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殺》

八千字短篇小說。

文/侯丞淋

1

萊茵河畔一座崖壁陡峭的山頂上,有一個名叫「杜斯特瓦德」的小村莊,村莊里住著百名村民,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村民里分為平民和神民,神民與平民不同的是神民是神的後代,繼承著先輩們遺留下的神力,但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以及更好的守護村莊,他們往往不會輕易展現自己的神力。

而平民沒有任何能力,相同的是無論是平民還是神民都享有共同的選舉權(選出一個大家公認的好人作為首領來守護村莊的祥和)和投票權(選出一個大家心目中的壞人驅出村莊)。

在三天前的夜晚,一具村民的屍體,打破了這個村莊的寧靜。自那開始小村莊每晚都會受到狼人的侵襲。白天,狼人們隱藏在村民之中,如無其事,與好人別無二樣;然而到了夜晚狼人身體就會開始發生變化,顯露出狼人本性,獵食一位村民。村中人心惶惶。

深夜,我趕到這個村莊,照常理說,在狼人沒有全部從村子裡被驅逐之前,夜晚是不會有人敢隨意走動的。但是我分明看到有一位少女坐在樹上,一席黑袍,她是狼人嗎?看樣子不像。

她背對著我看著天上的月亮,月光透過一片枝繁葉茂撒在她的身上,晚風吹過,一片銀光在她的長髮上流動起來。

2

「你好。」我說。

流雲遮住滿月,她沒有回答。

我提高聲音:「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裡難道就不害怕嗎?」

她回過頭,我看到她的側臉,此刻雲離開月亮,月光為她的身體勾勒出一個銀邊,美得只剩一個輪廓。

「怕什麼?」一片悅耳傳來。

我說:「狼人晚上會殺人的,你一個人坐在這裡不害怕嗎?」

她說「狼人晚上會殺人,你一個人到處亂走就不害怕嗎?」

我說「我是神民預言家,祖先賦予我的神力是每晚可以預知一個人的身份,清楚知道那個人是好人還是狼人,我會告知大家真相,將狼人驅逐出村子從而保護村莊里的每一個村民。這是預言家的使命,所以我早已將生死置身事外沒什麼好怕。」

她說:「好啊,那你來預知一下我的身份吧。」 我說:「你主動求預知,應該是個好人。」

她把頭別了過去。

3

我艱難地爬上樹坐到她旁邊,這麼近,她的臉告訴我她應該不會超過十六歲,只是她看月亮的眼睛裡卻寫滿滄桑。

「不用浪費你的神力了,我是個狼人,你滾吧。」她沒有看我。

「你為什麼這麼說?」

她低下頭:「沒什麼啊,大家都懷疑我是啊。」手在擺弄著手。

「懷疑,不代表事實,在我還沒有預知一個人的身份之前我不會因為誰說誰是狼人就去相信那個人就是狼人,哪怕有再多人這樣說。」

她良久沒有作聲,當第六片雲朵路過月亮後,她說:「你願意預知就預知好了,反正你說我是好人,也不會有人相信。」

「好啊,那今晚我就預知一下你。」說完我向她身邊靠近了一點,她看著我,眼睛裡深藏一片幽碧,雖然她一身黑袍給人有點陰森的感覺,但是她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開玩笑啦,我今晚已經預知過一個人了,沒法再預知你了,這樣吧,我明晚再預知你,一定讓所有人都相信你是一個好身份。相信我。」

她把眸子收回到月亮上,輕吐出兩個字「隨便。」

風吹過她的頭髮,弄得我痒痒的,我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思緒之中便聽到她說 「我要回去了。」

