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金庸和古龍的江湖世界合併會是什麼樣?第二季(一)

前情提要:

第一季:

如果金庸和古龍的江湖世界合併會是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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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季楔子:

言少:如果金庸和古龍的江湖世界合併會是什麼樣?第二季|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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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金庸專場啦。

(一)

「我武——維揚!」「我武——維揚!」

正是暮春三月時分,晨雨初晴,槐陰轉午,晉中城外的大路上,一支數百人的車隊正在風塵中疾步而行,這一伙人簇擁著十五輛鏢車,車上的鐵箱被鎖鏈捆得嚴嚴實實。驕陽漸烈,趟子手們的開道聲勢卻絲毫不減,為首的是一名年逾古稀的老人,他身著勁裝,背負紫金八卦刀,雖然鬚髮盡白,卻猶然精神矍鑠、神采奕奕,只見他縱馬奔在前頭,隨趟子手放聲高呼,呼聲在長長的車隊里響徹不絕,更激得眾人氣為之振,血為之沸,愈加賣力吆喝了起來。

鏢師們頭頂上飛揚著數面鏢旗,最顯眼的一面色作純黑,當中綉著五條張牙猙獰的白犬、一朵艷麗的紅花,在烈日的映照下,似有光芒流轉,那便是令綠林黑道聞風喪膽的開花五犬旗。

眾所周知,自數年前龍門鏢局全軍覆沒以來,江湖上五大鏢局聯營合盟,是為「開花五犬」,寓指遼東長青鏢局、中原以北的鎮遠鏢局、三十九路大鏢局、川陝振威鏢局、南方威群鏢局,坐鎮五方,而這老人,便是鎮遠鏢局的耆宿、「威震河朔」王維揚。王維揚早已封刀退隱多年,只因前不久,鎮遠現任總鏢頭鄧定侯底下失了趟大鏢,鄧定侯親自追查。加上眼下這趟貨,從遼東至襄陽,千里迢迢,價值不菲,除了長青、鎮遠幾大聯營,尚有不少小鏢局參與其中,茲事體大,老爺子不得不重出江湖。

時移日久,人事暗換,王維揚此番挂帥,鏢旗卻都早已改了,但他血性不減、豪氣猶存,聯營鏢局不願掃他的威風,自遼東長青鏢局護送入關,至北方地界鎮遠接手後,喊的仍是舊日的趟子——「我武維揚」、「我武維揚」。

一名中年漢子策馬向前,笑道:「咱們這一路風平浪靜,師父此番出馬,寶刀不老,綠林匪徒,韃子敵寇,果然都退避三舍。」

身旁另一名大漢聞言,嘿嘿兩聲冷笑,卻不出言。

先前那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常鏢頭,你笑什麼?」

常鏢頭只作仰頭望天,漠然道:「沒什麼。」

這兩人,一人是王維揚的徒弟,山東武定縣人士,乃是門中高手,號稱「八卦刀」商劍鳴,另一人,則是鎮遠的副總鏢頭常漫天。

王維揚回頭道:「劍鳴,你沉迷武學,走鏢的事,畢竟比不得常鏢頭。」

商劍鳴聞言,欲言又止,片刻拱手道:「師父說得是。」

王維揚嘆道:「這一批貨著實貴重,咱們這一路上,早已有七路道上的朋友路過踩盤子,嘿,你師父人老了,一雙招子可沒老。」

常漫天贊道:「總鏢頭果然好本事。」他放眼四望,又道:「此處離城既遠,地廣人稀,況且日頭毒辣,兄弟們跋涉路遠,恐怕再不久,便是強人們下手的時機。」

王維揚點頭道:「此節我也想到,左近強人的出沒越來越頻繁,看來待會便要上線開扒。」他揚鞭直指南首,道:「此去數里,有一處宅子,那是我早年相識的別院,此人隱退江湖已久,住在太原之西。那處別院,僅是給過路江湖人落腳、遮蔽風雨所用。」

