦回到了馬里蘭州。

而西西里到了最後也沒能獨立,最終義大利政府決定對黑手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就給馬基雅維利和維托家族更大的作惡空間。

不過馬基雅維利本身就帶有輕微的精神病家族史,在不斷的外來刺激下,槍殺,吸毒似乎成為了他忙碌的一天的日常。

有趣的是,他曾經去看過心理醫生,並且稱心理醫生為「Mio papà(我的父親)」,可能是因為那個心理醫生和老馬基雅維利一樣都是禿頭的緣故吧。

這個時候,他所看到的東西在實際上已經偏離了他自己的感知,而當他在更換一把M4的彈匣的時候,更加印證了這種猜測。他開始想要逃離西西里,逃離這個自己曾經犯下滔天罪行的地方。

不過,掙扎到最後的他還是被指控了,並不是因為殺人或者一些非法交易,而是逃稅。

義大利當局表示,非法所得也必須要報稅,當然,沒有那個黑手黨真的會去這麼做,馬基雅維利萬萬沒想到,把他送去監獄的,不是警察,而是稅務局。

他的律師在法庭上辯解稱,自己擁有家族性質遺傳的精神病,要求進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最後法官判處他的精神病史是有效的,隨後,在他34歲生日當天,他被送到了一家名叫聖克利門蒂的精神病醫院,那是一座由教堂改造的精神病院,大概有300名病人。

馬基雅維利在裡面呆的第一個月,一切都很好,不過第二個月開始,他用一塊鋒利的石頭割下了自己的耳朵,這可把醫生和護士們都嚇了一跳。

他割下的是自己的左耳,所幸並無大礙,半個月之後,他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等等?他割下了自己的左耳?就像文森特·威廉·梵高那樣?

是的,他在精神病院的時候曾經向醫生索要過畫筆和畫布,但是醫生拿不出來這些東西。他們認為,一個精神病患者向他索要這些東西是很可笑的舉動。

在馬基雅維利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半個月之後,他從那家精神病院跑了出去。他打暈了照顧他的那名護士,像是一個滑稽戲演員一樣穿著緊身衣拿著一根木棍,一路亂揮從大門跑了出去。

他還沒跑多遠,就被警察攔住並送回了那家精神病院,可是誰也沒想到,這傢伙順手將警察放在槍套中的槍抽了出來。

事故在當天晚上發生了,一個值班的醫生來看他的情況的時候,被馬基雅維利用伯萊塔M92F手槍爆了頭,隨後聽到槍聲趕過來的護士也被他用那把手槍打成了重傷。

這個傢伙將手槍收了起來,用他割耳朵的那塊鋒利的石頭,將那個醫生的頭割了下來,血將地磚染成了紅色,然而,這並沒有結束。

馬基雅維利用手指沾著血,在牆上畫著什麼,而那個被重傷的護士看到了他「作畫」的全程。

她驚訝的發現,馬基雅維利在模仿梵高作畫,而畫的東西,正是《星月夜》。

沒人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是,今天聖克利門蒂精神病院上空的月亮和十一顆星星顯得格外的明亮。

這是一座尖頂的哥特教堂,只不過變成了精神病院。

被扭曲化的意志,全部被扭曲化的。

第二天,人們在馬基雅維利的病房裡發現了三具屍體,身首離異的醫生和那個失血過多而死的護士,還有。。。。另一具屍體,就是馬基雅維利的,他只有一個耳朵,在太陽穴上有一個洞口,可以看出,他在畫完昨晚的那幅畫之後,開槍自殺了。

那幅畫就彷彿是梵高的《星月夜》,只不過全部基調都是紅色的,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氣味,令人作嘔。

沒人,對,沒有人能夠理解這拙劣的仿製品究竟是什麼意思,還有當天的報紙頭條終於不是黑手黨相關的內容,而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者》。甚至有幾個法國人跳出來說,這侮辱了偉大的法國,侮辱了偉大的《星月夜》。

可梵高是個荷蘭人。

維托家族並沒有聲明什麼,他們僅表示了遺憾之後,在他的葬禮上選擇了沉默,他們不會因為一個馬基雅維利的死,而導致整個家族的解散。

而當安魂曲最後一曲In Paradisum(在天國)響起的時候,似乎有什麼東西砸到了馬基雅維利的棺材上,發出了引人注意的聲響,但他並不是拉匝祿,也不可能從石棺中復活。

有人說,他被放在天平上衡量了,可惜他不夠分量,而他想給天使們行賄的時候,從天國摔了下來。

馬基雅維利所畫的那副《星月夜》也許還在聖克利門蒂精神病院,但是據說,那個精神病院早在十幾年前就被廢棄了。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選擇穿過那已經腐爛的鐵門去一探究竟,說不定還能撿到兩支醫生們曾經用過的不鏽鋼注射器。

依稀記得,有犯罪心理學家們在電視上說過。或許,馬基雅維利也曾想要成為一個畫家,就像文森特·威廉·梵高一樣的畫家。

但是後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就真的沒人知道了。

他是一個瘋子,當他進入精神病院的那一天,他真的瘋了。

用更好理解的說法,這是一種到死都無法消散的孤獨,只不過有的時候,人們更喜歡稱它為「無奈」罷了。

(寫作於2016年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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