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至親侵犯女孩的自述
或許無數個女孩的青春期,都有著艱難的,難以訴說的隱痛。
文/七天路過(微信公號:少女成長研習社@ taocituzi77)
「如果我在一開始就反抗了,
或許一切就不會發生。
可是當它發生的時候,
一切又都結束了。」
在後台收到了一個讀者發的信息,她講述了自己童年時被至親侵犯的故事,她說希望能分享給大家,讓其他女孩對成年異性,哪怕是親人也要有所警惕,她不希望自己的經歷在別人身上重演。
她憑藉著自己的勇敢活了下來,也不希望有人因為被強暴而覺得是自己的錯。因為這種「錯」而跳進施暴者所釀造的圈套中。
青少年時期的創傷之所以影響深重,因為它可能會束縛住一個人的好奇心,長久地沉浸在自己不反抗的自責和反思中。
謝謝這位敢於寫出自己經歷的讀者,讓我們看到了世界的背面,那些原本不可能發生的,正在時刻發生著。
「
他發現社會對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強暴一個女生,全世界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連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趕回他身邊。罪惡感是古老而血統純正的牧羊犬。
——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
以下是以她的口吻講述的故事。
央視科教頻道曾經做過一個全球的權威調查,說未成年女孩被侵的幾率是20%,男孩是8%。後來我一直覺得這個數字可能是真實的,甚至更高,因為我就被我的親戚侵犯過。
我每次去姥姥家的時候,大姨夫都喜歡跟我玩,他經常會轉到我的身後,然後雙手從背面伸到我的胸前,看似搭著肩膀來回晃動,但是不時又會把手覆蓋在我的胸上。我那會還沒怎麼發育,心理隱隱覺得怪怪的,但也沒有懷疑什麼。
或許那小小的萌芽的乳,讓這個中年男人觸摸到了青春。
大概是12歲那年,我去大姨家裡玩,大姨家的妹妹和弟弟都很小,但很願意跟我玩。我之前沒有在大姨家住過,不知道大家會不會體會那種小時候很喜歡在親戚家住的感受,總覺得跟自己家裡不一樣。
但是大姨比較忙,一直沒有機會在她家裡過夜。直到那天,大姨來家裡接我去玩,還讓我拿了幾本書,說可以給妹妹念書。
我特別高興地拿了三四本雜誌書坐著大姨的自行車來了,然後白天跟弟弟妹妹玩,到了晚上大姨問我今天住家裡了,不走了是吧。我說是。後來我一直在想,如果時光能倒退,我一定不會說「是」,一定不會接近那一張床和那個洞穿了一切的黑夜。
大姨夫在隔壁村裡上班,要很晚才回家。那天晚上我和弟弟妹妹玩到了九點。大姨說我們先睡吧,讓你姨夫回來睡沙發。
很晚的時候,聽到門響和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大姨夫回來了。一開始他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但是好像半夜比較冷,大姨又起床把他叫了起來,讓他橫著睡在了床上。
因為第一次在大姨家睡,我睡得很輕,一直能聽到他們兩個人的說話和走動,等大姨夫挪到床上之後,大姨關了燈。
那個時候用的是燈繩,輕輕一拽,整個房間就暗了下來。
按理說該入睡了,但是我的心卻撲撲跳了起來。我感覺到有一雙手進了我的被窩,是從腳底下摸過來的。毫無疑問,是姨夫的手,一雙有點粗糙的,甚至能感覺到邊上有繭子的手,滑過我的腿,向前探索著,然後放到了我的屁股上,輕輕捏了兩下。我不敢動,用手捂著嘴,他的手停了一會然後就抽出去了。
我感覺當時的心跳都到了嗓子眼,但是又不敢說話,我害怕驚醒了大姨,也不知道這一切該怎麼收場。大姨是我媽唯一的姐姐,平時也經常借錢給我們家。萬一這事跟我媽說,她也不會相信的吧。
我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但是沒到2分鐘,姨夫的手又伸了出來,好像第一次只是試探,看看我睡得熟不熟,這一次,他更加有恃無恐了。
他的手直接放在了我的屁股上,又使勁揉了幾下,然後滑過大腿,放到了我的兩腿之間。那個時候我才剛剛學生物,對男女身體的構造有了一定認識,但是對男女之事完全不懂,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可是一切都在不知道中發生了。
他只是用手,就撬開了我的身體,然後,摧毀了它。
當時應該是很痛,但是我忘記了有多痛。那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一下子擊穿了我。他的手指完全伸了進去,然後別有趣味地在裡面攪動。
這個在白天見面都會問我最近學習狀態的,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就以這樣的方式洞穿了我。
他大概持續了十來分鐘的時間,但是一晚上弄了好幾次。每一次我都醒著,或許他正是知道我醒著,因為到了早上六點的時候,我已經醒了,他的手還想再進來,然後我一腳踢開了他,說了一句:「怎麼有東西進到被窩裡了。」
