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袍加身
故事的開頭總是最難寫的,寫素了顯得沒太多生氣,寫的太鬧,又讓人反感。思來想去,乾脆就從杜西子坐到陳卓然身邊的座位算起,故事也就這麼開始吧。
說起杜西子,陳卓然要先感謝許國緯。 如果中秋節那晚許少爺沒有把陳卓然生拉硬拽到酒吧,他們就不會知道杜西子這個藝術學院古典舞專業的冷美人居然也會跟別的女孩一起喝醉酒,還會這麼輕易的就坐到陳卓然身邊的座位上,還居然就醉倒在他的懷裡。
「這可是杜西子啊。」許國緯喝著酒,貼著陳卓然的耳邊小聲的說,帥氣的臉上掛著一副淫蕩的表情。
「去去去,看你那德行,整個一淫魔。」陳卓然喝的暈暈乎乎,一邊調侃著許國緯,一邊稍稍調整著杜西子的身體,好讓自己的姿勢不那麼難受。
「哎哎,拿著拿著,我今兒直接回家,你該怎麼著怎麼著啊。」許國緯從兜里拿出一張卡片塞到陳卓然兜里,隨手招呼著身邊剛坐下的不知道是老誰家的整容姑娘。陳卓然拿起卡片發現是某豪華酒店的房卡,心裡已經知道了他好兄弟的意思,可他猶豫了。他知道許國緯是學校有名的浪蕩公子,可他不是,即便他喜歡身邊這個女人已經足足兩個學期,他也不打算在這樣一個時間,用這樣的方式達到他非常想乾的事情。再說了,以他對杜西子的印象來看,她獨自一人來酒吧喝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正所謂君子….
「啪。」還道德修養中盤旋的陳卓然被人著實的打了一個嘴巴。
許國緯聞聲便從座位旁的女人身上移開,剛要抬頭之時便被另一人潑了一杯原味威士忌。
「嘿,卧槽。」陳卓然和許國緯幾乎同時罵道並即將起身之際,卻借著酒吧里微弱的燈光看清了那突然襲擊的兩個人的模樣。
「這不是姝嫿妹妹和程婕妤妹妹嗎?世界可是夠小的。」許國緯用紙巾往臉上抹了兩下說道。
喝的同樣有些晃蕩的程姝嫿把醉倒的杜西子從陳卓然身邊拉起身,身後稍稍清醒的程婕妤上前一瞧,這才發現那準備吃閨蜜杜西子豆腐的,竟然是陳卓然和許國緯二人。
「嗨,我當誰呢,原來是許大公子啊。實在不好意思,我以為是什麼流氓混蛋呢。」 站在前面的程婕妤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聲說道,隨手拿些紙巾遞了過去。
說起這對孿生姐妹,與那兄弟二人也算是老相識。姐姐程姝嫿和妹妹程婕妤同在播音專業讀書,在一個化裝舞會上結識了浪蕩公子許國緯,又經許國緯介紹認識了陳卓然等等活躍人士,互相也算知根知底。
「那不能,這朗朗乾坤的,這哪能有什麼地痞流氓?倒是你們倆,怎麼一言不合就伸手打人,還往人臉上潑酒?合著你倆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兼職當女流氓看場子啊。」許國緯把臉上擦乾淨,雖然嘴裡說著輕佻,可實際已經動了怒。不等姐妹倆分說,便拿起衣服拉著身邊的姑娘往外走去。如果說陳卓然剛才還在道德的熱血中猶豫,那麼此時他的血便已是涼涼。他看看打她嘴巴的站都站不穩的程姝嫿,自知跟這醉姑娘也沒什麼好說的,便也起身離開。
中秋的夜晚已是微涼,陳卓然裹緊身上薄薄的夾克站在許國緯的賓士越野車邊上,看著程家姐妹攙著杜西子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此時的陳卓然是多麼想讓程家姐妹消失,自己一個人獨自照顧杜西子到天明。不,就算不能照顧一晚,哪怕能攙她一會兒,即便僅僅一下,能讓自己與她有那麼一絲聯繫就已經很開心。
