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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天46人——西野七瀨

2011年6月,就在高二年級即將迎來暑假的某一天,西野七瀨習慣性地沉浸在無止盡的迷糊分神里,忽然被母親叫醒。家庭中負責管事的母親拿著張AKB公式對手一期生甄選的報名單站到她面前——那是她前段時間在網上隨意瀏覽間發現的東西。她問七瀨有沒有興趣參加這個偶像團體,心裡沒做任何準備,她是這個世上最懂西野七瀨的人,知道這個性格內向乖順時而有些孤僻的小孩是副怎樣的脾氣,明白這絕非她能輕鬆勝任的職業,她也並不感興趣。這位溺愛了七瀨十七年的母親只是覺得,這更像是一場賭博,說不定,偶像活動能成為她假期里除了漫畫,塗鴉,和父親嬉笑,和哥哥打鬧外別一個消磨時間的選擇。

西野七瀨依是無精打採的神色,甚至都沒有仔細看過報名單一眼,弱柳扶風似的,氣力縹緲地點頭:「我會去報名的。」她隨意填寫了個人資料,自若地點擊提交按鈕,將未來交予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們。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促使她報名的母親,家人們曾無數次地勸誘西野七瀨勇敢地去與他人交際,試圖改變她習慣隔離於人的性情,有心栽花,始終難成。只有七瀨自己知道,這不過是一次無謂的嘗試,溺愛著她的奶奶總是無條件地誇獎她是個可愛的孩子,她只不過是為了稍稍回報一下家人的溫情而報名——暑假裡,她躲開了學校里嚴苛的禁令,染了濃亮的茶發,甚至七瀨自己都覺得,「肯定會落選的了」。

無心插柳,柳卻成蔭。

2011年8月21日,乃木坂一期生甄選落幕,所有媒體拿到的合格者名單上都清楚地用黑體字印著:第27號,來自大阪府,94年5月25日生人,17歲高二,西野七瀨。

連她自己都始料未及,一時的無心之舉,造就了一個進退唯谷的決定。

而所有人都還不知道的是,命運的齒輪,由此,開始緩緩轉動。

一.少年,家庭

地屬關西的大阪城是個幻妙的地方,自從1583年豐臣秀吉在舊石山本願寺的廣袤泥土上平地建起這座城市開始,就註定了這裡不會淪為荊扉蝸舍,特別是當明治維新之後,造幣廠與兵工廠在這裡頻頻拔起,給這個習慣了動蕩的城市又添上了許多貪婪熏心的金錢氣——就好像還嫌大阪城不夠俗似的。身處這座工廠林立的鋼鐵森林裡,你能在酒館和小巷裡找到世間一切俗到骨子裡的東西:喝得爛醉的上班族,滿身刺青的道中人,打扮時髦返古的中年大媽,與金髮制服,一口彈舌音的女學生。但他們也可以是如此的超脫於現實:大阪人無視禁令,踐踏規則,性情狂烈卻也熱心,用方言與舞蹈把生活演成了一出喜劇,每一個要素,都與外界所認知的日本人格格不入。所有在這裡出生的人都像是逃不過這樣的命運:性情自相矛盾,難求生活安常守故。

1994年5月25日,西野七瀨出生在大阪府——不過,她家坐落在邊陲之地,田舍鄉間之屬,如果說她逃過了金錢的熏氣,沒淪得個落俗的命運,那麼,我們能稱她是幸運的人,但現實遠非那麼簡單。從她的房間向窗外望去,即是漫無邊際的田野與河流,身邊雖無雲霧繚繞著的崑崙丘壑,但對於童心無忌的小孩子來說,也算是片淡薄相依,行藏自適的好地方。這浮游天地,對七瀨,是再好不過的玩樂之處,足以讓她的童年活的自由自在。在如今我們的常規想像里,從前的西野七瀨是個性格陰沉,不愛主動開口說話,內向易哭的女孩,但出人意料的是,在一切最開始的時候,她的性格並非如此。

在田間長大的孩子,大多無意間養成了一副天然純真的性子,因為她們的童年總是與世上最無邪的東西們相伴。那個時候,無論是誰和七瀨擦身而過,她都會聽從父母的教導,同他人恭敬地打招呼,彼時,她是個開朗外向且朝氣勃發的小女孩,每個人都誇她,乖巧溫順,不哭不鬧,從不伸手要點心,絕不會做出蠻橫任性,無禮粗魯的舉動,長她兩歲的哥哥俊朗好動,而七瀨則可愛討巧,他們是最受歡迎的兄妹兩人。因此我們如今可能很難想像,幼兒園時的西野七瀨是孩子間最耀眼的明星,中心人物,成天說著自己的夢想是開一家世界聞名的蛋糕店,她就好像是每個母親都會念叨著的別人家的孩子:聽話,孝順,不獨斷使壞,健康而又茁壯——更何況,正如她奶奶一直說的:「我們家娜娜最可愛啦,誰家的孩子都比不上!」

