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剎海的衚衕，後海的街

03-29

這幾天都在什剎海轉悠，要說為什麼，大概是在這交錯縱橫的衚衕街巷裡，故事與現實不斷碰撞，讓人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恍惚，市井與文化相互交織，引人對歲月流年的無限遐想吧。

北京的民居大多正北朝南依次排列，衚衕也大多橫平豎直，因此北京人方位意識極強。這和南方建築與道路多因地勢而建不同，南方人方位意識普遍偏弱。初來北京問路總是會被他們說的東西南北搞暈，這也許就是建築布局對人的意識影響吧。當然北京也有個例外，由於什剎海的水域變化，周邊的衚衕街巷多依湖而建，自然式布局。在這相對另類的區域，這裡的衚衕也會有她獨有的性格和魅力。

什剎海由前海、後海、西海構成，舊時也稱積水潭，這裡離故宮不遠，因此這裡皇室文化與市井文化並存。什剎海的建築氛圍是隨和親人的，不同於故宮的黃瓦紅牆、歇山甚至廡殿的屋頂形式、高形制的建築裝飾、大尺度的空間格局，這裡的衚衕街巷尺度多在三五米之間，除了少數皇室宗親的府邸之外，這裡的民居建築多為卷棚硬山和懸山頂，烏青色的外牆，給人一種平淡樸素的親切感。

來什剎海一定是要租車的，我喜歡甩開地圖騎著單車去到衚衕的深處，感受那種探索未知的興奮。也許不經意間就路過某位王宮貴胄的府邸，又或者是哪位文化名人的故居。嘗試著體驗老北京，尋找衚衕的角落人家去買一杯最地道的老北京豆汁兒（我很努力還是失敗了，根本喝不下去），用剛學的北京腔和巷口的阿姨聊聊天，誇誇她養的狗真可愛，停下車來聽一聽坐在家門口的大爺侃侃而談這條衚衕的前世今生，還有一定要跟蹤這裡浩浩蕩蕩的黃包車隊，車夫們操著一口京片子向乘客講述著衚衕里各個四合院的那些故事，介紹著每扇大門的建築形制，有的慷慨激昂像說戲似的……而也正是這些樸素的人傳遞著什剎海地區的歷史文化。

什剎海的衚衕那種特有的古樸而又典雅的文化氣息令人沉醉。那一扇扇虛掩著的院門，見證著這些衚衕發展的歷史。高聳的院牆縫隙間，隱藏著許多動人心弦的故事。

在老舍先生的筆下，初夏時節的積水潭是美的。「那嬌嫩剛變好的小蜻蜓，也有黃的，也有綠的，從凈業湖而後海而什剎海而北海而南海，一路彎著小尾巴在水皮兒上一點一點；好像北京是一首詩，它們在綠波上點著詩的句讀。」老舍在《想北平》中還充滿無限感情的說：我真愛北平，這個愛幾乎是要說說不出的……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節的一些什麼，而是整個兒與我心靈相黏合的一段歷史……從雨後什剎海的蜻蜓一直到我夢裡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積湊到一塊，每一個小的事件中有個我，我的每個思念中有個北平……

不知從何時起，曹雪芹先生筆下的《紅樓夢》和什剎海地區扯上了關係。因為在《紅樓夢》里有好幾處地名竟然能在什剎海地區找到出處。因此，有些人猜測曹雪芹先生是誰的化身，是住在「明珠府」里的納蘭性德？還是住在「和珅府」里的豐紳殷德？還是另有他人呢？有紅學專家考究推測，《紅樓夢》里的「榮國府」就是什剎海的恭王府的想像原型，「寧國府」就是恭王府西側的敦郡王府。早年間恭王府與敦郡王府有條「府夾道」，正是王熙鳳毒設相思局裡的那條。

蕭軍先生也曾住在後海湖畔的西洋建築風格小樓。先生十分喜歡這棟小樓，他把小樓戲稱為「銀錠橋西海北樓」。蕭軍先生喜歡在小樓里一邊抽著煙斗，一邊扶著欄杆眺望後海的風景，還曾以「銀錠橋西海北樓」為題作詩，其中有兩句：窗臨後海泓泓水，銀錠橋西岸北尋。不知道望著後海的泓泓之水，蕭軍會不會回憶在他的黃金時代曾與蕭紅的那些複雜曲折的過往糾葛。