「嘔~」醉酒的杜西子從溫暖的酒吧出來遇得了冷空氣,此時她的胃部劇烈收縮,一個不小心嘔吐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吐在陳卓然身上。怎麼講,緣分呢。衣服是不能要了,陳卓然脫下夾克隨手扔掉。酒吧門口的計程車見狀紛紛拒載,倒是剛剛還有些憤懣的許國緯發了慈悲,讓這些人都擠進了車裡。對於許國緯的酒駕行為,陳卓然毫不關心,一來酒吧離學校不過2公里,二來許國緯足夠多的酒駕經驗讓陳卓然感到放心。
「吱兒」一聲,黑色賓士車向學校躥了出去。車子開動左右一晃,陳卓然和許國緯的酒勁兒突然都溢了上來。坐在後排的陳卓然迷離的看著窗外那流向學校的小河,那小河上映著一輪圓月,照的他發昏。
恍惚中,他夢見自己登上了那輪明月,並在月光的照耀下光芒四射。可隨後不經意間的腳下一滑,整個人便遠離明月墜下去。
「吱兒」一聲剎車音兒。
「噗通。」
這一下,本來溫暖如春的空氣慢慢變得寒冷,他也開始逐漸呼吸困難…他痛苦的掙扎卻無濟於事,張開的大口卻喊不出一句救命。眼前不知黑了多久,他醒了發現自己後背出了汗,於是下意識的轉過身趴下準備去摸的時候,他卻發現在自己的臉卻被幾個堅硬的東西隔得生疼。
陳卓然一睜眼,漆黑一片,隨手摸去,他居然不在車裡,因為他手中竟是一個個厚厚的瓦片。他敲敲自己的頭,翻過身,面朝天,看見那輪明月依舊當空懸著,隨即用自己的手狠狠的掐在自己的臉上。
哎呀真疼啊。據說夢裡是不會疼的。
明月當空,陳卓然慢慢爬起身趁著月色細細觀察,卻發現自己此時正躺在一個由瓦片遮擋的房頂上。他用雙手將頭上的汗水抹上一把,心理已經是七上八下。如果不是做夢,那就是踏馬的鬧鬼了!剛剛自己明明在許國緯的車后座,聽的剎車聲應該是許國緯的傑作,哎呀,明明整個車掉進了河裡,難道…難道自己已經死了?正想著,一陣秋風吹來,他滿是汗水的衣服立時冰冷無比,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怕死,他全身慢慢顫抖起來。就在他琢磨著自己該試著從夢中逃離還是勇敢面對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了一個人的說話聲。
「大師!起事吧!」
起事?起什麼事?陳卓然感覺那聲音自他身下的瓦片而出,斷定是屋內有人在講話,可他覺得不敢貿然聲張,於是慢慢將幾塊瓦片挪開,看到了裡面的情形。
在他有限的視野里,一個穿著袈裟的光頭大和尚正坐在椅子上轉動著自己手中的佛珠,他的身後是一片燭火,那燭火微亮,能見度很低。
「大師,起事吧!現如今我南方數省饑民萬里,滿清韃子居然還派什麼鳥大臣來強繳稅銀。官逼民反啊!」視野有限,陳卓然只聞其聲而未見其人,心裡已是亂成一團,什麼起事?什麼滿清韃子?一定是在做夢!可夢裡還能碰到拍辮子戲,這什麼概率?我不玩了!他狠狠的掐自己的臉,但卻沒有達到走出夢境的目的。難道…
他轉頭向後看去,只看見遠處一片被月光照的水面似曾相識。他慢慢跪起,向外爬去。
只聽「撲通!」一個落水聲。
他半蹲著向遠處望去,看見一個人影從空中突然掉進水裡,激起一片水花,波光粼粼。他心中一驚,腳下一滑,竟踩翻了剛剛扒開的瓦片,隨即隨著瓦怕「嘩啦」一聲便從漏洞跌了下去。
「嘭!」
「哎呦。」陳卓然摔在下面疼的大叫一聲時,才知道這絕非做夢。