十幾年之後,我們時而會想起她最初加入乃木坂時的青澀膽怯,那種輕易淚灑一地的純真怕生,她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徹頭徹尾地改頭換面了一樣——一如每個老成圓熟的人過去都曾以狂歌痛飲度日,有著飛揚跋扈的少年歲月。

她的童年時光確實就是如此的明朗快樂,好似飄蓬一般颯盪快性,無所顧慮。

但當七瀨升入小學,一切都開始不一樣。在小學之前,你能夠自由選擇朋友,脫離與世外,但在學校,你就必須要處處受限,不得不融入這個體系與環境——而這對於性格認生而天真的西野七瀨,無疑是個挑戰。我們也都知道這種反差會如何折磨一個人的心氣,生活有時候,就是如此充滿著惡意。西野七瀨逐漸發現,熱情與開朗無法解決問題,朋友不會主動來到你身邊,不會因為你是個好孩子而同你相識交談,她身上負面的一環開始暴露在外,不善於向他人表達意見的缺陷慢慢成了拖累她成長腳步的累贅。她被咄咄逼人的生活與自己性情的另一面逼到了角落,陷入了從未經歷過的困境。但你沒法用正常的思維去想像西野七瀨,你無從推理她會做出什麼樣的怪事——就像數年之後,她對著所有人說,自己有時候會鬼壓床,然後呢,「我逐漸能控制它了,能和它和平相處」,她袒露著白皙的牙齒,像是剛征服了一座城池的將軍似的。面對著獨自一人的孤獨,剛上小學的西野七瀨學著去習慣這份冰涼刺骨的感受,她從小就以一人玩耍為樂,甚至自詡為是「擅長」。因此她劍走偏鋒,養成了沉著自持的性格,一言不發,自行自事,將孔子所說的「溫良恭儉讓」扭轉得再冰冷些,即是西野七瀨當時的性情作風。所以我們能發現:哥哥坐在黃座椅上,欣喜自得地轉著玩具車的方向盤,七瀨只是待在一旁,抿嘴沉默;她會脫離集體,獨自在偏隅角落和砂礫石子一起玩耍;孤坐在海岸邊,擎著一個不變的姿勢,任由海浪沖刷自己的腳丫。她學著習慣一個人的滋味,生活不再那麼煎熬,但過去那個開朗外向,母親所期望著的「女生該有的樣子」的西野七瀨,離她漸行漸遠。好在某些永遠不會背叛她的東西,在七瀨的成長路上始終陪伴著她。

幼兒園的時候,鄰居送了她一台電腦,小學一年級時,又購入了數位板,從此,她開始將無處施放的童真與熱情注入在筆尖與畫紙上。她學著上網,搜查世間各種各樣奇妙新奇的玩意,找尋所熟知的訊息。到了小學三年級開始,她沉迷上了漫畫,有時甚至會擅自去拿朋友的父親正在閱讀的漫畫來看。那時候,遊戲和漫畫是她最喜愛的兩樣的東西,神奇寶貝的全系列她玩了個遍,也很喜歡諸如遊戲王一類的卡牌遊戲。她乖僻的愛好在漫畫上得到了體現,某些常人千推萬阻,拒之門外的漫畫,她卻視之為珍寶,博覽不倦。哥哥喜歡看那些充斥著肌肉線條,熱血少年的王道系漫畫,七瀨卻熱衷於一些所謂噁心的題材,「若是感覺這本漫畫很糟糕,反倒會更加中意」。所以,類似於「銀牙傳說」,「Gantz」這樣的偏門作品,她能講解得自如從容,一點看不出羞澀怕生的樣子。

她沉醉於漫畫與繪圖,習慣了忍受寂寞與孤獨,每天揮霍著大把的時光,做著相同的事情——拿著從父親那得到,視之為寶物的鋼筆,在廣告紙的背後與塗鴉板上塗抹圈劃。她曾想過要當個導盲犬的飼養員,但由於繪畫的緣故,也願意成為一名插畫師。她過去在家,經常與動物玩偶,遊戲手辦待在一起,和他們一道作幻想故事,因此七瀨依照內心的設定,描畫出了一個圈,一對厚重的眼皮,兩顆透黑無神的眼珠,下墜的眼瞼,以及邁著大步的雙腿。那時這個角色還尚沒有名字,七瀨用自己的精神世界給它添上了許多設定:它是容易在戀愛中吃虧的類型,擅長跑步,騎自行車,衝浪,不冒險主義,但對動物感興趣,過去曾有過普通的工作,但現在是享受著自由時間的閑人。這就好像是西野七瀨自己的寫照,某種心靈的寄託。在同齡女孩們團在公園裡閑聊的時候,她全然投入在了電腦和繪圖板上,以遊戲消磨時間——好處是,她的繪畫技巧經受了反覆磨鍊,日益圓滿,雕琢得幾近完美,但代價是,她失去了學習如何跟女生相處的機會,性格的陰沉開始反噬一切,而這種性格,在她初中時,將會狠烈地灼燒她。