這裡還是納蘭性德出生和生長的地方。走在後海去感受納蘭留下的身影和氣息。後海湖畔的望海樓原來就是明珠府的舊址。在昔日的明珠府門前曾種有七株合歡樹。其中有兩棵是納蘭性德親手種植的。納蘭常邀集文士在樹下吟詩填詞。不知道當年寫下「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的他，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境。

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頃刻而已。歷經幾百年的興衰沉浮，如今的什剎海仍舊繼續演繹著她的故事。人們在古舊的衚衕里回味過去，也在興起的街市裡找尋自己。

說道街市就不得不提到後海,自2003年這裡的酒吧文化興起，後海就成了8090年輕世代的聚集地。如果說三里屯的酒吧走的是流行范，那後海的酒吧走的就是文藝范。來後海的酒吧街一定要待到晚上，到了晚上這裡的氛圍才真正炸開，酒吧建築都是開敞式的，所以可以看到每位歌手的演唱。這時的後海是興奮的，飽滿情懷的，整個湖面都是歌聲和鼓點。

每位歌手在用自己的音樂表達情緒，每位遊人走在後海聽著歌聲尋找共鳴。

鴉兒渡口的妹子唱歌很是粗獷，震顫酒吧聲音總是要把人唱的震顫，爵色桃源很小不過歌手的顏值都很高，聽荷雨的樂隊很龐大，烈火麒麟其實是個很安靜的吧，湖湖吉的威士忌芝華士12和Jazz的朗姆酒松露巧克力很好喝，擺渡在8點和9點半會有比基尼女郎的鋼管舞表演，11點之後荷花市場的酒吧開始進入一種神秘曖昧的氛圍，整個後海的音樂從傍晚悠揚至凌晨……8090用他們獨特生活態度表達自己的青春，正如一家酒吧的宣傳語，雖然激進，卻不乏態度：這裡有文化但沒知識，這裡有生活但沒藝術，這裡有音樂但沒大眾，這裡是混混的大本營，這裡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我常待在後海南沿的幾處靜吧，這裡的歌手總是滿懷深情，好像通過他們的歌聲在講述一個個故事。我喜歡在這裡來回走動，聽到好聽的歌會停下來駐足，或是走進酒吧偶爾奢侈一把，或是去衚衕里買瓶汽酒坐在濱湖的欄杆上靜靜的聽，有時眺望對岸的風景，或是湖面上遊人的船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這裡翻唱頻率最高的是那些花兒和飄揚過海來看你。飛魚傳奇的滄桑大叔唱的那些花兒最好聽，啦…啦…啦…在想她，啦…啦…啦…她還在開嗎，他的聲音低沉深邃，好像在唱與他各自奔向天涯的姑娘，聽得我滿腦子都浮現她的身影和我們的故事，不禁鼻子發酸，熱淚盈眶。

一年前的偶然相識開始我們的緣分，你說的要我帶你走過學校所有的路，你說的你完全信任的我，每一次送你回去總是要看著你的背影完全消失，每一次和你打電話總是要等你先掛斷，上課時候在課本上寫滿你的名字被老師發現，告訴你火影忍者的故事輕輕點你的額頭，熬夜通宵畫圖時都在喊對方早點休息，在地鐵里你的身旁偷偷哼唱開不了口和我的歌聲里，在武漢全城被淹的時候就算剛通完宵還是擔心你立馬坐高鐵到武漢，你在責怪我怎麼一聲不吭手機還停機就跑到這裡又不能抵抗洪荒之力萬一發生什麼事怎麼辦，其實我真的可以抵抗你瞧我一來洪水就停了，七夕這天我在後海走了幾圈酒吧街想找到最合適的歌打電話給你聽決定告訴你我這一年的感情，我們好像很幸運的遇到彼此，只是現實殘酷我們相遇太晚，終究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那天在酒吧坐了很久很久，聽著舞台上歌手的聲音，時時會流淚。

大概之後的我會時常想起這裡，那天晚上和你打電話走過的街巷衚衕，給你聽的那幾首歌。儘管不曾擁有，感謝曾經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