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有哪些不為人知的傳奇故事?

恰好下午和遠親兄弟聊天,聊到了他的爺爺,當年給國民黨做翻譯官,超級聰明,講了好多傳奇故事,由於自己家人也知道,所以是真事兒,自己就特佩服。想知道各位知友有沒有類似的故事分享?


看到這個問題,我第一時間想到了我姥姥。

我姥姥出生在東北,和約翰列儂、李小龍同年出生,她......

等等,這種口吻好像有點兒不對..?

既然是寫姥姥輩的故事,那當然就要換種姥姥輩的口吻~

咳咳,重新來重新來。

我的外祖母,降生在1940年的中國東北,照當時的習俗,新生兒降生,不論男女,總是要慶賀一下的,要排起講究些的酒席來,招待周邊的鄉鄰足吃一頓,然而我姥姥的父親,(即北方鄉下方言中的「太姥爺」)卻緊鎖了眉,獨自坐在院子里的石碾上抽著葉子煙,悶悶不樂。倒不是我的太姥爺有多麼的不體恤老婆,在當時的動蕩年月中,生女孩實是一件不討喜的事情。在我的外祖母上面,已有了五個姐姐,我幼時曾見過其中的一、兩個,印象中,外祖母的大姐,與我外祖母生著一般的眉眼,老得舉步維艱,我那時候是怕生的,怯怯地縮在外祖母的腿後,外祖母同拎小雞一般,揪住我的胳臂拽出來,一面向著她的姐姐,我的姨姥爽朗地笑著:

「大姐,你看這孩子,倒怕起生來了。」

姨姥也咧開嘴笑著,伸出一隻乾枯如雞爪一般的手,來摩挲我的頭頸,向著我姥姥說:

「孩子嘛,大抵都是這樣的。」

她的手涼、潮且瘦,彷彿一隻壁虎樣的,貼附在我的頸上爬走,我立時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蹦跳著掙脫了外祖母的鉗制,遠遠地跑開了。外祖母罵道:

「小癟犢子!(東北方言中的罵人話,大抵是指不順服的孩子一類)你說這叫什麼孩子?!」

後半句是向著姨姥說的,姨姥也不惱,依舊是一句:

「呵,小孩子嘛,讓他自個兒玩去罷。」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太彆扭了,我還是好好說話吧~

我姥姥的父親,我的太姥爺,是當地的地主,因為為人坦誠,又精明,很受人敬重,1934年,保甲制度推行全國,我太姥爺被選作保長,他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土匪下山。

東北土匪的兇悍,是超乎想像的,我姥姥膽子大,當時趴在門縫裡看,據她回憶:土匪們穿著厚重的棉襖,看不清面目,持槍挎刀,縱馬在村子裡來回呼嘯,高喊:「朋友往後去,冤家上前來!」(即不要多管閑事之意)幾個土匪闖到我太姥爺家門口,被頭目喝住,頭目嘰里咕嚕講了幾句黑話,大致是說李家在當地名聲不錯,不要去侵擾。土匪們繼而轉到院前白家,砸開了門,衝進去索要錢糧和煙土,白家當家的老太太不肯,土匪們就捆了那老太太,架在火堆上烤,不一會,棉絮和皮肉被火燙糊的焦臭味就蔓延開來,我太姥爺與頭目交涉無果,獨自摸黑翻過山,去找縣城裡的保安隊,

兵丁們隨即開拔,隨著我太姥爺來了村裡,遠遠地放了幾槍,只打傷了土匪的一匹馬,土匪們呼嘯而去,我太姥姥領著她的女兒們趕緊出門,來救白家老太太,我姥姥回憶:已經燒的不成人樣了,不過倒撿了條命。

講到這段的時候,我姥姥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她說:你看,哪怕是那麼狠那麼渾的人,也不會禍害好人家,人還是要修好的。

我姥姥長大些的時候,正趕上東北地區動蕩,她家因為高門大院,總是被征作部隊的住所。她家住過國軍、日本軍隊、八路軍、蘇聯軍隊、游擊隊、逃竄的土匪、解放軍、志願軍,她回憶:來一回兵,我爸爸(我太姥爺)就要忙活一陣,他把家裡的牆做了一個夾層,每次來兵,他就把我們姐妹九個(我姥姥共有五個姐姐,三個妹妹)藏進夾層,兵住多少日子,我們就藏多少日子,不能出聲,也不能出來,所幸那些兵,都沒有住太久。

那些兵髒得像要飯花子,除了殺我家的牲口吃,就是睡覺,很少有走動的。有一次,一個日本軍官問我娘(我的太姥姥)一句日本話,嘰里咕嚕的,好像是問這個村裡有沒有做買賣的。我娘說:村裡有不少哪。我爸爸趕過來,打了我娘一個嘴巴,踢了兩腳,對那日本軍官說:沒有!一個都沒有!

