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封的第一不做數
1
江湖上有句話：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誰欺負誰不一定，要看誰說話算數。
一般是開當鋪的欺負當東西的，你東西再值錢，到當鋪也變成不值錢。
「飛狐外傳」中說：原來天下當鋪的規矩，就算你當的是全新完整之物，他也要寫上「殘缺破爛」的字樣，以免贖當時有所爭執。
但胡斐去了不一樣，將六名鳳天南的家丁和一名朝奉壓在門板下，硬要當九千兩。
胡斐武功高，就有話語權，說當多少就當多少，說這貨色值錢，這貨色自然就值錢。
圍觀的吃瓜群眾覺得他們不值錢根本不作數。
當鋪怕出人命，自然不敢不給錢。
2
韋小寶比胡斐還過分些。
他恨鄭克塽害死了陳近南，強逼著把他父母、奶奶、外婆都賣給他，一人一百萬兩，死人打個八折，一共作價三百八十萬兩。
鄭克塽只得寫下欠條。
和胡斐當東西同樣的道理，韋小寶的嘴大，鄭克塽的嘴小。韋小寶說值錢就是值錢，說值多少錢就是多少錢，不許你覺得不值。
3
所以說，話語權這個東西真的很重要。
掌握話語權的人能決定你的生死，能決定你的榮辱。
我最愛舉的三個例子是日月教、神龍教和星宿派。
在這三個幫派里，教主與掌門有任何一言一行，做教眾與弟子的必須要大聲叫好。
4
今天舉一個就夠了。
星宿老仙丁春秋大收門徒，都是善於大聲叫好之輩。
比如一個弟子說道：最重要的秘訣，自然是將師父奉若神明，他老人家便放一個屁……」
包不同搶著答：「當然也是香的。更須大聲呼吸，衷心讚頌……」
那人道：「你這話大處甚是，小處略有缺陷，不是『大聲呼吸』，而是『大聲吸，小聲呼』。」
此人並非真的認為丁春秋的屁可以大吸小呼、益壽延年，而是丁春秋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權，若吸的聲音小一點，恐怕就被師父下手抓成腐屍了。
當看到丁春秋形勢不利時，他們心中便想是否要改頌少林聖僧了？
所以，頌誰並不重要，誰說話算數最重要。
5
當然，也有一些不願「大聲吸、小聲呼」的人，下場都很悲慘。
「俠客行」中有個雪山派，雪山派掌門叫「威德先生」白自在，武功確實不錯，也收了一大堆徒弟。
可是，白自在後來腦子不大清醒了，認為自己是古往今來劍法第一、拳腳第一、內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傑，大俠士，大宗師。
這四個第一和四大的封號，旁人都是不大認的。
有兩個為他看病的大夫，舉了少林達摩祖師和武當張三丰真人出來，特別是達摩的例子舉得很不恰當，被白自在斥以滅了我堂堂中華的威風，太崇洋媚外了，一掌一個都拍死了。
我中華的威風怎麼能比不過外來的胡人呢？真是的！
很明顯，雪山派弟子的覺悟比星宿派的差遠了，不但沒有「大聲吸、小聲呼」，師父提了要求，也不大情願照著重複上面的四個第一和四大。
一個姓燕的弟子被逼無奈，說了那句話，只不過在那句話前面加了「雪山派掌門人威德先生白老爺子自己說」。
結果也被一巴掌拍死了。
6
這是「俠客行」第十七章的故事，題目就叫「自大成狂」。
「威德先生」白自在這個名字和外號起得很有意思，他的德是靠威樹立起來的，不像福威鏢局的名字那樣福在威前。
他雖然自大自在，但不過是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作威作福，也是白自在！
可見，自古以來，自封的第一都作不得數，連弟子們都不買賬，其他人就更不買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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