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翻譯真的達到了專業水平？人還需要學外語嗎？別慌！聽聽技術專家、語言學家們怎麼說

【智能觀】前天，微軟宣布其研發的機器翻譯在通用新聞的漢譯英上達到了人類專業水平；前三天，搜狗推出了旅行翻譯寶；據說下月，訊飛也將推出新品翻譯機。

機器翻譯是人類的一大進步，讓外語不好的人也能輕鬆出國，順暢交流。甚至有學生開始暢想「不用再學外語」的日子了。

那麼，機器翻譯真的能達到人類專業水平嗎？你的外語真的白學了嗎？不妨聽聽下面的專家怎麼說。

在關於巴別塔的神話中，人類聯合起來計劃建造一座可以通往天堂的高塔。上帝發現「再這樣下去人類即將無所不能」，於是，上帝創造了很多語言，讓不同種族的人說不同語言，使人們無法再溝通合作，從而阻止了人類的計劃。

現代，由於技術的發展，人們對「地球村」的概念已經不陌生了，但我們依舊生活在巴別塔的陰影下。因為，語言仍然是商業和市場營銷的障礙。儘管技術設備能夠快速連接世界的各個角落，但各地區的人們卻不能順暢地溝通。

翻譯機構倒是能使不同國家的人理解演講、合同、外包說明和廣告。一些機構還提供當地特有的小語種語言翻譯。例如，如果一家公司在魁北克進行營銷，廣告必須使用魁北克法語，而不是歐洲法語。但有些企業不願意在翻譯上花費太多，因此，這些企業無法完全進入全球化市場。

全球化市場也在等待，儘管最近AI在自然語言處理和情感分析方面取得了進展，但人工智慧驅動的語言翻譯還是沒有為全球化準備好。如果沒有接收到符合語法特徵的語言，AI就不能遊刃有餘地處理語言請求。2016年11月，谷歌在其翻譯工具中增加了神經網路。然而，一些翻譯仍存在奇怪的交際和語法問題。技術專家們與語言學教授就這一問題進行了探討。

「值得一提的是，谷歌在一夜之間取得了相當大的進步。不過，我用得不多。因為語言很難，不是那麼輕而易舉就能轉譯成功的。」Singularity大學AI團隊和教學組成員、Rapport Boost首席數據科學官邁克爾·豪斯曼（Michael Housman）說。

他解釋說，機器學習和人工智慧的評測是有規則和衡量方法的。他把象棋列為一個明顯的例子，並指出由於象棋的規則非常明確，著法也有限，機器能夠擊敗最好的象棋手。而且這件事發生的速度比任何人預想的都快。

豪斯曼詳細闡述道：「語言幾乎與此相反。它沒有那麼明確的規則，談話可以向無數不同的方向進行。而且編程人員還要給數據進行分類，需要讓機器分辨對錯，這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

豪斯曼指出，分類這些信息數據本來就很困難。他還說：「同一處翻譯，兩位譯者都不一定達成一致。」「從數據的角度上講，語言是一種野性的東西。」

谷歌的翻譯技術現在能顧及整個句子，而不是僅翻譯單個單詞。儘管如此，它的翻譯問題仍然存在。Jacksonville大學西班牙語、拉美文學和國際研究副教授豪爾赫·馬吉福（Jorge Majfud）博士，就「為什麼迄今為止一直沒有準確的語言翻譯」這一問題，作出了解釋。

他回答說：「問題是翻譯技術顧及『整個』句子的能力還不夠。一個單詞的意思要放在句子中理解，句子的意思則要放在段落中分析，而文本的意思又取決於大背景下的含義，即文化和說話人意圖等。」

他指出，諷刺和反語只有在這種大背景下才有意義。類似的，機器對俗語的翻譯可能也會出現問題。

「如果你使用谷歌翻譯作為一個工具，它很好。但不要用它取代人類對語言的學習，因為它還不能對人類語言的表達有很好的理解。」他說，然後他舉了一個容易發生誤譯的例子。

「幾個月前，我去家得寶買鑽頭，我在一台機器下面看到一個牌子：『Saw machine』。就在它下面，西班牙語翻譯為『La máquina vió』，意思是，『機器確實看到了它』。翻譯設備沒有把saw當成名詞翻譯，而是將其作為see的動詞過去式翻譯的。」他解釋說。

