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的常用意象有哪幾個?
反正感覺似乎武俠小說總是有很多意象什麼的,比如古道,長亭,西風,月下,黃昏什麼的,不知道有沒有人可以來總結一下~
PS:最好可以用一些常用的意象寫一寫武俠短篇什麼的~炒雞喜歡有韻味的古典武俠~不知道有沒有人來試一試呢~
流風淌月,春梨剪雪,都不過是人間的一場幻夢。
1
還記得那是深秋的一個夜晚,人跡罕至的山林中,楓落如火,寒蟄微鳴,驚起離人清夢,一曲簫音傳來,久久不息。
少年劍鋒揮斬飄葉,亂步踏碎了流年,低沉如龍吟的劍鳴和著蕭聲,奏出天籟之音。
他伴隨著劍招而動,腳下時而如飛燕曼舞,時而似貴妃醉步。每一次揮出都帶起劍光如月,劍華似水。 「嘿!」 少年腳尖輕點,魚躍而起,一劍刺出,似是要穿破蒼穹。 「好一招「攬風借月」!」 蕭聲戛然而止,少女聲如清霖,脫口贊道。 「師妹,你又取笑我么?」 少年臉色微紅,側頭朝少女望去,只見女子蛾眉櫻唇,桃目生春,只是一眼,就讓人挪不開目光。 「師兄精進神速,不過數日就學會了「水月劍歌」,剛才那一劍頗有凌雲之志,不輸當世名家。」 少女笑若春梨初綻,明杏新開。「秋師妹,你說這世上的大劍客,都有多厲害呢?」少年輕拭長鋒,淡淡問道。
秋師妹若有所思,而後輕聲笑道,「天地之大,盡有能人。」 她起身踱步,指間把玩著一瓣杏花。 「滁州「飲霜閣」閣主張思淵的「弱水劍」施展開來,霜花盈袖,寒雲吹柳,看似輕柔不爭於萬物的水澤在他的手中變化萬千,我聽與他交過手的人曾說,劍刃相觸的剎那,彷彿一江春水流遍全身,那劍意令人爭勝求戰之心冰消雪逝,故而少有敗績。」 「水善萬物而不爭,這劍意當真高明。」少年笑道。 「徽州「棲鳳樓」樓主李飛梧的「碧凰劍」也是極其厲害的劍法。」 少女復又說道。 「相傳他乃是李商隱的後裔。」少女輕輕一笑,「據說他號稱「彩翼雙飛,靈犀分水」,劍法施展猶如人劍合一,劍音似九霄鳳鳴。」 「如此技藝,著實令人不敢相信。」少年面露微笑,「若是將來有幸遇上,定要好好討教幾招。」 「除此之外,還有秦逐日的「六龍劍」,柳初霽的「傾雨劍」,楊遠道的「雲遊劍」,王清淵的「蓮影劍」,全都是天下有數的劍道高手。」少年聽了不由得起了豪興,擋下袖手揮劍,月光照在劍身,光華流轉,泛起漣漪。
「夏暉。」秋師妹望著少年,眼神里透露出別樣的情感,「你答應我,莫要逞強好勝,好嗎?」 少年瞬間出劍,猶如驚鴻一閃,劍光似寒芒天星。 只見少女鼻前三寸赫然懸著霜刃,而她手中的花瓣,也被少年刺於劍尖。 「哈哈哈,笑兒,開個玩笑。」夏暉收劍回身,面帶笑意,那瓣杏花緩緩飄落,躺在少年手心。 「放心吧,待得我歸來之時,便賺得俠名一石,與你終老深山。」 少年臉上柔情繾綣,目如秋水,看著少女。2
時光恍若流水逐花,去似白駒過隙。轉眼間,已是十載雲煙。昔日少年江湖載酒泛輕舟,征帆孤影月長留,彈劍吹血,拔刃誅惡,歸來之時,名滿天下。
江南水秀養人傑,景美留春歇,多是手持青鋒之輩的好去處。揚州最大的酒樓「留名居」內,吳掌柜忙的汗流浹背。