直到回了屋裡,我爸爸才回過頭對我娘狠狠地說:你瞎說八道個屁!他是問,咱們村裡有沒有妓女!

「我爸爸,是懂一點日本話的。」我姥姥看著遠處,似乎在腦子裡勾勒她父親的音容,好一陣子,她才回過神來,對我說:「你看,多學一點兒東西,對人是沒有壞處的,沒文化不光害自己,還有可能會害了別人。」

東北的農村,素來有「五仙」的說法,這五仙分別是胡、黃、白、柳、灰,也就是狐狸,黃鼠狼,蛇,刺蝟,老鼠。在民間的傳說里,這五種動物,是有「靈聖」的,我姥姥家曾鬧過狐狸和黃鼠狼,也鬧過一回蛇,我姥姥回憶:那時她十歲,已經開始幫家裡干一些簡單的活計了,每天的做飯,就是她和大姐、二姐的工作。連續好幾天晚上,她們睡下的時候被我太姥爺喊起來,說廚房的門沒有關。

我姥姥和她的兩個姐姐覺得很奇怪,她們收拾完,明明是關了門的,她們對我太姥爺一說,我的太姥爺沉吟了好一會兒,然後去廚房轉了轉,四下翻了翻,回來確定地對全家人說:是鬧了狐仙了。

當天夜裡,我太姥爺連夜趕至縣城,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小塊大煙膏,和一把槍,那槍不是打鳥用的火統,是一把手槍,嚇得我太姥姥後退了幾步,裹著的小腳不靈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低聲叫:我的爺爺!你從哪整來的這些玩意?!

我太姥爺瞪了她一眼,說:別出去跟人說去,使完了還要還回去。

第二天夜裡,我太姥爺帶著槍藏在廚房的一個大缸里,用筐扣在缸口,我姥姥膽子大,也想去看,我太姥爺應允了,帶著她一同躲在缸里。這之前,我太姥爺打碎了一個雞蛋在地上,裡面兌上了一點切成末的黑色東西,我姥姥說:現在一想,就是大煙了。等到後半夜,我姥姥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但是苦於個子矮,夠不到缸沿,看不見,又不敢動。我太姥爺從筐的縫隙向外面看了一會兒,猛地揭掉筐,站起來向著地面「呯」地放了一槍,我姥姥多年後想起來,還是說那一聲響「震得耳朵只是嗡嗡,聽不見別的」。

那以後,家裡再也沒鬧過狐狸和黃鼠狼。

我的太姥爺,似乎對著動物有一種仇恨,另一次,他整治連續偷吃雞蛋的大蛇,用的方法更是聰明:他削了一個木頭雞蛋,外表打上蠟,等母雞抱窩的時候,放在雞窩裡,果不其然,大蛇把木頭雞蛋和真的雞蛋一起吞進肚裡,接著攀上一棵樹,試圖把雞蛋勒碎,木頭自然是勒不碎的,那大蛇就這麼一直用力,一直用力,直到勒破了肚腸,從樹上掉下來,被等候多時的我太姥爺一鋤打死。

我姥姥給我講完這一段後,說:「萬物都有靈聖,但是萬物都靈不過人,那大蛇,有小孩胳膊那麼粗哪!在那一片兒的蛇里,那就是少見的大蛇了,我爸爸呢?在那一片兒的人裡邊,也就是個普通農民,可是你看,蛇裡邊的大蛇,還是沒鬼過人裡邊的小老頭兒。」說著,她笑了,皺紋一圈一圈地舒展開來。

鬼神這東西,我姥姥是信的,原因是她說她見過。她小的時候,有一次家中祭祖,請好祖宗牌位,擺起供品,我姥姥當時在院子里玩,她看到兩個老人顫顫巍巍由門外走進來,老頭兒穿了一身藍長棉袍,戴著黑色小帽,留一條稀疏的小辮兒,臉上長著一個大痣,上面有一撮毛,老太太穿了一身紫色的棉袍,兩個人一徑走進擺放供品的屋子,拿起便吃。

我姥姥連忙跑去告訴我太姥爺,我太姥爺先是一驚,問清楚了兩個老人的長相,飛奔過去,向著排位納頭便拜,口中直念著老祖宗回來啦!老祖宗顯靈聖啦!