「假使從懂事到小學低年級為止是閃閃發亮的時代,那麼高年級就慢慢變了灰色。然後,中學時代是漆黑一片。」2015年時,西野七瀨曾這麼形容自己的少年時光。生活的惡意,遠非如此。她怕生的性格就像是一具脆弱的身體,會輕易被這個世界的稜角割劃得傷痕纍纍。中學一年級,乖順的她聽從了念同一間學校的哥哥與溺愛她的母親的建議,加入了女子籃球部,但毫不意外地,她們很快產生了爭執。早熟的女生們開始站隊,分成了較真與隨性兩派,七瀨認生且怕事,總是在其中搖擺不定,說著難分立場的套話,她不想跟這些女生產生任何困擾糾紛。因為不習慣大劑量的運動,同時也囿於人際瑣事,七瀨變得疲憊不堪,日漸消瘦,徹夜難眠,從而產生了恐懼與抵制,決定退出。此後,她過著「回家部」的生活,用睡覺打發獨自在校的時間,疏遠要好的朋友,拒絕交友,缺席體育節,因為長時間的盯著電腦,搞壞了眼睛。她有過這麼一段時期:一個人獨坐在窗邊,望著體育館屋頂上閑庭信步的烏鴉,與所有人保持著若即若離的微妙關係。她後來承認,那時候,連自己都忘記中學時曾做過些什麼,沒和男生說過話,渾身散發著「離我遠些」的氣息,即便有人前來搭話,也會刻意躲開任何對上眼睛的機會。

她自卑,內向,孤單,卻又渴望著與人的交際,她說:「在班上有過一個無論是誰都能與之攀談的女生,那是我憧憬的對象。」——所以我們能理解,她為何會與高山一実如此的要好,在她的心底,仍存留著一個沒有長大,希望能有人給她擁抱和關懷的小孩。

但還好,生活總會給你一點慰藉,所有你曾失去的都會在日後的某一天,以一種你不曾想過的形式悄悄到來。初中的最後一年,幾個女生走到了她的身邊,陪伴她度過了初中最後的時光,升入高中後,有個女孩主動聯繫了七瀨,慢慢地形成了12人的小圈子,到了高二,她同低一年級,熱愛時尚的可愛姑娘結交,發現她們都是風趣開朗的好孩子——她們甚至給西野七瀨最親昵的筆下角色起名,叫做「豆一樣」。她說:「對於認生而又不擅長主動搭話的自己來說,能交到這麼棒的朋友,覺得自己深受周遭眷顧。」

可這並不代表七瀨能忽然羽化登仙,朋友間的溫柔能撫平她過去孤身一人的創傷,但未必能立即改變她沉靜乖僻,優柔寡斷的性格。命運戲弄她的招數,遠比世人想像的,來的多的多。

她對自己的未來始終舉棋不定,困擾迷惘,從未對某個既定的方向抱持過堅決強烈的志向——她很少表現出自己的慾望和野心,也很少勇敢地獨力邁步。母親的一位朋友是護士,她對七瀨說:「這是份時刻要面對鮮血和臟器的工作,娜娜估計,很難忍受吧?」她意願模糊地進入了有護士課程的高中,心裡只是想:像這樣繼續下去能成為護士嗎——直到她正式成為乃木坂一期生的那天,她還在猶豫:「自己,真的能成為一名好偶像嗎。」

在2011年至2012年秋天為止,不了解西野七瀨的人們很容易以為,這個大阪來的姑娘反常透頂,陰鬱不易近人,不像同鄉的松村沙友理,川村真洋,熱情流溢,開朗外向,她純真至極,偶爾會因為一場眼淚鬧得演播室里氣氛非常。但她不是那種初次見面就能完全通透理解的類型,她是一枚青橄欖,初嘗,苦澀生硬,但只有細細咀嚼,之後,那種醇濃的甘甜才會開始回蕩——你要費上功夫去理解西野七瀨,她的好,輕易理解不了。她絕非是一個純粹懦弱的人,相反,她有著超乎常人的冒險精神與熱情,只是有時候,她將這種氣性釋放在了世人難以觸及的別處。

在她小學的時候,常和哥哥一起玩格鬥遊戲,卻總是落敗,七瀨會因為不甘心,把遊戲機的插座拔掉從而是哥哥沒法存檔,時而會哭著跑出房間,弄得哥哥手足無措。到了初中,七瀨喜歡騎著自行車跑到很遠的地方,還會和朋友提議說:「我們往那座山的方向去吧!」,挑戰陡峭至極的坡道,以此為樂趣。她從小學開始,十年學琴時光,除了一手琴技,她還發現了秘密花園,那是被冒險精神驅使著所探尋到的景色。在老師家通往擺放著鋼琴的房間的路上,有一段鋪著黃綠色毯子的階梯,她居然對此十分好奇,現在亦如是,七瀨會在逛街時注意到某條小路,然後興奮地前去觀看,尋找漫畫時會被不經意地一瞥勾了魂。她的冒險精神與熱情糅雜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在背後推著她向前——她放棄過游泳和古典芭蕾,卻始終鍾情於舞蹈,厭倦了爭鬥的她說:「對於舞蹈,無論重複多少次都有著新的體會。」這就好像是她的冒險心和熱情,促使她去鑽研發掘舞蹈的樂趣。所以我們能理解被打上內向人生標籤的西野七瀨,有時,會像露出青面獠牙那樣,富有攻擊性,妖冶且蟄人,會對某些東西執著到過了火,這都源於她的這種精神,激發了她不服輸的那一面,那種即便被委以重任仍能逆境向前的勇敢。

