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日過街,人人喊打——肥宅究竟做錯了什麼?

3月15日更新:

評論區很多知友對本文提出了各種看法,在此對一些較多見的問題統一回復:

  1. 「肥宅」這個詞語含有對當代部分青年的歧視色彩,而且將這個群體與精日聯繫在一起並不合適。在此我要聲明,我並不認可這種對二次元文化的污名化,此處對我不當的言辭表示歉意;
  2. 缺乏對精日這個群體的研究調查確實是我的問題;
  3. 有知友對我的文風提出批評意見,認為太羅嗦,感謝這樣的批評,我會好好看看《反對黨八股》;
  4. 對於各位向我提出批評意見的知友,不論初心如何、態度如何,感謝您的評論,文章原文一字不易,留待知友批評;
  5. 關於知友們最關心的一個問題:我是否收了黑錢呢?在此我鄭重聲明:我與日本外務省存在長期合作關係。3月14日我從日方相關間諜機構獲得支付寶轉賬共計三億五千萬金盧布。

以下是原文:


最近有一類群體又火了。

這些人年紀輕輕,白白胖胖,身無長物,唯有右臂粗壯。他們說,蝗軍賜他大和魂,只可惜父母給他滯納身。整天憋著搞個大新聞。沒錯,就是現如今人人喊打的精日:

從淘寶買一身仿製的侵華日軍軍服,跑到抗日戰爭的遺迹擺幾個蠢蠢的姿勢,這樣的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了。然而這次,這群肥宅卻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捅了個大簍子:

王毅怒斥:「中國人的敗類!」

這還沒有完:

「中國人最講家國,家國的底線是不可動搖的。」3月8日下午,由全國政協委員、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賀雲翱牽頭,文化藝術組別(26 組)38位全國政協委員聯名遞交了一份 「制定保護國格與民族尊嚴專門法」的提案,簽名中包括成龍、張凱麗、鄭曉龍、張光北、馮遠征等多位文藝界知名人士。連續追蹤並推動「 精日」行徑入刑的現代快報第一時間報道後,反響強烈。3月9日,7位參與聯名的政協委員接受現代快報採訪時再度發聲,對「精日」分子正告斥責,擲地有聲。

news.sina.com.cn/c/nd/2

外長的怒斥和多位政協委員的提案使得這次對精日分子的圍剿聲勢格外浩大,然而我們這裡不知道有沒有想明白一個問題:這群精日分子錯在了哪裡呢?

對於這群人,與其說他們是邪惡,不如說他們是愚蠢——對舊日本帝國的幻想和由此可能付諸的實踐只能是開門揖盜,假如「精日」們真有機會能遇到他們魂牽夢縈的舊日本帝國軍人,刺刀和毒氣會用最殘酷的方式打他們的臉。

但這種愚蠢恐怕並不是沒來由的愚蠢,近年來國內的「精日」事件已有不少了,而且其他很多二戰的戰勝國都出現了不同的希特勒以及德國納粹的崇拜者。當這種現象不再是偶然的個例,而在不同的時空中以相似的面貌呈現著,我們恐怕並不能簡單粗暴地批之為國賊敗類、在道義上大加撻伐,而是應當進一步思考:是怎樣的社會土壤催生出了這樣一種荒唐可笑的行徑?只有這樣,才能幫我們從根本上消滅這類現象,而非只是玩兒打地鼠的遊戲,疲於應付精日分子的此起彼伏。

行納粹禮的俄羅斯光頭黨

實際上「精日」們只是當代迷茫的青年人。難如登天的求職、節節攀升的房價、壓得人們難以呼吸的教育與醫療、無處不在的資本的擠壓、原子化社會的空心與孤獨……青年一代就這樣被生活扼住了咽喉,掙扎著、迷茫著,奮力對抗著命運的洪流,然而卻既無力量、也無方向。

而從更宏觀的視角審視這個社會,他們看到的又是什麼?是貪腐成風的腐朽吏治,是日益加劇的貧富分化,是一個個繁華都市背後無數凋敝的鄉村,是眾多被時代的車輪遠遠拋下甚至碾得粉碎的人們,是金字塔頂端的揮金如土和無葯可醫的塵肺病人絕望的哀號……

但是在這樣遮蓋不住的殘酷中,官方媒體竭力宣揚的強國理念折射到他們眼中的又呈現什麼呢?大國光鮮的盔甲不能為他們驅寒,偉人耀眼的光芒不能供他們果腹,也難怪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不覺得納粹比現實更難以接受。而比起把精神世界託付給宗教或者雞湯,託付給金錢或者地位,託付給動漫電影中的英雄或者種馬,或者在小說遊戲的世界中尋找自由,他們不過是一群價值觀更加扭曲、對歷史和現實更加無知的相似者而已。

於是他們將自己對於美好未來、「黃金世界」的幻想寄托在一個外在於自己的力量,寄希望這外力可以將自己從苦難中拯救出來;抑或是臆想出東海的對岸存在著一個海晏河清的社會,借對這社會的讚美釋放對現實的不滿。不惟「精日」如此,公知、「美分」、以及諸如「中國應被列強殖民三百年」「外國的月亮都比中國圓」等種種逆向民族主義的思潮,概莫能外。

