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談水滸——從一款遊戲說起

1988年，光榮公司在FC紅白機上推出了一款SLG（戰略模擬遊戲），名字叫做水滸傳——天命之誓。封面長這樣。

　　這款遊戲一經推出，立刻風靡大江南北，火遍黃河兩岸，成為中國玩家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遊戲。當然這是我胡扯的，事實上這款遊戲知名度並不高，跟四年後發行的霸王的大陸相比，在流行度上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然而在我看來，即便到了今天，這款水滸傳的可玩性也絲毫不比霸王大陸遜色，某些方面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今天要說的，不是這款遊戲本身，主要是借這個遊戲，隨便扯幾句水滸里的人物。

　　扯人物之前，先簡單介紹下遊戲的機制。這遊戲里每個人物都有七個屬性，其中四個屬性是能力屬性，另外三個是性格屬性。能力屬性就是常見的體力、武力、技力（可以理解為敏捷）和智力。性格屬性是忠仁勇三類。其中性格屬性最高的一項，決定了這個武將的分類。比如武松忠仁勇分別是68/55/98，那麼武松就稱為勇系武將。其他以此類推。

　　從這些人物屬性的設定上，一定程度反映了光榮設計人員對於水滸眾人物的看法。比如說，無論是按照能力屬性排名，還是性格屬性排名，第一位都是花榮，第二位是關勝。這兩人在原著中可算是幾乎沒有黑點的智勇雙全之將，所以被排在了前兩位。當然如果按照原著的能力排行，關勝毫無疑問是應該排在花榮前面的，但在遊戲里，可以說花榮一檔，其餘人一檔，能力上花榮甩開關勝兩條街。聯繫三國志系列中的趙雲，只能說光榮對於這種白馬銀槍的少年勇將有所偏愛吧。

　　遊戲有四個時期，每個時期中可以作為主角選用的人物不同，最多的第二時期有七個備選。能選做主角的基本上都是耳熟能詳的人物，包括武松、魯智深、林沖、宋江、晁蓋、楊志、史進、李逵、李應、李俊。除去姓李的三個人，都是比較容易上手的英雄。李逵是性格太差，李應和李俊是開局的地利太差，被敵人團團包圍，相對來說屬於較難上手的。這些人基本上代表了水滸傳中的主要人物，也是大家最熟悉的。其中林魯武宋四人應該算是前期的絕對主角，甚至有武十回宋十回等說法。

　　單說說這幾個人，宋江的忠仁勇三項屬性分別是81/100/62，忠大概代表了他對朝廷招安的嚮往，81算是相對比較高的數值了。100的仁是遊戲中第一號，畢竟是他的金字招牌，不管真假，數值總是要反映一下的。至於62的勇么……看看就好。至於原著中的宋江是否稱得上仁義，如果用現代人的價值觀去評價，還是很值得商榷的。雖然書里經常說梁山不劫掠百姓，所過之處秋毫無犯等，然而強盜終究是強盜，談仁義的強盜都死了。收秦明李應盧俊義等人的齷齪過程姑且不提，單說梁山108人聚義之前的最後一戰，原文如下：

宋江又道：「目今山寨錢糧缺少，梁山泊東，有兩個州府，卻有錢糧：一處是東平府，一處是東昌府。我們自來不曾攪擾他那裡百姓，若去問他借糧，公然不肯。今寫下兩個鬮兒，我和盧員外各拈一處，如先打破城子的，便做梁山泊主，如何？」

　　這裡可沒表現出半點沒有對百姓的仁慈，當然從草寇角度來說無可厚非，不打家劫舍無法生存，然而要說是仁義之主就有點兒過了。總之宋江這個人，有城府，有野心，情商比較高，有做老大的能力，然而眼光格局終究是淺了些。所以最終也就是個招安的結局。試想把宋江換成曹老闆劉皇叔等人，有梁山這樣的武力，就算不能推翻大宋登基坐殿，最不濟也是一鎮諸侯了。