理解了她的冒險精神,就能理解整個西野七瀨。

在她的童年與少年時代,不過十幾年,卻好像經歷了那麼多——從熱至冷,人類凡間墜入孤單地獄,生活的惡意撕咬著她,像是要把她的一切都奪走。不過還好,總會有一些希望在等著你——她的家庭始終肯定且支撐著她。2015年7月的時候,她接受雜誌採訪時說:自己的素顏像父親,化了妝後的容貌則更接近於母親,但這副性格,大部分傳承於她的父親。西野七瀨的父親和西野七瀨一樣,性格成迷,她形容為「一言難盡」。這個男人曾是個衝浪者,對大海有著近乎癲狂的熱愛,又忽然會喜歡上寺廟,每天大喊:「人生即是修行!」他興趣多變,有時鑽研格鬥技巧,有時會一頭栽倒縫紉機上,所以我們能明白,他後來會驕傲地說:「想當我女婿的人,除了要拳上能走馬臂上能站人之外,還得有徒手捕金槍魚之技!」她的父親像是印證了那句話,「男人總是長不大的死小孩」,身上充滿著孩子氣——甚至在七瀨剛出生的時候,他否決了七瀨母親所想的「椎菜」一名,而是憑直覺給她取名,叫做「七瀨」。不止如此,她的某些習慣也來源於父親和哥哥。她學著父親的樣子,喜歡上了拖鞋,頗有講究地分為洗澡前用與洗澡後用,而她對於漫畫與遊戲的熱愛則是受哥哥影響,從小耳濡目染。相比起其他不靠譜的家族成員,七瀨的母親實屬於相當精明的類型,且不惜一切地溺愛自己的女兒,甚至濃烈到了,帶著點小心機,想要把她培養成離不開自己的類型。但無可否認,她是無比的溫柔包容,細心體貼無微不至。他們會守護著七瀨對於聖誕老人的小小信仰,每年聖誕節都親手製作精緻的卡片,用電腦小心地列印出來連同她渴求著的禮物,一同塞進聖誕襪里,哥哥則負責哄她說:「我遇到過聖誕老人的,真的,不騙你。」

他們是世上最愛七瀨的人,也是這世上最懂她的人。依七瀨的性子,要傳達出自己的心意,是件難事,家人們知道她曾在人際交往間受過傷,從而保護性地自我封閉,知道七瀨心裡想:為了不引起糾紛,盡量要說一些不得罪人的話。只有家人能看透她的全部心思,給予她庇蔭供她喘息,是她最寬容的樹洞,同時也無意間造就了她的性格——那副看得出家裡人影子的性格,然後在背後推動著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向了她人生的另一頭。

二.出離,障礙

西野七瀨很難相信,自己通過了乃木坂的甄選,因此她在暫定選拔後,面對著攝像機,擺出了一副「別在意我想著什麼,我什麼也沒想」的表情,眼神若即若離,嘴唇張合的幅度小的誇張,聲音一如既往地顫著。

甄選舞台上,發生了什麼呢——她唱了新垣結衣的歌,聽從了審查員們的建議「你看著我們的眼睛演唱,說不定更好哦」。說不定會更好,但是…

西野七瀨盯著審查員們,過度的緊張讓血液衝上大腦,她幾乎記錯了全部歌詞。就連自己最拿手的舞蹈表演也顯得戰戰兢兢,她抱持著「絕對失敗了」這樣自暴自棄的念頭,對著審查員們大喊:「想要成為乃木坂中最必要的存在!」然後,她的臉上擠出了一個弧度不大的笑容——她最為厭倦的三個辭彙,「對手」,「自我表現」,「甄選」似乎將她徹底擊敗,汲盡了她的魂魄。有那麼一會兒,她像是僵成了一具空殼,被現實又一次吞噬。直到最後,廣播里傳來,「27號,西野七瀨」,一切塵埃落定,她才願意承認,自己真的通過了審查,以這樣一種希望微渺卻不可思議的方式。

但有些時候,當局者迷的事情,旁觀者會替你看的清楚明晰,她自己所自卑的那些冰冷的特質,對有些人卻可以是漂亮的橘色火焰。

甄選結束後的那段日子裡,生駒里奈形容七瀨為「如同愛撒嬌的小貓那般,天真自若」。她像是七瀨的死忠粉絲,對其每個方面都分析得頭頭是道:「七瀨那樣的女生,是我最喜歡的類型,臉蛋小巧,適合綁馬尾,文靜,將熱愛堅持到底。」然後生駒就會擺出一副飄飄欲仙的表情,「她有時候會粘著我的背,就像是小妖精那樣!」而之後成為了七瀨最好的朋友之一的高山一実則說:「七瀨的反差感很不可思議喔,那種內向怕生背後所隱藏著的可愛,散發著的輕鬆的氛圍。」

