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善美的世界PK現實殘酷的社會

2015年最後一天，一個大一師妹在微信上給我發來了信息。本來還以為是詢問哪裡跨年比較好玩或者諮詢期末考試怎麼準備的問題，又或者是幾句新年祝福，結果都不是。這個姑娘發了好長一段話，上來就問了一個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的問題：「我們為什麼要選選修課？學校給我們安排選修課，到底是為什麼？」

這樣直接問到學校設置選修課目的的姑娘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不由得感嘆，難道是隔了四屆所以出現代溝了？

「我聽到一些想法都說不管學什麼只要老師給分好就好，課水一點才好。但是我自己一直是想真的學一些東西，可能有的老師給分差一些，要求嚴格一些，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學到了貨真價實的東西啊。這樣是不是比光去上水課空拿一個好成績要更有用呢？還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咦，這倒是個三觀挺正的姑娘，不知道她這種想法能維持多久。雖然不知道怎樣的回復才是最合適的，但肯定不能打擊她的這種端正的態度，我只能解釋一下其他人的心理，讓她想開點：「我相信大家一開始都是像你這樣想的，要學就學些真正有用的。然而在各種各樣的因素影響下，有的人上課既得到了知識又得到了好成績，而有的人則不能兼得。但大學裡需要看成績的事情並不少，所以有很多人就會開始尋找對策，也就是轉向一些水課。這種潮流逐漸蔓延開來，就成現在這樣了。學真本事重要，因為沒有很多項目、獎勵所看重的成績而丟失諸多機會，更是令人痛惜的。」

「可能是我第一次經歷的價值觀方面有別人有矛盾之處吧，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還是選擇堅持自己的想法吧，做自己想要成為的那種人。畢竟我覺得大學還是要學到一些東西，不全是社會上功利的東西，一定要有真的知識和能力。我不想自己四年以後發現我四年居然課都水過去了，我什麼都沒有學到，那樣我會對自己失望的。」

從小到大，我們一直被灌輸著這個世界充滿著真善美。就像童話故事裡所描述的那樣，比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比如辛苦付出就有收穫。我們成長路上看過的許多書籍，包括很多雞湯文，裡面有一些並不輕鬆愉悅的事情，但最後總是以滿滿的正能量結尾。這個師妹所認同的也是我們所提倡的，要學到真本事，不要投機取巧。然而現實總會敲碎我們原來單純的看法。很多人會因為堅持這一觀念而拿不到好的成績，而失去很多現實中寶貴的機會。這對矛盾，無處不在。

高考吧只要到高考前後就會出現很多地域炮火貼，因為本以為高考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孩子看到了真相。每次有人跟我諮詢考研也總會問，你們學校會不會有本科出身歧視。每次有人問將來的就業，都會打聽公司招聘會不會排斥非985、211的學生。我也不知道我應該如何回答他們。按照常理，我應該告訴他們不會的，讓他們安心備考。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新生輔導員當了兩個多月後，學校部門的老師把我們這些新生輔導員都召集起來搞了個座談會。老師想聽聽我們當輔導員過程中的一些感受和發現的問題。很多輔導員都提到一點，就是現在的新生會想很遙遠的事情，他們會問四年之後的事情，比如想出國要準備些什麼，想保研要準備些什麼，就業一般都是什麼方向，等等。或者也可以直接定義他們為功利的群體。老師最後總結時說，他覺得挺沉重挺痛心的，現在的學生一進來就想的是這些，太功利了。

這些話在我聽來很刺耳，因為我覺得我充當了一個玷污新生們美好心靈的角色。開學之前，我在新生群里給新生們講了進入大學之後他們會面臨的事情。其中就介紹了轉專業、輔修、保研、出國等「遙遠」的事情的基本情況。我也告訴過他們，很多事情要提前開始考慮，到跟前就來不及了。所以如果有想法就要多方諮詢，早做準備。不過這些在諸位輔導員和老師看來，大概就是功利的吧。

事後，我挺鬱悶地在朋友圈發了一條自嘲是罪人的狀態，下面還真有個別人給了我一棒槌，回復是這樣的：但願這樣自以為是的雞湯（指我給新生講的那些）越來越少。

作為老師和輔導員來講，他們的固有觀念就是新生理應是一種「傻白甜」的狀態，就應該是一張白紙一樣單純，不能太早被現實的社會所沾染。有很多事情是他們不應該考慮的。但在我看來，有的事情如果不早點告訴他們，到時候就真的來不及了。雖然成長本來就不可能一帆風順，很多事情只有自己碰到了才會體會到。但把自己的經歷、想法告訴別人，把一些信息傳遞給他們，我並不認為自己錯了。

看，這對矛盾真的到處都存在吧。我在大學裡經歷過幾次比較糾結的事情，每次都會想「我要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高中生，該有多好！」

高中的時候，只要學習就好啦。畢業之後上個好學校就好啦。本來想著大學也是學自己想學的東西，看自己想看的書，參加自己想參加的活動，結果面對了好多不能更現實的問題。在轉專業的時候一方面是自己感興趣的專業，而另一方則是很好就業的專業，我為此糾結了很久。在平時學習的時候，一方面我很想讀自己想看的書，思考自己想思考的問題，另一方面課程又有許多規定好的任務讓我們完成，不完成分數就不好，為此我也糾結過。在保研的時候，一方面是學術保研但怕保不上，另一方面是學生工作保研又覺得先工作兩年太耽誤時間了，為此又糾結了很久。理想的世界一直在召喚我，而現實的因素又不得不把我拽回到現實中去。