事後,我太姥姥說,那是我太姥爺的太爺爺和太奶奶,據老人說,長相就是那個樣子,去世的時候,穿的也就是那兩件衣服。

說到這裡,我姥姥嚴肅地跟我說: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有些事情,不說可以,但不能不信。

再大一些的時候,我姥姥趕上了三年自然災害,人們都餓得腳步虛浮,我姥姥回憶:「那個時候,過年才吃得上一頓餃子,哪有白面呀?就是那個黑面,包上酸菜餡,油?沒有,用一塊肉皮,在鍋里擦擦,就算是油水了。就這,還是富戶吃得上的哪!有多少人一年到頭吃不進嘴一顆糧食?!」

那時,我姥姥十六七歲了,幾個姐姐都嫁出門去,只有我姥姥的五姐和我姥姥是最大的,偷,我太姥爺是不許的,借,也沒有人可以去借,大家都沒什麼吃的。我姥姥想了一個辦法,她去山上,采了一大捧「踝子」,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大致是一種結籽的野草吧!我姥姥用碾子把這些草籽處理得儘可能細,然後兌上些土面,烙了一大鍋草籽餅子,全家人狼吞虎咽吃了個精光。我姥姥至今回憶起來,都說:「餓極了!真的是餓急了!那一大鍋餅子喲,足有三十多個!我們全家當時八個人,沒二分鐘,吃得溜光乾淨!八個人里還有三個小孩哪!是真不好吃,你想吧,牛馬都不吃呀!我們吃得像搶一樣……」

我姥姥停下話頭,注視著我說:現在你知道,什麼叫過日子?你們現在過的日子,在我跟你這麼大的時候,想都沒有想過。你們就該過幾年那樣的日子,過過那樣的日子,才知道什麼叫過日子。

我姥姥在二十歲那一年,嫁給了我姥爺,一個資本家家庭的三子。按當時的情況,地主家庭出身的我姥姥,也只能在「地、富、反、壞、右」,和「叛、特、走、資、修」里挑人家。我姥爺是個文化人,性格很文弱,我姥姥則剛強自立,兩個人剛好互補,我姥姥回憶:在那十年開始前的幾年,我的太姥姥曾在外面救了一個人回來,那人是要去某地報到的,不像軍也不像官,更不像老百姓。當時那人「害了怪病」,不吃不喝,只是嘔吐,整個人燙得像炭,我的太姥姥邁著小腳,將那人一路艱難地背回家,用了些土方子,養了一個月,才救了那人一條命回來,那人病好後恢復神智,當即跪了下來,願意和我太姥爺兄弟相稱,說:你們家沒有兒子,我的兒子,就是你們的兒子。

過幾年,那段時期開始了,按成分算,我太姥爺家要被定成地主,幸而那人已經主持了工作,在會議上提了一句,將我太姥爺家的成分由地主劃成富農,又過了一陣,由富農又改成中農,拜他所賜,我太姥爺家還算平安地度過了那段日子。

但是我姥爺家裡則沒有這麼幸運了,定成了走資派,他們家採取了文人一貫的做法:每天早晨起床,全家老小收拾地整整齊齊,走到院子里,整整齊齊站好,由我姥爺的大哥帶頭,高喊: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

全家老小跟著高喊: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帶頭的再喊:敬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

全家老小高喊:身體健康!身體健康!