今野義雄則在15年說過這樣一段往事:2011年11月,在某本雜誌的採訪完結後,七瀨被請求在生寫相片上簽名,「請畫出明年生肖龍年的畫吧」。然後七瀨便開始靜悄悄地勾勒線條,填充筆觸,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明明只是隨意的請求,三兩筆即能完成的差事,她卻像是全心全意地投入於其中。今野義雄無不讚歎地誇獎說:「她的畫,不單只是一個好字而已,從那圖案上可以閱讀出七瀨的心思來。」他感受到,七瀨是個沉著內向,卻溫婉蘊藉的孩子,心裡絕對藏著些類似野獸般不得了的東西。那時候,距離乃木坂出道還有整整三個月,今野義雄卻感受到了她潛在的才能——而我們都知道了,這一切只是開始。

在她自己或許都意識不到的情況下,她的人生發生了無數的轉折與巧合:她本該在這個高二的暑假之後,離鄉別土,去往遙遠的法國,成為留學生,而現在,她可以留在日本,甚至即將聞名於全國。但偶像團體不僅意味著出人頭地,不止如此而已,她的人生如同從一個囚籠逃向了另一個囚籠,她過去曾最為抵觸的女子集團,如今將以另一種形式脅迫她融於其中,她面對過的棘手難題——女孩間的人情關係,將成為另一串命運枷鎖,困擾她很久,在女生之間格格不入的陰影再一次籠罩了她的心臟。

但這竟還不算是首當其衝的問題,比起那些諸如媒體,八卦,出道壓力一類的瑣事,七瀨最需要應付的,是自己如何踏出第一步——她必須要選擇拋下一切,獨自去往東京。

成為偶像,你能擁有世間一切浮華聒噪利欲熏心的奢美享受,但同時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清理乾淨所有過往痕迹,以及最重要的——做好準備,孤身一人,獨力奮戰。

顯然,七瀨沒能做好準備,她陷入了猶豫,與之成為對比的:靜岡縣出身的若,甄選合格後的第二天,即領著行李出現在了東京的酒店門口,同他人隨意嬉笑,輕鬆寫意。西野七瀨的性格過於認生,對於她,甚至連和一面之交的成員們同住在一間酒店房間都顯得太過強人所難。「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七瀨搖頭,執意拒絕。她的中學時代黯淡無光,是不想再被提起的塵封凍結的過往,但高中之後所結交到的珍貴的朋友,她沒法下定決心放棄。因此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她每天來往於東京和大阪,在新幹線上揮霍17歲的時光——如果你了解過橫山由依當初與京都通往東京的巴士相伴的那段日子,就會明白那種滋味糾葛有多磨人。

七瀨那溺愛女兒的母親,心中的憂慮則更為深切,久住東京的孩子每周能參加超過五次訓練課,而地方出身,往來不便的人就註定了,只能在周末上課,差距會越拉越大,逐漸難以挽回——而自己的女兒,則正是束身受戮的殉道者之一。她執意反對女兒出離的意願,照顧了七瀨十七年的她沒法接受女兒孤身獨行的事實,「欺凌」,「挨餓」,「失眠」,「傷病」一類的辭彙開始慫恿著她挽留七瀨。她作出折中:高中畢業前,希望能和女兒住在一起,卻遭到了七瀨的拒絕。這是她的冒險精神,是她對於現實的不願屈折。2011年冬天,西野七瀨第一次嘗試離開庇護著她前半生的家庭,獨立尋找出路。

2012年2月,乃木坂出道,西野七瀨作為選拔成員,站在第三排,左邊是她最親昵的好友之一能條愛未,右側則是13歲的齋藤飛鳥。所有人都在訓練課之後如此評價西野七瀨,稱她是個一言難以蔽之的姑娘,沒人能想像,她可以通過舞蹈流溢出熱烈狂洋的活力與激情,她躍動著的姿態,永島聖羅將其比喻為是「長了骨頭的枝條」一般——扭動腰肢時的妖冶,那一點點似有似無的性感,眼神的媚,舞姿的韌,一切的表現跟表面上的西野七瀨完全不同,雲泥之別。那個時候,西野七瀨就連在節目上說句真心話,念著自己喜歡大肥鴿子都能淚眼婆娑,純真到讓人感到棘手,難以收場。香蕉人後來說:「她的性格,要比常人多出一倍純真來。」我們都還記得,出道單曲時,少女偶像們被委以重任,前去全國各地分發印刷著她們集體照的面巾紙,在江湖裡闖出名氣自然是最艱險的事——何況她們只是出道伊始,閱歷尚不完全。川村真洋,星野南們的熱情像是融化了冬天的飛雪,每個人都體會到了那份喜悅,感激地收下了紙巾。但西野七瀨做不到,她性格的怯懦怕生成為了絆腳石,徹底將她停住。她和若,高山一実和優里去往京都和名古屋,同行的人大多內心堅強,即便屢次受挫也能鼓起勇氣再走上前去派發,但,西野七瀨就是做不到。她覺得,「自己根本不適合做這些。」於是她手足無措得,呆坐在河邊,望著途經而過的一大群鴨子,自怨自艾地哭著——她剛來東京的時候,為了克服對家鄉的思念,甚至在手機里下載了青蛙叫聲的音頻,以此撫慰自己的創傷。但如此境地下,她的軟弱成為了阻礙她成長進步的累贅。

