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日本

由於一直找不到度蜜月的機會，只能打春節假期的主意。鼓起勇氣跟老娘談了談春節不回家過年的想法，沒想到她滿口答應了。

於是，我就跟老婆踏上了短暫的日本旅遊之路。

一、長壽老人

飛機降落在關西國際機場（KANSAI AIRPORT），位於大阪市。

經常品鑒日本電影的同學都知道，日本出年輕美女、少婦和熟女。

果不其然，離開機艙門的那一刻，右手邊就站著一位嬌小可人、皮膚雪白的女性「客橋服務員」（崗位名稱是我瞎編的，實在沒查到這個崗位）。

……負責任的講，比我見過的電影「主演們」好看。

不過，出了關西機場，我幾乎就沒見過20-30歲的日本女性了。那之後見到的絕大多數日本女性……都是大娘和老奶奶。年輕人都在日本的地下奔波勞苦，地面上的服務人員：飯店、旅館、商店幾乎全是老年人。

連給我們開大巴車的司機，導遊告訴我們：他是66歲的老人。我們當時覺得很詫異，但導遊接著說：

「66歲在咱們中國人看來，歲數已經很大了。但在日本，這還是小的。在我們公司，有一對兄弟，也開大巴。弟弟70多，哥哥80多。有客人問那個哥哥：老爺子，您還能開幾年啊？老爺子回答：我還能開十年。」

不服不行。

當然，日本高速限速80，不是特別快；道路的質量極佳（我就不提國內了），道路安全設施完備；周邊每個人都開的很規矩，沒有隨意變道，沒有加塞閃燈，沒有鳴笛罵街，沒有惡意別車。這種情況下，90歲老人開車上路，也並非不可能。

但如果考慮到一個90歲的老人要跟著旅遊團，在連續6-9天中，每天在複雜的路況下（城市+山區+高速）累計開6-8個小時大巴。這精神頭兒，這體力，實非尋常老人可比。

當時我就在想，這麼大歲數居然還跑出來工作，肯定是有某種原因的。

不過，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力，我的第一反應是：「缺錢。」但導遊告訴我們。日本老年人堅持工作有兩個原因：

1. 如果不工作，身體就會垮掉；
2. 不好意思坐在家裡享受社會福利，出來工作是為了體現自身價值，回報社會；

這兩點並沒有表面上那麼高尚：

1. 不工作、不自理，身體就會垮掉，這在任何長壽老人那裡都是「秘訣」。據說日本有句半開玩笑的話：「活不到70，算夭折」，所以他們的長壽經驗還是值得一聽的。
2. 日本人消費要交消費稅，而且稅額明明白白的寫在你的商品價格後面。目前是8%，未來據說會提高到10%。他們繳的稅，幾乎都用在了教育、醫療和公共設施建設上。所以，老年人非常清楚：自己不工作，不消費，就等於沾身邊所有人的便宜。在這個講規矩、講禮儀的社會，坐在家裡享受福利，自己都會覺得內心不安。所以，出來工作是他們與那個社會相處的方式。

但即便這兩個不夠高尚的理由，在中國看來，估計也是所謂「聖賢」的覺悟吧？不過，中國老年人在回饋社會方面，其實做的也不少，只是方法不一樣——儘管篇幅無限，我也不打算深入討論這件事兒。

回過頭來，繼續說日本老年人的事兒。

據說，日本老年人中，最大歲數的已經到了140餘歲，健在。我大致算了一下，她老人家只要再多活一年，就能見到人生中的四代目SKY皇了（改字不是因為奚落，而是因為國情）。而登上富士山的老人，據說最大歲數的，90多。

可以這麼講：我國很多抗日老兵都活的歲數很大，日本的侵華老日軍活的歲數也不小——老一代人的較量依舊在繼續。

只不過，日本的老人在吭哧吭哧的登山，實現自我。我們的老人則身披褪色的戎裝，默默消亡。

怎不令人惋惜！

二、禮儀

當看到一個便利店員的30度微笑鞠躬時，我就知道，中國人的素質距離日本人的素質還有幾十年的差距。

很多人都不承認這一點，如同不承認韭菜盒子劣於披薩餅一樣。

無所謂，自己高興就好。

為了避免歧義，我得把「素質」定義清楚——素質無關乎心裡怎麼想，只關乎外面怎麼做。

說的直白點：

心裡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表面依舊微笑鞠躬，這算素質高。

心裡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表面人後嚼舌根、人前罵大街，這算素質低。

所以，當看到日本人的笑容和鞠躬時，你會意識到：無論他怎麼看待你，他的行為絕不會失禮。時時刻刻都能體現出他們對你的尊重，這就是日本人的素質。

至於我國人……只說我自己吧，說其他人都是得罪人。豪不誇張，如果某個長期不上進的孩子跑來跟我爭論某個問題，我肯定會把不屑掛在臉上——我是老師，我能管住自己說出來的話，但我管不住自己的表情和語氣，這就是我素質差的表現。

