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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馬克思一樣設計

作者:Ling Fan 范凌

標題:設計信任(Design Trust)設計信任,設計行動 version 1.0

原文是在加州藝術學院Design Matters活動的講演,感謝王師境的整理。

原文鏈接:medium.com/@lingfan/%E8

許多朋友都會問我一個問題:為什麼一個研究城市的、建築問題,在學術路上還有希望的年輕學者,要去做互聯網創業?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還要補充一句:我不僅是一個研究政治、經濟、哲學和城市形態理論的學者,還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 和我絕大多數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任教的同事一樣。我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不確定的樂觀主義者、建築師、孤獨的集體主義者等。

這是我第二次來美國,我第一次是2007年離開美國的,07年到2011年第二次來美國之間有4年時間。4年時間眼睛一眨,但是發現美國已經變了樣。變在什麼地方呢?我07年回來的時候正好錯過經濟危機,所以再次回美國時正好是一片所謂「改變」的聲浪?—?— 選了一個不一樣的總統,選了一個不一樣的政黨,幹了一系列不一樣的事情,目的都是為了「改變」。改變的原因是什麼?是不信任。所以我就在想,我2011年去的一個學校(筆者當時去哈佛大學讀博士),歷史上都不是一個「左」的學校,學生們畢業後很多都是去華爾街的。為什麼開始有越來越多學生開始創業?我覺得這是一種對不信任的積累,是對政府不信任,對大的系統不信任,所以學生們都不去華爾街了。同樣,我回來的這一年是「佔領華爾街」運動的這一年,也是對一種群體運動的不信任。你可以抗議,但你解決不了問題。所以這也是一種不信任,一個聖誕回來以後人都散了,實在想不清楚。

所以我開始學習。學習當然就是從我的專業興趣來,從哲學來。講兩個人特別火的哲學家,Tony Negri和 Michael Hardt。 Tony Negri最近剛去清華做過一個講座。在中國的朋友可以關注一下,我在朋友圈剛轉發了一篇他的文章,值得各位一看。如果各位是在矽谷,是在藝術行業,是在技術行業做知識生產人的話,應該看一看。他講了一句針對經濟危機反應的話,他說所有的私有制產生的問題,最後都通過公有制來解決。另外一方面,解決公有制問題的方式就是私有制,類似中國的情況。那麼有沒有可能存在第三種可能性,這兩種可能性的結果都一樣呢?就是失去信任。他講我們應該重新思考「共產主義的共有」(the common in Communism)?—?— 當然這不是我們所理解的「communism」。

所以我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思考這個問題就用了理論化的方式表達在這個四象限圖裡。如果我們有一種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選擇,如果我們認為這種選擇存在「1」或者多種,那麼我們可以把已有的選擇放在這三個向量裡面。第一個向量是「自上而下」,而且只有一種選擇,所有的政府都是在這裡。第二個就是有多選擇的,像我們可以買蘋果手機,也可以買微軟手機?—?— 雖然微軟手機爛了一點兒。所以你有多種選擇,但是你有一種支配性的方向。第三個是所謂公民運動,每一個人都是一個獨立個體。最近我們看見香港的情況、台灣的情況和過去華爾街的情況。那麼第四個是什麼?這是我特別關心的事。

第四個象限?—?— 有等級的自下而上,我把它總結為共同體。共同體的意識是,如果我和你建立信任,然後我們倆就往某個方向臨時地努力一下。如果你還能忽悠第三個人進來,那麼你就往那個方向再前進了一下。像互聯網就是這樣。互聯網最早的時候是什麼?互聯網最早的時候是,我把信息傳給你,我相信你可以把信息原封不動地傳給第三個人。如果這傢伙不把信息原封不動地傳給第三個人,那麼他就叫「病毒」。所以共同體就好像是一種互聯網的政治意識形態。