「再見。」

「我騙你的,現在扯平了。我今晚不回去,你要是不怕死可以跟我一起坐在這裡看月亮。」

「報復心還挺強,好啊,這顆樹的位置很好,是村子與外界的交界處,如果起得早還可以看日出。」

我說「如果那時候還活著的話。」

「放心吧,今晚我們都不會死。」

「但願吧,你叫什麼名字。」

「無恙。」

4

天亮了。

村長把我們所有人召集到一塊大石頭前,那是一塊兩米多高的大石頭,整體是半透明的,深綠色。

他說這是先輩們留下的靈石,能通靈可驗邪,說完把手放了上去,石頭髮出深綠色的光,村長說,靈石會幫助我們找出狼人。

他讓我們每個人按順序把手放到石頭前,能讓靈石發光的人,站到他身後,最後算上村長,靈石一共選出十二個人。

村長對所有人說「大家!局勢已經變得越發危機起來,現在我們不得不走出這一步了!現在!邪靈出現!我們當中有人被蠱惑成為狼人,根據記載狼人每晚都會刀食人類。」

場下一片嘩然。

他振臂一呼「這裡!我們十二個人當中有有神力的神民,也有沒神力的平民,最重要的是有夜裡殺人的狼人!我希望我們好人能夠找出狼人,並且將我們所認為的狼人驅逐出村子。」 有人問「為什麼不直接殺死他們?」

村長回答「沒有人是一定正確的,如果我們驅逐的是好人,這也給我們的錯誤留下一點挽回的餘地。」

眾人點頭。

村長說「如果所有的神民死光,我們村子將會失去神的庇護,天災就會降臨,所以靈石選擇了幾名平民加入我們當中,希望平民不要被狼人欺騙,投出自己寶貴的驅逐票。」

我們當中忽然有人高喊「驅逐狼人!驅逐狼人!」

我們台上的人也開始高喊「驅逐狼人!」

最後整個村子的人都在大喊「驅逐狼人!」

我發現無恙也在我們十二個人當中,只是她並沒有跟我們一起高喊。

突然,村長倒在地上。

5

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村長死了。

村長死前留下遺言,他說自己是一位神民,守衛身份,他的能力是晚上可以守護一個人,讓那個人免受狼人刀食。

昨天晚上他守衛了一個他認為是好人的人,但是自己疏忽大意遭到狼人偷襲,他說,對不起,他沒法繼續保護村莊了。

所有人都相信村長的話。

這個時候我們剩下的十一個人里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他就是剛才第一個喊出「驅逐狼人」這個口號的人。他說自己叫淇,主張我們應該競選出新的村長,需要有智慧和能力的人拿著村長的徽章帶領我們好人把所有狼人驅逐出村莊。 我們點頭。

我想我是時候站出來了,我說「我的好人同伴們聽我說,我與死去的村長一樣,是一個擁有能力的神民,我的身份是預言家,我的能力是每晚可以預知一個人的身份,從而知道他是好人還是狼人。」

我走到無恙身邊說「昨天晚上我預知了一個人的身份,她是一個狼人!我希望大家把寶貴的一票投給我,讓我當選村長,我會帶領我們好人將所有的狼人驅逐出去!」

我看著無恙說「昨晚我預知的那個人就是......」無恙看著我的眼睛。我離開她的視線把手指向一個女生「她!」大家把視線聚集到潔身上,我說「你不用再狡辯了,潔你就是個狼人!」

潔沒有說話。

直到我說完今晚我會預知無恙的身份之後,潔通邪了。只有狼人才會通邪,通邪後的狼人會死。

潔的眼睛瞬間變得猩紅,紅唇里猛的突出兩顆獠牙,一聲狼嚎,邪靈衝天。她看著我,我別過頭去,不忍直視她。

天黑了。

突然,我的後背一疼,我覺得有血從我的身上流下,我不知道今晚我會不會死掉,如果我不死,只要等到天亮,一切問題就好解決了。

6

天亮了。

雞叫聲從遠處傳來,我被吵醒,朝陽看上去像是夕陽。

這是村子與外界的交界處,我背靠在一棵大樹下,我不記得是倒在這裡的,既然還能睜得開眼就是沒有死掉了,既然是這樣一切就都好解決了。

我來到靈石前,前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無恙坐在上面的圓桌上,視線在人群中找著誰,我向她揮揮手,她注意到了我,一下子離開座位跑向我,所有人看著我們,她牽著我的衣服把我拉上圓桌。

