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也許的世界
理解?女子的名字讓某東一愣,但在此之前,有更讓他在意的地方,
「這裡就是『也許』?」
在深淵中時,某東無數次設想所謂可能之地「也許」的樣子,卻怎麼想不到,當他真正來到「也許」時,他看到的會是一片白,還是一望無際的那種。
可能之地?是一無所有之地吧。
「是啊,東先生,」理解笑笑,「你看,光包含了各種顏色,但光有顏色嗎?」
這,某東被問住了。
「也許是可能之地,是包含世間一切可能的地方,而也正因為它包含了世間的一切可能,所以在這裡你看不到任何可能。」理解解釋著,「正如光。」
這樣?理解說得似乎挺有道理的,但某東不太能接受這種答案:
「看不到任何可能,那我來這幹嘛?」
「光是無色的,但光讓我們的世界五顏六色。因為光照到不同事物上,會反射出不同的顏色。而也許同樣是這樣。」理解看出了某東的不解。
「所以,要反射嗎?」
「不,是要適配。」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準確來說是大也許,包含世間一切可能的地方,而我們要去的地方,」理解頓了頓,「是小也許。」
小也許?
「小也許是個人的可能世界,是包含人一切可能的地方。」理解說明著,「正如光照在事物上,會發射,從而讓我們看到它們的顏色一樣。大也許會為每一個訪客進行適配,構建一個其專有的,包含其一切可能性的世界,也就是小也許,小也許的話,因人而異,會展現出不同的景象。」
「也就是,這裡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在我們將要去的小也許,包含我所有可能的地方,我們會看到很多東西。」某東似懂非懂,「那為什麼不去,因為,要適配?」
「是的。」理解點點頭,「大也許是根據一個人的可能性適配其的小也許的。而這適配的過程是比較複雜且多樣的,這個過程需要你親自參與。」
「這不是問題了,」某東聳聳肩,「那麼我需要做什麼?」
「嗯,應該是理解吧。」理解眨眨眼。
理解?某東看著理解,說起來,理解之所以叫理解,感覺頗有深意,不過沒等到他問出來,理解先拋來一個問題:
「東先生,你覺得,什麼是可能。」
「啊,這個嘛……」某東有些慌亂,老實說,他還想問這個問題呢。理解一直說也許是可能的世界,但可能到底是什麼啊,他印象中的可能可不是那種肉眼可見,可計量清晰具體的東西,可能就是可能啊。不過此刻面對理解的反問,不憋出個答案可不行。
「嗯,可能應該是也許的存在吧。」硬著頭皮,某東給出了答案。
「哦,一語雙關嗎?」
「啊,哦,是!」某東的臉有些燙,忘了這裡是也許,所謂的可能的世界了。不過這個答案也不是他隨口說出的,不知怎麼的,說起可能,總會想起存在。可能與存在,就像物質與意識,總覺得有些說不清的關係。
「東先生的回答,正確。」理解笑笑,「可能呢,其實就是另一種形態的存在。說句直白的話,人類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因為人類是具備可能性的生物,人類是可以感知可能並把可能變成具體存在的生物。」
「可能性?」理解話中的三字引起了某東的注意。如果說可能到底是什麼,他講不清,那可能性算是某東非常熟悉的。人是具備可能性的生物,而可能性對於一個人的上限有著重要影響,說起來,人活著不就是為了追求自身的可能性。而按這麼理解的話,可能……某東盯著理解。
「對,正如您猜得那樣。」理解很理解,「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由人可能性所吸引的准存在。人是具備可能性的生物,而圍繞其可能性,他們會接觸到大量可能,而這些可能中會有一部分最終變成清晰具體的存在。」
就像寫作文嗎?某東若有所思,看到題目會想到很多東西,會想到這些東西是因為它們比較符合自身的可能性,而這些東西會有一部分最終變成落在紙上的文章。仔細想想,何止文章。人在生活中一直在尋找與自身可能性相適應的可能,並致力於實現這些可能。所謂理想,所謂計劃,所謂目標,所謂想法,不就是這樣的東西?