樓內人來客往,熙熙攘攘。最引人注目的,當是那兩個對桌下棋的人。 掌柜的認得他們,一身勁裝,鬍鬚短粗,柳眉鷹目的那人,便是揚州「舞陽鏢局」的當家樊雲烈,為人豪爽,一手「輝陽劍術」名震東南。 而在他對面的那人,儒袍峨冠,衣帶當風,頗有魏晉雅士的風範,據說是樊鏢頭新結識的好友。 「今天怎得這麼多人來吃飯。」掌柜的心中莫名,他沒有注意,一旁角落裡,坐在一位青年,眼神散漫,隨意的望著窗外,似是欣賞著風景。 「你說,那人真的會來么?」樊雲烈夾住一塊狗肉送進嘴裡,一手捻棋落子。他性好食狗肉,時常隨身攜帶,讓掌柜的代為烹調。 「倒也未必。」那文士左手托起右袖,食中二指推送棋子,面容淡漠。 「世事如棋,豈有不敗之法?更何況,那人是何等厲害,你我布下這局,也不過是略添幾分勝算而已。」 「嗯。」 樊雲烈一口氣喝完杯中殘酒,「那倒也是,不過你怎知他或許會來?」「憑這個。」
說罷,文士一翻袖袍,手上多了一柄裝配古樸的長劍,「噌」的一聲輕響,劍刃抽出,上面斑駁幾點刻痕。 「哦?」樊雲烈雙眼盯著劍身,「這是何物?」 「此劍名「綴穹」,便是那「春暉劍」夏暉的隨身愛劍。」 文士緩緩嘆道,「說來慚愧,這把劍,是在下從師父那偷出的。」 「沈老弟的師父乃是當今武林第一的劍客,「落拓青衫」張翩,那一記「雁不歸」不知留下了多少武林人手中兵刃,以及他們的傲氣。」樊雲烈感嘆道。 「落拓不羈四海游,劍若驚鴻照九州」,便是我這等粗淺之士也曾聽說過他的名號。」 「那一天,天色尚早。」文士顧左右而言他,「師父他老人家與夏暉相約論劍於西子湖畔,據說那裡的柳樹,迎風招展,很是好看…」 樊雲烈也不打斷,心知他必有所言,當下靜靜聽著。一旁的年輕人似乎也在側耳傾聽,轉過頭來,看向樊沈一桌。 「我沒有見過夏暉的面容,倒是遺憾,但聽師父說,那人年約而立,眉清目秀,不似習武之人,倒似文弱書生。」文士說著,手撫長劍,
「師父用劍意奪去了方圓十里的生機,草枯木黃,柳條萎縮,堪堪透露出塞外狂沙萬仞的景象…」 「好厲害。」樊雲烈微訝。 「但只是一瞬,那夏暉又用劍意催生出一片新的江南春景,柳芽新吐,碧草如酥…」文士說道。 「枯木逢春」?」樊雲烈驚訝,「這等巧奪天工的本事也是人能練出來的么?」 「是啊。」文士意興蕭索,「後來師父便向他求劍一觀,以尋求劍意。」 「這怎麼行?」樊雲烈失聲笑道,「對於江湖人來說,手中青鋒,腰間刀劍便如同枕畔嬌妻,囊中金銀一般,輕易不與外人所觀,令師可是失禮啦。」 「樊兄說的是。」文士苦笑,「可師父他老人家對於劍道的執著已非常人,一提到劍,便有了幾分痴氣,若非這股痴迷,倒也成不了如此卓藝。」 「看樣子,那夏暉也是氣度非凡之人。」樊雲烈看著眼前長劍,點頭說道。 「據說他當年提一柄孤刃,先破川陝六鬼,再殺山西七害。之後順流而下,沿江東走,五毒邪教,黑虎惡幫,都逃不過他信手一揮。」「最後…他殺上了蘇州穹窿山,直面曾經的武林首惡,「悲風清冷」秋離歌。那恐怕是他最艱難的一戰了吧。」
「怎麼說?」樊雲烈不解。 文士緩緩說道,「樊兄不知道吧,秋離歌育有一女,名叫秋巧笑,那是夏暉的青梅竹馬。」 「這確實是很令人為難。」樊雲烈嘆道,「大義之前,私親難恕。」 「閣下聽了這麼久,還沒聽夠么?」文士望著不遠處的年輕人,眼神凝重,「從剛才起,你一直投箸停杯,莫不是來酒樓里喝風吃雲?」 年輕人笑了笑,「餐風筷雲,那是顏回所為,區區不過胃口不佳,這也礙著二位了?」 「好個胃口不佳。」樊雲烈冷笑,「我今日要宴請一位大俠,還請移駕別處,飯錢我加倍給你。」 「我若是不呢?」年輕人淡淡說道。 「那就可惜的很了。」樊雲烈輕笑,「可惜閣下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說時遲 那時快樊雲烈右手勁力微吐,對面文士手上的「綴穹」劍飛到他手中,他轉身一道劈斬,年輕人身前方桌已成兩半。