這個話題感覺像是充滿負能量。現實和我們以前的認識那麼不同，那我們要怎麼辦？我們只能一味地批判黑暗的現實嗎？我們只能埋怨過去被真善美蒙蔽了雙眼嗎？難道我們只能屈服於現實嗎？我們什麼都不能做嗎？不，要知道，備受呵護的中小學時期已經回不去了，我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積極地面對，積極地做出應對措施。事先給自己打好預防針，不要被你所始料未及的現實擊倒在地，爬不起來。

首先，我們必須從多方面認識現實社會。怎麼去認識？大學裡你會有許多直面社會的機會，不要偷懶放過，就當去長長見識吧。2016年寒假，我們學校不少大一新生報名參加了社會實踐中心主辦的一個名叫「街巷中國」的社會實踐活動。活動的內容，就是讓這些新生們去基層做一些調研，讓他們看看社會的真實狀況。他們需要在一個樣本城市中的三到五個接到開展調研，完成三到五份調查問卷。最後寫成一個調查報告。雖然我沒有直接參与，但在朋友圈也看到了諸多新生參與這個項目的感受。有的新生寫道：「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了基層街道是怎麼辦公的。行政效率的問題看來挺普遍的。我從沒想過搞個調研，填份問卷要折騰這麼久，遇到這麼多問題。有的時候就像皮球一樣被幾個部門之間踢來踢去的。」只有身臨其境方能有所體會。

其次，我們有權力知道許多實際存在的事情。努力了，耕耘了，就有收穫，我們從小都是這麼學到的。用在高考就是好好學習，然後高考拿好的分數。然而進入大學後，會發現存在太多因素妨礙這一公式的成立。所以一直悶著頭好好學習不再是通行無阻的康庄大道。我們必須了解到很多事情的遊戲規則，否則很多機會就會溜走。

就像前面被很多輔導員所吐槽的「大一新生總是問以後的事情」這一點，我認為這是非常正常的。我一直覺得，做好規劃有兩點不可缺失。其一，對自己的分析，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其二，全面地搜集信息，知道不同的規劃和選擇都需要什麼必備條件。對於大一新生，你不可能就告訴他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樣的話吧？他們有權力了解出國需要準備什麼，保研需要準備什麼，就業需要準備什麼。他們也有權力知道怎樣才能拿到獎學金，怎樣選擇社團，怎樣能得到一份好的實習。未雨綢繆，真到跟前，就來不及準備了。

我在本科期間比較遺憾的就是沒有到國外或者港澳台的學校交換過。當然我轉專業有需要要補的課是一個原因，而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對這方面的消息一直不敏感。大一大二一直覺得自己沒興趣所以從來沒關心、了解過。到了大三早就來不及了，英語沒考，這個那個都沒準備，機會早就不在了。所以對於大一還是一片空白的同學來說，多了解一些以便日後做出選擇，是非常必要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無論是美好的烏托邦還是現實的社會，關鍵在於你想要什麼，在於你敢不敢對你做出的選擇負責。追求本心還是隨波逐流？如果你的選擇行不通，你是不是能夠堅強面對？相信世界上的美好其實並不是圖樣圖森破，選擇接受現實的世界也不是功利化地奔走。選擇從來都不存在對錯，在於你是否能堅持你所堅信的東西，在於你選擇後又怎樣去做。

有人選擇繼續相信真善美，繼續堅持自己的信念，就像我認識的一個師弟。他絕對不會選他不感興趣的課，他也不會跟風去選那些比較水的課程，混一個好分數。他掛過科，最後的成績並不能讓他順利保研，他毅然決然選擇了直接就業，找的也是一份他真正感興趣的工作。他的這一路看上去坎坎坷坷，不是很多人所嚮往的道路，但他對於每一步都沒有悔意，走得很開心。對於他來說，哪條路不能走呢？失敗了就換個方向繼續，沒什麼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丟掉了自己的心。

有人選擇先解決現實問題。我認識的很多出國黨，為了把成績提高一些，是一定會去選擇一些給分好的課程的。因為他們的目的性很強，不願意選擇其他的道路。但他們也不會滿足於這些水課，旁聽成為了一種很好的選擇。很多技術含量較高的課程上都能看到他們旁聽的身影。

寫到這裡，我想起從我入學的時候就存在著的一個很受歡迎的東西：選課指南。不知道老師們知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如果知道，估計又要扼腕嘆息了吧。我從師兄師姐那裡得到過一份整理完備的，也尋找過一些資源傳給師弟師妹。這種選課指南上，有記錄一個老師上課講的如何，作業如何，考試如何，給分如何，推薦指數如何。不得不說，在被使用的時候，如果有什麼會被忽視的話，那麼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第一條。

每到選課，一般兩種課一定是熱門的選項。一種，學校里風評最好的老師講授的，這種老師自然是講課水平、課程難度、給分綜合評價最好的，比如我們學校的「四大名嘴」。另一種，給分好的水課。至於那些我們感興趣的課程，很多人往往最後才會想起原來還有這些。

也許有人覺得所謂的規劃就是扯淡，因為很多人多年前根本不知道現在自己會混成什麼樣子，包括我也是一樣。可那是因為當時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將來究竟想要什麼，並不代表他們沒有去了解過各方面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我會出書，我會開始寫東西，但並不耽誤我拿獎學金，我上研究生。對於我想做的事情，我肯定是要做到全方位了解的。

不知道這個姑娘現在是否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不知道她是否改變了自己的看法，無論如何，希望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