「從某個角度來說,人這一生,每時每刻都在做的就是一件事,根據自身可能性,不斷去追尋各種可能,並把這些可能變成具體的存在。」理解走到某東身旁,「而小也許,就是這麼一個包含了人近乎一生可能的地方。」
包含人一生可能的地方?某東的喉嚨,有些干。
「但是,可能是可能吧,」某東咽了咽口水,「可能並不是可以看到的東西,就算你說小也許包含了人一生的可能,感覺,不太明白。」
「存在也不是你都能看到啊。」理解笑笑,「看只是感知的一部分。」
「啊,這個倒是。」別的不說,空氣不行,還有某些作為存在比較曖昧的,比如文學之類的,不過好歹有文字。某東皺皺眉,「我可以這麼理解嗎?在小也許,可能的形式也是多樣的,基本上我能通過多種形式去感知它們?」
「是的。」
「感覺有些奇妙啊。」某東抓抓頭,「看到可能什麼的……」
「事實上,」理解意味深長,「你已經看到了。」
「看到了?開玩笑吧,」某東樂了,「這裡除了你,就一無所有——」某東的笑僵住了,他盯著理解。
理解笑眯眯地看著他。
「那個,說明一下。」某東硬著頭皮要求。
「被您吞進來的影子,是可能。您剛剛所待的深淵,也是可能。」理解聽話地說明著,「可能是另一種形式的存在,換句話說,任何不是現實清晰具體存在的事物,都是可能。當然,」理解停了停,「我也是。」
「我,我不太明白。」某東苦笑。
「可能呢,本身是包羅萬象的。但可能,是有狀態的,而這狀態是區分可能的一個關鍵。最基礎最簡單的可能,稱為念,大概是這樣——」理解揚了下手。
天,某東驚呼著,在他眼前,一望無際的白瞬間被無數的毛球充斥。
「念是最簡單,也是最純粹的可能。同時,也是人最容易感知到的可能。」理解捧起一小堆毛球,「您應該有這樣的經歷吧,突然遇到一個問題,看到某件東西,腦中會浮現各種東西,這些東西天馬行空,五花八門,各種各樣。這些東西就是念。」
一念的「念」嗎?某東看著毛球,確實這樣啊,基本上,他是一個想法非常多的人。他經常會發現自己想到很多東西,不過,也只是想到而已。
「而在念的基礎上更進一步的,則是它們,緒。」理解搖了搖手指,毛球在一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各樣的,生物。
是的,生物,有動物,有植物。不過與現世的不同,它們大多是幻想風。
「緒比念高級些,」理解摸了摸停在她肩膀上的小鳥,「清晰具體,實用性也高些。」
思緒的「緒」?某東看著在自己腳邊蹭著的一隻小狐狸。如果說一念是,哦,我知道。那麼思緒就是,嗯,這樣啊。思緒具備一定的邏輯性,算是日常生活中等級比較高些,也相對實用的想法吧。
「而如果緒更近一步,就輪到他們了。」理解合起雙掌,動物散去,植物沉下。一些小傢伙蹦跳著登場了,「維。」
維?是思維的「維」吧。看著蹦蹦跳跳的小傢伙,某東立馬就明白了。如果說毛球就是毛球,動植物具有一定靈性,那這些類人的小傢伙代表的則多的多。他們穿著衣服,拿著武器,有著小房子,以部落形式活動。不僅如此,他們同時還在狩獵念和緒,他們儼然是這個世界一股強大的力量,一如思維。
「人能感受各種可能,但大多數可能只是念,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少部分是緒,具備一定的靈性和價值,而僅有一點是維。但正是僅僅一點的維,創造了極大的價值。」理解在一旁解說著,「事實上,人就是這樣把可能轉化為存在的。感知儘可能多的念,捕捉適當的緒,通過維進行最後的轉化。」
「這樣啊。」某東挺直了腰,感覺了解了不少東西呢,不過,一個更大的疑問出來呢。
「那麼,你呢?你說你是可能,但你明顯不是念,不是緒,不是維,那你是什麼?」
「我嗎?我確實不是念,不是緒也不是維,我啊,」理解轉了個圈,「是式。」
式?公式的式?某東看著理解,
「式是比維更高級的可能?」
「不是的,」理解搖搖頭,「式算是和念緒維不同的可能吧。你看,我叫理解。」
「別告訴我,」某東扯了扯嘴角,「你是理解這個詞娘化的結果。」
「猜對一半。」理解吐了吐舌頭,「首先我不是娘化,我雖然是女的,但男的也不少哦。但我確實和理解這個詞有關係,算是這個詞衍生的可能。問東先生一個問題,你覺得語言,是什麼?」
