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被片名毀掉的年度好片,根本不需奧斯卡證明
第90屆奧斯卡頒獎典禮已經落下帷幕。
整個奧斯卡最具含金量也最難預測的獎項,當屬最佳外語片。
最後拿獎的是智利電影《普通女人》。
但魚叔更偏愛的是瑞典電影《方形》,它也是很多人去年的年度最佳——
《方形》
The Square
《方形》於2017年來講,絕對是一部無法越過的重量級電影。
它在備受矚目的戛納電影節拔得頭籌,舉起了金棕櫚的獎盃。
不過,這個電影名字對有些影迷來說,可能會有些陌生。
因為當初獲獎的時候,叫「自由廣場」
英文片名「square」,最常見的兩種解釋就是廣場和正方形。
但在看過電影之後,你就會發現,翻譯成「方形」更為合適。
所謂「方形」,在電影里是一個的現代裝置藝術。
這件藝術品,就是一塊正方形區域。
不過這塊方形被賦予了特別的含義:
方形之中是關愛與信任的聖所,在它的界限之內,我們共享平等與義務。
來看看出現在這個官方解讀里的字眼:關愛、信任、聖所、共享,平等,義務。
所用的辭彙,都閃閃發光,這個方形儼然像一個絕對正義的「小烏托邦」。
用最近特別流行的概念來評價,就是一塊「政治極其正確的區域」。
這一件名叫「方形」的藝術品,其實就是本片的題眼,也可以理解成本片的象徵。
所以今天魚叔姑且當一回講解員,帶著魚友們參觀一下這件特殊的展品。
導演魯本·奧斯特倫德在《方形》中,不僅延續了上一部作品《遊客》的鏡頭風格,也延續了逼死尷尬症的故事情節。
本片由多個政治正確的故事組成。
主人公,克里斯蒂安,就是一個政治極其正確的代表人物。
開環保電動車,宣揚利他主義,捍衛人道理念,可以說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糟點。
他是一家現代美術館館長,「方形」便是這家美術館即將展出的作品。
除了館內,館外的門前也要放置一個「方形」。
而這麼做,就需要先移除廣場上的一座騎士銅像。
然而在移動的過程中,銅像突然倒塌,這一伏筆,也預示著男主的體面形象的倒塌。
轉折發生在某天上班途中,人流涌動的主幹道上,職業乞討者正站在中間喊著:救人一命吧,給點錢吃飯吧……
面對這種場景,來往的上班族一般都選擇視而不見。
將自己的視線鎖定在手機屏幕上,或者聚焦在更遠的方向,保證視線可以繞過乞討者。
保持安全距離,不蹚渾水,是明哲保身最重要的一步。
但有時候面對突髮狀況,想要置身事外就沒那麼容易了。
男主越過了無數乞討者,卻在路上撞見了一個一邊狂奔一邊大喊救命的女孩。
一名路過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試圖弄清楚女孩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一直在狀況外的男主還在觀望。
女孩的狀態越發不能控制,情緒激動,語無倫次大叫著有人要殺了她。
一開始出手相救的路人,也是焦頭爛額,開始向男主求助。
情急之下,男主只能答應。
這時,人群中真的衝出了一個氣勢洶洶的男人,男主和路人攜手擋住了這個暴躁狂。
可等男主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剛剛拉扯中,身上的錢包手機手錶早就被洗劫一空。
也就是說,剛剛所謂的「見義勇為」,僅僅是一場設計好的騙局。
這個騙局最成功的地方在於,是通過外力讓男主被迫從旁觀者變成參與者。
在這樣的危機關頭,面對別人的求助,如果拒絕,就是有違道德。
而像男主這樣一個有知識有地位有素養的高精尖人士,怎麼能將自己放在不道德的境地呢?
所以他跨越了邊界,從局外人變成了參與者,伸出了援手。
這場騙局,便是電影里第一個具體的被人為構造的「方形」。
電影的一條線索,就是圍繞這場騙局展開,男主將在這一系列連鎖事件中,拉扯難耐。
除了這一條圍繞「個人」的主線,還有一條圍繞「群體」的主線。
當個人變成了群體當中的個人,很多具體的事情便成了一種現象。
《方形》的海報中,一個看起來很憤怒的人,站在一個高檔餐廳的圓桌上。
這是第二件展覽的藝術品。也是影片中最精彩的一場戲。
其實,這是一名行為藝術家,正在美術館晚宴上表演。
表演一個誤入晚宴的「野人」,走進富麗堂皇的晚宴大廳,穿梭在裹著晚禮服的賓客當中。
這個「野人」會因為不同人的反應,給出不同回應。
衣冠楚楚的賓客和赤裸著上身的「野人」之間的互動,簡直是巔峰級別的尬演。
每一個靠近「野人」的賓客都如坐針氈,只能通過尬笑,擺弄桌上的餐巾酒杯來掩飾焦慮。
儘管焦躁難耐,但在座的賓客也要忍受下去,因為這是「藝術」嘛。
欣賞藝術嘛,當然需要包容的眼光。
何況這還是在著名的美術館晚宴上才能得聞一見的現場表演。
而導演為了挑戰觀眾對藝術的忍耐極限,設置了一個極端的場景,鏡頭下的表演者失控了。
他砸了賓客的酒杯,大聲叫,做出攻擊性的動作,甚至奔跑著沖向餐桌,扯住女士的頭髮……
可是大廳里,所有人都還在保持著欣賞藝術品時該有的安靜和體面,他們低著頭,內心焦灼卻都不確定自己是否該出面制止。
只有被撕扯頭髮的年輕女士,發出無助的「救救我」。
這究竟是行為藝術還是侵犯他人?
