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秘密》到《沉睡的人魚之家》，如何評價東野圭吾寫作風格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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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類的小說以前從未接觸過，現在也僅是讀了東野一家之書而已，所以本文在表達想法上可能讓偵探老司機們會覺得幼稚，或者對於看過更多東野書的人來說顯單薄和瑕疵，還請各位老司機見諒。

幾年間讀了《秘密》（1998年出版），《白夜行》（1999年出版），《嫌疑人X的獻身》（2005年出版），《解憂雜貨鋪》（2012年出版）、《沉睡的人魚之家》（2015年出版），中間間隔較長，不能說很了解東野，但是最近在看完《沉睡的人魚之家》後，再回想到《秘密》，內心感覺到作品風格的變化。以前那種毫不吝嗇地每每在書的最後一刻將讀者狠狠的陷入人性和感情的悲痛之中的風格少了，近些年來似乎主要是以溫情為主，中間稍微泛起點漣漪帶一波小高潮後，暖心結尾，主旨是向讀者宣揚是一種正能量。

一、《秘密》、《白夜行》、《嫌疑人X的獻身》

——早期灰色主基調，結尾悲劇風格作品

這幾本出版較早，可能可以代表東野一開始的作品風格。東野不是一個注重推理嚴謹的推理作家，如果你是抱著誰是罪犯的想法去看他的書，那你肯定會失望。在看的過程中沒有「罪犯」或者「罪犯」已大致可以猜中，這可能讓你大失所望。但你可能想不到，東野不是要隱藏「罪犯」，而是在隱藏整個故事本身，你所看到的平淡的敘事情節可能都是假象。在結尾，你會被狠狠的摔在人性、感情、良心的拷問石上，讓你一時無法抽離東野編織起來的那個灰色的世界。那時候你才能感同身受小說內人物內心和人物關係之間細膩複雜的變化過程，以及結尾時候那種斷崖式的悲痛感。如果你是一個不自覺會換位思考的人，那麼很可能像我一樣每每想起來總會心情沉重，有種透不過氣的壓抑感，同時又覺得回味無窮。但他的這幾部作品又不同於黑色徹頭徹尾的絕望，還是存在著一種絕望籠罩中的、一絲閃閃發光的希望或稱之為人性的溫暖，給人以慰藉，同時又欺騙了讀者，然後在結尾中讓你徹底崩潰。

1、《秘密》

———可能是東野最殘忍的小說。

……到底是女兒還是妻子：「阿平」她呼喚著，「謝謝，再見，別忘了我」。……最後的真相是什麼：「他跌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臉，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小說戛然而止。

雖然書是很老了，但是為了不劇透，在這裡還是不交代故事整個情節。整本書的感情可以說是以「悲傷、溫馨、衝突、冷漠、悲傷、溫馨、悲痛」為脈絡，不是灰色始終籠罩，但在最後卻一下子從陽光到黑夜，我只能說，我看過的五部中，我最喜歡這一部。

女主人公（男主妻子亦或是女兒，為同一個人）可能是個雙重人格的人，也可能是個為了掙脫枷鎖重獲新生的「心機婊」，但我還是喜歡東野在描寫男女主人公在遭遇倫理上客觀障礙時，彼此心心相惜，不舍不離，不斷努力靠近但最終必須作出抉擇和尊重對方的情節鋪墊。到這裡，是比較真實的人和人的感情演變關係，還可以被看做是感情戲的套路。但該書的賣點在於，作者不僅要按常理講述一個感情故事，更設計了違背常理的矛盾點——男主人公深愛的妻子「已經死了，但還可能算活著」，同時男主人公深愛的女兒「還活著，但可能已經算死了」。在男女主角一次次矛盾後，男主逐漸放下偏執，妻子（女主）也知道了男主的心意。到這裡後，東野用了一種巧妙的方式埋下劇情的重大伏筆：女主角一人飾演妻子和女兒兩個角色，慢慢的使得男主相信妻子「已經死了」、女兒「還活著」。八年後，當女主步入婚姻殿堂，在男主看到戒指（他們夫妻的秘密）後，東野向讀者們揭曉答案，讀書們此刻也將恍然大悟。故事脈絡大致如此。其中每次回想起來覺得回味無窮的點在於，女主在告別男主的那一刻說出的「謝謝，再見，別忘了我」和男主在發現真相後「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均是瞬間可以讓人淚流滿面的催淚點，一個是「真的不捨得，但是我真的要走了」，另一個是「原來你還在，但真的不能讓你再回來」。給人的代入感很強，感情細膩的人都能感受到那個時刻男女主角心絞痛般的折磨。但東野似乎更想「抹黑」女性，不公平在於，對於女主來說，她為了獲得新生製造了秘密，而男主始終在堅持對妻子的愛，在結尾處才知道了秘密。女主在製造秘密時候的感情糾結和痛楚，我能體諒，但我更感受到男主在最後時候知道秘密後的歇斯底里。回想下是不是？這也大概是這本書的書名叫《秘密》的緣故：你我都知道只屬於你我的秘密，但都不能戳破，因為一旦戳破，此生將萬劫不復。或許對於男主來說，成就妻子獲得新生，是對妻子最好的愛。