「是什麼,是工具吧,是人類創造出來認識描述這個世界的工具和載體。」
「是的,是工具。」理解點點頭,「語言是人類創造出來的用來接觸可能的工具。可能要想變成存在,必然經過的一步就是由單純的想法變成文字語言可以描述的內容。」
確實啊,某東點點頭,很難想像如果失去語言,人類社會會變成怎麼樣。語言對於人類的進步太重要了。
「而語言之所以具有這樣的作用,是因為構成語言的詞語都是具備含義的,而含義決定了詞語具備相應的價值與功效。而我就是詞語含義的化身。」
「嗯,不太明白。」某東攤攤手。
「簡單來說的話,理解是一個詞,理解作為詞具有含義。」理解遞過一本書,「我是理解這個詞的化身,我作為理解的化身,具有一定的天賦和技能,而這技能與理解這個詞的含義有關。」
技能?天賦?某東傻傻地接過書翻開,第一頁上,有理解的照片和名字,而在下方的天賦一欄里,寫著「視野」。
天賦是視野?某東看看書再看看理解,擺出了困惑的表情。
「東先生,何為理解?」理解看著某東,笑得很溫柔。
「理解就是理解啊,」某東有些頭疼,理解算常用詞,常用詞都是我知道但是說不清的存在,一時半會他真不知道怎樣解釋比較好。
「我的天賦是視野,當我發動天賦時……」理解的食指在空中輕輕畫了個圈。
天!某東喊出聲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感覺視野開闊了不少,他似乎看到了很多東西,他感覺很多東西湧上心頭,心口有著壓抑不住的澎湃之情。
「理解是人對事物的整理和解讀。而整理的角度,解讀的方向會使得理解的結果非常多樣。您上學時應該做過不少閱讀理解吧,一個人的理解水平會決定他能從各種事物中看到多少東西。」理解將雙手別在背後,「除此之外,您生活應該常常被要求去理解有些人和有些事,站在他們的角度去看待一些問題吧。我的天賦是視野,當我發動天賦時,將開拓您的視野,您將看到各種可能性,您將能從多個角度去看待各種東西。」
這天賦,某東咽了咽口水,有點變態啊。現代戰爭,制海權和制空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偵查的作用至關重要,為什麼?因為掌握了空間的人掌握了主動權。而要掌握空間,首先要有對應的視野。何止戰爭,生活中的一切,如果能有大視野托底……
「對了,技能是繪圖。」某東注意到下面還寫了什麼。
「天賦屬於加成型,技能則是應用型。」理解解釋著,「我的天賦是視野,可以擴大一個人的視野,但視野決定了你看到什麼,而看到只是第一步。而技能繪圖則是把看到的落實下來。具體來說,我的天賦能讓您感知到足夠多的念,而我的技能可以使得您把念快速轉化為緒和維。」
「懂了。」某東點點頭,按理解所說,還有其他詞語的化身在這個世界,但他覺得,理解一定是最適合當前他的引導者,理解簡直是一個頂級輔助,「感覺你們式比維更重要啊。」
「因為我們是站在您這一邊的。」
「式,是介於可能與存在間的可能。一般是詞語、公式、定理的化身。式與念緒維的不同之處在於,式本身是有技能的,是有含義的。直接點說的話,式是人可能性的一部分。」
「可能性?一部分?」
「人具備可能性,而可能性讓人能把可能變成存在。可以說,可能性才是最重要的。而可能性由兩部分組成:式與制。」
「式與制?制是制度的制?」
「是的。」理解點點頭,「人要怎樣提升自己的可能性?不斷學習並且優化自身。學的是詞語,是公式,是定理,是智慧。這些最終會轉變為具備技能的式。而優化代表了應用處理,代表了制度,代表了體系,代表了習慣。而這兩部分決定了一個人的可能性。」
「我怎麼感覺,」某東摸摸頭,「制似乎由我本人直接管理啊。」
「不完全是,」理解搖搖頭,「您是制的中心,您是制的具體執行者,但有句話叫身不由己,您對於制的控制權其實……您看,您的自我崩壞了。」
「是啊——等下。」某東似乎想到了什麼,「在聽你說了那麼多後,感覺我的自我會崩壞似乎有了新的解釋。」
「是的,您的自我會崩壞,因為您對於自己失去了控制,然後無數的可能失去控制,最終導致自我不堪重負。」理解嘆了口氣,「您感知到龐大的念,具備一定數量的緒,也有相當的維。可以說在對可能的接收上,您做得不錯。但您身邊沒有式,您自身的制是混亂的,這使得您的可能性非常低。你感知到太過龐大的可能,但您不具備將它們轉化為存在的可能性,這使得大量的可能積壓在您的內心,超出了您自我的承載上限,於是最終,您的自我崩壞了。」