　　再說說林沖，這個人物很多人覺得他窩囊，明明有超一流的武力，卻一輩子吃虧受氣。遊戲里他的武力值跟關勝並列第五，前三是魯智深李逵武松（這個排名我個人不怎麼贊成），三項性格屬性是100/61/80。這個100的忠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只能理解為了平衡遊戲中三種武將的設定，否則沒辦法解釋。要說他對朝廷忠心，他面對高衙內的忍氣吞聲，可不是因為忠於大宋，而是不想丟了他的鐵飯碗。被發配滄州還想著熬出頭回家，也不是想要繼續為國效力，不過是想做回他原來的小職員。要說他對梁山忠心，他可是逼上梁山最好的詮釋，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他不會選擇上山。上山之後，他也並沒再表現出什麼獨立性的想法，並不像李逵那樣整日叫囂宋江哥哥做個皇帝，我們都做了將軍；也沒像魯智深武松一樣竭力反對招安。總而言之，感覺他上山之後，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心如死灰，後面跟著梁山東征西討也只不過是隨波逐流，隨便他去了。無論是面對高廉，還是後來直面高俅，甚至當高俅被擒上山時，林沖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原文只有一句，如下：

高俅見了眾多好漢，一個個英雄猛烈，林沖、楊志怒目而視，有欲要發作之色，先有了十分懼怯

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就在眼前，僅僅是怒目而視。林沖確實是過於隱忍，不過這也正是這個人物的性格，逆來順受，不到絕路不會反抗。試想如果這裡換成李逵武松阮七石秀，恐怕違反軍法也要上去砍了高俅了吧。關於林沖的仁，遊戲里給了61，我在這個答案里提到了一點兒。

2、林沖

發配期間，對迫害自己，想要自己性命的董超薛霸

林沖勸道：「既然師兄救了我，你休害他兩個性命。」

雪夜上梁山之後，對待無辜路人。

林沖便道：「小人頗識幾字，乞紙筆來便寫。」朱貴笑道：「教頭你錯了。但凡好漢們入伙，須要納投名狀，是教你下山去殺得一個人，將頭獻納，他便無疑心，這個便謂之投名狀。」林沖道：「這事也不難，林沖便下山去等，只怕沒人過。」

為了生存，即便是林教頭，也已經把良心丟在腦後了。

作者：風三

鏈接：水滸傳中有什麼可悲的細節？ - 風三的回答

良心喪於困地，林教頭也無法倖免。但相對來說，相比其他好漢的濫殺無辜，林沖的行為黑點還是比較少的。

　　魯大師作為原著中最接近現代價值觀的英雄，雖然也有五台山上暴打小販搶酒喝的劣行，但總體還是正面義舉居多。所以作為一個勇系武將，仁屬性卻高達74，比很多仁系武將還高，可見遊戲設計者對於魯大師也是非常認可的。同時他還具有遊戲中的第一武力95，當然這一點我作為武都頭的腦殘粉是表示不服的。我的個人意見可以參考這個答案

盧俊義、林沖、武松、魯智深、李逵幾個人單挑排名如何？ - 風三的回答

　　作為對比，武都頭的仁屬性是55，其實私以為還是給高了，畢竟鴛鴦樓沒得洗。當然武二郎的智力只有34我也覺得實在太低了，跟仁屬性換一換倒是比較合適。畢竟遊戲中60往上的智力就能使用火計了，會不會放火可是質的區別。武松雖然不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軍師，但為兄查真兇，斗殺西門慶，夜闖鴛鴦樓，大鬧快活林，這幾件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看得出是個精細的人，只要沒喝酒，還是有腦子的，跟李逵那樣的純莽夫還是應該區別對待的。

　　遊戲里智力最高的人是吳用，從原著里看也無可厚非，畢竟書里的智囊也就這麼一個。不過事實上，吳用給出的計策水平著實一般。我在這個答案里給過評價，如果平移到三國的話，大概上限就是黑山賊張燕手下的一個幕僚。

水滸傳里吳用該如何評價呢？他倒底有用嗎？ - 風三的回答

　　最後說一個我個人認為能體現遊戲設計者用心的地方。這遊戲里有個設定，叫做人望。人望越高，越容易招攬到能力強的手下。比如遊戲中最高冷的羅真人，要200多甚至300的人望才能招攬的到。而武力排在第六位的史文恭，卻在遊戲初期只有十幾點人望的時候就能很容易得招攬到，可謂比較沒有節操的一位。

　　跟他形成對比的另一個人，是地位與之相似，遊戲屬性差不多，在評書話本里同列四大怪傑之一的欒廷玉。這個人基本上要到遊戲中期，人望近百的時候才能比較容易招攬，對比之下，能感覺到遊戲設計者對史文恭略微的不屑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射死了晁蓋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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