至於各位，可以自己想。

金正昆教授曾經在百家講壇說過「禮者，敬人也。」

禮儀這兩個字就是針對這句話來的：禮是禮節，儀是表達。對他人的禮貌和尊重，需要恰當的方式來表達，微笑和鞠躬就是最好的方式。

很多人都知道，日本女人出門是要化妝的，她們很早（據說是高中）就會在母親的指導下開始化妝。而且她們的妝容絕不是我們在街頭能看到的雞血嘴唇兒煤球兒眼，一個個都非常精緻，淡雅。

以最佳的容貌接觸每一個人，這就是日本女人尊重她人的方式，更是她們尊重自己的方式。

所以嘛。當你看到日本女人，除了勃起，也該有一絲敬意。

三、兒童教育

在這一塊兒，國內普遍比不上日本人。

讀者中如果有幼兒園老師，請思考一個問題：三個老師，敢不敢帶著60個孩子從城隍廟門口過？

我們經過淺草寺外時，恰逢三個老師帶著一長排幼兒園孩子從淺草寺附近經過。那裡可不是什麼荒山野嶺，而是著名的景點，旁邊到處都是遊客。

粗略一數，七、八十個孩子，都穿著天藍色的衣服，帶著檸檬黃的小帽子，規規矩矩的排著隊、手拉手往前走。沒人大聲說話，沒人哭鬧，更沒人被旁邊的東西吸引而離隊。

這真是奇景！團里有幾個人拿起相機想要拍照，被導遊阻止了——因為孩子父母不在場的情況下，給孩子拍照是不被允許的。

我沒帶著幼兒園的孩子滿街走過，但我帶著32個大學生在校園裡面（劃重點）做過戶外教學。帶出去32個，帶回來不到25個——你可以想像，如果我帶出去的是幼兒園孩子，這會兒早該切腹謝罪了。

日本的孩子與我們的不同，他們多受一塊兒教育：社會規則。排隊，打招呼，鞠躬，敬禮，微笑……這些基本的社會規則，都從幼兒園期間開始灌輸給孩子。

我們的孩子呢？在我看來，接受的是「個人崇拜恐懼」類教育。

同一個旅行團中有一家人，母親盡職盡責，孩子也比較聽話（相比於國內孩子來說）。一路上孩子拿著扭蛋，隔十五分鐘就扔地上一次，蛋就在每個人的腳底下來回的滾。為了不讓孩子再這麼鬧，他媽媽就說「不許再鬧了啊！導遊叔叔說不能再鬧了！」

我猜中國家長都會這麼說吧？用某個具體的人或者鬼來嚇唬孩子——「個人崇拜恐懼」式教育。

這樣挺好，就一個問題：如果這個「導遊」不在身邊呢？

果不其然。導遊不說話，不一會兒這孩子就繼續扔蛋，哭鬧。導遊一說話，這孩子安靜的跟睡著了一樣。

不誇張的講，我們的孩子或多或少都受「個人崇拜/恐懼」式教育的荼毒。一來二去。我們的兒童從小就不懂得要遵守抽象的社會規則、不懂得遵守抽象的人與人交往的規則，只知道「這個人不好惹，所以我要等一會兒再鬧」，「這個地方沒人看得見我，所以我可以把屎拉在這裡」。所以，很多人犯了法，還覺得只要捅死目擊者，事兒就過去了。

由這樣一批「祖國花朵」構成的未來，實在令人「充滿期待」。

而日本的孩子呢？他們知道，身處這個社會中，就要遵守社會規則，身處集體中，就要遵守集體規則。規則無處不在，所以沒人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往你的牛奶里加尿素，也不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往你的菜上打農藥，更不會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把你的房子拆個精光。

四、羞恥與恥辱

在日本，如果老師真把7個幼兒園孩子搞丟了，那他就該謝罪。

謝罪的方式有很多種，江戶時代和二戰時期以切腹為主，新時代的日本人比較傾向於卧軌或者煤氣。

《菊與刀》中講的很清楚，日本是以「恥感文化」為基石的。即：一個人必須要洗刷自己的恥辱。

怎麼洗刷呢？比如有人罵你是個白痴，你就努力學習，考的分數比他高，這就叫做洗刷了恥辱。

但如果做不到呢？在武士道盛行的年代，也有一個辦法：殺掉讓你蒙羞的人。

有個關於殺人雪恥的故事，大致是這麼講的：

一天，一個大名閑的沒事兒干，拿出一把刀。問下面的武士們：你們誰猜得出，這個刀是什麼牌子的？甲武士說：這是王麻子的。乙武士說：不對，這是張小泉的。爭執不下，大名樂呵呵的把牌子亮出來，一翻兩瞪眼，乙是對的。甲武士覺得乙令自己蒙羞，但他沒有辦法可以洗刷恥辱。所以，他就趁二半夜把乙給宰了。