聲音響徹半條街。

彼時我姥姥在當地的學校做教師,因為識文斷字,嗓門又大,她被指揮去喊口號,我姥姥回憶起這一段來,邊想邊笑:我到現在還記得那些口號和歌哪!有一個「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勞苦大眾靠黨吃飽飯哪!主席思想永遠放光彩!」

我姥姥笑夠了,點著頭說:「人做好事,終究有好報的。你看,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做過什麼好事,將來有一天呀,總能還上。

這就是我姥姥,一個見多識廣的老人,她是個很潮的老太太,思想開明,願意接受新事物。她會發簡訊,會網購,認識英文字母和簡單的單詞,喜歡看書,只看名著,尤其喜歡《基督山伯爵》和《魯濱遜漂流記》,不過《哈利.波特》系列和韓寒的書她也會看,還喜歡看電視劇,大陸的台灣的香港的乃至韓劇泰劇都看,最喜歡看《克拉戀人》,不過最欣賞的演員是劉愷威,聽歌喜歡聽毛阿敏,偶爾也跟我一起聽周杰倫,不過她只喜歡《青花瓷》、《發如雪》、《菊花台》、《東風破》這一類,還是接受不了《雙截棍》、《忍者》、《雙刀》什麼的…

她嘴上極不饒人,眾所周知,東北人在罵人上…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而我姥姥絕對是其中的集大成者,她罵過我的話包括:

「屁股眼子太大,把心拉出去了」

「天上掉餡餅都得先問問什麼餡兒的」

「瞎驢馱了個破口袋,誰也別嫌誰」

「好虎一隻能擋道,黑瞎子一百個五十對熊」

「光著屁股追狼,膽兒大不要臉」

「仨JB綁一塊兒,看你那屌架」

「老鴉落到豬身上,看著別人黑看不著自個兒黑」

「狗X豬,JB毛炒韭菜,全都讓你弄亂套了」

「淹死屌朝天,死不要臉」

……

太多了,不提了,每一句都是一梭子穿甲彈……

這就是我姥姥,也許不傳奇,但還蠻有意思,是一個男人見了會報名干孫子,女人見了會報名干孫媳婦的老太太~


卧槽我終於能理直氣壯地說聲謝邀了。。。。。!

噢耶。

謝邀(正經臉)

說說我姥爺的事兒吧。

姥爺家堂屋裡供著家譜,底下桌子上除了該有的那些物事外,還有幾張老照片。

最老的那種,顯示攝於1937年。質地就是張硬紙板,現在只有黃色跟墨色兩種顏色。照片里有四個人,兩個男人分別帶著兩個孩子,一個孩子能站了,另一個卻還被抱在懷裡。

我看照片後面寫的人名,再加上倒推年齡,認出被抱著的那個是我姥爺。兩個男人一個是他父親,另外一個是他叔叔或伯伯——和我姥爺的父親一個輩分,那個孩子就是他叔或伯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堂哥。

這於我所知的姥爺家「四代單傳」的歷史和牆上的家譜是有出入的,牆上確實只有一脈傳下來,來旁系都沒有,我也從沒聽說過我有什麼二姥爺,姑姥姥倒是一大把(我姥爺有三個姐一個妹妹)。道理上來說不應該,因為即便我姥爺的這個長輩後來死了,家譜上也該有列明,除非他被逐出家門。

後來向我媽求證,我媽才細跟我說了她們家的坎坷歷史。

那個男人確實是我姥爺的二叔,國民黨的時候就死了,被槍斃的。

我姥爺家雖然歷代單傳,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是大地主,現在家鄉里老一輩的人也都知道,不過這個傳說馬上就要斷掉了。我姥爺的爺爺(好拗口= = )當時家世不小,又有兩個兒子,喜不自勝。現在想來,大抵一直都處於一種人生贏家的生活狀態里。

可跟所有電視劇里演的一樣,大兒子老實,二兒子能作,吃喝嫖賭抽沒有不沾的。整個人時常一下就消失幾個月,回來的時候都會帶些稀罕物件回來(後來聽我姥爺提起過,他說自己是整個城裡第一個吃到香蕉的),沒結婚就搞了個兒子出來,一家人都頭疼的很,偌大的家業被他用十幾年的功夫就作了一半多出去。好在我姥爺的父親勤勉,一直操持著,才不至於迅速沒落。