劍尖距離他的鼻前不過一尺,散發出的劍氣卻令周圍食客不寒而慄。3
「好厲害的劍法。」年輕人笑道,「剛才斬落的一瞬,我似乎看見一抹清輝,這便是「輝陽劍」么?」
樊雲烈見他稱讚劍法,心中也是怒意消散,當下抽劍回身,淡淡說道,「不錯,你能看見我的劍意,這份眼力也不算太差。」 「劍意么?」年輕人從懷裡掏出一片明黃的杏瓣,眼中流露出惆悵的神情。 「告辭了。」 年輕人起身下樓。 「還算識相。」樊雲烈笑道。 文士卻說道,「我瞧他模樣古怪,行事異常,不可留之。」「這樣么?」樊雲烈思忖道。
樓外天若碧水,倒映星河如屑。
年輕人還在河岸徘徊。他不斷的把玩著手中杏花,眉頭微皺,似在思索回憶著什麼。 「年輕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一個乞丐模樣的老人衣衫襤褸,走路搖搖晃晃,蹣跚著來到年輕人身前。 「吃的么?」年輕人收起花瓣,轉身準備去附近店裡買點吃食,忽然他目光一閃,「退後!」 說著他伸手抓向老人,向後凌空飛掠。 地上赫然一排銀色的鐵鏢。 幾個黑衣人持刀圍來,向著年輕人砍去。 老人嚇得大驚失色,抱頭逃竄,卻不小心跌倒在地。 年輕人幾個晃身來到不遠處的一顆柳樹前,折柳為劍,勁力布滿柳條,撞上黑衣人的刀刃,傳來大力震得他們虎口一熱,兵刃險些脫手。 年輕人腳踏亂步,柳條輕刺,「叮」的一聲脆響,三把刀被一根碧柳貫穿,凌厲的劍勁震碎了黑衣人們握刀之手的筋脈,他們恍然發現,右手無力垂落,再也提不起勁來。 「還不走么?」 年輕人冷冷道。 幾個黑衣人落荒而逃。 玉蟾高懸,銀輝灑落,一老一少二人坐在河邊,分餅而食。 「你好厲害!」老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肉餅,抹了抹嘴,憋出幾個字來。 「你還沒吃飽吧?」年輕人笑道,將手中肉餅遞過去。 老人也不推辭,拿過就吃。 「像你這般不諳世事,只為生存而討食,也叫人羨慕。」 年輕人看著老人吃著餅,暗自苦笑,他抬頭仰視星穹流轉,參商永離,喃喃自語, 「醉卧柴堆,醒乞嗟食。心中一塵不染,不為俗務所困,不叫情絲所纏,朝食夕眠,浪跡四海,作一閑雲野鶴,縱然一文不名,倒也逍遙自在。」 老人似是聽懂了他的話,吞吞吐吐的說道, 「沒錢…吃不飽飯…餓…冷…」 年輕人聽了,愣住時許,忽而笑道,「是啦,你年已垂幕,就是想做事也難。」 「你…名…名字…」老人說道。 年輕人又從懷裡掏出花瓣,淡淡說道,「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叫什麼。可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記不起從前時候啦。」 老人瞟了花瓣一眼,眼神中多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夏暉看著杏瓣明黃,眼中悵然, 「我總覺得,有個人,在等我回去。」 「是啊,確實有人等你回去呢。」 一聲冰冷的話語傳來,裹挾著寒風凜冽,刺的人一陣發抖。 只見那文士正在不遠處站著,臉色淡漠。 「閣下的本事不小,不知師從何人?」 