他心裡一驚,睜開雙眼之時,這才發現自己從屋頂下來恰好摔在一個厚厚的蒲團上。這蒲團外形為白色蓮花,蒲團周圍放放置著七七四十九盞燭火,一束月光從破碎的屋頂照射到他的身上。
「啊呀!這是————」耳邊傳來一聲驚叫。
卧槽這麼多人。他眼睛向外一掃,這才發現堂內正密密麻麻的跪著二三十個人,這些人的年齡從十幾到幾十,一律都用紅布包著頭,站在邊上的人,手裡拿著大刀,發出冷峻的光。
「啊呀!九天蓮花降凡塵?哎呀,不得了啊!」
「啊呀!中秋夜,月圓時,天意!」
「啊呀!蓮花寶座真神啊!」
陳卓然正愣著,站在堂內一側的大和尚走到他身邊,手捻佛珠念念有詞。
「施主?」那和尚輕輕叫他一聲,一口江浙口音。
「你是誰?這拍電影呢?」陳卓然恐懼萬分的問。
可那大和尚不回復,而是從袖口拽出一個手帕從他面前輕輕划過數秒,他便眼前一歪,癱倒在蒲團上。此時的他全身麻木一時不能活動,但神志卻還清醒,嘴巴尚可出聲。
「卧槽,這他踏馬是什麼…你踏馬誰啊?我這又是踏馬在…」他嘴角微微蹦出這些字後,便再也沒有什麼力氣再講話。
那和尚見他已被麻痹,於是轉身走回堂中央。
「中秋夜,月圓時,明王轉世降白蓮,今有白蓮來救世,驅盡邪魔傳萬代!徒兒們,這人便是明王轉世。」那大和尚捏著手中的佛珠,言語間已經將一臉蒙逼的陳卓然定為什麼明王轉世。呵呵,這他媽不是邪教嗎!
「一念大師!我等沉寂多年,秣馬厲兵,只待今日月圓之時起事,今又幸得明王轉世,確是有神明相助!大師!請您下令吧!我等有神魔護法,又有蓮主坐鎮,定能一舉打到京城,把那康熙老兒千刀萬剮!」
康熙?他們要麼是傻子,要麼…
他轉動眼睛觀察周圍的環境,這才發現,堂下的人均帶頭戴紅布,而紅布之下竟有人留有辮子!媽呀,出車禍出穿越了這是…
「好!現在什麼時辰了?」一念和尚問道。
「已過子時。」
「滿清逆賊,趁我朝崇禎皇帝勢弱,竊我河山,殺我手足,以致我大明江山生靈塗炭,恍如地獄。那康熙老賊天德喪盡未有天助,如今南方數省饑民如潮,地方官員不思救助反而徵集重稅變本加厲,民不聊生。半月前,一川師弟的門人找了朱三太子的本尊,今天幸得明王轉世之蓮主,正是光明壓制黑暗之意,我等是光明,康熙是黑暗,只有打破黑暗,才能迎接光明。」
「打破黑暗!迎接光明!大明皇上萬歲萬萬歲!蓮主千歲千千歲!」
「打破黑暗!迎接光明!萬歲萬萬歲!蓮主千歲千千歲!」
「打破黑暗!迎接光明!萬歲萬萬歲!蓮主千歲千千歲!」
「好!現在我下令,以我大明朱三太子為尊,以明王轉世之蓮主為大將軍,恢復大明國號,年號天德,即刻通知各道門下信徒,今晚起事!起兵討賊!」
「萬歲!萬歲!萬歲!萬歲!萬歲!」
陳卓然聽著這些電視上都沒聽過的台詞,腦子一片混亂,隨後陷入昏迷,醒來之時已是正午。
睜開眼時,陳卓然發現自己正穿著白色的僧衣頭戴金色僧帽盤坐在大堂之上。
「蓮主!蓮主睜眼了!師叔、師兄,蓮主醒了!」一個小沙尼叫喊著從大堂跑出。
他活動活動自己僵麻的四肢,慢慢站了起來。門外的兩個小沙尼隨即走進門來,跪下磕頭。
「蓮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蓮主?我可他媽的不是什麼蓮主!」他站起身就往外走,可隨即被小沙尼攔住。
「蓮主千歲,您就不要騙小僧了,昨夜我等親眼看見您在月圓之夜被明王用月光送到蓮花寶座上,您說您不是明王轉世,誰信啊!」他們說著便又激動起來,不住的磕頭喊千歲。
「你千個什麼歲!」陳卓然一腳蹬開一個小沙尼,隨即向門口跑去。