常漫天沉吟半晌,動容道:「太原以西……說的莫不是『無爭山莊』?」

商劍鳴道:「數百年來,關中原氏,名震江湖,號稱武林第一世家,據說這『無爭』二字,並非自取,而是天下武林豪傑的賀號,只因當時天下,已無人可爭長短。可惜近幾十年來,似已漸漸在江湖上消弭聲息。」

王維揚道:「現任莊主原東園雖然文武兼修,卻素來多病、生性淡泊,膝下一子原隨雲,更是驚才絕艷,奈何……卻是個瞎子。」

眾人聽聞「瞎子」二字,都是一聲輕嘆,不自禁地替這位出身不凡的原公子惋惜。

商劍鳴笑道:「難怪無爭山莊這幾十年已沒有什麼驚人藝業,敢情子孫無福,一代不如一代,這『無爭』二字,只好改成『與世無爭』了。」

王維揚沉聲啐道:「胡說,無爭山莊,縱然不復往日,但威名猶存。早時我已修書致候原莊主,今日車隊可在別院留宿一夜,道上的朋友或顧及關中原氏名頭,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他心知關中原氏江河日下,況且其處還只是一個別院,並非真正的無爭山莊,更無原家傳人住那,究竟能否威懾群寇,實屬難言,這「不過」到了嘴邊,終於還是咽了下去。

常漫天道:「看來總鏢頭與原大俠交情頗深。」

王維揚搖頭道:「倒不盡然,咱們吃鏢行飯的,第一須得人頭熟,手面寬,多結朋友、少結冤家,是以當年每每經過山西道上,我自然留了幾分心意,多作幾番往來。劍鳴,無怪你吃不得鏢行的飯,你勤修武學是好,但素愛爭名奪利,逞兇鬥狠,為師可大大不以為然,聽聞你最近跟『金面佛』苗人鳳結了梁子,是也不是?」他好端端的,後半句突然轉向商劍鳴,而且言辭甚厲,一番話只說得商劍鳴訕訕低頭,默不作聲。好片刻商劍鳴才道:「師父教訓的話,劍鳴一向牢記在心,這不,聽說您老押送的這趟鏢攸關襄陽戰事,劍鳴得您傳喚,二話不說,立馬從山東趕來助拳,待會與人動手,還得請師父多指點幾招。」

王維揚哼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貪圖你家師父那幾招八卦門的功夫。我知你嫉恨苗人鳳那『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名號,總想去爭個長短,嘿,想那長青鏢局總鏢頭百里長青,與胡一刀同享『遼東大俠』的名號,又可曾上門尋釁?我說你這臭毛病,何時能改改?」

正說話間,無爭山莊的別院已出現眼前,雖是別院,林木掩映間卻也有數十棟樓宇,分布了數座廳堂,只是不多作雕飾修葺,房檐牆面苔痕斑斑,顯得頗為隱逸沖淡,外牆零星張貼著數張告示,陳述懸賞緝拿近期劫鏢大盜云云。車隊將箱子搬運至院落,分散在各廳,飲馬歇息。

別院中的下人極少,自是無人招待,廳內布置簡陋,唯有幾株香氣襲人的白花,連桌椅也不多,鏢局一行走南闖北,也不拘謹,胡亂找一方地兒盤腿倚靠。院內尚有其他過路人陸續落腳,但北方戰火連綿,南遷的人多,滯留的行者也不過寥寥。對後入門的男男女女,鏢局中人自然分外留意。

其時日已西斜,眾人始分發乾糧,王維揚召集幾位鏢頭,低聲道:「除了鎮遠自帶的饅頭酒水,其他鏢局遞過來的食物,一個也別吃。尤其是晉威鏢局的霍元龍,會友鏢局的閔子葉,我總覺得這兩人行跡遮掩,大家務必小心在意。」商劍鳴遞給王維揚一個饅頭,笑道:「師父未免忒小心了些。」王維揚雙眉一揚,搖頭嘆了口氣,片刻望了望幾個鐵箱,沉聲道:「劍鳴啊,你可知郭靖郭大俠駐守襄陽的事?」