他這個兒子五六歲時得怪病死了,整個人消沉了一陣。然後就依然我行我素了。

沒過多久,他又玩出了新花樣,從外面學了樣新技能回來,也就是這個新技能,徹底把我姥爺家榨了個乾淨。

這個新技能現在聽起來一點都不新鮮,可當年卻極其高大上——造假幣。

具體是怎麼回事兒我當然不知道,我連民國時候的錢長什麼樣都不清楚。

只聽我媽說,她這位二爺爺,從習得這門新技能後,就一直被抓一直被抓,當然以其頑劣,屢教不改,出來再犯,犯了再進。家裡面的錢全花在撈他上了。當時警局也知道這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單是抓他自己就能養起半個局的吃喝了,也十分樂此不疲。然後就自然而然地陷入了循環。

我姥爺那時候已經懂事兒了,還天真地覺得他二叔這輩子都要過這種家裡半年局裡半年的日子。

可終究沒耐住這麼折騰,家裡面的錢作了個乾淨,眼看著就要從地主落為貧農了。有關當局也看出了這點,喪失了耐心,直接拉出去槍斃了。

我姥爺的爺爺又悲又怒,覺得家門不幸出了這麼個不肖子,一時火大就直接在家譜上把他除名了。

同時告誡家人,任何人不能再提起他。

又過了沒多久,解放戰爭打贏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

緊接著,就是眾所周知的土改了,所有地主無一例外,全被打壓下馬。而我姥爺家卻因為家底清空,躲過了這麼一劫。

又沒幾年,文丨革了。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場屌絲們的集體逆襲,仇富黨的極樂世界。

太具體的就不說了。我姥爺家當時雖已然清貧,可成分卻沒變,家底兒被人翻出來,仍是個滿門抄斬的罪過。

可偏偏這時候被查出來,家中有人是被國民黨槍斃的,根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執行者們認為這家人應該是同志而非階級敵人——因為他們應該對國民黨抱有刻骨仇恨。

就這麼陰差陽錯的,又躲過一劫。

我姥爺的爺爺這時幡然醒悟,知自己家之所以熬過這兩場浩劫,全是得益於當年被自己除名那個二兒子,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後悔不已,沒多久就去世了。

再然後我姥爺家就安然地活到了現在,極其普通。而他那個傳奇二叔,也只有這麼張照片流傳了下來,除此之外,了無痕迹。

高中的時候第一次看余華的《活著》,被書中所描寫的命運感深深觸動,一遍看完下來抹了好幾次淚。覺得人的生命雖然很脆弱,可生命力卻太過強大。書中苦大仇深讓人哽咽之處不勝枚舉,可最讓我有「被雷擊中」的感覺的,卻是龍二被拉去槍斃那天,喊出的那句:

「福貴,我是替你去死啊。」

看到這兒忽然想起照片上那個形容普通的男人,瞬間淚崩。

以上


有人說:「那個年代男人特別有擔當,女人特別有情意。」正是如此。

講個愛情故事。寫出來總有點不好意思,但爺爺和奶奶的愛情,讓我無論看到什麼、經歷什麼,都不會說「我再也不相信愛情」。

奶奶家裡很窮,自幼喪母,只有一個親姐姐。後媽待倆姐妹刻薄,稍不如意就毒打。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破了碗,後媽拿棍子打她,姐姐擋在她面前,結果被打得頭破血流。她們不敢告訴父親,就抱在一起哭了整晚。姐妹倆就這樣相依為命長大。

長大後的奶奶生得很美,特別愛跳舞,是學校舞蹈隊的核心。看老照片上秀麗的面孔,我腦海里總能浮現她穿著長裙、梳著麻花辮翩翩起舞的姿態。有導演覺得奶奶可以去演戲,到她家裡勸說,後媽自然不同意,跟著劇組了,就沒那麼多時間照顧家裡的弟弟妹妹。爺爺是奶奶中學的老師,理科天才,數理化生全是他教。而且做得一手好木工,小到做椅子桌子,大到修房子都會。因為祖輩開餐館的緣故,他還繼承了一手好川菜。爺爺和奶奶郎才女貌,互相吸引,談起師生戀。

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奶奶家裡嫌棄爺爺窮,便千般阻撓,覺得漂亮的奶奶必須釣個金龜婿。於是奶奶跟家裡斷絕了關係,和爺爺私奔了。他們組建了一個幸福小家庭,生了三個孩子,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模式。爺爺在外面掙錢打拚,家務全部奶奶打點,爺爺晚上回家,奶奶洗臉水都會提前備好,毛巾都幫他擰乾。