我掃了一眼,在座十個人,算上我十一個,昨夜,平安夜。

太陽完全升起,淇說自己是個平民,並且認我是一個真的預言家,認為應該把昨天沒有進行完的村長選舉進行完,眾人點頭。

我說「昨天我查殺了潔,她馬上就通邪了,她真的是個狼人,足以證明我是一個真預言家了,昨天晚上我履行我的承諾,我預知了無恙,也就是這個黑袍女生的身份,她是我的金水。」

台下有人問金水是什麼意思。

我給大家解釋「我預知一個人身份時,如果那個人是壞人,我面前瓶子里的水就會變成紅色,如果是好人,瓶子里的水就會變成金色。 」我從懷中掏出瓶子「大家看,是金色的。」

金光在無恙的眼中打轉,我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麼,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我。

台下一陣驚呼「看啊!看啊!真的是金色的!」 無恙深吸了一口氣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她說「昨天晚上預言家被狼刀了,是我救了他。」 台上平靜,台下嘩然。

7

無恙說「我是神民女巫,我有兩瓶葯,一瓶銀色,可以救人」她看向桌上其他幾個人冷冷地說「一瓶紫色,可以殺人。 」

台上的人略有躁動。

無恙說「我亮出自己的身份,就是為了證明他是一個好人,昨晚我用我的銀水救了預言家,我希望大家投票時把徽章交給他,我相信他,相信他會帶領我們好人打敗狼人的。」

無恙退出村長競選。

無恙坐回我身邊低下頭,小聲說了句「謝謝你,相信我。」

我說「該說謝謝的人是我,你不僅救了我的命,還這麼相信我。」

無恙沒有看著我,而是看著遠方,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說「淋。」

8

忽然有一個人拍案而起,他站了起來說自己才是預言家「你在說謊,我才是預言家,第一天我預知的是我身邊的這個人。」他指著一個胖子說。「他是一個好人。」胖子閉目凝神,看不出他有沒有脖子。

他繼續說「當我正打算說出昨晚預知的人的時候,他搶先說出一個人的狼人身份,起先我想他可能是假裝我預言家的身份幫我們好人詐一下狼人,然後剛好詐中,所以其實在我看來他應該是一個好身份的平民。這種想法導致昨天晚上我沒有預知他的身份,而是預知了這個黑袍女生的身份,她是我的金水,一個好人。」 他手指一指「但是今天!他仍然堅持說自己是一名預言家,還想要當選村長!那麼在我心裡他們這個行為就是狼人出賣狼人,然後坐實狼人的預言家身份的行為!我真的是預言家,我真的是一個好人,我希望大家投我一票,讓我當選村長,把這個穿我預言家衣服的狼人驅逐出去。我希望我們好人能夠看清局勢,不要讓這個假預言家拿到徽章!我真的真的是真的預言家!」

胖子發言「首先無恙你不應該退出村長競選,因為無論這兩個預言家哪個是真的預言家哪個是一匹謊稱自己是預言家的狼人,相同的是他們都發了你的金水,你雙金水,全場身份最高,在我們好人不確定誰是真預言家的情況下你是可以拿徽章的一個身份,但是你退出村長競選了,退得太早了。」

他閉著眼揉了揉太陽穴「讓我想想,守衛已經死了......啊,對......不過你不是女巫啊,你身份很好,不用說自己是女巫的。那麼在某個真預言家的視角里,另一個一定是一個謊稱自己是預言家欺騙大家的狼人,但是在我們好人的視角里,我們是分辨不出誰是真預言家的。」 胖子睜開眼「因為後面那個預言家說得邏輯也是有成立的可能的,狼人出賣狼人,然後讓同伴刀殺自己騙女巫解藥。所以我希望好人可以把票投給我,讓我當選村長,今天我們兩個預言家都可以留一下,希望在場的好人們能夠認我這個邏輯,我是可以當村長的一個好身份。」

