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繁星的孩子
首先,《追逐星星的孩子》是一部動漫,由新海誠導演,第一次看到這部動漫是在大二還是大三不太記得了,記得當時並沒有怎麼看懂,卻依舊印象深刻,覺得一部很好,很有意思的動漫。
後來有一次機緣巧合,剛好看到在放,又看了一遍,感覺比看第一遍更清楚一點,也很深刻地記住了它的結尾,但那時,我還是不能說出來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感覺,只感覺我雖然有些沒看懂,但是,總覺得它很好。
直到昨天晚上睡之前和今天醒來,我第三遍看完這部動漫,我才感覺到我有很多想要說的,也很清晰地感覺到該怎麼去說。
也因為前一段時間,我們在諮詢室討論,人的成長和喪失,所以我才又很深刻地想起這部動漫來:從它一開始,涉及的主題就是孤獨和死亡,所以我在豆瓣上看到說人物設定太暖了,我都不明白暖在哪裡,明明裡面的人,他們都在經歷著重大的喪失,都在舔舐自己的創傷。最早的畫面就是女主的孤獨,和她的孤獨背後她父親的早逝,她媽媽也是一個遭受喪失的人,然後遇到了從地底世界來的少年,瞬,這個名字真的很契合他,因為他的出現時間很短,然後失去了他,是女主又一次喪失。
然後這個時候,遇到了想要復活妻子的老師,還有地底的守護神貓咪,跟他們一起去地底冥界找自己的答案。說起來,這一次我才看到這部電影裡面大量的潛意識語言,生命之水,遠古聖獸,也是我第一次那麼清楚地看到,什麼是榮格說的原型。當小貓咪死的時候,地底的老爺爺說,那樣的生命就是應該回到更寬廣的生命里去,然後一個慈祥和母性的斷臂巨人把它吞了進去,我知道,這個土地和母親的形象就是大地母親原型;當女主被夷族抓走,夷族的人要把她吃掉,但是那些長著紅眼睛的醜陋的怪物,他們爬不出陰影,他們見不得陽光,他們害怕水,他們使女主恐懼,我知道他們是陰影原型……
這樣的認識讓我覺得很欣喜和很有意思,有一種終於明白以前我覺得再將神話的榮格,他在講什麼的感覺,還有,他講的是真的。在豆瓣上也還看到一個一星的評論說,這是爛俗的精神分析,我卻覺得有精神分析的東西沒有錯,但是它絕不爛俗,我甚至會想,不知道這部動漫被創作出來的時候,畫他的人知不知道潛意識,知不知道榮格和原型,我覺得這都有可能,因為比起別人評價他可以和跟風,我更願意稱其為「靈感」。
女主和男老師,還有小貓咪他們的地底都有他們追逐的答案或者說歸宿,他們趟過生命之水,從夷族手裡救出來小女孩,把她送回爺爺手裡,地底的人深諳生死的智慧,小女孩的爺爺告訴老師,緬懷死去的妻子是應該的,但是長久的悲憫自己和逝者是不對的,老師說你們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只能躲在地底,等待滅亡。只會老人原型的老爺爺只是嘆了口氣,便不再說什麼,他深知他要到生死門才能明白。
然後小貓咪的生命就在這裡找到歸宿,它是上古聖獸,陪伴人類一段時間就要變成地底世界的守護神,我們看到了大地母親對它的生命的接納,它死的時候,小女孩放聲大哭,她親切地抱住大地母親的小腿,我第一次看到這個獨臂的母性巨人,我的感覺是非常奇怪的,我覺得它有些可怖,可是卻又那麼慈祥,明明面目猙獰,卻讓人感受到無限的接納和善意。小女孩放聲大哭,是它對小貓咪生命失去的緬懷的,但是她總歸是接受了小貓咪的離開,並且對帶走它的人也接納和理解。
我可以看到小女孩和那個男老師的差別,十年來,他沉溺在自己失去妻子的悲傷里,悲憫妻子的逝去和自己的喪失,在面對通往冥界的懸崖,女主和老師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感覺女主這個時候已經隱隱有些明白,去深究死者的離去,去沉浸在自己的喪失里執迷不誤似乎並不是她想要的,也並不可能給她答案,老師沒有說啥,自己一個人往冥界緩緩爬下去。
女主一個人留在懸崖上,天慢慢黑了,夷族的陰影全部湧上來,此刻她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孤獨,害怕,迷茫,在天色詭異的夜裡,她一個人走在淺淺的河裡,四周都是吃人的陰影怪獸,她終於領悟到自己的寂寞和孤獨,長久以來,她一直感到深刻的寂寞和孤獨,她覺得自己就要被吃掉了,腳下保護她的生命之水終於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褪去,她只能面對全部那麼多向她襲來的陰影,她舉起手槍無力的打著空氣,終於一槍一槍全部打完了,她失去了所有的武器,當陰影怪獸扼住她的喉嚨,張開了嘴巴,馬上要把她吃掉,她終於看到了自己心底的生命的吶喊,我想要活下去!