商劍鳴道:「郭大俠的事,誰人不曉?」

王維揚道:「好,你便說給師父聽聽。」

商劍鳴道:「據聞多年前,喬峰率丐幫協助鎮守雁門,被全冠清揭穿其非我族類,此後喬峰不知所蹤,過得不久,雁門關破,韃子長驅南下,郭大俠年紀輕輕,便與繼任幫主黃蓉一起鎮守襄陽。對也不對?」

王維揚道:「不錯,郭大俠夫婦鎮守襄陽數載,本見大勢已去,便將絕世武學鑄入倚天劍屠龍刀,流落江湖,天幸此時明教勢起,不僅襄陽城得以保住,韃子亦一度退回漠北,不想明教內部又起爭端,張無忌教主讓位,終於功虧一簣。眼下四地狼煙、朝廷暗弱,郭大俠的義軍兀自在襄陽屹立不倒,南七省武林盟主袁承志等人找到的這批寶藏,便是救命的軍費,這是救襄陽城的義軍,也是救我中土萬千百姓,自然緊要萬分。」

商劍鳴低聲道:「徒兒曉得了。」

王維揚點點頭,又道:「咱們學武中人,不求能學到郭大俠一身本事,但他的俠義心腸,只要能習得一分兩分,便也足了。嗯,奇怪,怎麼有些頭昏噁心?」他拍了拍腦袋,只覺如飲瓊漿,頗有些輕飄飄的醺意。

商劍鳴道:「想是長途跋涉,師父及早閉眼小憩。」

王維揚苦笑:「終是老了。」他一邊說,一邊拿起饅頭,剛啃得一口,便覺有異,喝道:「慢著,這饅頭下了葯!」

此言一出,眾人立馬臉色大變,哇哇大叫,有數名鏢師饅頭已然下肚,更為驚惶,不由坐立不安,破口大罵。

正在此時,商劍鳴忽然道:「是誰!」順手飛出一枚金鏢,牆頭一人「啊」的一聲慘叫,應聲落地。

常漫天高聲道:「點兒亮了盤,抄傢伙,護鏢!諸位鏢頭,你們怎麼樣?」一語方畢,猛覺頭昏眼花,頗有些醉意,道:「總鏢頭,我還沒吃東西,怎麼也覺得……」話未說完,踉蹌幾步,跪倒在地。

只聽晉威鏢局霍元龍虛弱的聲音從隔壁廳傳來:「常鏢頭,是不是乾糧被下了毒,大夥竟……竟一點氣力也使不上。」

會友鏢局的閔子葉接道:「小弟……小弟這邊也是如此。」

王維揚眉頭一皺,心念急轉:「怎地不知不覺,著了旁人的道?莫不是無爭山莊做的手腳?可是原家素來豪富,怎可能會劫鏢?」瞥眼間望見那幾盆香氣襲人的白花,若有所悟,甩手便擲出廳外,沉入院中池塘。

商劍鳴撫額顫顫巍巍,喘息道:「師父,咱們中了這花毒啦。」忽掃向廳內後來入院的男女,冷笑道:「哼,你們一路尾隨,可疑得很,我猜,是你們下的手吧?」

他拔出刀,勉力向前走出幾步,驀地回頭,不由分說,便使出一招「夜叉探海」,這招刺的不是別人,正對準了王維揚的心口!

王維揚正自調息,何曾料及,不禁大驚失色,倉促間側身閃過,刃口過處,帶起臂上一溜血光。商劍鳴一招既中,更不打話,疾搶震位,「力劈華山」,斜斜砍下,王維揚被他搶了個先手,頗有些手忙腳亂,不料商劍鳴此招尚未用老,袖中金鏢翻飛,又陡然射向一旁的常漫天!