9

無恙退出村長競選無法投票,三個人競選村長,十一個人里有七個人可以投票。

那個預言家沒有得到票,胖子得到兩票,我得到五票成為村長,擁有一點五票的投票權,並且有最後發言的權利。

我們每個人依次發言,說出自己的邏輯,每個好人都在很努力地分析並且希望能夠成功放驅逐狼人。

淇認為,第一天我預知了女狼人潔,潔通邪,第二天我說出真女巫是個好人,而且我被狼人刀了真女巫無恙救了我,所以我必然是個真預言家,那麼坐在我對面的那個人必定是一個謊稱自己是預言家欺騙大家的狼人,今天我們好人應該全票把他驅逐出去。

無恙質疑胖子,說既然真假預言家都說自己是個好人,全場最好的身份,那麼她說自己是女巫所有人都信自己,那胖子憑什麼質疑她女巫的身份。

無恙堅定地相信我是真預言家,原因很簡單,我是第一個相信她是個好人的人,而且我被狼人刀了她也確實是救了我,她說今天聽我歸驅逐票,我說驅逐誰她就投誰,她那裡還有一瓶毒藥,今晚她的毒藥會暫時掛在胖子身上。 那個預言家的發言跟剛才村長競選的時候沒什麼區別,並且點了一下他認為是狼人的人,他說我必定是一個狼人,被我出賣的狼人潔是狼人,給我在下面打煽動的認平民的淇是一個狼人,目前以他預言家的視角只能找到三個狼人。

他還說了一下他心中的好人,第一晚死去的守衛一定是一個好人,胖子是他用神力預知出的好身份,無恙全場最好身份,但是無恙不是女巫,其他身份他無法確定。他認可胖子的邏輯,他希望好人們能夠看清局勢,自己是一個沒有團隊的人,在村長競選的時候自己是沒有得到任何一張票的,希望好人們能夠跟他一起把我這個狼人驅逐出去。

10

但是沒辦法,輿論依舊站在我這邊。

胖子發言,胖子希望無恙這瓶毒不要掛在自己身上,從剛才投票的票型上來看,確實是有狼同伴一起給我這個狼人投票了。他提出一個觀點,他覺得現在局勢已經對好人非常不利了,他必須亮明自己的身份來打了。

他是一個神民,一個獵人,無論是驅逐還是被狼人殺死,在走之前他都可以開槍打死一個人。

被女巫毒死除外。

胖子說,現在我必須站邊這個預言家來打了,他確實是一個沒有任何團隊的人。如果大家認為我和他是一起的狼同伴,那麼驅逐他之前,你們可以先驅逐我,我直接把狼村長帶走。

我在村長投票的環節就說過我是可以當村長的一個好身份,我是可以自證身份的人。今天膽大的可以跟他一起把我驅逐出去,膽小的可以把他驅逐,他開槍把我打死。

我不想多說,畢竟局勢已經那麼明了,我告訴大家,今晚我會預知滔的身份,如果他是個好人,我死後徽章留給他,如果他是狼人,我徽章留給無恙。

今天白天我們把穿我預言家衣服的這個狼人驅逐出去,晚上無恙把那個胖子毒掉。

除了滔,所有人都投出了自己的驅逐票,那個預言家被驅逐。

臨走前他只留下一句,對不起。

11

天黑了。

我來到第一次見無恙的那棵樹下,無恙果然坐在那裡,她看著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爬上去坐到她旁邊,我想了很久很久,那感覺過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我說「現在你沒有解藥了,難道就不害怕嗎。」

無恙說「現在我沒有解藥了,難道你就不害怕嗎。」

有風把她的劉海吹起。

我說「沒什麼,人固有一死。」

無恙說「是,人固有一死,關鍵在於怎樣活著。」

我說「之前為什麼沒人相信你,在我心裡你是一直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如果這麼美麗善良的無恙也是狼人的話......」我笑笑「恐怕我以後都沒法相信任何一個人了。」

無恙說「女巫就是這樣,祖母說好人也好狼人也好,他們總想得到你的解藥,同樣的,好人也好狼人也好,他們總是忌憚你的毒藥。所以我們不能輕易暴露自己女巫的身份,面對別人的懷疑質疑只能先默默承受。」