她逐漸對自己的性格產生了完整的認知:自己內向的外殼下躲藏著不服輸的靈魂,本與世無爭的情緒一旦被失敗所點燃便會激發出強大的激情——因為不甘而時刻躲避著爭端,但偶像的世界,即是撕咬擰抓,爭奪天下第一的世界,她的性格,早晚會成為某個危險的雷區,造就無可逆轉的頹勢。

2012年11月8日,她和白石麻衣一同在秋冬展會上亮相,作為模特身份正式出道,那是她日後被雜誌簽約的先兆,那一年的三張單曲,她站在了第三排兩次,然後在夏天,前進至第二排右翼,身旁是高山一実和松村沙友理——她第一次觸摸到了福神的樣子。

她出道的第一年,是與性情互相爭鬥的一年,她扳倒了思鄉,孤單等一眾情感,然後攀上了自己從未想像過的一種高度,

七瀨沒有經歷過太大的磨難——那些前兩單就在選拔外沉淪的孩子們,她們焦灼寂寥的心緒,七瀨沒有體驗過,但她稱不上全然順遂人意,她不是天生主人公,命中注定的神選之子,她的腳步更像是,凡人所會經歷的一切,苦痛,掙扎,然後逆境而飛。

這就是世界所青睞與崇慕的故事,蒼天不佑的尋常人,戰勝自己的故事。

那時候的西野七瀨,奔走如風,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在等待著她。

三.伊卡洛斯,凡升起的…

2012年的夏天,少女偶像們經歷了如同人間煉獄一般的時光,名為「16人的主角」的舞台劇將她們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撒旦地獄,她們像是被天神詛咒的普羅米修斯,被禿鷲反覆啄食,經歷精神上的折磨。每個人都抱持著一種疑問:憑什麼呢,憑什麼我們要互相爭鬥,用投票這樣殘忍苛烈的方式決出勝負呢。西野七瀨從小便厭惡投票與名次,因為那意味著總會有失敗的人被汰出,像是斬立決般的處刑儀式。她長久的努力與人氣給予了她回報,七瀨兩次飾演瘋帽子先生,在9月5號那天,拿到了自身最高的212票,九天內,九次公演,她無一缺席,而她藉以安身立命的殺招——握手會,她始終是第一梯隊的人選。七瀨開始學著以一種全新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正如她在舞台劇投票前,自我介紹時曾說的那樣:「我很怕生,又很愛哭,一直以來缺乏自信,舞台劇經驗也為零,但,我想改變這樣的自己,我想為了仍在給我應援的朋友,粉絲,家人而竭盡全力,請為我投票!」她的聲音顫著,眼眶裡淚在涌動,咬著尾音,狠厲決絕。

但——上帝從來不會仁慈,生活的惡意會時刻提醒著每個人,你的路途浮雲不定,命運多舛,而世事無常。

舞台劇謝幕,幾周之後,第四張單曲選拔髮表——八福神,有別於過往的七福神,多出微妙的一人。當第16號的位置叫到了高山一実時,所有人才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麼驚喜發表,某種意義上,是一場哀悼。在舞台劇里如魚得水的高山一実,落選福神,大部分成員們都錯愕地懷疑,舞台劇上的努力,其實同選拔根本了無干係。然後,西野七瀨,15號,第三排。她從福神一譽中墜落,與她遭受了同一命運的還有中田花奈——她去向了選拔之外。現實不斷地迫近,將她逼至絕境,「只有你一個人落出福神」,如此的念頭鞭笞著她。七瀨在電話里向母親報告了選拔的情況,腦中浮現出一個想法:

「回去吧」。

她呆站著,臉上的表情肅殺而絕望。工作人員上前關切地詢問:「你沒事吧?」七瀨忽然說:「我要回大阪。」接著,轉身而去,在走廊里奔走逃離,如果不是工作人員錯亂地追上,攥住她的手腕,拚命說服她冷靜,否則,我們完全可以相信,她會離開這裡,返鄉,不再回來。後來她說,那個時候的自己,內心已經完全墮入了黑暗。

她第一次在母親面前嚎哭,第一次發泄出如此強烈的情感,第一次完全感受到自己的不甘與世道的殘酷。不安,彷徨,恐懼,諸如於此的一系列負面情緒狠狠地嘲笑著她。

如果單單只是西野七瀨脫離福神,退至三排,事態大可不必灼燒至此。成王敗寇的道理向來都是殘酷而不朽,某個光輝時刻襯托出了七瀨的頹喪與荒唐——休業了10個月的秋元真夏復歸,隨即降落至第二排,八福神中的第八人。只有浮華喧鬧才能反襯出失敗的困窘。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混世魔王踐踏著遍地屍骸,放浪恣笑。那時的每一個情節都推動著一句話:一將功成萬骨枯——而偏激得來想,七瀨站在了頂峰的對立一面,被狠狠地擊中,墜落了。