馬吉福博士提醒說：「我們應該意識到機器翻譯的脆弱性。因為翻譯其實就是解釋，它解釋的不僅僅是一個想法，還是一種感覺。只有人類才能理解的人類情感和想法——但有時甚至我們人類也無法理解其他人種。"

他指出，文化、性別甚至年齡都可能對語言理解構成障礙，並且他認為過度依賴技術正導致我們的文化和政治衰落。馬吉福博士提到阿根廷作家 Julio Cortázar曾經把字典稱為「墓地」。他說：「這樣說來自動翻譯就可以稱為『殭屍』了。」

埃里克·坎布里亞（Erik Cambria）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的學術研究人員和助理教授。他主要關注自然語言處理，這是人工智慧翻譯的核心。和馬吉福博士一樣，他也看到了翻譯的複雜性和機器翻譯的相關風險。他說：「當我們閱讀一篇文章時，會不自覺地做很多事情。」閱讀，需要多項相關聯的因素共同作用才會達到理解的效果，過去的機器翻譯是沒有考慮到的。

坎布里亞繼續說：「機器翻譯的最大問題是，它傾向於先輸入語句的句法形式，然後再轉變為目標語言的句法形式。這不是我們人類所做的。我們首先解碼語句的含義，然後將該含義編碼到目標語言中。"

此外，機器翻譯還會涉及文化風險。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數字文化實驗室主任拉梅什·斯里尼瓦桑（Ramesh Srinivasan）博士說，新的技術工具有時會反映出創造它的人的主觀意識。

拉梅什·斯里尼瓦桑

「有兩個參數決定了我們如何設計智能系統。一個是價值觀，你也可以說是那些創造系統的人的思想。第二個是現實世界，這個也可以通過編程輸入機器，」他說，「如果你構建的人工智慧系統受到設計者主觀意識的影響很大，那麼你可能會在某些時候遇到翻譯失敗的問題。"

斯里尼瓦桑博士說，翻譯工具應該讓人們清楚其翻譯能力和局限性。他說：「對於語義和句法上彼此差異很大的兩種語言，一個單一系統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把它們統一起來，讓大眾理解。使不同語言融入翻譯機器這一實體，從本質上講就是一個錯誤的概念，不是嗎？」

但從另一個角度，Launching Labs Marketing公司的聯合創始人瑪麗·科克倫（Mary Cochran），看到了自動翻譯在商業上的好處。她提到，亞馬遜等在線市場可以使用自動翻譯，並針對其他國家的買家進行語言優化。

她說：「我相信對於AI在市場營銷方面所能做到的，我們只是利用了很小的一部分。隨著翻譯水平的提高，以及全球化交流程度的提高，AI會讓商業市場呈現更加繁榮的景象。"

從技術人員的角度看，AI想要取代翻譯，面臨重重困難；但從語言學教師的角度看，即使有一天技術能做到了，也不可能取代語言學習。Talene Boodaghians是一名教多門語言的老師，她擁有牛津大學應用語言學和第二語言碩士學位，針對近日甚囂塵上的「有了翻譯機器，學生以後『學習文化，而不是語言』」的言論，她發表了自己獨特的看法：

在所有學習科目中，也許沒有一門課能像語言學習那樣，極大地激發起人們用技術取代學習的想像力。隨著可佩戴設備和機器翻譯變得越來越先進，許多人將它們視為未來的發展趨勢。翻譯耳機有望用大約兩秒鐘的時間翻譯出40種語言。可佩戴設備和翻譯機器無疑是方便的工具，它們使生活更容易。如果你曾與外國人用面部表情、手勢和擬聲詞交流過，那麼你就明白了它們的價值。

我是一名應用語言學家。我在亞美尼亞和西班牙的K-12機構工作過。我還在一個英語學習App里遠程授課並編寫教學內容。我是一個EdTech愛好者，也是一名課堂教師，著迷於網路學習如何重塑教育，但也傾向於用一根粉筆能完成教學的時候，就不要使用平板電腦。