「祖母人特別好,至少對我特別好,她教我識字,教我認草藥,告訴我什麼東西能吃,什麼東西有毒,是她教會我怎樣製作解藥,還是她教會我怎樣製作毒藥。

祖母在的時候常說,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既然存在能殺人的毒藥,就會存在能救人的解藥,呼寶失去了父母就會有祖母陪伴著你,所以不要被眼前一時的陰影所影響,你要相信身後有陽光。」

月光在她的眼睛裡打轉「祖母喜歡叫我乳名——呼寶。但是自從她死後再也沒人這麼叫過我了。我從沒見過我的父母,我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我沒有朋友,沒有戀人,祖母死後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生活,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人。我穿上祖母的一身黑袍,好像陰森恐怖的樣子,沒人相信,沒人喜歡。」

「很多時候我也想找個人說說話,但是又擔心那個人是壞人,擔心他有一些別的企圖,這也導致我沒法跟誰有很深刻的很貼心的交流,我是女巫,我害怕,我不敢。時間久了我不說,沒人信我是好人,他們懷疑我是壞人的時候,我也沒法反駁,一直到你出現。」

一道月光從她的眼睛裡流出來

「你是第一個願意相信我的人。」

12

「無恙,我能理解你的那種感受。」我說「很小的時候我的父母就死掉了,我對他們的印象很模糊,可以說幾乎沒什麼印象。你最親近的人是祖母,我是和妹妹一起長大的。」

我說「我們當時日子過得很苦,也沒有大人照顧,其他大人們覺得我和我妹是沒有父母教育的孩子,所以一定缺少教養,也不願意讓他們的孩子和我們一起玩。」

我深呼吸「小孩子們受大人們的影響也都用很惡劣的態度對我們,經常欺負我和我妹妹,說我們沒有父母啊,說我們是野孩子啊什麼的,罵我們沒有家教。」

無恙說「沒有家教的是他們。」

我點頭「其實挨罵還算好啦,有那種比較淘氣的會直接往你身上丟石頭的,我和妹妹要飯的時候心腸比較好的人家會給你一點吃的,不太好的就會直接把你趕走,不走的話就往我們身上潑髒水。年齡比較小的時候又沒什麼人願意讓你做工,那時候我們就經常在垃圾堆里找東西吃。」

「我記得有一次妹妹病了,我們又買不起葯,我就跪在醫生的門前給他磕頭,我跪在那裡磕了好久的頭,可他還是不願意幫助我們,沒辦法,誰讓我們窮呢。你最重要的人病了而你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把希望寄託於別人說著求求你了救救我妹妹吧。

那種無力的感覺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後來我也不知道就那麼跪了多久,磕了多久,不過等我醒來的時候妹妹奇蹟般的就好了,只不過......」

我把頭抬起來,眼睛睜大看著天「我和妹妹背靠著背走過來,我十八歲,她十七歲,直到現在她都不敢一個人走夜路,我們都知道這一路走來我們有多難。」

天上的月亮模糊著,像是被泡在水裡。

天快亮的時候無恙走了,臨走前她問了我一個問題,她問我,你是個好人嗎。

我告訴她,我是。

那一刻我說的是真話。

13

天亮了。

胖子死了,他沒有開槍。

淇先發言「通邪吧,無恙是最後一個神民了。」 我閉上眼。

淇說「昨天晚上你說女巫不一定完全相信你,好,按你說的,我們殺了獵人,但是他沒有開出槍,女巫肯定是相信你把獵人毒了啊!你通邪殺了無恙我們就贏了啊!」

我沒有動作。

淇說「對了,女巫,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一點。守衛死掉的那晚他守得人是你,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認為你是個好人,只不過我們那天晚上殺得不是你而是他。」

我不敢看無恙的目光。

「後來真預言家也確實是預知了你的身份你是他的金水,獵人和預言家為了保護你不被我們殺掉,所以雖然認你是個好身份但是仍然不認你是個女巫的身份,我們怎麼會捨得殺你,你還有利用價值呢。」