我舉一個特別有意思的例子。如果我們認為這種政治的意識形態裡面最極端的表現,所謂共同體的概念,其實就在產權上。我們原來都是住公家的房子的,我們的父母都是住公家的房子,現在突然之間我們都住私人的房子了,小的公司也開始變大了。政治經濟學的根本矛盾就是產權矛盾。這個產權矛盾就會導致有人有幾百套房子,而有人住不起房子。所以這時候就出現一個solution,非常creative的solution,而且這個solution是在過去的經濟危機期間蓬勃發展起來的。這個solution是讓私有的產權暫時通過一個可以信任的體制、平台、方法、界面共享起來。共享一個私人的東西你可能是不願意的。比如把自己的東西借給別人你可能是不願意的。但是通過一個平台,這個平台可以建立起某種東西,這種東西叫做「信任」。「信任」在剛剛我們所說的三種體制、權力架構裡面已經沒有了。而這個東西建立起來了。這個東西在右上角(指Airbnb)。所以這是一個政治性的解決方案,這令我非常振奮。所以是這個起點讓我開始想創業這個問題,所以創業就是創造這種「信任」的機制,創造這種「信任」的機制能夠讓新的社會結構產生。然後我放的這個背景是我特別想去住的房子,我總有一天會去住的。是福勒的圓形穹頂。所以設計最根本、最fundamentally的目標,不是讓這個東西更好看更難看或是怎麼著的,是讓這種「信任」重新建構起來。所以一個設計導向的創業企業,像剛剛那個公司那樣的,才會成為一個暖人心的東西,才會讓大家暫時擱置原來的產權矛盾,而讓一樣東西共享起來。

再講一個觀點。這個觀點是哈佛一個法學院的老師講的,這個人叫?,他的書我讀過了,非常有創意。他說傳統的人的「境況」是個體的、有意識的、有目標的,所以過去的組織裡邊最重要的東西叫管理。而互聯網的所謂人的「境況」是群體的、隨機的和善意的。所以「信任」的建立、「設計」這種「信任」的建立的方式、界面的問題,包括「信任」的LOGO,都是一個設計問題,從而激發善意。

接下來講到「人」。如果還是按照剛剛我們政治學的譜系來分析「人」,「人」有幾種。第一種左上角是政府的「人」,叫「人民」,所以「人民」只有一個「人」,這個「人」只有一個神經,這個「人」只有一種吃喝方式。第二種是商業社會的「人」,每個人都是消費者、大眾,每個人的行為都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可以去引導,每個人都是相對孤立的。第三種就是所謂的「Mass群眾」,一個具有很強聚集效應的事情,它可能會抵抗一樣東西,可能會支持,可能會反對,可能會同情。另外一個左下角的是一個新的政治學概念,叫「諸眾」。什麼叫「諸眾」呢?比如說你看,今天來的朋友們是兩種價值觀疊合在一起的交集,一種價值觀就是?,這種funder group,另一種價值觀就是「特贊」設計和科技的價值觀結合。所以每個人似乎都同時屬於好多好多這種群體,而這種群體聚合產生出很多某種意義和目的的導向。

下面講到哲學。這種情況下一個哲學家特別特別重要,可惜她是另一個著名哲學家的情人,所以大家沒有正式地認識她。但是最近我讀她的東西非常有價值。她就是漢娜·阿倫特,講《人的境況》。人的境況由三種行為組成,第一種行為叫勞動。什麼叫「勞動」?「勞動」就是,我得做飯吃。所以那位小孩講廚房裡的那個,如果你在烏煙瘴氣的環境下勞動養活自己,而且這個物質資料很快就被消耗。第二個叫工作,工作在創造意義,同時在學習技能。第三種叫行動,行動是自願的甚至自發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每一個人都不應該去勞動了,所有勞動可以通過機器來解決。所以設計絕對不是勞動,設計是最創意的工作,好歹是一個行動。所有的勞動都可以被singularity解決掉。所以我們現在不再是一個單獨的個體了,我們是一個被網路化的個體。所以你到一個環境裡面,到一個組織裡面,再也不是被管理了,而是在這個組織裡帶去你自己的網路。你自己的網路包括很多東西,甚至我的instagram粉絲群也是其中之一。(PPT)所以這就是組織,組織就是無數個個體的網路的結合。