我猜讀者中會有人認為他變態。但在那個年代，這是具有合理性的行為。

我猜還有人會問：如果，既無法洗刷恥辱，也無法殺掉對方呢？——那就只有自盡了，死也可以洗刷恥辱。所以日本女性和服後面的那個小盒子（還是小袋子？）里常備一把剪刀——當然了，一般是被侮辱前就會自盡。

日本人本來就非常害羞，也非常害怕蒙羞，就是基於恥感文化。

記得導遊講了一個小故事，很能說明問題。他兒子因為爺爺不給他買東西，說了一句話：爺爺，我不喜歡你了，你回中國去吧！結果導遊聽見了，就把兒子叫到身邊，說：你知道爺爺多麼喜歡你嗎？他一年只能在這裡待3個月，你么說他會非常傷心。兒子聽懂了，點點頭，說：爸爸我錯了，那我去跟爺爺道歉。導遊說：我跟你一起去？結果他兒子說道：不，爸爸，我自己去。

這在中國的孩子看來，估計就是瘋了。道歉這事兒，多一個人去，就少丟一份兒人。但日本孩子並不這麼想：多一個人看見自己道歉，他就多一份兒恥辱。

五、實在是對不起！

日本人對一件事兒特別上心：麻煩。

既不想讓別人給自己添麻煩，也不想讓自己給別人添麻煩。

他們嘴上是這麼說的，心裡更是這麼想的。

比如，在日本，自殺是有季節的。他們選擇自殺的時機不是生理低潮期，也不是天兒太熱所以想自殺，而是每年的業務結算完成後。

為何選在此時？因為這時候自殺不會給公司添麻煩。

當一個日本中年人（自殺的大多數都是中年人）決心自殺後，他會把自己本年度的總結規規矩矩的寫好，工作認認真真的交接完畢，確認自己的死不會給公司帶來任何麻煩後，再從容的選擇一輛地鐵電車的末班車作為自己的天國門票。

為何是末班車？為了不影響第二天大家上班。

日本人就是這麼怕給別人添麻煩。哪怕你給他讓了個座兒，在他看來都是無端受你恩惠，必須報答——麻煩就隨之而來了。

記得導遊講了個故事，也挺有意思。

一天開家長會，整個班二十多個家長都在下面，看著一個孩子的母親在講台上淚流滿面（真哭）、反覆的鞠躬致歉：實在是對不起！我的孩子上課亂說話，亂動，給大家添麻煩了！實在是對不起！

六、成人文化

到了日本，不提這一塊兒，那就是裝孫子。但我也不能多說，畢竟，沒消費就沒發言權嘛。

良心講，日本的成人文化真的沒那麼亂。便利店裡擺的刊物，最不堪的是泳裝女性雜誌——我沒動，看封面就知道了；機場書店裡有一個小櫥櫃，百十來本官能文學，封面畫的全是內衣女郎，語言不通，沒買；廣告牌子上的女孩，JK服都穿的嚴絲合縫。

也就這麼多。

日本色情產業確實發達，但都是在黑社會和政府監管之下的，在大街上絕對看不到，更不存在部分人臆想的「生殖器外露」型國家。

作為成年人的我，看這些豈能過癮？所以我在逛秋葉原時，順便去了一個很知名的「中古遊戲、手辦+色情刊物、音像製品」店，未免宣傳淫穢色情之嫌，店名我就不說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去那家店是迫於無奈。因為大街上的店裡SWITCH都賣光了，我只能跑到這種有需求的人才來的地方——果然有，全新的。但是！BUT！しかし！既然看到了通往二樓那神聖空間的招牌，我怎麼也得去巡禮一番吧？

猜怎麼的？

結果非常令人失望。因為還在銷售的音像製品，在我國網上早就可以下載了，毫無新鮮感可言。每份音像製品價格合人民幣198或更高，粗略一算，中國人著實在這一塊兒欠了日本人很多錢……塑膠製品也擺了很多，比國內便宜200-300塊錢——感謝淘寶比價。真正便宜的是大尺度漫畫，織田NON大師的作品賣的超棒，全彩！全彩啊！才60塊一本，那響噹噹的印刷質量能讓國內推薦書的網紅們汗顏。

因為這些東西都過不了海關，所以我摸了摸，就放下了……摸了摸，就放下了……摸了摸，就放下了……

除了這些，給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店裡的日本同志們。

——全是男人！

沒有女的，各位臆想的「痴女天堂」並不存在。

而且全是衣冠整齊的上班族和滿頭白髮的中老年人……正如本文第一節所說：活不過70，算夭折。過了70呢？正值盛年嘛。

七、不多聊了

本來寫寫旅遊景點和日本食品，順便對日本的工程做法、城市規劃品頭論足一番。但仔細一想，關於這些嚴肅的問題，可不能把「隨口一說」的東西拿出來，貽笑大方不說，可能還會招來非議。

留待以後整理吧。

以上。

2018年2月22日

於百合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