我的餘光看到無恙的身體在發抖。

淇說「你一直相信的那個人是個狼人,而且是白狼王,那個預言家說得對,狼人查殺狼人,然後自殺騙女巫解藥。我說得都這麼明白了,你還在猶豫什麼?通邪吧,殺掉無恙!淋!我在和你說話!通邪啊!淋,你不會是愛上無恙了吧?」

有風吹過。

淇說「潔為了做好你預言家的身份通邪死掉你忘記了?你忘記以前他們是怎麼對待你們兄妹的了嗎?你忘記潔死前跟你說過什麼了嗎?」 一聲長嘯,一片烏雲罩住天空,我的頭髮變成白色,能感覺到我的兩顆獠牙從嘴中長出,我的指甲快速變長,半人半狼。

無恙像是在自言自語「白狼王,與普通狼人不同,變狼時半身白毛,通邪時有特殊能力,能力是可以直接在白天殺掉一個人,通邪後,進入天黑,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無恙閉上眼「我信錯了人,你殺了我吧。」 一聲驚雷,我的身體顫抖著,一道閃電落下,我把我的爪子伸向無恙。

14

雨,下得天地模糊。

我抱著無恙跑了很久,筋疲力竭之後我倒在村子與外界的交界處。

樹下,無恙問我「為什麼不殺我。」

我想告訴無恙,我不想讓無恙看到我殺人時候的樣子,更捨不得殺她,但是我現在說不出話,說出的話全都變成一聲聲嗚咽。

無恙說「淋、潔、淇、滔都是,對嗎?」

我點點頭。

無恙說「你那天跟我說得故事都是騙我的是嗎?」

我使勁搖頭。

(十年前)

「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醫生,你只要救救我妹妹,讓我做什麼都行......」一個小男孩抱著一個小女孩在雪地里哀嚎。

一個穿著白袍子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白袍子告訴男孩「我能救你的妹妹。」

男孩抬起頭,但是看不清他的臉。

女孩貼在男孩身上「哥,我好冷。」

男孩看了眼懷中的女孩說「叔叔叔叔,只要你能救我妹妹,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白袍子笑了,說「很簡單,只要你和你妹妹讓我摸一摸食指就好。」

男孩趕忙把自己的食指和妹妹的食指伸出來「好好好,叔叔您真是個大好人。」

白袍子從長袖中伸出他蒼老的手,「你們可是自願的哦」白袍子劃破男孩和女孩的食指。

兩滴紅色綻放在那個寒冷的雪夜,為十年後的故事埋下伏筆。

女孩右手小手指的指甲一下子變長好多,男孩的左耳後長出一縷白髮。

白袍子消失不見。

15

(三天前)

潔通邪了。

只有狼人才會通邪,通邪後的狼人會死。

潔的眼睛瞬間變得猩紅,紅唇里猛的突出兩顆獠牙,一聲狼嚎,邪靈衝天。她看著淋,淋別過頭去,不忍心直視她。

天黑了。

淋把潔死死的抱住,像十年前那樣。

潔笑了說「哥,你別哭,一切的付出都是有價值的,你是白狼王,是最適合說自己是預言家的人,哪怕騙不了大家,通邪也能帶走他......只要大家相信你是真預言家,那妹妹死得就有意義......從小妹妹一直都躲在你的身後,這一次終於能走在哥哥前面了......別忘了他們曾經怎樣對待我們......」

潔靠在淋的肩膀上「能為哥哥死,是我的光榮。」含目。

16

無恙說「祖母說一定要把解藥留給自己最珍視的人,所以當年她把自己唯一的一瓶解藥用在了我身上,而我把我的解藥留給了你。她給我取名無恙,無恙是指受到傷害,但是平安無事。」

雨是冷的,一滴有溫度的水落在我的臉上。 我靠在樹上奄奄一息,無恙扶著我問我「是友情嗎?」

我沒有反應。

無恙看著我的眼睛「是愛情嗎?」

我沒有反應。

無恙說了一聲「謝謝。」起身面向村子。

我想拉住她,可是我無能為力,只剩下一陣嗚咽。

無恙轉過身把她的黑袍蓋在我的身上,笑著對我說「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贖罪。」

我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無恙走進雨里。

天地間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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