「哎呦。」他剛要從門而出,卻正撞在一個僧人身上,這僧人身高約190,一身腱子肉,陳卓然剛剛從昏迷中醒來,身子本就麻痹酸痛,此時又撞在那簡直就像鐵板一樣的身上,隨即倒地不起。
那僧人見陳卓然倒下便馬上將他扶到大堂中央的蓮花寶座,然後徑自跪下向他磕頭。
「臣,一鈍和尚,恭祝蓮主千歲千千歲!蓮主摔疼了嗎?」他邊磕頭邊道歉,一副虔誠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
逃是逃不掉,打又打不過,他就是再不承認自己是什麼蓮主,恐怕這些信徒也是絕對不會相信。既然如此,他索性便讓他們拿來些食物,一邊吃一邊從那些小和尚嘴裡套著話。
原來這個寺廟叫做雲蓮寺,據說建廟那天,白雲密布,寺廟周圍本來污濁不堪池塘里一夜之間變成了池水清澈的荷花塘,一朵碩大的白蓮花在池塘中央盛開。於是寺廟住持一念和尚就將此廟稱為雲蓮寺,信徒們也將雲和蓮爭相秀在自己的衣服上以示虔誠。那昨夜將他迷倒的大和尚便是一念和尚,在寺廟中與他同輩的便是一川、一賢、一鈍,分別負責屬下和尚和信徒的戒律、傳言、武備。
陳卓然吃飽喝足,扔下筷子,心中便又回憶起昨日在酒吧的事情。哎呀,這個許國緯,千不該萬不該…怎麼就稀里糊塗把車開到河裡去了呢,他媽的害的我在這鬼地方當什麼蓮主千歲。
「一鈍師傅…」
「蓮主叫我一鈍就好,千歲面前焉敢稱師傅…」
「一鈍師傅,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什麼蓮主,我叫陳卓然,是個大學生。」
「什麼大什麼生的,千歲真是高深莫測,小僧愚鈍,難以頓悟,還請千歲見諒。」
「一鈍師傅,你聽我說,我是個大學生,我不是你們的什麼蓮主…」
「千歲不要再說了,您昨夜月圓之時從天而降,我等親眼所見…千歲乃蓮主無疑啊!」
「你閉嘴!我不是什麼蓮主,也不是什麼千歲!你滾!」
「是是是。」一鈍和尚磕了一個頭慢慢退了出去。
他奶奶的。陳卓然覺得肯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孽事,這輩子竟然碰上這麼個事情。不行,他得走。關於清朝歷史他也略知一二,這康熙又是除鰲拜又是平三藩的,這點小造反根本成不了什麼氣候,一旦清軍發現了叛亂,這點邪教根本不是對手,這些僧侶被人忽悠起來造反死了也活該,可他自己作為是這個教派的精神領袖,如果被清軍抓住那他媽絕對死路一條。自己還這麼年輕啊。
「我得活著,我得走。」
「千歲!住持說您不能離開這裡!」一個和尚攔住他的去路說道。
「我是千歲嗎?」他問道。
「回千歲的話,您當然是千歲。」和尚回復道。
「那,是千歲大,還是你們住持大?」他坐回座位裝模作樣喝著茶問道。
「這…」
「恩?」
「那自然是千歲大,千歲您是明王轉世…」
「我如果讓你放我走呢?」
「回千歲的話,住持有交代,說蓮主千歲初到人間,不懂的世俗兇險,不宜出寺。」
「那,我讓你帶我去寺里溜達溜達總可以吧?」
「那自然是可以。」
「前面帶路!」
「是!」
大堂出來便是一個院子,那和尚帶著陳卓然將院子里的佛堂、傳經院、護法院、戒律院等等一一介紹。
「院子往西走有一列禪房,是平時僧侶們居住的地方。」
陳卓然不知道這個寺院往常是什麼樣子,他只知道現在,這裡所有的僧侶都頭蓋紅布,手持武器,哪裡是什麼寺廟,說是幫會一點都不誇張。
就在他腿部略有酸痛,準備回房休息的時候,他看見幾個和尚正持刀推著幾個人往後山走,那幾人中有一人穿著僧衣,卻留著短髮,定眼望去,走在前面那人面容白皙姣好,不是許國緯還能是誰??