這一切都是荒誕的,如果我在一開始就反抗了,或許一切就不會發生。可是當它發生的時候,一切又都結束了。
我沒有辦法去告訴爸爸媽媽,爸爸常年在外面上班,而媽媽呢,媽媽會相信我說的話嗎,她會為我做什麼呢?我不敢想,我覺得或許她什麼都不會做,只是讓我忍著,讓我盡量避免接觸大姨夫。她或許也不想跟大姨家反目成仇,一切就會像沒發生過一樣。
所以這件事就種在了我的心底,哪怕它生根,發芽,長了草,甚至結了種子,我都假裝它沒有發生過,也沒有告訴任何人。
很多時候我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但是它一直沒過去。
它讓我對男人產生了極大的恐懼感。
但是這種恐懼感的結果不是抗拒,反而是想靠近。
一邊想要靠近對我好的男人,一邊又覺得沒有辦法完全信賴他。從17歲開始談戀愛到現在,我的戀愛可以說都是失敗的。最大的原因是,我可能沒有辦法對男人產生信賴感。
我覺得他們靠近我的原因,就是想佔有我的身體,想利用一切的時機觸碰我,然後挑逗我,侵犯我,然後輕蔑地推開我,嘲笑我是一軀不再純真的身體。
我有好幾次做過夢,夢裡有一個不知名的大手抓住了我,我很想跑,但是跑不出來。幾乎是喊著從夢裡醒了過來,上鋪的室友抱怨說:能不能小聲點。
我自己一個人躲到廁所里哭,是那種公共的衛生間,在裡面哭出聲來,還能聽到迴音。有其他寢室的女生起身來上廁所,路過我在的這個門時敲了兩下,問我沒事吧?我說沒事沒事。
我彷彿在一個經歷過爆炸的荒原里,尋找一種生機,尋找一個靠近我卻不為佔有我的,純潔的人。
我為這種佔有感到罪惡,也為這種靠近得到救贖。
值得慶幸的是,我並沒有沉浸在這種不幸中,而是掙扎著爬了出來,我離開了家鄉,離開了縣城,也離開了我所在的那所城市。
只有到過年的時候,才會見到大姨夫一面,他更老了,頭頂上的白頭髮多了一圈,現在工作不好找,他還在外面打工,給我哥哥娶媳婦攢學費。我見到他也不會理他,如果他主動跟我說話,我就只是隨意敷衍幾句。
後來我也在想,是不是也會有其他的妹妹受到過他的侵犯,如果真的有的話,我當時選擇了沉默,會算是同謀嗎?
上個月的時候,我滿20歲了。
姐姐,我不知道20歲對你意味著什麼。
我只是覺得從12歲走到20歲,這幾年的時間,對我來說彷彿一座大山,我花了全部的氣力,才翻了過來。
我前幾天看《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她寫著「她現在還感覺到那食指在她的身體里既像一個搖桿也像馬達。遙控她,宰制她,快樂地咬下她的宿痣。邪惡是如此平庸,而平庸是如此容易。」
我看到的是12歲的我,和那個燈繩輕輕一拉就碎掉了的深夜,或許因為那天晚上沒有月亮。邪惡才不害怕神明,才能肆無忌憚地膨脹和作祟。
不同的是,我活下來了,活在一副看似樂觀的皮囊里,活潑開朗,沒有煩惱,未來可期的樣子。而無數像房思琪一樣的女孩都萎靡了,甚至於死去了。
走過傷痕纍纍的成長,我是青春的倖存者。
或許無數個女孩的青春期,都有著艱難的,難以訴說的隱痛,他們的故事比我痛得多,他們的成長也比我艱難的多。
或許這樣的經歷也早早地讓我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以及人性的無恥。
我開始變得想要逃離那個世界,那個不堪的低俗的甚至無處申訴的世界,我做到了,我帶著不斷被自己鼓勵的巨大的勇氣,變成了比我想像中更勇敢更堅強的人。
但是我不會感謝這個人,感謝他就像感謝讓我得了癌症。
我唯一感謝的,是我自己。
是我帶著我那一份破碎的心,在塵世中跌跌撞撞,走到了一處有光亮的地方。
我不希望其他女孩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像我一樣隱忍,在自責中用無盡的時間和恐慌修復自己。
我希望她們可以早早地認識到,任何對她們身體的侵犯和精神的羞辱,都是錯的,是不道德的。應該抱歉的不是她們,相反,她們應該儘快告知自己信賴的親人或報警,通過正當的途徑來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世界傷害了我們,但這一切,不是我們的錯。
請帶著你的餘生,堅強地,堅強地走下去。
想說的話:
或許有同樣經歷的女孩子在讀到這些的時候,會再次感受到被傷害的情緒,而惡人仍舊逍遙法外。但是我所能做的,就是把這些寫下來,告訴已經經歷或尚未經歷過這種暴力的女孩——
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你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即便這一切已經發生了,也不是你的錯,這不是我們的錯。你值得這世間的一切美好和幸福。
作者:七天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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