爺爺後來還真做出樂事也。他當時做的事情,用現在的話講,就是搞建築工程、搞房地產。當年爺爺手下的小學徒,如今都是富裕的地產商。可是,就在生活剛剛好起來的時候,一個7月,爺爺從北京出差回來,旅途奔波高溫炎熱,爺爺有遺傳性高血壓,剛邁進家門腦溢血就倒下了,然後再沒醒來。奶奶自此成了寡婦。

40多歲的奶奶風韻猶存,生活富足,很多人前來說親,她通通拒絕。奶奶沒多少文化,說不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樣的詩句,但記得她說過,「這輩子跟過你爺爺,怎麼可能看得上其他人」。自此守寡20年。我記事起,奶奶已經守寡,我是她一手帶大的,幼年對她的感情比對媽媽還深。她性格很強硬,在我心中是個女超人。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又瘦又小,班裡有個高高大大的女孩看我好欺負,總踢我。奶奶衝到學校找到那個女孩,劈頭蓋臉一頓罵,結尾還來了一句威脅「你再敢欺負她,我就找你算賬」。那天后,那個女孩就跟在我身後成了我的大個子跟班。一直到高考,她都對我特別好。

奶奶獨來獨往,每天一個人在家裡種種花草,出門散散步,度過了20年的時光。如今將近70歲的她依然獨居。不和娘家來往,也不喜歡社交。其實我覺得,她是和回憶住了20年。爺爺親手做的木頭傢具,安的燈泡,她都捨不得換;爺爺以前穿過的軍大衣,她還保存得好好的;牆上爺爺的照片,沒有一天取下來過。有時候以為她在自言自語,細聽其實在和爺爺說話。每每翻起老照片,她渾濁的眼睛依然會流淚,嘴裡說著「你怎麼就丟下我一個人」。每年她總提前一周告訴兒女們爺爺祭日到了,不多不少,但她從來不翻日曆。她說每年祭日前一星期,她就會準時夢到爺爺來跟她說話,年復一年,沒有間斷,她相信是爺爺託夢。

我很愛奶奶,希望她長命百歲。同時我也知道,若有一天奶奶壽終正寢,她定會走得安詳,因為她終於要和爺爺團聚了,下輩子他們還會相愛。


在那個古老而守舊的年代裡,我的奶奶偷偷喜歡上了我的爺爺。

爺爺那時候是全校的第一名,生得瀟洒而俊朗,才華橫溢。

奶奶喜歡上了這個隔壁男校的才子,卻又不敢直說。只是日復一日的從爺爺家的商鋪門口經過,只要可以望到那個日思夜想的白衣少年一眼,眉眼間便滿是幸福的笑意。

然而很快卻有消息傳出,爺爺因為成績優異要被當時的政府保送去日本留學。

奶奶慌了神,拉著她的父親來到商鋪的附近,隔著車水馬龍的街市遠遠的望向那個白凈的少年,急得忍不住掉眼淚。

看著奶奶梨花帶雨的樣子,奶奶的父親心疼的不行,不久便找媒人幫忙上門說親。

於是在十八歲那年,奶奶如願成為了爺爺的妻子。才子佳人,門當戶對,惹人艷羨。

新婚燕爾,他們好是恩愛。

然而好景不長,戰火燒到了家鄉,在那個以家國天下為己任的年代裡,爺爺還是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新婚的妻子,飄洋過海,遠赴日本留學。

在振興中華的重擔前,個人的私慾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

奶奶說,沒關係,我等你。

可那時的她又怎能想到,這一等便是七年。

在那個兵荒馬亂而無望的歲月里,不時有爺爺信件寄來。每一封信件,奶奶都小心翼翼的珍藏好。每一封信件,都是承載著他們無邊的思念。

奶奶說,那時候你書獃子的爺爺不懂浪漫。卻在她二十歲生日那年,託人飄洋過海,帶回來了一顆明亮而璀璨的珍珠。那顆珍珠被爺爺小心翼翼地藏在了一支鋼筆的軸心中,生怕被人拿了去。

他們的愛情是這樣的苦澀而甜蜜。

然而又怎了的世事的變遷。爺爺走的第四年,爺爺的家裡出了事,被抄了家。

奶奶被人接回了娘家,思念化成了無聲的淚水。 在那些個兵荒馬亂惶惶而不可終日的歲月里,沒有人知道爺爺是否還能回來。

但她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從十八歲到二十五歲,她用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換作最痴情的等待。無怨無悔。