「這樣嗎?」某東閉上眼,就是好高騖遠,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長期去追尋意淫那些遠超出當前自己能力的東西,最終,自作自受嘛。嘆了口氣,某東睜開眼,「不過,挺好的。」
「為什麼這麼說?」理解側著頭。
「我害怕的不是失敗,而是看不到再次爬起來的可能。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最終逼得自己失去了自我,如今你給了我一個似乎說得過去的解釋,而且,」某東聳聳肩,「在深淵時,你說,可以在深淵放牧,把墓場變成牧場,重塑自我。我一直在想要怎樣做到,而而現在,聽你說了一通後,感覺似乎能看到什麼。挺好的。」
「您能想明白最好不過了。那麼,」理解端正神色,「該適配您的小也許了。」
「大也許會根據一個人的可能性為其適配適合他的小也許。但怎樣才適合是很難界定的。」
「為什麼?因為可能性沒有一個定值?」某東不解。
「可以這麼說,但主要來說,是覺悟吧。」理解一臉認真,「您給自己制定過計劃吧。」
「有啊,不過計劃這東西,」某東苦著臉,「太短了不行,太長了也不行——你說的覺悟是指……」某東猜到什麼。
「就是您有怎樣的決心去挑戰自身多少程度的可能性。」理解一臉嚴肅,「小也許不是一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一旦您作了決定,那您就要走下去,不能回頭的那種。」
「這樣?」某東沉默了,他就這麼獃獃地站了差不多五分鐘。
「東先生?」理解看著某東,輕喚了一聲。
「啊,想了不少東西。」某東禮貌地笑笑,「我啊,有那麼一會覺得喊一聲儘可能大也許很帥。又有那麼一會覺得差不多得了。感覺,有點難以取捨啊。畢竟,不管你說了多少,要去的都是一個很奇怪的世界。雖說影子算陰差陽錯頂了我的班,我不急得回到現世,但感覺這一走,會很漫長,會很孤獨。」
「孤獨的事,您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著您的。」理解的聲音聽得格外舒服,「只要你不嫌棄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
「哈哈,怎麼會,倒不如說,我挺期待與你,以及其他式相遇。」某東捧起書,「這書很厚,但目前上面只有你的資料,我可以這麼理解,去了小也許,我會遇到很多像您一樣的式,然後他們也會出現在這書上嗎?」
「是的。不過要提醒您,式雖說理論上是站在您這邊的,但我估計,會有很多站在您的對立面。」理解嘆了口氣,「因為式真正忠於的,是自身的義。就像我作為理解,理解才是我的根本。」
「那就找出符合大家義的義啊。」某東合上書,「好了,我決定了。」
「那麼,東先生,請伸出您的手,告訴我,你打算挑戰自身多少程度的可能性。」
「多少?不知道啊,不過,」某東抬頭,伸手,「我堵上我那已經變成深淵的自我。」
「東先生?」理解側著頭。
「簡單來說,我打算挑戰能讓深淵重塑成自我這種程度的可能性。」某東笑笑。
「這,東先生,這程度,非常高哦。」理解一臉慎重。
「是嗎,那挺好的,我啊,已經不年輕了,差不多該老老實實放棄很多東西了。放棄前,這應該是我這一輩子最後一次挑戰吧。」某東一臉堅定,「那就儘可能華麗點。影子那混蛋因為我失去了自我吃了我,但我就要重塑自我把他打回去!」
「是嗎?那麼。」理解伸出手,「確認!」
隨著理解說出確認,一扇門出現在了某東身旁。
「我的小也許,就在門後。」看著門,某東心情有那麼些複雜。
「是的,是難度有些高的小也許。」
「那就走吧。」某東將手放到了門上,「對了,理解,你,會陪著我吧。」
「會的。我在此立誓。」理解舉起手。
「哈哈,那麼,讓我們出發吧。」某東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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