在座的男男女女好像都在摸索這其中的邊界,不敢貿然上前制止。
直到,「野人」將這位漂亮的金髮女士按在地上侵犯時,終於有人忍無可忍。
這是片中非常極端的一個「方形」設定。
在藝術館這樣的場域之內,「包容藝術表演」成了一種潛在共識,哪怕已經讓所有人極其難堪,都得忍耐。
與此相對應的,還有一場戲,是一個美術館裡的採訪。
採訪過程中,觀眾席內有個人不斷爆粗口,打斷採訪進程。
但這個人絕非故意,因為他是一名穢語綜合症患者,發病時極其痛苦,身體抽搐,口中會不自覺地蹦出髒字。
於是所有人都硬著頭皮忍耐,就算他已經嚴重影響了採訪,但誰又敢去做這個壞人呢?
這是一個病人,他正在經歷痛苦,他也有權參與社會活動。
「包容關愛弱勢群體」是沒得討論的政治正確。
所以,忍吧。
整部電影,導演都在做這樣的嘗試。
影片中像小品一樣展示著各種各樣的「方形」。
他試圖挑戰這些不同場域之間的邊界,將所謂的「政治正確」推向一個讓個人極其不舒適的領域,讓人不得不反思。
其實《方形》能在戛納大放異彩的原因也就在於此。
「著眼於政治正確的獨裁性,並提供了許多例證」,是戛納電影節評委給出的高度評價。
方形之下,隱喻的問題太多了,有心之人,不防做個對應。
比如,剛剛講的宴會尬演,像不像歐洲愈演愈烈的難民問題?
片中還涉及對同一話題,在不同場域之間的遷移的討論,一件放在美術館裡的藝術品,其價值是由它本身的藝術性決定的。
但如果要對其進行宣傳,將這件藝術品放到傳媒領域,那它價值的評定方式就發生變化了。
有沒有話題度,能不能引起爭議,是否引發病毒式的傳播,成了重中之重。
電影將「方形」這一象徵反覆運用,甚至將方形圍住了人類自己。
除了男主各種自以為是又身不由己的尷尬處境之外。
片中還有很多組,極其明顯的對比。
舉個例子,剛剛魚叔介紹過片中出現的失控的「野人」藝術家,其實影片里還出現過一隻黑猩猩;
但這隻猩猩非常聰明,帶著小帽子,拿著畫筆就開始畫畫,不吵不鬧,除了外形,與人沒啥差別。
這裡就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對比,一個像獸一樣的人和一個像人一樣的獸,導演試圖用這樣荒誕的方式,來模糊人與獸的界限。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憤怒的小孩。
男主被偷之後,用手機定位到了小偷所住的樓房,但不能確定具體是哪一間,於是他挨家挨戶發了一封要求小偷交出贓物的「威脅信」。
小男孩一家也是這裡的住戶,男主的信讓小男孩的父母誤以為自己的兒子就是小偷,因此各種懲罰他。
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小男孩,滿腔憤怒地來找男主討要說法。
但我們這位館長,在面對失控的「野人」藝術家時表現出的無限耐心,卻在面對這個被自己傷害的小孩時蕩然無存。
甚至還失手將孩子推下了樓梯。
這一幕極度諷刺且令人心寒。
再次回到影片的題眼「方形」。
就是在平面上,一個有邊界,稜角分明的封閉空間。
這是看得見的方形,那一圈白線就是它的物理邊界,畫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這條白線,也因為藝術家的設計,承擔了另一項作用,劃分行為。
其實這個方形,在本片中的應用,類似於社會學上的「場域」概念。
不同的場域,有著各自穩定的價值觀和行為模式,每個場域都有自己的政治正確。
而且在現實生活中,不同場域之間區別明顯,但要問具體邊界在哪裡,很難下個確切的定論。這可比畫個框框難多了。
因此,站在邊界上,左右不是,往往是最尷尬的。
魚叔個人非常喜歡《方形》這部電影,因為它本身就像是一個以「電影「為載體的現代藝術。
試圖用各種各樣的具體案例,層次豐富地去討論一個抽象的概念。
儘管導演給電影強塞了太多東西,但不失為一次極其成功的嘗試。
作為一部諷刺政治正確的電影,其實跟奧斯卡挺格格不入的。
沒能拿到最佳外語片,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不過,《方形》根本不需要奧斯卡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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