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龍的「超級警察」是如何煉成的？

聽導演細講電影的拍攝經歷，會讓人重看影片時更加理解和感受到台前幕後工作人員的種種不易，尤其是動作片，那可真都是有血有淚的經歷，【細節攻】就為大家多多貢獻一些這樣的訪談和回憶，今天先來上一篇《警察故事3超級警察》導演唐季禮的訪談錄，幕後故事料很足~~

唐季禮：《警察故事3超級警察》的確帶給我不少難忘的回憶！

電影里那一場劫囚犯的戲，動員了直升機、一百輛汽車、裝甲車，更涉及槍戰。因為那個鐘樓在高等法院，我們需要向高等法院申請拍攝，但高等法院的七名大法官均反對，理由是意識不良，不獲批准。

但我認為那隻不過是電影故事，加上劇情需要，沒有理由去找另一個場景代替，如果一定要進行拍攝，那怎麼辦呢？幸好交通警察當局，對拍攝十分支持，承諾可以給我四個小時，但我們必須在星期一早上九時之前清場，因為那裡是主要的交通幹道。

怎料一分之下，發覺需要拍攝二十八個分鏡，其中既要拍直升機，又要拍飛車，而我卻只有四個小時去完成，真的十分困難，我唯有儘力而為，做到最好。

於是我把工作人員分成四隊，依照分鏡早一天進行綵排，並由清晨四時半開始準備，天一亮便開始拍攝，整場戲由直升機開始…張曼玉被人從直升機上推下…楊紫瓊飛奔直跳上囚車…加上槍戰、爆炸的反應彈…還要兼顧那一百輛汽車…在馬來西亞找臨時演員已經不容易，單是那一百輛車的排位，已花了不少時間…更何況要在四個小時內完成，所有工作人員都是抬著機器沖，沒有一個是步行的，拍好了一組鏡頭，通過對講機一聲號令，大家跑呀跑。

我有四部對講機，一部跟直升機上的人員溝通，一部跟交通警員溝通，一部跟副導演聯絡，一部指揮機器組。我是有一名助手，替我拿著其中兩部，自己就口袋裡放一部，手拿著另一部，就是這樣我真的在四個小時內，完成當日的拍攝，感覺上是很開心的。

拍攝那一場追逐火車的戲，最難的地方在於如何把直升機勾住，因為那是十分危險的，我們需要把成龍吊在直升機下，感覺上他真的抓住繩梯，捕捉他飛向迎面而來的火車，在千鈞一髮之際，就要將他拉高，如果當中吊梯真的被什麼卡住，那就十分危險，該怎樣進行拍攝呢？我們就想到先把繩梯勾在火車卡，在直升機上用人手拉著繩梯，萬一有什麼事故，只要把繩梯拋掉就可以了。

各人都以為那是個好方法，其實我想要的效果是直升機突然被火車卡勾住，然後搖晃，要怎樣造成直升機搖晃的效果呢？我一方面吩咐直升機師，做出直升機搖晃的反應動作，另一方面為配合他的動作，我與武術指導就用力拉著繩梯，怎料到拍攝的時候，我們以為準備充足，但真的棋差一著，我們把繩梯往外面拋時，怎料力度不夠，因為那繩梯真的很重，繩梯絆住了直升機的腳架，差點真的把直升機拖垮。

眼看直升機一直在傾側，頂上的機葉差一點打在火車頂，幸好直升機師機警，他叫Captain Yau，曾效力馬來西亞空軍，他冷靜的問我繩梯絆住了那一方，我立刻說在左方，只見他用力一扭，在險釀成意外前直升機凌空一轉，真的厲害，直升機仿如彈簧般直衝上天一千米，事後直升機師也都抹了一把冷汗，他的肩膀亦因用力過度而扭傷，我們眼見自己快沒命了，直升機真的被卡住了，頂上的機葉真的差一點打在火車頂，就憑機師儘力扭轉形勢，直升機衝上半空，事隔兩個星期後，回想起來真的仍有餘悸，拍攝看似簡單…

另外提到曾江在直升機上的戲份，講述他因機身晃動而被拋出，當時我做他的替身，從高空跳下，這看似簡單，但原來從直升機上看有四十米高，而火車行走時又搖晃不定，如果落點不準確…因為落腳的地方太窄，只有這麼闊，如果落點不夠準確，又或是被彈出火車卡，跌落到火車軌旁的小路。