最近，我發現實時傳輸、翻譯耳機的發展讓人們覺得，有了這些技術，語言學習超過一定年齡，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浪費時間。「學習文化，而不是語言」似乎是對未來學習者的正確建議，尤其是當可佩戴技術越來越有能力地提升人們的實際交流時。但是，這些其實是對人們的誤導，原因如下。

語言學習對你的大腦有好處

雙語能使人們具備多種認知優勢。研究證明，雙語兒童比單語兒童有更好的學習記憶能力。此外，雙語甚至可以延緩老年痴呆症的發作。

語言學習能給你力量

當你會另一種語言時，就不必依賴人或機器來翻譯。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當你成功或失敗時，都可以自己表達出感受，不必受外在設備的制約。

語言學習使你成為一個更成功的談判者

如果人們喜歡你，他們就容易同意你的想法。是什麼讓你討人喜歡？是共同興趣和共同利益。當不用佩戴設備進行交流時，初期的信任會很容易建立起來。

語言學習讓人們懂得謙卑

我的一位朋友講述了一件軼事，說明了為什麼語言即使在技術不斷創新的時代里也值得學習。

「在我的家鄉，有一座雕像叫『帶馬的雕像』。如果你是本地人，對此就十分熟悉。一次我接待一位國際遊客，我們定在這座雕塑旁見面。不過，當我到達時，沒找到那位遊客。客人同樣感到迷惑，怎麼沒有人來接她？原來她是在拴著馬的雕像旁等我，而不是在帶馬的雕塑旁等我。」

語言學習也是一種認識，是對事物的理解。我們可能是對的，異國的朋友也可能是對的，但我們最終說的卻不是一件事。這提醒我們，宇宙並不是圍繞我們轉的，能夠意識到這些很重要。

在亞美尼亞、西班牙和馬爾他教過英語之後，我注意到一些兒童，特別是那些學習外語長大的兒童，從小就能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內，卻對此少有意識。

K-12的含義

美國40個州及華盛頓特區都在報告外語教師短缺，這讓我擔心，「學習文化，而不是語言」這一言論會被當作取消K-12外語教學的理由。如果這有點杞人憂天，我們還可以留心觀察一下，美國的外語教學的確已經在下降了。在八個州，只有不到13 %的孩子在學習英語以外的語言。

美國的課堂教學體系遠沒有那麼完美。但與其把這歸罪於教師，不如讓我們看一下學生學習外語的大背景如何。對於語言學習，沒有什麼比現實生活更有激勵性的了。因此，只要美國仍然是一個以英語為主流的社會，對於倡導學生學習外語這件事，即使最合格的教師也無能為力。

不過，慶幸的是，仍有希望！這也是我認為EdTech有發展的地方。沒有機會使用目標語言的學生，可以使用軟體和把該語言作為母語的人聊天，教師也可以將這種溝通軟體作為職業發展工具。Transparent Language專為K-12課堂和語言實驗室，提供實時課程和可定製的課程。Mango Languages將自己描述為一種「有趣的學習新語言的方式」，這個平台上有70多種語言。EdTech的資源越來越多，這裡是一個廣闊的虛擬學習世界。

亞美尼亞語是我在大學時學的語言，它有一個俗語大致是這樣的：「你知道的語言越多，你所成為的人就越多。」越來越先進的同聲翻譯設備也許有一天能翻譯出這句話，但設備無法傳遞給人們通過堅持學習而獲得的成就感。

語言學習需要有像追求夢想那樣的強烈意願。它需要學習者勇敢面對時常出現的尷尬和失敗。這是一個忍辱負重的過程，但它也是巨大的財富。年輕人需要這些軟技能，以便在各種領域作出持久貢獻，但與本次討論最相關的是，人們需要這些軟技能來開發明天的創新技術。所以，讓我們在語言學習的路上繼續前行。

—完—

親愛的朋友：

有外語專業的同學表示在翻譯器面前，自己「抖了三抖」；有同學歡呼「終於可以不用學英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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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安！

智能觀 一米

2018-3-16 於北京中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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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譯文章旨在幫助讀者了解行業新思想、新觀點及新動態，為原作者觀點，不代表智能觀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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