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是首要的——觀電影《狗鎮》有感

要說起來，我知道《狗鎮》這部電影，要感謝李銀河老師，幾年前在網上看了李老師的《狗鎮》影評（參看：李銀河評狗鎮（狗鎮）影評），印象很深刻，在文章中，李老師大罵窮人，很直言不諱且非常刺激。我就一直好奇，想看看這是一部什麼電影，使得李老師如此激動。

今年五一假期，我終於強迫自己看了這部電影，看後真把自己給驚著了，讓我吃驚的不是這部電影本身，而是李銀河老師的那篇影評，真可以說是無的放矢。下面趁著熱乎勁還沒過去，說說自己的觀感，其中涉及到李老師的影評時我會說明。

這部電影主要說了一個叫狗鎮的地方，它的居民與外來戶格瑞斯之間互動的故事。在格瑞斯沒來之前，電影編導把狗鎮塑造成一個類似烏托邦的地方，為什麼這麼說呢？電影中的狗鎮是一個基本實現了人與人平等的地方，整個地方無論是經濟上，還是社會地位上，大家都是平等的。為了使這一點有說服力，編導把狗鎮幫描述成一個非常偏遠的地區，比如影片最後，村民向黑社會告密後，翹首以盼黑幫的到來，結果幾天後黑幫才姍姍來遲。狗鎮是一個和外部世界聯繫非常薄弱的，也不為外部所關注的地區，基本上是處於一個無政府狀態，一個基本村民自治的地區，而且村裡事物是民主決策，聽起來像是自由主義者描繪的天堂，小政府小到幾乎沒了，村民自治像是「公民」的幹活，要是再有幾個NGO就全乎了。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李銀河老師影評的第一個問題了，那就是在狗鎮這個平等社會裡，沒有貧富之分，可以說窮，也可以說富，根本沒什麼問題，影評完全可以把狗鎮塑造為共同富裕的社會，也沒什麼問題的。所以，李老師藉此罵窮人是無的放矢，完全沒看清楚問題。

在格瑞斯沒有到來之前，狗鎮的社會我們可稱為和諧社會，人與人之間是和睦友善的。李老師所說的人性中的弱點的暴漏是在格瑞斯來了之後才出現的。那麼，李銀河老師的影評的第二個問題就來了，即便沒有我上面說的貧富問題，狗鎮真的是窮人組成的，但李老師說窮人如何的殘暴罪惡，但是影片開始的狗鎮，為何沒有呢？大家前後還是一樣的窮，為啥前面很是和諧融洽，後面卻兇狠殘暴呢？這一點李老師要是不解釋清楚，自己的立論就無法成立的。

我來給李老師解釋一下，之所以狗鎮居民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就是因為格瑞斯的到來。格瑞斯的到來不是簡單的來了一個人，而是使狗鎮的社會結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就是狗鎮從一個平等不分層的社會，變成了一個分層的社會，就是全體狗鎮居民是社會上層，當然，狗鎮居民本來就很少，而格瑞斯一人構成社會下層。格瑞斯剛來的時候，大家也沒有意識到這個社會結構變化，把格瑞斯當做和自己平等的一個人，這時候，也是格瑞斯和狗鎮居民和諧相處，非常幸福的時期。但是隨著狗鎮外部的一些影響，以及格瑞斯本人勤勞順從的一面，都促進了狗鎮居民「上層意識」的覺醒，他們終於明白格瑞斯和自己是不平等的，於是他們佔有格瑞斯的勞動，狗鎮男居民還都佔有了格瑞斯的肉體，他們在民主程序的推動下，對格瑞斯的迫害逐步升級。

狗鎮居民對格瑞斯的剝削迫害，源於不平等的社會分層，中國的白毛女還不是一樣？而格瑞斯沒來狗鎮之前，狗鎮居民的溫良謙恭不是假的，因為平等，你就不能去壓迫別人，不能去欺負別人。而狗鎮居民在格瑞斯到來後的表現也是真的，因為你是上層，就可以壓迫指使下層，就可以讓下層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事，今天的社會還不是如此嗎？無非是專制社會上層多用暴力手段，民主社會多用洗腦手段而已，當然，民主洗腦不行的時候，暴力隨時都是選項，整體而言，無論是專制依賴的暴力還是民主依賴的洗腦，現實中基本都非常的成功，下層都是上層的工具，區別無非是自覺地工具和不自覺的工具之分。這一點以後有機會可以詳述，這裡只說結論。

狗鎮的奇葩社會結構中，有點像古希臘的雅典社會，上層民主自由，下層是奴隸，想想今天一些所謂學者對古希臘民主的吹捧，真讓人牙疼，好吧，奴隸不是人。可以說即使是今天，當有人吹捧他的民主時，像甘陽一樣問一問是貴族的，還是平民的，非常有利於看清問題的本質。

所以，影片本身表現出了對平等的追求，當然，這也許並非編導的本意，也許編導的本意真的是李銀河老師的意思，但是在表現時出了問題，就像羅貫中老想表現劉備的真誠，很多人卻讀出了劉備的虛偽一樣。如果黃世仁和楊白勞在經濟以及社會地位上是平等的，當然就不會有黃世仁強佔喜兒的事情發生。所以說，一個平等的社會，是一個好的社會，而一個不平等的社會，不平等程度越大，社會問題也就相應的越多和越重。這就是為什麼即使根本不存在絕對平等的社會，平等依然有其追求的價值。

影片還有一點值得一說，那就是後來狗鎮居民向黑幫告密後，隨著黑幫的到來，狗鎮的社會結構又一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來的底層格瑞斯，成了狗鎮新的上層，而狗鎮居民卻成了下層，聽憑格瑞斯擺布。這在現實生活中，就叫發生了成功的革命，原來的底層變成了新上層。而格瑞斯對狗鎮居民的屠殺，在現實中就是革命成功後，新上層對原來上層統治精英的報復。非常有意思的是，李銀河老師對於這個屠殺是歡呼的，聲稱「解氣之極」，不僅李老師，很多小資右派也是歡呼的，比如不少豆瓣網友。但是，這些人，對於中國革命後的對原上層的報復卻毫無同情之理解，基本是批判的。為啥會如此？我想這些右派一方面智力不足，看東西不能融會貫通，所以他們的言論經常自相矛盾而不自知；另一方面是有人有意識的讓他們只看到一些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狗鎮中他們看到了對格瑞斯逐步升級的迫害，所以對於格瑞斯後來的報復就比較理解甚至解氣了，而中國革命的歷史，有人只讓他們看革命中的血污，卻不讓他們看到民眾受殘酷剝削壓迫的景象，所以他們就只能感覺革命者只是一群瘋子而已，當然這麼容易被引導，還是自身的智力不足。

一部電影，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維度進行討論，比如該影片你也可以討論多數人暴政的問題，只要有影片的表現內容做依據就好，不能像李銀河老師那樣無的放矢。李銀河老師作為一個社會學家，基本上讓我不會被社會學家的名頭給震住了。關於李銀河老師的窮人的評價，非常的扯。社會上對於窮人有兩個不顧事實，只搞情懷的極端，一個是李銀河老師這樣的，不是鄙視貧窮，而是鄙視貧窮的人，把窮人作為社會的禍害；另一個是把窮人看成天使，把人類的美德都按在窮人頭上。我不知道網友把自己看成什麼人，我想窮人道德水準其實和社會大眾一樣：好也好不到那去，壞也壞不到那去，關鍵是要有一個好的社會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