常漫天見其突施偷襲,應變極快,本已攜兵刃上前,不承想對方聲東擊西,追擊王維揚的間隙,竟又飛出了兩枚暗青子,他武功本在商劍鳴之下,加上這手暗器又巧又刁,兔起鶻落之間,便已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射出,終究沒能閃過,只聽得一聲慘叫,常漫天雙目劇痛難忍,捂眼下跪,眼前只剩一片模糊血霧,方知慘叫是自己口中所發。

王維揚得以抽隙,拔出背後的紫金八卦刀,怒喝一聲:「叛徒!」真氣運轉,正要反擊,臂上猛可一陣酸麻,抬眼一瞧,敢情不過須臾間,那道傷口竟已腫脹發黑,心知中了劇毒,這毒性發作得好快,他湧起幾分驚懼,不暇多想,八卦刀倒轉,竟生生將一條臂膀卸了下來!

此番變故猝起不意,眾人俱驚得呆了,商劍鳴獰笑道:「得手了!」先前落牆那人突然活轉,朝半空中射出一枚炮仗,不遠處傳來幾聲響箭,夾雜鑼聲,似是響應。

王維揚為自己點穴止血,撕下衣襟包紮,方才花香襲體,毒性未祛,他潛運內力壓制,心中暗嘆:聯營鏢局龍蛇混雜,本料此番護鏢多半有內奸,但無論如何想不到是自己親口傳喚的徒兒,不由大為失望難過,這一絲情緒轉瞬即逝,當即又道:「大伙兒亂刀齊上,把這叛徒殺了!」

但諸多鏢師、趟子手聞了花香後,早已東倒西歪,昏倒在地,只廳外三四名鏢師回過神來,虎吼上前圍攻,奈何商劍鳴乃是八卦門一等一的好手,刀中帶掌,金鏢又得了真傳,這些年潛心練武,更是進展神速,三拳兩腳,這幾名鏢師已然屍橫就地。商劍鳴持刀倒轉背後,佇立中廳,冷笑道:「師父,你老人家好本事,饅頭有毒一試便知,連藥王庄的『醍醐香』,都奈何不了你。」

王維揚哼道:「乾糧是我親手置備,怎會有毒?看來是你方才遞接饅頭時動的手腳。既有醍醐香,又在乾糧、刀口上抹毒,你便這麼恨你家師父,非得趕盡殺絕不可么?」

商劍鳴兀自神色不改,道:「師父老是說劍鳴貪慕虛榮、爭名奪利,說不得,劍鳴只好爭這麼一次,給您老人家瞧瞧。」王維揚潛運內力祛毒,一邊強忍臂痛,咬牙道:「原來你還是為的這三百萬兩鏢銀。」商劍鳴手指拂過劍刃,悠然道:「不止,聽說這趟鏢將屠龍刀送歸原主,而刀中藏有的郭靖夫婦的絕學也將一併歸還,師父您想,劍鳴既要跟苗人鳳放對,總得參詳參詳吧?」

王維揚啐道:「無恥之尤,呸,老夫當真瞎了眼。」一抬頭,見廳外尚有數名鏢師趟子手,便喝道:「大夥一起上,亂刀殺了這畜生。」見眾鏢師投鼠忌器,猶豫不決,心知總副鏢頭齊齊中招,其他鏢局又半死不活,加上山寨強人不刻便到,己方銳氣已然去了大半,他咬咬牙,胸中一股熱血上涌,單手持刀,呼的一招「朝陽刀」,迎面便向商劍鳴劈去。商劍鳴不防他如此硬氣,眼見來勢洶洶,避無可避,挺刀一格,「當」的一聲悶響,一股勁力猶如排山倒海,將他盪開數步,心中一凜:「我只道師父年邁,不想內力雄渾,不減盛年。」不敢直攖其鋒,刀中帶掌,掌中夾刀,左旋右繞,始終貼得緊緊的,以避開他刀鋒之長。

這邊廂拆解得難解難分,忽聽得廳中一名女子低聲道:「可惜。」身旁男子道:「可惜什麼?」女子道:「可惜這老人家斷了一臂,否則方才他右手一招『回身劈山刀』,對方負刀阻擋,後頭露出空門,老人家左手若在,便可使出八卦掌的『背心釘』,早已能傷及對手。」