「站住!」陳卓然大聲喊道,三步並作兩步向他們跑去,身邊的和尚嚇得緊跟在身後。
「卓…卓然!」身上綁著繩子的許國緯停下腳步,激動的喊道。
「許國緯,真的是你啊!昨天到底怎麼回事…」陳卓然見到許國緯自也是激動萬分。
許國緯剛要回話,就被身邊的和尚一腳踹翻在地,大刀隨即緊貼住他的脖子。
「住手!」陳卓然跑過去甩開那和尚的大刀。
「參見蓮主,蓮主千歲千千歲!」幾個帶人的和尚紛紛跪下磕頭。許國緯呆住,一副竟然有這樣操作的表情。
「卓然救我!」許國緯害怕的喊叫著。
「哎呀,我這就讓他們把你們放了!」陳卓然焦急的說道。
「回蓮主千歲的話,這些人是一念大師令護法師兄抓回來的,一念大師特令沒有他的手令不能放人!」
「我問你,你說是你們住持大,還是我大?」
「這…蓮主千歲乃明王轉世,可…沒有一念大師手令,恕難從命!」
「我去你大爺的!你信不信我抽你!」在這環境不明的地方,許國緯是他陳卓然的兄弟,也是他所有安全感的來源,他知道他自己決不能失去跟許國緯的聯繫,否則很可能會陷入精神崩潰。
他正罵著,剛剛離開的一鈍和尚來了。
「好啊,一鈍大師你來了,你快讓他們把我這幾個兄弟放了!」他朝著一鈍和尚一頓嚷嚷。
「好啊,放了他們也容易,只要蓮主千歲您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蓮主的身份,我這就…」
「嘿,這還不好辦?行啊。來來來,我就是蓮主,明王轉世,你們的蓮主千歲,你們還不把我這個兄弟放了?」陳卓然坐擺著樣子大聲喊道。
「叩見蓮主,蓮主千歲千千歲!」幾個和尚同時跪地口呼千歲。
「還不放人!」陳卓然下令道。
「慢著!回千歲,您乃貴重之軀,不能與他們為伍,一念師兄有令,一定將他們關押,如果千歲想放了他們,那就等一念師兄回來,您親口向他下令,到時別說放他一個人,就是放十個,一百個,也不在話下。來啊,把他們帶走!」一鈍說著便是一揮手。
「兄弟救我!」許國緯身上綁著繩子一邊向後山走去一邊哀聲喊道。陳卓然心中暴怒,趕上前去正要拉住他們。此時,許國緯身邊的一個囚犯突然暴起,一把推開距自己不遠的和尚準備拚死一搏,剛剛那在還在陳卓然身後的一鈍和尚不知何時跑到那人身邊,拔出一個和尚的鋼刀從那人的脖子斜刺砍去,這一砍,力道之大竟能使整個鋼刀嵌入那人身體。
「唔。」那人氣管已斷,嘴裡唔嚕唔嚕的嘟囔著,哀嚎倒下。
「嚓。」一鈍將鋼刀拔下,頭也不回的塞回那小和尚的刀鞘中,只留那氣管處呼嚕呼嚕冒血的陌生人在地上顫抖。
那人就這麼死了,陳卓然、許國緯目瞪口呆,其餘的囚犯也不再掙扎。
「帶走!」一鈍和尚一聲令下,許國緯等人被攙著遠去。站在我身旁的小和尚們面不改色,我的天吶,這些人看上去小小年紀,原來已是惡魔…
「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陳卓然心總想著,隨後被身後的幾個小和尚擁著向禪房 。
坐在禪房裡,他隨手將「伺候」他的小和尚招進房內問話。
「參見蓮主,蓮主千歲。」那小沙尼畢恭畢敬的跪著。
「快起來吧,你叫什麼名字?」他拿起茶杯喝著茶慢悠悠的問。
「小僧叫白痴。」
「噗。」他笑著,一口茶水噴出去。白痴趕忙磕頭道歉。
「沒事沒事,你說你怎麼叫這麼個名字?誰給你起的?」
「小僧這名字不是誰起的…是排上的…」
「排上的?這怎麼說?」
「回蓮主的話,您別看咱這雲蓮寺人多,可很多實際都不是僧人,真正在冊的僧人只有七七四十九人,這四十九人里共有一清二白四個輩分,一字輩有念、川、賢、鈍,清字輩有雲、山、水、雷、風、火…後面輩分中還有貪、色、痴、嗔等等…小僧入寺幸有一念大師重用,排進了白字輩,恰好落個白痴…」小和尚嘴裡嘟囔著,想笑又不敢笑,當真好笑極了。
「哦?寺中這麼多人,那怎麼的,一念師傅就讓你進了白字輩?」陳卓然端茶問道。
「這…也不瞞著千歲您了…小僧的爹娘是一念大師的徒兒,去年聽說明王轉世,黑暗交替之時會有一場浩劫,只有聽從一念大師的指令才能躲過這場災難,於是小僧的爹娘就賣了耕田和祖產,湊了三萬兩銀子捐了香火,我這才進了雲蓮寺保住了性命…」
