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偉大的哲學電影——銀翼殺手（中）

這一期讓我們脫離電影本身，放開來談那些電影提出的問題。

上一期我們聊到[銀翼殺手]拋出的終極問題——怎樣定義人？怎樣定義人性？人有沒有靈魂？電影本身是沒有，也不能夠給出答案的。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關於電影中複製人對自身生命的疑問，電影里是有它們的設計師回答的。但是我們的真實人生里，很多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因為我們找遍了銀河系，也沒能找到比人類更高智慧的物種和我們的創造者，西方的哲學在這裡斷崖，尼采悲呼道——上帝已死！

說到底，還不是上帝死沒死的問題，而是有沒有的問題。人類是否象電影中的複製人那樣，也有一位設計者和製造者呢？誠然，我們沒法找到他，這就變成了一個信不信的問題，中國人說鬼神是信則有，不信則無，這也是很有智慧的一句話。比如星座是否決定了性格和人生命途呢？你如果深深地相信這一點，每日看那些雜誌上的預測，挑選戀人嚴格遵循星座配對原則，那麼，無疑這種相信本身就讓星座深深影響，甚至左右了你的人生。以前有個數據，說是地球60億人口，其中只有10億人沒有信仰（後面一句話是其中8億在中國），可見有神論依然是人類的主要看法。當然，並不是說信神的人多，神就存在，這反倒比較能說明人類智慧的局限，我們知道，很多人信神，信仰某個宗教，並不是自己深思熟慮的選擇，而是生來環境如此而已，比如他們家族整體信奉某一宗教，或者整個民族，國家信仰某一宗教。像牛頓那樣，早先是科學家，以科學手段認識世界，晚年遁入神學領域，才是比較有說服力的例子。關於他為什麼會相信有神，其實想一想，是一件有點恐怖的事情，這個星球上最偉大的科學家越是研究發現，越是覺得這一切精巧得像是一個早已精心設計好的騙局，人生只是幻象，我們短暫的一生，稀里糊塗地貢獻出一場表演。有的精彩，震撼，大部分極其平庸無趣而已，這個也比較接近最偉大的藝術家——莎士比亞的很多台詞隱隱透露出的看法了。

我這兩天還剛看到一個最新的科學論調，說生命現象類似計算機程序。其實這樣的看法雖然前衛，顯得很「科學」，其實這還是那個原始的命題——是否有神。這世界一切是否有個創造者，我們的命運是否被安排，人類到底有沒有真正的自由？

這個所謂的神，是不是信就有，不信就沒有？我們都知道，一般來說，一個東西，要麼確實存在，要麼根本不存在。很少以主觀看法決定。這句話里的不信則無，強調的是不相信則可以摒棄其影響。但是，如果神（上帝，真主，世界創造者，主宰者）確實存在，你不相信他的存在就能摒棄他的影響，甚至控制嗎？

如果神存在，他是怎麼影響我們的？事實上，真正相信有神論的人，往往抱怨神對他們關心不夠。比如質問神——為什麼我們這樣信任你，崇拜你，你還要讓這麼悲慘的事情發生在虔誠的信徒身上？這世界這麼多罪惡，為什麼你袖手旁觀？為什麼我們崇拜你的民族個國家要遭受戰亂和災荒，而那些不信神的國家卻富足安樂？

於是有些人決定不信神，不但不信，而且積極地尋求證據與合理性。比如達爾文的物種起源，自然進化論。這些思想一定程度上解放了人性。雖然這世界上大部分人還是有宗教信仰的，但他們，某種程度上，已不信神，或者選擇在自身生活的某些方面，拒絕傳統神學的干涉。我們開始以工業化的手法和效率大規模屠戮豬，牛，羊等動物，把牛身上的肥肉做成五顏六色的冰激凌，餵養我們的孩子；我們在性事上也迎來空前的自由，發生性關係不再以婚姻和愛情為前提；那些中世紀的姑娘們一輩子也穿不上的精美衣物，我們逛次街就隨手買上三五件，穿上幾次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扔掉，而且這麼做才有利於社會的經濟發展；我們孩子的課本里已經沒有那些「封建迷信」的內容，取而代之的必然是各種數學，幾何，物理和化學的方程式……怎麼樣？結果是我們更快樂了，更健康長壽。神做了什麼沒有？沒有。即使一定要說有環境和新生疾病的所謂懲罰，我們人類依然可以從科技發明中尋求辦法來對治，總不見有哪個國家的元首靠求神拜佛來解決社會問題吧。是不是這個神也要隨著時代的發展，來變換自身的概念和處境呢？

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還是要把神的概念分解，神對於人的意義，基本在兩個方面，創造和懲罰。這有點像是父母的概念，第一，是不是你創造了我。第二，如果我做得不對，或者不合你的意思，你是否會懲罰我。這兩個問題，永遠不會有確實的答案，也永遠不會被所有人認同，也就是說，這是個選擇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或者模模糊糊地不去選擇。兜兜轉轉地，我們回到了中國人的「智慧」，信則有，不信則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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