這女子刻意壓低聲音,卻仍教王維揚商劍鳴二人聽在耳中,心頭一震,不約而同想到:「這女子是何來歷,怎地對我八卦門的武功如此熟識?」

商劍鳴瞥眼一瞧,只見那對男女頭戴帷帽,帽簾低垂,看不清面目,正是方才自己口中「可疑」之人。

男子又道:「我是半點瞧不懂的,王姑娘,我瞧這老先生是個好人,你教我個法子,怎生助他一臂之力?」

那王姑娘搖頭道:「沒法子的,段公子,你武功低微,那招六脈神劍又時靈時不靈,這會上前,只會拖累這老先生。」

段譽湊近道:「那這裡危險得緊,一會……一會我負你出去。」

王語嫣見他湊近,忙挪開幾分,啐道:「段公子,我自有手腳,無需你……嗯,還不忙走,這兩人無論誰落敗,都是敗在八卦門的功夫底下,只怕江湖人言可畏,又會說姑蘇慕容摻和了劫鏢的事。」

段譽嗯了一聲,又找話頭道:「王姑娘,方才你也中了花毒,可好些了?」方才他以內力助她護體,王語嫣一陣昏眩後,便即無恙。然而任憑段譽發問,王語嫣卻只瞧著廳中戰局,並未理會,他只好道:「這兩人誰勝誰負,王姑娘可瞧得出?」

王語嫣贊道:「這招『鐵牛耕地』使得也好。對了,段公子,你是在跟我說話么?你看,這老先生刀法上乘,不論大架、小架、內架、外架諸項變形,都是爐火純青,如我沒猜錯,他定是『威震河朔』的王維揚老先生,而他的對頭,掌刀俱是一流,只是下三路不穩,招法也有幾分欠缺,我猜是山東武定縣的八卦刀商劍鳴,他們師徒交手,徒弟的短處在哪,師父可是瞭若指掌,若非受傷,恐怕商大爺走不過二十招……」

商劍鳴愈聽愈是心驚,脫口怒道:「小娘皮胡說八道……」分神間,只見王維揚反手一削,便舉刀封住,王維揚倒轉刀柄,狠狠嗑中他的下巴,這一下只擊得商劍鳴門牙碎裂,血流滿嘴,忙不迭凝神發招,不再理會那對男女,只是前後逡巡遊走。

王語嫣兀自道:「可惜王鏢頭傷勢實在太重,年歲又高,不能多兜轉,所以商大爺使的八卦游身功夫,一方面近身,克敵之長,一方面耗盡老爺子的體力,除非……」

段譽介面道:「除非什麼?」

王語嫣道:「除非王老爺子能以其他部位用刀,騰出手用八卦掌,以步法制步法,才可先發制人、速戰速決。」段譽聞言不解,心道:「這位老先生又不能多出一隻手,還能拿什麼地方用刀?」他暗自佩服這王維揚的性情,默默盤算待會如何救他脫離險境。

王維揚聞言,突然心頭雪亮:「我老糊塗了,怎地未曾想到?」便合身撲去,紫金八卦刀攻勢驟急,有如狂風暴雨,商劍鳴見他是同歸於盡的打法,皺眉道:「老傢伙,拚命么?」心底露怯,終於退開幾步,王維揚將八卦刀上拋,右掌翻出,步法遊走,右腳搶住無妄位,商劍鳴竊喜道:「你久攻不下,拋棄兵刃空手相向,那是找死。」再退開數步,提刀猛斫,他退得快,王維揚步法更快,雙腳走坎宮換離位,又搶進乾位,便是一招「游龍探爪」,斜擊而下,竟是對砍向肩頭的刀刃不管不顧。

商劍鳴心中冷笑:「你寧可丟出性命不要,也要傷我一招,也罷,拼著挨你一記,老子將你一刀毒死!」不暇多想,左手迎上「游龍探爪」,右手刀勢下沉,正要向他肩頭斬落,突然虎口一震,火花四濺,王維揚的紫金八卦刀斜刺里甩出,竟擋住了商劍鳴這刀,商劍鳴不防此變,大驚失色,未給他多思餘裕,王維揚爪化掌,往他胸口膻中穴狠狠按去,這一掌窮其精力之所聚,霸道無比,商劍鳴只覺五臟六腑一陣翻騰,一口鮮血當即噴涌而出!