這他娘的不是邪教還能是什麼?陳卓然將茶杯嘭的一下拍在桌上,茶水飛濺而出,打濕了桌子。
「小僧知錯!還請蓮主千歲不要怪罪!」白痴以為陳卓然是在向他發脾氣,於是他便在不知自己錯在哪裡的時候就磕頭認錯,普通人真的很難想像,這些小河上平時受的都是什麼教育。
「你錯?你沒錯!是一念錯了!」陳卓然小聲念叨著。
「不不不,一念大師不會錯,一念大師不會錯。」
「白痴,你說,你當真信什麼明王轉世一場浩劫嗎?」
「信!但…」
「但什麼?」
「小僧不敢說。」
「哼,有什麼不敢說的?你們青天白日,在寺廟裡濫殺無辜,做都敢做,還怕說嗎?!」
「不!那些殺人的惡人都不是我寺的僧人!」
「哦?說說看。」
「回…回蓮主的話,小僧不敢欺瞞蓮主千歲,這明王轉世…小僧之前懷疑過…因為我是爹娘交了三萬兩銀子才排進寺保命的,可我那個小師弟白療交了十萬兩銀子到最後還是死了,一念大師說他沒熬過黎明前的黑暗被惡人害死,可我明明看見他是挑水的時候調進河裡淹死的…這件事情其實很多師兄弟都知道可是大家都對一念大師非常虔誠…後來就連大師號召大家殺人,大家都不會拒絕…小僧膽子小,不敢殺人…昨日夜裡本想暗自逃跑,但又親眼目睹到蓮主降世,這…這怎麼能不信呢!只願蓮主降世之後,不要叫大家再殺人了…」他說著,便又是磕頭又是流淚。他才十五歲,一個應該上學讀書的少年,卻因為爹媽的迷信而走到現在這一步,不勝唏噓。
「白痴,你起來吧,蓮主答應你,讓他們不再殺人了。」
「真的嗎?」白痴抬起頭,眼淚順著臉頰流在地上。
「真的。我保證。」
「那真是大吉了!可是蓮主,你要小心門外的這些守衛,他們不是我寺的僧人,只是一鈍大師從外面帶進來的信徒,說來也都是窮人,他們在外面吃不起飯,還交不起入寺的銀子,所以在外面殺人放火,什麼都做。小僧平時就害怕極了他們。還有…我今天說的話,蓮主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否則…」
「我知道,你把眼淚擦乾淨,不要讓別人看出來,下去吧。」
「叩謝蓮主,千歲千千歲。」他用僧衣袖子抹抹眼淚,眼睛中泛出的正義讓我責任感徒升。
白痴走後,陳卓然就暗自下了決心,不但要救下許國緯,而且還要讓這些被蒙蔽過如今想逃離的孩子們全都獲得自由。
「來人!我要見一念大師!」
「啟稟千歲,一念大師外出未歸,請千歲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好。我等!」
結果這一等,就是幾天。
夜裡總是孤獨的,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屋裡只有灰暗的燭光。
天黑,天又亮。天亮,天又黑。
天亮了,他在寺廟條件最好的禪房裡醒來。房門外站著兩個小和尚,他們頭包紅布,手持鋼刀守在兩側。
翻過身,用放在枕邊的石頭在牆上輕輕一划。斑駁牆壁上的兩個正字告訴他,他已經被困在這裡5天了。如果記憶沒有偏差,那麼今天應該是2012年10月5日,這對旁人看來或許是一個普通的日子。可對與他和許國緯來說,卻是康熙四十六年八月二十,他決定要逃出這裡的日子。他等不及了。
他收起腦子裡略微混沌的思維,下床剛剛走出兩步,房門便「咿呀」一聲開了,一個約莫40歲上下的僧人端著一碗粥和兩個饅頭走了進來。
「蓮主,您醒了,先用膳吧。」僧人將粥和饅頭放在桌上,畢恭畢敬的磕了一個頭,然後起身伺候陳卓然穿衣。
這是清雲和尚,塊頭大,但腦子似乎有些缺陷,也就是別人口中的一根筋。他平日在雲蓮寺教授功夫,近期還臨時負責了寺廟的警衛工作,據陳卓然近幾日的打聽,現下門口以及寺廟裡巡防的僧人統歸他管。他將放在床邊上乾淨的綉著蓮花圖案的白色僧衣給陳卓然穿上,等到那頂純金打造的毗盧冠穩穩戴到頭上之後,他邊跪地叩拜,邊拜邊嘴裡嘟囔著什麼蓮花在世什麼的。
「清雲和尚,我那個兄弟呢?」陳卓然焦急的問。
