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寫愛情好在哪裡？

在讀《黃金時代》之前，我本以為我認識愛情。假如把愛情比作一個人，我以為他應當衣冠楚楚，然而王小波寫的愛情卻衣衫襤褸，奇妙的是這個人卻有著閃亮的眼睛。王小波解構了風花雪月、欲遮還羞的愛情，他把它寫的赤裸甚至粗俗，卻偏又能忽升起萬種柔情。這大概是知青年代特有的文藝風格吧，在那個環境中他們灰頭土臉，但內心的信仰卻愈加強烈，如同無邊黑暗中的一縷曦光。

我的一位同學說他中學時候讀《黃金時代》以為讀了小黃書，不敢告訴任何人自己偷偷拿去扔掉。我大學時候和室友們一起讀的《黃金時代》，裡面赤裸裸地描述著王二的器官，以及姿勢，還有他和陳清揚的「偉大友誼」，我們又羞又氣，並且樂不可支。「敦敦偉大友誼」、「研究一下結構」成了我們的隱語和笑話。之所以最終能夠判斷它不是一本小黃書，是因為我們看到了王二理直氣壯地描寫它的原因。他理直氣壯的原因是要反抗一種壓迫，當時的人們把性看作淫邪之事，並且所有能夠引發這種聯想的都受株連，這是陳清揚被說成是「破鞋」的原因。於是王二偏要說，並且說的細緻入微、讓當時的統治階層瞠目結舌。我們愛這樣的王二。

有個性的風格是一個很好的架子，但我相信看到最後我幾乎哭出來是另有原因的。兩個人所處的環境，陳清揚的內心呈現、情感變化，這些描寫處處精彩。她為什麼掙扎和流淚，後來又覺得自己犯了深重的罪孽，細一體會便覺得一種沉甸甸的質感。「她感到需要我，我們可以合併，成為雄雌一體。就如幼小時她爬出門檻，感到了外面的風。天是那麼藍，陽光是那麼亮，天上還有鴿子在飛。鴿哨的聲音叫人終身難忘。此時她想和我交談，正如那時節她渴望和外面的世界合為一體，溶化到天地中去。假如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那實在是太寂寞了」。這描寫如此美麗、細膩，令我相信王小波寫愛情寫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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