終於日出,所有的陰影褪去,她終於接受了瞬是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終於看到了瞬的弟弟到底不是瞬,終於也能放聲大哭,承認這個事實。
但是向冥界爬去的男老師此刻,跨過生死之門,想要找回自己的妻子,死神讓他選擇一個人的身體裝載他妻子的魂魄,他選擇了女主,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妻子說她很想念他,一切彷彿就要達成,死神收走了老師的眼睛作為放出他妻子的代價。
「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瞬的弟弟破壞了鑰匙,女主也在另一個世界裡同小貓咪和瞬好好地道別,女主沒有失去自己的心,沒有留戀那邊世界裡重新跟瞬還有小貓咪在一起,終於還是回來了生者的世界,老師死去的妻子消失地時候,依稀地祝福老師說,你要幸福。但是眼睛滴著血的老師悲痛欲絕,瞬的弟弟卻說,他聽到了神的啟示,我們就是要帶著沉痛的喪失繼續生活,這是對人類最大的詛咒!
「但也一定是祝福。」
說是最大的詛咒的時候,我真的感覺我能體會那種絕望,但是,也一定是祝福,這句話卻能給我巨大的力量。
瞬離開的時候說「給你祝福」,女主的媽媽告訴女主,祝福的意思就是說,你來到這個世界上,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我當時摸不著頭腦,我只感覺有力量,我不知道我們的力量是哪裡來的,這個時候,我卻突然想起前幾個星期我在同一天看的兩部影片,《拯救大兵瑞恩》和《泰坦尼克號》,這兩個電影,我都看到了這一個主題,瑞恩和rose,他們的生命在經歷了巨大的,讓他們懷疑自己的生存是否值得的喪失,他們活著的每一天,都可能活在這樣的詛咒里:我的存在是不值得的,是別人用生命換來的,為什麼死的不是我?但是他們沒有,他們都是竭盡全力,盡自己所能把被一天都活的有意義,兩部電影結尾的時候,是垂垂老去的瑞恩和rose,回顧他們的一生,都是被祝福的一生。
我原來竟然也會糾結,為什麼他們為你去死了,你卻還活得那麼好?想一想真的很狹隘,現在回頭想一想,「你要好好活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把每一天都過得有意義!」大概生命能給出的最大的祝福,便是這個吧。
最近確實討論了很多關於喪失和分離的事情,關於我們自己,每一個習慣的改變,每一個離別,每一天我們都在經歷它,我們當然會感到惶恐,孤獨和迷茫,但是,我也相信,正是這樣分離和喪失的痛苦,讓我們有力量,讓我們生得其所。
《追逐星星的孩子》里還有一個很美的設定,說我們每一個人在死前都會把自己的生命,唱成一段歌聲,這段歌聲在空氣里震動,使風顫動,使樹搖擺,使你聽到,永遠地留在這個世界上。
明日香說我早就聽過了,聽到了瞬的生命,瞬說:我一定是為了遇見你才去那個世界的,瞬的生命,就是他給明日香的祝福。
我們的每一個喪失,也都一定是永遠留在我們身上的,那就是生命對我們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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