「回蓮主的話,蓮主乃九天蓮花之子,是萬聖之軀,只能有臣子,不能有兄弟。所以,蓮主說的,想必是那日被抓的那個施主吧?」 清雲和尚依舊跪著回話道。
「好好好,算我錯了,你就說他們去哪了?」陳卓然低頭看著他光光的腦袋說道。
「這個…住持大師有話,蓮主的朋友就是我寺的貴客,怕蓮主惦記,此刻就在廟裡。待蓮主一會兒陪著皇上接見臣子們之後,就能與他們相見。」
「皇上?臣子?什麼東西?」
「千歲一會兒就知道了,小僧先退下了。白痴,你好好伺候蓮主。」
「是。」
陳卓然拿著饅頭隨便吃了幾口便讓白痴進來收拾了,這幾日他們已經相當熟絡,於是白痴邊收拾邊跟陳卓然聊上幾句。
「蓮主千歲,您知道今天誰來了嗎?」
「誰?」
「嘿嘿,小僧也是聽二全師叔說的,說是當今皇上朱三太子來了。這會兒正跟一字輩高僧們在廂房說話,說是一會兒要跟您一起召見群臣呢!」白痴說著話,圓溜溜的眼睛有一種說不出的機靈。
「好啊,朱三太子…這這朱三太子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嗎,這又是從哪弄回來的?這朱三太子多大歲數?」陳卓然喝著茶,回憶著看過的《康熙王朝》的劇情,自己小聲嘀咕著。
「小僧偷偷看過一眼,像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蓮主您歇著,小僧先告退了。」
「你去吧。」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樣子,陳卓然被一鈍和尚請到了寺廟的廂房,也就見到了那所謂的朱三太子。那朱三太子穿著一身素衣坐在座位上,看上去個子不高,瘦得不成樣子。身邊的一念、一川、一賢、一鈍對他也是畢恭畢敬。
「蓮主,請給皇上磕頭。」一鈍說道。
「呵呵,笑話!我陳卓然打從娘胎里出來,除了我家長輩,就從沒給什麼別人磕過頭。」陳卓然嘴角一撇,留給他們一片蔑笑。
「大膽!見了當今聖上,你敢不跪?」一鈍怒道。
「我沒那麼賤,不能說跪誰就跪誰!」陳卓然也微微發怒。
一鈍說話就要動手打人,可此時一念和尚站了過來,在陳卓然耳邊耳語,這一舉動讓人毛骨悚然。
「小夥子,我知道你不是什麼蓮主,你也知道我不是什麼大師,但是我知道你有個朋友,現在就在我的大牢里。你要是聽話,我便視情況放他一條生路,如若不然…哼哼。」
一番耳語後他慢慢走回座位坐下,陳卓然早在白痴的口中得知了他們的做派,殺人放火不是隨便說說。如果早知如此,他當日就先不與許國緯相認…
「噗通。」陳卓然跪倒在地。
「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跪在地上行禮,心裡不是滋味。
「蓮…蓮主請起..」」朱三太子」的聲音很顫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垂垂老矣的必然。
可沒等陳卓然站起,那「朱三太子」居然從座位上站起,撲通一下跪倒在一念的腳下。
「大…大師!你開開恩,你就別為難我了…我真的不是什麼朱三太子…老頭子我姓王不姓朱…我就是個教書的…勤勤懇懇一輩子…勉強混口飯吃…」「朱三太子「唯唯諾諾。
「好啊,你說你不是朱三太子,那你幾個兒子的名字為什麼都以皇族習慣冠以偏旁?」坐在一念和尚身旁的一川和尚問道。
「這…「
「來啊,把他的小孫子帶來!「一川和尚下令道。
「你…「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朱三太子?「
「我不是!「
「好!把他小孫子殺了!「
「不要!「
門外一陣腳步聲過來,唰一聲,那老頭兒約莫十幾歲的小孫子人頭落地。
「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朱三太子!「一川的臉上一片殺意。
「我..我不是!「
「來人!「一川再次下令道。
不等一川拿人,一念便站起身來阻止。