在古希臘神話里,代達羅斯的兒子,伊卡洛斯在離開克里特島時,因為飛得太過縱情忘我,升騰至了難以控制的高度,雙翼上塗抹著的蠟被太陽毒辣的光融化,跌落水中死去。

凡升起的,必將墜落,而飛得越高,也註定了,墜得越痛。

伊卡洛斯因為忽視了父親的勸誡,而選擇了自我毀滅,但我們很難說這是西野七瀨的宿命,她註定了要經受磨礪,並不是如此。只是偶爾,命運粗魯無禮,會以性格作為楔子暗示一切。

一種芥蒂在七瀨的心裡盤根錯節地紮下,蠻橫地生根發芽,纏錯蔓延地在她的身體里繚繞,至此之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被自己的性情反噬,她和真夏的感情,陷入了冰封。

四.回歸,登頂

四單選拔之後,七瀨的母親曾對七瀨說:「要不然,畢業吧。」始終謙恭溫順的七瀨,沒有點頭同意。不久,她停止了慟哭,幾天之後,隻身一人,她回到了東京。七瀨身體里,潛藏在另外一面的倔強,自持,拒絕服輸,小男生一般的氣性,那種咬牙切齒,狠惡的不甘心逐漸蘇醒,七瀨如同將那一面完全從潘多拉的魔盒裡釋放而出,尋求徹底的改變與成長。我們會驚奇地發現,她開始有了蛻化:表面上看,她依然是一副嬌弱依人的模樣,籠煙眉蹙非蹙,含情目惹人愛憐,但她身上那種弱氣,那種時而會讓人感到抵觸的生怯慢慢消去,在秀雅恬靜中透著勃勃英氣,那種好強的進攻性,生機,與進取心是任何人都前所未見的。她片刻不息地雕琢自己的技藝,不借粉妝玉飾,而是憑自己獨特的美來誘人——只要能在那時親眼見她一面,就能明白她當時的魅力存乎於何處。更為重要的是,她的心智更為圓熟,意識到了自己的缺陷與不足,能夠冷靜地加以分析與剖析,從而作出梳理改變。她說:

「自己的孩子氣毀了很多事,我知道必須由自己邁出那一步,但我並沒有那麼的坦率。」握手會上,她時常會被粉絲問到:「怎麼沒有和真夏的合影呀?」很多人都說過:「最初,我也沒能原諒秋元真夏,不過我現在很喜歡她。」七瀨說:「這真的很偉大,曾被討厭過後的重新喜愛。」

很多包受爭議的少女偶像們皆是如此,許多人,都是從很她們開始,慢慢變成敬服。

她們之間錐心的刺,直到2014年才被拔出。

七瀨在四單之後,解放了自己,13年3月高中畢業之後,自由揮灑熱情。5月,她在第二次的舞台劇上完成了主要角色的十連制霸,自己畫筆之下的角色「豆一樣」成為了乃木坂最有名的吉祥物,開始進入到娃娃機,服飾與鑰匙扣上,變得家喻戶曉,5單,她仍是三排,兩側是井上小百合與若。6單,她回到了暌違了三個月的福神,第二排右翼,生駒和高山一実陪伴著她。而7單,堀未央奈登場,西野七瀨站上了人生初次的第一排最左,和御三家們飛在了同樣的高度。

2014年1月27日,第八張單曲選拔髮表。如果我們能提前預知未來,通曉這支曲子會是怎樣的曲調風致,那我們可能會讚歎,這樣柔雅清逸的曲風很適合西野七瀨這樣的孩子。但在那天,主持人喊出,這次的中心人物是「西野七瀨」時,首先她湧上心頭的並不是任何的喜悅或衝動,而是自我懷疑。讓忍著淚,搖頭謙讓著香蕉人們的讚美。她說:「讓我做Center,真的沒有問題嗎,明明有那麼多的好孩子可以勝任。」她做足了被千夫所指的準備,明白自己並不是能受所有人喜歡的類型。她清楚,自己無法成為絕對的領袖,不能指點江山,滿腹雄略,做不到帶頭衝鋒,引領所有人一往無前,她的氣場與魄力過於孱弱縹緲。

但我們也都知道,Center向來都是一枚試金石,能夠激發出少女偶像們無窮的潛力。那年初,她們前往澳門,西野七瀨作為天下第一人,站上了澳門塔蹦極的舞台,她的哭喊聲似乎能穿透時光與空間,直厲地刺透我們的耳朵——七瀨從小的內向,怯懦在此刻隨著掠過她臉頰的風而去,消融在空氣之中,我們所能記得的,是她留著眼淚從澳門塔一躍而下,而所帶來的,則是她更進一步的成長與改變。她的積極與進取逐漸流溢而出,同時也因為她經歷過二排三排,知道那是種怎樣的風景,會去專門確認後方的孩子們舞蹈空間是否充裕,學著考慮他人的心情與處境。七瀨從一個連自己的很難照料完全的孩子,成為了幾乎能獨當一面,另一個方向上的領頭人。