小說以「他跌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臉，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結尾，讓人浮想聯翩男主角下一步會如何。但在日本版《秘密》電影（廣末涼子主演）的結尾中，導演為了給人以希望，還是以男主牽著女兒（亦或是其妻子）進入了別人的婚禮殿堂。當然此處男女主角臉部表情和眼神大顯演技，最後是由男主透露著堅定的眼神，將女兒（亦或是其妻子）推向了新郎，故事結束，還算溫暖收官，比小說那種結尾方式舒服很多。《秘密》還有日本電視劇版（志田未來和佐佐木藏之介主演）。

小結：感情就是如此複雜和矛盾，幸運的人一招成功，不幸運的人在感情的修羅場上看不到出口。

2、《白夜行》

——印證了時下流行的那句話「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為你負重而行」

《白夜行》跟《秘密》不是一個類型的書，更偏向於推理小說，整本書都是灰色冷基調，抑鬱、復仇貫穿於這部劇。但是這本書的賣點在於，兩個在敘事過程中毫無相關的人，在故事快結尾處重合，一個以悲情收場，一個以冷漠收場。命運從小交織的兩個人，為什麼一個在陽光下歲月靜好，一個只能在黑夜中為你負重而行。女主心理的枷鎖是有多嚴酷，想要的東西是有多想要，才能剔除人性最基本的感情，保持著「寧可我負天下人，休要叫天下人負我」的冷漠感。如果人是機器，相比是能夠做到如此。當然也有可能女主與男主之間有過約定，所以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孤獨，哪怕是看到男主死後。總之，該書保持了與《秘密》相同的結尾設計。這部也被日本和韓國翻拍成了電影。

小結：不能在陽光下炫耀的愛情，是愛情本身的悲哀。

3、《嫌疑人X的獻身》

——「石神繼續嘶吼、草雉覺得他彷彿在嘔出靈魂」。

《嫌疑人X的獻身》跟《秘密》完全不一樣，雖跟《白夜行》一樣偏像推理小說，但在結尾處理上也不一樣，已經看出東野對於男主悲慘結局的一些憐憫。（上兩部都是男主悲情，女主圓滿，東野你這是受了什麼刺激要黑我們女性同胞們。。）但手法上可能在偵探小說老司機們看來比較簡單，應該很容易「破案」。情節大致如大家在電影院看到王凱和張魯一演的版本（張魯一太帥，不適合演石神。。）但是我想說，如果單純的是編製推理情節那就不是東野，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了。如大家所知，加入了石神對女主感情的牽絆和最後感覺自己被女主「出賣」而痛苦不已，是本書感情設計上的兩個亮點，使得這本書的主題得到了升華。但不得不提下電影跟書還是差距挺大。電影主要在結尾處有兩個敗筆，一個是對人物心理感情急劇變化描寫的不夠細膩，如女主知道石神為了掩蓋而殺了流浪漢後的場景，還有石神看到女主回到監獄投案自首後絕望的場景。這都是小說中作者的點睛之筆和催淚點。或許只能感嘆，人類再精湛的演技，都不及精妙文字組合給人以代入式畫面感那麼真實吧。最大敗筆就是電影竟然設計了一個不自然的暖心結尾，我看到後感嘆「什麼東西啊這是」。「石神繼續嘶吼、草雉覺得他彷彿在嘔出靈魂」是書的結尾，沒了。給人的感覺能一樣嗎，同時處理的又沒有日本版《秘密》對小說結尾處理的自然，總體好評。這部早被日本、韓國翻拍成了電影。