所以這些東西原來都不叫工作,現在都叫工作了。建立關聯、橋接、處理複雜、協調、提煉信息、說服、大局觀、熱情、專註、討論、支持、影響、講故事、發現意義、解決開放問題。這些所有的都是。這些東西都是「工作」的原因,是因為它們能創造網路的生產力。而它們沒有 被激活,也沒有被認識的一個原因,是因為交互體驗還太差。

我又舉一個左上角的例子(skillshare)。如果原來我們認為你要勞動、你要工作、你要行動,需要有技能;原來我們認為你只有這種master的技能你才能夠行動。現在不是了,現在因為你存在著某種信任,你信任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能夠在某一個方面,在你網路里的某一個短板上幫助你,所以你們可以建立某種共同體和某種共識。比如說左上角的這個網站就做了一件事。我現在特別有需求,我女兒現在兩歲半,我特別想讓她學鋼琴,我對鋼琴一竅不通,我家裡以前非常窮,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鋼琴,但我很想學,但我又不想對九級的鋼琴老師學,我只想學著怎麼去欣賞。所以這時候,我身邊有多少人能夠幫我?沒有。第二種情況是?—?— 又是左上角這種情況(DUOLINGO)?—?— 即使你沒有master的技能,你在學習的過程當中是不是也能創造價值?左上角這個是我特別特別喜歡的一個東西,它相當於你在你的網路里永遠有某一個人的某一樣東西比你強,比如說英語,總有一個人比你的英語好點兒。所以你可以翻譯yes和no,另一個人給你翻譯yes, Im OK這種。所有就是不斷不斷地這樣建構,不斷不斷地這樣迭代,所以最後發現,只要你的網路足夠大,總有一些人能夠反覆地校對你所做的東西。所以從概念上講,wikipaedia從英文到西班牙文號稱28個小時。想想我最近啃啃啃完我的博士論文,大概16萬字,然後2秒鐘解決了,白寫了。所以這就是一種力量,這就是建立信任以後的力量,和建立一層共同體以後的力量。所以這是我特別想分享給大家的,一種去組織化的人和人的關係。所以之間的所謂這種interaction就變成一個非常有趣的和值得研究的問題。所以產品接著乎少「第五維」的角度來講,我這個就是「第五維」,所有產品都應該向「第五維」方向走。「第五維」不是視覺,而是重建信任。而我們現在之所以有這麼多創業的機會,就是因為沒有信任。

剛剛我說的我想住的一個房子的設計者,六十年代特別有名的一個設計明星、科學家,充滿著?,充滿著各種各樣的光環。比如,他說他三十三歲的時候準備自殺了,在湖邊走走突然遠處一道靈光讓他知道他要做這件事。我想我今年也三十三歲了。然後有一天他太太生病了,他去看他太太,心裡一陣酸楚,然後他就先去了,而他太太兩個小時之後也去了。這都是很dramatic的人。他講過一句話:作為一個設計科學家,這是我對我自己最完美的、對自己最期望的一個定義。我們都知道人要渡過湍急的河流,我們有很多方法。比如你可以教這個人去游泳,可以教這個人怎麼樣去划船,可以教這個人怎麼樣去不怕死。他說我不會這麼做的,太傻了,我怎麼能改變這樣的東西呢?他說我會去設計一座橋,所以人們可以走上橋。所以說根本上不是在你已有的行為當中去更好地幫助你,而是給你一個新的系統,從而讓舊的系統最終obsolete。所以trust和action是我想向大家傳達的設計的兩個「第五維」問題。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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