再後來,進入了解放戰爭時期,奶奶與爺爺失去了聯繫。

她加入了地下學聯,卻又不得不背井離鄉逃亡至各地。但是奶奶卻依舊把爺爺的信件一直帶在身邊,緊緊的貼在胸口。

她不知道今生是否還能相見,她只想與他生死相依。

49年新中國成立。爺爺從東京大學畢業,終於歷經輾轉,偷渡回了祖國。

51年,在離別7年之後,爺爺和奶奶終於在北京相聚。

人面桃花相映紅,他們已不再是當初那般稚嫩的少年與少女,兩目相望間,卻滿是最初始的柔情。

他們的夢想都已實現,歷經苦難,終於可以廝守在一起。

那些年爺爺和奶奶度過了最美好的時光。爺爺投身於新中國的建設,而奶奶繼續回到了大學裡念書。

命運卻又在最美好的時候給他們開了玩笑。

文革初始,爺爺奶奶被分別下放到不同的邊疆。千辛萬苦回到家鄉,而那滿腔報國的熱血,卻又忽而化作了田野間無望的放逐。

他們再次分隔在兩地。

我問奶奶,那些歲月苦嗎?

奶奶說,不苦,只是有些心疼。因為不得不再次與爺爺分離,因為冤屈與世間的動蕩,她不得不燒掉當初和爺爺一起珍藏了那麼多年的信件。

也許習慣了流年與世事的變遷,他們早已學會平靜面對生活的坎坷與人生中的那些無奈。

就算在最艱苦的歲月里,他們依舊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也許這就是那一代人的故事吧。歷經戰亂與世事的變遷,面對命運的不公,他們依舊懷有心底那份最赤誠的真心。

在他們心底,有比生死更重要的東西,埋藏在心底永遠都不會改變。

文革平反後,爺爺回到了一所很有名望的大學教書。卻因為心中未竟的理想,幾年後辭去教授的職務,來到清貧的研究所踏踏實實繼續做他的研究。

我不知道爺爺奶奶的故事中,哪一點更令我動容,是那個年代裡對於愛情的忠貞與堅守?還是他們那一代知識分子的對於理想的執著與對於祖國的擔當?

如今爺爺已經去世兩年了。

前些日子九十多歲的奶奶午後在藤椅上打盹,醒來後卻笑眯眯的告訴我她夢到了年輕時爺爺的模樣。

夢到那個穿著白衣的少年,就站在自家的商鋪旁,而她偷偷藏在街市的拐角處,忍不住的向他那邊張望。

我看著奶奶這副痴笑的模樣,只覺她還是當初那個笑靨如花未經世事的少女。

這個少女,一生只愛一個人,忠貞不渝,日久彌新。

即使天人兩隔,我知道他們依舊懷有最深切的愛戀。

這是我所見過的愛情最美好的模樣。


1、老爺爺是位深入敵軍內部的間諜軍官,後被敵軍抓,勝利後被放了出來。再後被共黨抓,因為沒人能證明他是間諜而非雙重間諜,能證明的人都死了(和無間道一個模樣)。在共黨的監獄裡遭受著非人待遇,晚年得以沉冤昭雪。可這所謂黑歷史帶給了姥爺極大的悲苦,再加上他和姥姥都是中文系教授,所以文革十年度日如年。

我為這段歷史做的事情是,在姥爺走之前完成了他老人家的「文革口述史」,幾萬字有餘,是我們家的寶貴記憶和資料。

2、姥姥的家族是個大家族。闖關東到東北後成為特級土豪。姥姥的爺爺曾經親手打死了女兒,因為女兒和廚子偷情。姥姥的爸爸納了小妾,姥姥的媽媽看不慣,孤身一人帶了姥姥和弟弟來到山東。這樣說著貌似不是什麼大事,但當時那個年代,一個小腳女人帶了兩個七八歲的孩子,從東北到山東。。。。這裡面很有一些故事在。

我為這段歷史做的事情是。。。。10歲的時候寫了一篇長篇小說,以姥姥為原型。

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故事,只是想說出來。一會兒就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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