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史】什麼是「藝術」？（一）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哪裡來的勇氣寫下這麼龐大的標題。但是這篇文章並非大膽到要去給「藝術」一個定義，而是想在上了三門（兩門處於美國語境下、這學期處於歐洲語境下）有關西方現代藝術史的課之後聊一聊從十九世紀起「藝術」定義的變化，算是自己對上課內容的簡短回顧和總結吧。

因為美國語境和歐洲語境下對於個別術語的定義不同，所以想先澄清一下「現代藝術」（modern art）和「當代藝術」（contemporary art）在兩種語境下的區別。按照美國的系統來說從十九世紀至今產生的藝術叫做「現代藝術」（modern art），而「當代藝術」（contemporary art）則是特指二十世紀末至今的藝術；但以歐洲的系統來看從十九世紀至今產生的藝術叫做「當代藝術」（contemporary art，義大利語arte contemporanea），「modern art」這個術語在歐洲語境中並不常用。其實簡單來講就是美國學界的劃分更詳細一些。接下來的文章中都會採用美國學界的劃分方式來講現代藝術。這一系列文章將會以藝術史研究的角度來講述現代藝術的發展，最主要聚焦於討論「什麼是藝術」、「藝術」的定義的變化。

「藝術」定義的第一次革新

歐洲社會大背景：第二次工業革命。

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到來帶來了鋼鐵生產、電燈、汽車、電話和醫藥等等的發展，人們都開始向城市進發，城市開始擴張。與此同時人們對「現實」的認知也產生了改變。

歐洲藝術在這一時期變化與發展：

• 打破「窗戶的隱喻」

在工業革命引起人們對「現實」的認知產生改變之前，人們對於「藝術」的定義可以用「窗戶的隱喻」（Metaphor of Window）來概括：一幅畫就像一扇窗戶，人們可以透過畫框（窗框）所構成的「窗戶」到達「現實」。一幅畫就是一張「現實」，一幅畫有它自己的物質性（materiality）。比如這幅「新古典主義」代表作品《荷拉斯兄弟的盟誓》，畫面中的一切都是由封閉的線條構成，「描繪」（drawing）是實現這幅作品的主要技法（technique）。【貼士：「Drawing」尤其指勾勒完整輪廓的畫畫方式】整個畫面乾淨利落，細節刻畫得一絲不苟、貼近真實，人物的表情和肌肉線條的細節都描繪的很細緻。透過這幅畫（這扇窗戶），觀者看到的是一個與自己所處不同的現實世界。

首先打破這扇「窗戶」的是被後世稱為「浪漫主義」（Romanticism）的一群19世紀的藝術家，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威廉·透納（William Turner）和約翰·康斯特布爾（John Constable）。

看這兩幅畫，用來定義對象的封閉輪廓線條不見了！筆觸和色彩變成了這一時代的兩個重要繪畫元素。在此之前這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繪畫方式，「浪漫主義」的藝術家革新了人們對繪畫的認知，原來藝術還可以是這樣的！【貼士：在藝術史的研究中，很有幫助的一種方式就是將自己放置於當時那個年代的語境中，可以更多的感受到每一次藝術的革命性革新帶來的激動~~~】除了技法的革新之外，主題（subject matter）的呈現也煥然一新：每一幅作品都呈現出我們所能辨識的景色的映像，但卻不注重於細緻與真切的表達，並不像《荷拉斯兄弟的盟誓》中乾淨利落、明確清晰的表達。

這兩位藝術家所經歷的藝術學習和見習也是形成如此繪畫形式不可忽視的原因。出生於英國的透納曾經到義大利南部那不勒斯的Scuola di Possilipo （School of Posillipo藝術學院） 進行學習，當地風景優美，這所學校的風景繪畫尤其出名，在十八世紀末期曾湧現出包括透納在內的一批風景畫藝術家，並由此逐漸形成了「浪漫主義」的繪畫方式。而康斯特布爾則最初受到巴比松主義（Barbison School）的影響，也主要繪畫風景。對於風景長期的觀察和對於大自然的熱愛使得藝術家們可以更加敏感的捕捉自然的變化和情緒。

「浪漫主義」藝術家們更注重捕捉大自然的變化，以及這變化中人們能捕捉到的視覺感受和情緒。比如透納的畫中在風雨里行駛的火車，你可以辨認出所畫事物的大致輪廓卻看不真切，但是風雨的情緒卻通過透納繁雜飄零的筆觸和微妙複雜的色彩真實的傳達出來。

• 小結

「藝術」的定義產生第一次變化，人們對於「什麼是藝術」有了新的認識和理解：

一幅畫，從一扇可以通向另一個現實的窗戶，變成了可以表達微妙情緒和感知的自然的映射。

作者：呂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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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課堂筆記，「Modern Movement in Italian Art」 NYU Florence, 致謝Caterina Toschi教授

有關Scuola di Posillipo的資料來自：https://www.librerianeapolis.it/libri-84159/58-pittura-napoletana-dellottocento/1159-la-scuola-di-posillipo-renato-ruotolo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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