段譽王語嫣在旁瞧得清清楚楚,那八卦刀上拋下落之時,王維揚以髮辮捲住刀柄施為,只是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間,神出鬼沒,當真叫人防不勝防。

這一番打鬥著實兇險萬分,令人眼花繚亂,霎時廳內噤若寒蟬,落針可聞。商劍鳴要害中了一掌,再難起身,王維揚亦是精疲力竭,跪倒在地,無法言語,斷臂處血流不止。

便在是時,院外馬蹄聲雜沓,只聽得幾聲呼哨,十多匹人馬繞到屋後,將別院包圍了起來。王維揚暗嘆:「殺了一個叛徒,終究還是擋不住這群剪鏢的賊匪。」

砰的一聲巨響,院門被撞開,群匪舉著火把吆喝擁入,望見眼前一片狼藉,非死即傷,只覺紅貨手到擒來,不由放聲大笑。

四人縱馬向前,段譽瞥眼望去,只見為首二人,一個手拿翡翠鼻煙壺,神態打扮猶如暴發戶,另一人是個矮小漢子,目光如電。後頭兩人,卻是神色木然,面容好似殭屍一般。

暴發戶嘻嘻笑道:「在下姓閻名基,眼前下跪的是誰啊,莫不是威震河朔王維揚?」他掃視一圈,回頭對眾嘍啰道:「開花五犬,已經被打得雞飛狗跳,屁股開花,小的們,搬箱子去!」

矮小漢子忽然道:「閻寨主,你搬什麼箱子?」

閻基道:「彭寨主不是明知故問嗎?咱們開山立櫃,在線上開扒,弟兄們早已餓了幾天肚子啦,當然要搬這位王老英雄的箱子,教他賞口飯吃。」

矮小漢子道:「哼,你只識得王老英雄,那你可識得我是誰?」

閻基道:「『千手人屠』彭連虎彭寨主,誰人不識?」

彭連虎厲聲道:「你既知我是彭連虎,便該知山西是老子的地盤,搬不搬箱子,要你他媽說了算?」

閻基語塞,後頭其中一人突然說道:「閻寨主,你可欠思量了,彭寨主什麼意思,難道你還聽不明白么?這大鐵箱子有十五口,咱們有四隊人馬,不說清楚怎麼分,兄弟們如何搬?」那人聲音沙啞,說不出的詭異。

閻基眼睛滴溜溜一轉,瞭然道:「彭寨主,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惡虎溝的沙天廣寨主、紅柳庄的褚紅柳莊主,他們從山東趕來,自願與姓閻的一道拿貨,說好了,一人只得兩箱便可。剩下十一口,咱們二一添作五,姓閻的拿六口箱子如何?」

彭連虎怒道:「去你媽的。」

身後褚紅柳說道:「你們吵來吵去,終究不得其法,要不這樣,你們比武,誰勝了誰搬六口。」這褚紅柳聲音刻意壓低,帶著幾分陰森,倒與那沙啞的沙天廣是一對。

閻基眯眼道:「褚莊主出這主意,莫非是想坐收漁利?」

褚紅柳搖頭道:「這比武,也得講究個方法,不傷和氣最好。威震河朔就在眼前,重傷斷臂,獅子沒了爪牙,也便沒了往日威風,你兩位何不一起上前討教?看誰在王維揚身上留的傷口多,就算誰贏。」這主意好生毒辣,段譽聽在耳中,不由毛骨悚然。

彭連虎斜眼道:「沙寨主褚莊主何不一道?」

沙天廣啞聲笑道:「兄弟們武功低微,就不瞎摻和了,更何況我二人立下重誓,說拿兩口箱子,便是兩口,否則教我沙天廣不得好死。」

他們兀自坐地分贓,竟已將鏢局中人視若無物,王維揚上藥在斷臂處,忽低聲對段譽二人道:「王維揚銘感姑娘提示之恩,眼下兇險非常,兩位速從後院東南首離開,那裡樹木繁多,不易察覺。」