「好吧,既然施主親孫子的性命都換不來施主的實話,那麼也就罷了。這位王施主,據我說知你一共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哼哼,你既然不想做皇帝,那也就罷了。這皇位也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坐的,這樣,你便與我做上一場戲。事成之後,我便放你和你的家人回去,從此再不叨擾。你看如何?「一念和尚微笑著說。
「你…「
「來啊,他的兒子女兒都給我抓過來!「一鈍怒道。
院內又是一片腳步聲,而後就是哭爹喊娘的哀叫。
「爹爹救我!「
「救命啊!「
一念坐回座位舉起茶杯慢慢品鑒著,留那王老頭兒一個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想好了嗎?刀劍無情,王施主可要見諒了。來人啊!「
「好!我做!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妻兒老小。「王老頭兒邊哭邊癱倒在地。
「這就對了。皇上快請上座。」一念和尚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將癱倒的王老頭兒扶至正座。
「來啊,給皇上更衣!」一川和尚一聲令下,門外的小和尚捧著一件明黃色的龍袍走進來,隨即給那王老頭兒穿上。
過了大約半小時,王老頭兒和陳卓然在大堂內召見群臣。按照一念的安排,這王老頭兒是大明皇帝,居大堂正座,陳卓然這個蓮主是大明的大將軍就和一念和尚這個明朝廷總理大臣分坐在正座左右。
聽了彙報才知道,堂下坐著的這些「臣子」,就是一念和尚的親信徒弟,他們自八月十五月圓發動叛亂,至今已經佔領了數個縣城,聲勢浩大。呵呵,陳卓然從房頂摔下來不要緊,可這一摔竟摔成了「統兵」二十萬的大將軍!
「啟稟總理大臣,滿清韃子聽說我大明軍收復了幾座城,那康熙老兒便派出了他的兒子老五齣戰。我前線獲得奏報,昨日夜裡我先鋒大將吳劍鋒攻破敵陣,將那帶兵抵抗的台州知府遲光遠處斬了!」
說話的人約莫三十歲上下,生來一副五短身材但看上去確實孔武有力,正是一念和尚的座下弟子范思明。這時,一念和尚拿出一個白蓮造型的瓶子,用手從中取水往范思明和其他屬下的頭上輕輕一撒。
「這是明王特賜的白蓮聖水,一經接觸可有神力相助,你等前去作戰,必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一念說罷坐回座位。
范思明等人依次跪謝皇帝、大將軍和總理大臣後退了出去,坐在身邊的「皇帝」王老頭兒慢慢鬆了一口氣。陳卓然由於全程盤腿坐在那所謂的白蓮寶座上,此時腿腳已經麻木,看那些人已經退去,便想站起身來伸個懶腰。可一念卻突然站起身來,一手將王老頭兒身上的龍袍扯下,陳卓然剛要站起,卻被身後的一鈍一腳踹翻。
「來人!把他們倆跟我抓起來!先下了大獄再說!」
聽了一鈍的招呼,幾個裹著紅頭巾的武士走進來將陳卓然和王老頭兒一起拖走,直接扔到了後山的囚獄之中。好一個他媽不講信用的臭和尚!其實陳卓然一早便猜到不管這個王老頭兒是不是皇帝都會死,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信徒們尊崇的蓮主,他自己這傳奇形象才剛剛被樹立起來就走到頭兒了,合著明王轉世的產物就這麼雞肋嗎?呵呵。
「一念,操你媽!」陳卓然越想越氣,邊走邊罵,隨即被一個武士打了一個耳光,然後重重的扔在地上,鎖門而去。
關在他旁邊的王老頭兒則一個人坐在角落暗自發獃。陳卓然挨了耳光,腦袋本就嗡嗡作響,被扔在地上時又碰到了石頭,於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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