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
03-28
文 happipink
審校 豬頭
我差一點就出來了，還好又回去了。
這裡的氣候其實不算糟糕，沒有四季之分，環境宜人，遠近馳名，被稱之為「小小馬爾地夫」。早年我有一個計劃，就是希望可以振興家鄉的旅遊業。在一次獲得國家領導的支持後，我得到了一家外企的投資，那是一家專註于海外貿易的優秀企業。他們非常支持我的計劃，並對外進行了招商和宣傳。一直到了迎接外來遊客的那一天，我滿懷激動之情，和老婆拉起了橫幅。
「歡迎來到因特斯坦！」不久，一個身影從狹窄的小路緩緩走來。我們靠近一看，發現是一位黑人，來自非洲大陸的朋友。為了表示好客，我擁抱了他，用英文向他介紹了當地的名勝古迹，他聽完之後彷彿很感動，隨即擁抱了我，接著擁抱了我的老婆，再接著，擁抱了我的堂兄，我的姑媽、姨丈、大舅……現場熱鬧非凡，他還想繼續擁抱我們身後的群眾，可惜體力不支，於是在我老婆家裡稍作休息。我問他喜歡喝些什麼，他問我們這裡有沒有蘆薈汁，我笑了笑，把杯子遞給他。「恰好，蘆薈汁是這裡的特產。」他接過蘆薈汁，一口悶進了肚子里。我正害怕他會不會因此噎到之時，他「哇」的一聲吐了一地，並且向我擺出了一副氣洶洶的面孔。我趕緊向他道歉，但他好像並不領情，拳頭像暴雨一樣落在我的身上，痛得要命。我大吼大叫，闖出門外，往家的方向奔跑。
鄉親得知此事，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此時我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愧疚，跟大夥鞠躬道歉。幸運的是大夥並沒有怪罪於我，反而同情我的遭遇。於是在商榷之後，我們決定合力把黑人趕出這座城市。向遠方望去，黑人此時正在破壞城郊的莊稼。我們抄起傢伙就沖了上去，勢如破竹，黑壓壓的人海淹沒了黑人的身影。我拿起錐子敲打著黑人的頭顱，他抱頭大哭，隨之人們一拳一腳地把他揍出了海關。經過此事，投資我的外企高管狠狠地罵了我一頓。「如果他不尊重我，我也不會對他客氣。」「你以為你是什麼啊！」
雖然計劃已經泡湯，但高層領導依然開放國門，所以偶爾還是有外國人拜訪。只是黑人再也沒有來過，大概上次的事件讓全世界的黑人都吃了閉門羹吧。2017年的水災特別頻繁，沒有一次不淹到我的家門，要知道我家可是這座城市海拔最高的地方。伴隨水災而來的還有大量人口傷亡，大面積莊稼受損等問題，導致國家經濟效益大幅降低。在街上再也看不見戲耍的孩子，夜晚的燈火一天比一天少，移民成了鄉親們的頭號大事。顯而易見，「小小馬爾地夫」淪為空城只是遲早的事情，實在讓人痛心。我老婆經營著進口黃瓜的小生意，日子還算過得去。可是回頭一想，我們的孩子離出世不遠了，偌大的壓力爬上肩頭，讓我徹夜難眠。掙扎了一段日子，我跟老婆說，不如我去國外打工吧，聽說外面的工資很高，孩子的事也不能讓你一個人扛。老婆沒有說話，輕輕抱住了我，把頭埋進了我的懷裡。
一個星期後，老婆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在了門外，我親了親她的額頭，跟她道了別。因為不舍，離開的時候三番五次回頭向她招手，直到她縮成了一個點，直到我看不見她那憂愁的臉。好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我終於來到了海關。海關大門雖不算磅礴，但裝修頗為精緻，有著古希臘特有的藝術雕塑，附在海關大門的四周，代表著最原始的文明和最初的幻想。站在門外，我聽到了流水聲，想起爺爺曾經說過，銜接故鄉和世界的大門，矗立在一道河流之上，祝福經過此處的人如河水一般，生生不息，源遠流長。而向裡面望去，卻一片漆黑，看不見盡頭，彷彿有一股莫大的力量，拉扯著我的身軀。這不，前腳還沒有落地，身體就懸在了半空，一頭扎向了大門深處。接著，我感到周邊的空間正在縮小，身軀被四周的牆體擠成條塊狀。它們好像被賦予了生命，逐漸壓縮了我經過的道路，徹底斷絕了故鄉的光，緩緩把我推向更遠的地方。
一道光芒照在我的臉上。我抬頭一看，只見一潭清澈的湖水漂浮在空中。湖水周邊，都是白皚皚的雪，它們鋪滿這一片天，發出耀眼的光芒。而附著在雪層底下的那些雨珠子，一旦動起來，便三拐四拐，最終納入湖中。滴答，漣漪則隨之而現。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自豪？驕傲？榮譽？都不是。我頓時有點後悔當初所做下的決定，它給我帶來的，只有對家鄉無盡的思念。如今身在國外，彷彿卸下了所有尊嚴，成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命運告訴我故事的結局不會像小說一樣，跌宕起伏，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你以為你是什麼啊！」它只會讓我記住這個教訓，並且不再給我機會。【完】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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