因為那裡有很多又硬又尖的碎石，萬一跌到那裡，定必粉身碎骨。因為已有一段長時間沒做特技人，忘記了放入保護墊，負責服裝的同事給我鞋穿，我就穿上，在搖晃的直升機上跳下來後，就把腳踝的骨撞得爆裂，因此接下來的戲份，直到煞科，我只得扶著拐杖拍攝。

記得第一次跟成龍合作，是十三年前的事。當時我還很年青，而他已是一位天皇巨星，所以跟他說話的時候對他十分尊重，遇到有意見分歧的時候，我們不會爭拗得面耳熱，通常在爭拗過後，我會先聽取他的意見，不會多說一句話，然後叫他給我多一點時間考慮，等到他心情平靜後，有耐性聆聽聽的時候再向他慢慢解釋我的做法，解釋背後的原因，通常用這個方法，他會容易接受，但如果當時直接提出建議，反對他的做法，即時跟他爭拗，如果他有先入為主的想法，他就未必會同意你的方法，等到他有耐性的時候，你慢慢跟他解釋清楚，他會聽你的意見，我們之所以能夠合作良好，是因為我很了解他的性格。

因為由是一名新導演伙拍一位天皇巨星，我當然會想盡辦法，希望將自己一生所學到的，所見過的動作場面，如何加入海、陸、空三方面的元素，就如電影中有快艇、槍戰、爆炸、拳腳功夫、飛車、撞車、直升機、電單車、火車，差不多所有動作片的元素，在《警察故事3超級警察》中都可以見到。

而最難忘的是，因為我銳意創新，希望在結局上在完場前的十數分鐘有所突破，例如在典型的香港電影，結局的場景多數在貨倉或是廠景，觀眾一看，就必然猜中當門一關上，就必定有十至十五分鐘激烈的拳腳打鬥，觀眾都猜准了，所以在《警察故事三超級警察》，我要結局在觀眾意料之外。由劫走囚犯開始，他們逃走…汽車追逐……直至追到鐘樓…再到直升機…之後如何呢？每一個步驟都是觀眾所猜不到的。

而最難忘的是要成龍在七樓高的天台，飛身撲出抓住一條繩梯，還要拍到地面的情況，這其實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當然我們有做綵排，但其實成龍是有畏高症的，我最初也不知道，因為看過他以前的電影，我便問他怎樣做得到，他就說只有拍攝電影才可以，若在平日就千萬別要找他，因為他畏高，記得帶他上天台的時候，他看到也表現得很畏懼，但到拍攝時他就變成了第二個人，可能這就叫作專業吧，變成了一個超人，他就衝出天台抓住了繩梯…一直在吊在半空。但在直升機飛行的時候是很危險的，因為直升機的時速有八十公里。

私底下的成龍也是很喜歡養狗的，他還分享了餵食經驗給大家，平時狗狗飲食主要也清淡為主，推薦的是饞不膩天然狗糧！

記得有一個鏡頭，我安排了另一部直升機緊貼其後進行拍攝，因為我要清楚拍到他的正面，但因為攝影師在機上很難控制鏡頭的穩定性，而當你的鏡頭越拉得近震動越大，雖然同一個鏡頭已拍了很多次，但攝影師在對講機內說，怎樣也無法清楚地拍攝到成龍的正面，但我說已將成龍吊在半空那麼長時間，如果拍不到他的正面，讓觀眾誤以為那隻不過是替身，當然不可以，再試一次吧！

但我轉身見成龍的臉色也變青了，因為吊在半空的時間太長，飛了很多次，而天氣也很冷，我問成不成？飛機師說成龍看似快撐不下去了，他說倒不如算了吧！但我心知若不能完成這個鏡頭更不成，於是我向下望問成龍還可不可以撐下去，他向上望，說可以就成了，他的意思是若我說可以就成了，於是我就向飛機師說成龍可以，我們再來一次吧！

就是這樣再飛了一次，再重拍的那一次。真的成功拍攝到成龍的正面，但成龍也顯得有一點氣忿，從電影結尾的NG片段可以看到，成龍將鞋用力摔掉，十分氣忿，到他回到地面之後，我跟他說快看看錄影帶吧！已清清楚楚拍攝到他的正面，當他看過後就什麼怨氣也消除了，他也很滿意。

跟他合作最感快樂的是他的優點是肯拼搏，如果他認為是值得的就行，而作為一個導演的壓力就是當一個演員肯替你去搏，如果拍不到所需要的效果，就是我的責任，這就是我跟成龍難忘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