她說:「為了乃木坂,什麼都願意去做。」

因此,在二周年的舞台上,她將自己的愧疚,對秋元真夏愛與敬服,以及深藏很久的真心話傳達給了秋元真夏。

「真夏,歡迎回來。」

「一起加油吧。」

那是一句遲到許久的,漫長的告白。

少女們的內心,總是通過這樣跌倒,奔跑的方式,緊緊地連結在一起。

五.白銀時代

2014年7月9日發行的第九章單曲,西野七瀨又一次擔任中心人物——二連,這是僅有生駒一人完成過的偉業。她似乎開始全面成長,對於被託付的指責,不再像是最初那時推脫絕望,而是嘗盡一切方法,哪怕看上去笨拙滯緩,但她總能竭盡全力去完成,她洋溢著的熱情與蘊藉的靈魂逐漸被世人所知曉,她解開了自我封閉的枷鎖,試著去袒露內心缺陷,展示一個血肉完全筋骨齊具的西野七瀨。那時候的西野七瀨,不完美,仍在成長的途中,卻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秀美。她不是黃金那般耀眼灼人的財寶,更像是白銀,沉著內斂,且柔韌自知,七瀨讓我們看到,她有潛力與資質,能夠延伸到一個絕美的高度。

2015年3月18日,乃木坂的第11張單曲發售,「生命如此美麗」,西野七瀨第三次成為了天下第一人。世人形容生駒為少年漫畫主人公,那七瀨則是少女漫畫的女主角,嬌弱如同無骨,很少有自信,時而掙扎於世事。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背後的資歷僅次於生駒里奈,她依然會對Center一位感到痛苦,但會選擇緊緊地雙手抱住自己的肩膀,直面這一切。這張單曲,妖異,媚惑,且強大濃烈,指明了乃木坂一年的方向。「生命如此美麗」以西野七瀨為主題,其中穿插了一首她的個人單曲——「對不起,一直」。這首曲子的音樂影片長達七分半鐘,影像一分為二,一側是西野七瀨如今的模樣,一側則是平行世界裡,她聽從了母親的勸誘,成為了護士的未來。她的內心,藉由這部注入了她全部情感的影片,抒發而出。她的善感,顧慮,嬌俏,鮮明浮凸。

她二十年來,內心的情感世界,全部展現在外,一如她在影片末尾,踩在雪地上,大喊的那樣:

「我想看見嶄新的自己,我想為讓我實現了夢想的人而活著。」

「即使是這樣,我也願意!」

那一年,是她成年的一年,西野七瀨20歲了,同時,也逐漸變得全面溫醇,如同白銀那樣,綿延伸展。她被冠絕天下的Non-no簽為模特,而巧合的是,雜誌創刊的日子與她的生日相同,均為5月25日。她發行了自己第一本寫真集——而在一年半之後,她還將擁有自己更為燦爛的第二本。夏天,她參演了乃木坂成員為主的電視劇,那是她對於演藝事業的再次嘗試——上一次戲份如此之充足的電視劇,已經要追溯到兩年之前了。她從來都不以巧舌如簧或是口中生花的嘴皮功夫聞名,具體的說,她總是會在接話上磕磕絆絆,難以長進,但她仍然擔任了綜藝節目的主持人,以此作為錘鍊的良機。

而她的一切努力,在2017年得到了盡善盡美的回報,她兩次成為中心人物,和白石麻衣,齋藤飛鳥共同分享天下第一人,她出演了電影「薙刀社青春日記」,飾演幾乎和她一個性情的女主人公東島旭——同樣的內斂怯懦,處處受阻,缺陷百出,東島旭的成長就像是在映著西野七瀨的蛻變:東島旭從薙刀社的無名小卒成為了能獨當一面的前輩,同樣,西野七瀨也從處處需要他人打點照料的十七歲女孩,成為了能受後輩憧憬的大人物。有很多的二、三期生都說過類似的話:「被西野七瀨們努力的汗水所打動,從而下定了向前的決心。」她的影響力與行動從另一側推動著乃木坂,而這一切都是她未曾預料過得,所有的,這一切。

西野七瀨的時代,從來都不曾是風捲殘雲那般魄力十足,侵略,吞食一切,她的時代,如同白銀的時代,潤物無言,細而無聲,她能在一切縫隙,缺罅和稜角中浸潤漫延,使乃木坂擁有屬於自己的一份色彩。她能融於一切,揮灑自己的性情,就像是白銀那樣,韌利,細膩,初見振衣濯足,無從稱道,內里卻沉靜潔簡。

七瀨那始終如一的自我雕琢,自我成就,使得她克服了一切阻礙艱險,能夠如此堅定,片刻不息地,繼續向前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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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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