小結：不是每段感情都需要細水長流後才能穩固，有的人從看到對方的一開始，就已以一生許諾愛情。

二、《解憂雜貨鋪》、《沉睡的人魚之家》

——近年來的宣揚正能量的暖心作品

這兩部算東野近年來的作品，時間不遠，可能代表著他後期試的另一種比較暖心的寫作風格。雖然同樣拷問一些人生、社會的重大問題，能夠引發讀者對於人生、價值觀、社會、感情的一些想法和感觸（從知乎和豆瓣中可以看出每本書都有粉絲），但整體敘事基調是較為正能量和安撫人心的，同時基本沒有了推理小說元素，感覺東野已經不再局限自己（可能是因為早期他沉陷於離婚的傷感，現在心態上已經恢復過來了）。對我個人而言，這兩本書讀過之後並沒給我留下特別深刻印象，當然讀起來還是蠻有意思的。

1、《解憂雜貨鋪》

——一部宣揚正能量，激勵迷途小羊的書。

《解憂雜貨鋪》是以一個解憂雜貨鋪為中心，發散出幾個一開始毫無關聯的故事，但每一段故事都在後期交錯相連，每個故事中的主人物的煩惱和經歷，以及雜貨鋪給予他們的解答，都在印證著我們生活中也會碰到的那些煩惱，比如夢想和正當工作、家庭巨變等，宣揚的是較為積極的價值觀。故事也有人物關係糾葛和感情起伏變化，但總體衝突和複雜度均適中，看的過程中沒有被突然「嚇到」的那種感覺，比較寬慰人心，有股淡淡的暖暖的感覺。有的人很喜歡，可能書中的故事以及由故事得出的一些心靈雞湯結論，正契合了讀者當時的一些困擾或心態吧。書的魅力之一也正在於此：在這浮躁的當下，寬以慰人，給人以出路。

小結：當人們向他人訴說自己苦楚和煩惱的時候，其實自己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2、《沉睡的人魚之家》

——「快告訴我，女兒是我殺的嗎？！」

《沉睡的人魚之家》是我上周剛看完的一部，很久沒看小說了，上次看完的應該是《三體》，最近看到有同事在看東野的書，好奇東野近兩年出的書會是什麼樣，所以打開看了大概三四次就看完了。這本書賣點是親情和倫理之間的矛盾，圍繞著一個女孩可能已經腦死，但父母還是養了她幾年的故事，描述了父親、母親在對待女兒生死去留問題上的抉擇和感情起伏。面對女兒突然溺水，心跳還在但腦電波已經沒了的事實，一個不經意間感覺到女兒手動了一下的細節，將原本打算放棄的父母重新推到了親情與理性如何抉擇的十字路口。換做你，你會如何選？這本書可能做媽媽的看了會感觸很深，當然我也有些感觸，換做是我，我應該也會跟故事中父母一樣吧，決定繼續「養著」女兒。東野在這本書里構建的文學衝突點在於：一開始還比較暖心感受到母愛的偉大，後來在看下去母愛有點變得扭曲，到底是對女兒的愛還是僅是在對屍體的擺弄，故事變成了一個社會倫理、道德、醫學和法律問題的複雜體。老實說，因為期待著結局會大逆轉，所以每次看就想看完。不過令我失望的是，結局依然是個暖心的結局，沒有出現大反轉，比較失望。東野只是在結局之前，以一種全書最大衝突的場景設計和母親接近絕望質問的方式，拷問了社會大眾關於腦死的問題，完成了全書的高潮和主旨提煉。這本書，催淚了許多做媽媽的。

小結：所謂活著並不是單純的呼吸，心臟跳動，也不是腦電波，而是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迹。要能看見自己一路走來的腳印，並確信那些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記，這才叫活著。

三、寫在結尾

不管是書還是電影，總是鍾情於那種以感情為紐帶，深刻反映親情、愛情、友情類的故事（不是指那種青春、愛情小說），故事本身只是一個載體，引發思考或催人淚下的永遠是穿插於故事始終的人生、情感、社會問題。好的書和電影都是這樣的。歡迎向我推薦跟《秘密》一樣虐心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