只是他們以為自己只需要一種外力,來幫助自己實施理想。但他們不知道力量只在事物本身的內部,而所謂的外力都各有自己的精神內核。而法西斯的凝聚力量,卻恰恰是他們迫切想要逃離的一切。妄圖借用納粹、軍國主義的形式來改變社會,只能讓自己和絕大多數人萬劫不復。

由此可見,在「精日」荒唐行為的表象下,隱藏的是實實在在的現實的土壤,與其說他們壞,不如說他們蠢;與其說他們可惡可恨,不如說他們可笑可悲。

這樣一群人,無論他們是有意識還是全然無知的狀態,精日分子都僅僅是歷史虛無主義潮流中的幾朵浪花。

談到歷史虛無主義,我們可能會不屑地笑道:這麼low的思潮,能翻得起多少浪?但這樣的想法把言說歷史的權力想得過於簡單。

我們別忘了,喬治·奧威爾在《1984》中說的話:「誰控制過去,誰就控制未來;誰控制現在,誰就控制過去。」

歷史從來不是無聲的過去,相反,今天歷史事件、歷史人物定性和評價,將深刻影響著一個國家與民族對未來的選擇。

所以,爭奪歷史的解釋權,要比我們所想像的更為重要,在這之中,怎麼爭奪,就有很大的文章可為。在我國,矛盾的集中點尤其集中在對革命傳統的闡述中。

如果說信奉歷史虛無主義是一種愚蠢,那麼聲討歷史虛無主義、還原革命傳統的主流文化,又是如何?

在過去的一年當中,恰逢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和抗日戰爭全面爆發80周年,相關題材作品在政策引導下,保持了高份額的創作態勢。

我們以很火的《建軍大業》為例子。我們見過浴火者葉挺:

見過自帶隔塵的朱德:

除了具體的人物,我們還見過令人血脈賁張的場景:

類似的例子,我們能舉出很多。

我們不難發現其中的一些特點:革命者像偶像,像超級英雄,像聖徒,但就是不像普通人;革命的歷史像史詩,像傳奇,像神話故事,但就是不會與現實產生什麼聯繫。

這使得我們以為歷史上有過這樣一群人:他們無堅不摧,他們鋼筋鐵骨,他們是降下塵世的救世主,他們用偉大的熱忱、超人的毅力、非凡的智慧、炫酷的姿勢拯救了危難關頭的中華民族,這一切不是一定的社會環境賦予他們的,而是他們與生俱來的,不是可以學習趕超的,而是只能望洋興嘆的。

與此相配合的,是對於任何不符合他們胃口的紀念追憶的壓制。正史既然已經由國史館發布,那其餘的稗官野史就一律禁絕。

但這樣我們真能撫摸到歷史的質感么?

我們只看到,觀眾們很難想像這樣的事情,以至於難免會懷疑:這些都曾經真切地發生在這個世界嗎?

當然,這樣做並非沒有好處。

一方面,這種對「革命」歷史的重塑,能夠強化我們的優良傳統,把歷史與現實在人們的頭腦中,虛幻地結合在一起。

封建帝王都曉得祭祀太廟,強調我朝乃天命所歸,強調我太祖興義兵,伐無道,難道後人不能好好學習么?統治合法性對於一個政黨十分重要。如果說封建帝王的合法性來自先祖、來自天命,那麼我們就是來自於革命。畢竟如果拋卻階級關係,從人事傳承來說,朱厚照總是比大明的佃農更接近起義時的朱元璋。

另一方面,在鏈接歷史與現實的目標達到之後,先烈們許許多多令人畏懼的品質——關注現實、勇於發聲等——可以在符合現實邏輯的基礎上進行轉述。

在這一重意義上,中國近代史上的所有先烈形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們成為了一種外在於現實個體的存在,罩上了一層新的面紗。

上圖是當代對於革命傳統理解的淋漓體現

這樣,精日對於軍國主義的推崇,只是把對現實的不滿投射到對一個外在於社會現實的惡魔的崇拜;一些人對於革命歷史的紀念,也只是紀念一些外在於社會現實的偶像。他們在面對自己的偶像時,都是在精神上匍匐於地面,並不能產生任何對現實矛盾的影響。

但那一代人的樣子卻始終是模糊的。周恩來是那一代人中的一個。他告訴我們,「我們的領袖是從人民當中生長出來的,是跟中國人民血肉相聯的。」

而這些,是怎麼做到的,要如何做到,並不需要被談起。

我們很清楚一件事,所有的先烈都是吃五穀雜糧、有喜怒哀樂的凡人。究竟是什麼使得這樣一些頗為平凡的人把生命獻給了那樣壯麗的事業,度過了那樣不平凡的一生呢?是因為他們被教育著尊奉某些歷史上的英雄,傳遞他們的偉大精神嗎?

不!恰恰相反,是現實中的深刻矛盾喚醒、激勵了他們,是對現實世界的一腔熱忱,對一個個活生生的當代人的強烈感情支持著他們實現了中國革命的偉大勝利。

怎樣才是最好的對歷史的紀念?

對現實的關懷,對當代人的熱愛才是最好的對於革命歷史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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