段譽道:「王前輩,你呢?」

王維揚道:「姓王的在綠林中闖蕩多年,沙天廣和褚紅柳我自見過,那兩人顯是易容偽冒,而且……聽這兩人氣息,武功遠遠高於閻基、彭連虎,我須得留下來抵擋一陣。」

段譽急道:「你雙拳難敵四手,好歹跟我們一道。」

王維揚搖搖頭,道:「我三十歲出來走鏢,除卻多年前紅花會那場鬧劇,手底從未失鏢。」他望了鐵箱子一眼,心知此番必然無幸,斬鐵截鐵道:「王維揚要死,也得死在鏢車邊上。」

眼見閻基拔出一把鬼頭刀,彭連虎掏出兩支鑌鐵判官筆,向自己緩步走來。

他手握紫金八卦刀,強撐站起,數十年往事在腦海中飛馳而過,想起很久前與紅花會群雄不打不相識的經過,想起當年孤身一人,在獅子峰上力戰「火手判官」張召重的情景,胸中不由豪氣上涌,喝道:「我武——維揚!」

閻基眯眼嘻笑:「怪道鎮遠不保水上的鏢,敢情你與十二連環塢的總瓢把子武維揚戀姦情熱。」他吸了一口鼻煙,將辮子在頭頂盤了個圈,叫道:「光棍祖上不積德,吃飯就得靠拚命!他奶奶的這就拼啊!」與彭連虎合身撲上。這一番打鬥,又是另一種情景,閻基刀勢古怪,身法離奇,彭連虎雙筆運轉如風,時有錢鏢射出。若在往昔,便十個閻基也不是王維揚對手,奈何他年邁體衰,又身受重傷,此刻虎落平陽,左支右絀,頗為狼狽。閻基渾然一副無賴模樣,手上發招,口中不住嬉笑:「中!又中!王總鏢頭,你以前叫威震河朔,今天卻又威震哪裡?」躍起一腳,踢中對方下巴。只不多時,王維揚已遍體鱗傷,段譽在旁不忍,偏生六脈神劍此時又不靈便,任憑他東指西指,兀自無用。

閻基笑道:「威震河朔,好大口氣,鎮遠鏢局,好大名氣!」見王維揚唇齒翕張,似有言語,假意側耳道:「你老人家說什麼,姓閻的聽不見!」

王維揚撐著八卦刀站起,吐出一口鮮血,兀自道:「我武——維揚。」

彭連虎冷笑:「這當口還叫什麼『我武維揚』?你看什麼鎮遠鏢局,開花五犬,還有人敢來接你的趟子么?」

月已中天,別院中變故迭生,無爭山莊卻無人出面。原先幾名未中毒的鏢師早已不知逃向何方,腳夫車夫兀自在鏢車底下瑟瑟發抖。

彭連虎這句話擲地有聲,四下里本應無人響應,可是此時,卻忽然有人一字一句,介面道:「我武——維揚。」

黑夜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人,頭戴風帽,身穿敝裘,肩上扛著兩具屍身。

他攤開兩張畫有人像的紙,忽又笑道:「閻寨主,彭寨主,你們也在懸賞的告示上呢。」

閻基道:「什麼人裝神弄鬼,他媽的,快給我露相!」

來人走到火光前,懶洋洋地伸手將風帽向上一推,這才露出了面目,卻是個劍眉星目的英俊少年,嘴角微微向上,不笑時也帶著三分笑意,神情雖然懶散,但那種對什麼事都滿不在乎的味道,卻說不出的令人喜歡。

「在下沈浪。」


本集參考文獻:《書劍恩仇錄》、《飛狐外傳》、《碧血劍》、《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天龍八部》、《白馬嘯西風》

《武林外史》、《陸小鳳傳奇之繡花大盜》、《楚留香傳奇之蝙蝠傳奇》、《七種武器之霸王槍》、《英雄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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