年輕人默然不答,那文士卻不閉口,徐徐說道。 「在下姓沈,名諱輕鴻,師從…」 「張翩。」年輕人突然開口。 沈輕鴻一怔,笑道,「閣下偷聽的本事在下佩服的不得了。」 「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年輕人皺眉。 「你當然聽過。」沈輕鴻笑道,「你還見過呢。」 沈輕鴻盯著年輕人一字一頓,「對么?夏暉?」 「你說誰?說他么?」年輕人一愣,向後看去,老乞丐早已跑的無影無蹤。「你說我?」 「還能有誰?」沈輕鴻冷笑,「方才樓上之時,我便注意你很久了,我之所以敢斷言你是夏暉,是因為,那片花瓣。」 「花瓣?」年輕人疑惑… 「那年,夏暉初入江湖,走南闖北,憑著手中利刃,心中俠心,賺得零星微名。」 沈輕鴻緩緩說道, 「後來,他遇上一個強敵,險死還生,幾度垂危,全是因為心中執念,方才志起背水,重立武林。」 說到這裡,他悠悠吟唱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巧笑倩兮…巧笑倩兮…」年輕人反覆急念著,神情恍惚。 「記起來了么?」沈輕鴻道,「秋巧笑,你的愛人,我的妹子。」4
「留名居」內,飲者長醉。 窗外碎星綴雲,樓內燈火闌珊。 吳掌柜看著桌上漸涼的佳肴,心疼不已。 「樊鏢頭,這麼晚了,夏暉應當不會來了吧。」 樊雲烈沉聲搖頭,「沈老弟的手裡有他的佩劍,我已鴻雁傳書,約他在此相會還劍。」 「那夏暉回信了?」吳掌柜問道。 「沒有。」樊雲烈搖頭。 「哎,那或許是他沒收到呢?」吳掌柜正要勸說,忽然聽見樓上異響。 待他慌忙的奔向樓上,忽然看見一老者正在胡吃海喝,大快朵頤。 「哪裡來的臭要飯,這可不是給你吃的!」吳掌柜慌忙上去阻止。 誰知那乞丐如若未聞,腳步只是輕點,一陣罡風平地而起,將吳掌柜震飛出去,撞斷了樑柱。一聲慘叫傳來,樊雲烈招呼眾多鏢局打手奔上樓來,見次情況,怒極反笑,「老東西,活膩了。」 一旁打手早已按耐不住,提劍上去,作勢要砍下乞丐的腦袋。 乞丐緩緩起身,走向欄邊,每走一步,就有一人無故倒下,樊雲烈見此心中大感驚駭,語不成段,言不成章,「你…你是誰…」 「我?」老人似是疑惑,「我是誰?你又是誰?」 樊雲烈強壓恐懼,顫聲說道,「我…我是…「舞陽鏢局」的總…總鏢頭…」 「你姓樊?」老人淡淡說道,「舞陽侯」樊噲的後人么?怪不得桌上這麼多狗肉。」 「是…是…老人家法眼如炬,明察秋毫…」樊雲烈恭維著。 「呵…」老人咧嘴一笑,「你告訴我,我叫什麼,說不出來,這裡就要少一個活人…」 眾人聞言一驚,紛紛向外逃去。 樓外天光雲影,屋內寂寥無聲,如死一般的寂靜。 「還有誰試試?」老人冷笑。 屋內佇立著十多具猶如雕塑一般的屍體,死而不倒,可見傷口精準之極,細微而致命。 樊雲烈早已嚇得三魂失了七魄,猶如行屍走肉一般。「你…你是她的哥哥?」夏暉怔然,「那你知道我的事也不奇怪了…這瓣花…」
沈輕鴻悠悠說道,「那是杏花,若無你「枯木逢春」的劍意籠罩,早已枯萎啦。」 他一翻手腕,「綴穹」赫然趟在手中。 「你可知,為何這把佩劍名為「綴穹」?」 一瞬間,夏暉腦海思緒奔涌。 少年提劍輕點刺蒼穹,如寒星天芒的劍式為天空點綴一束亮色。 少女如畫的眉眼彷彿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笑兒…笑兒…」夏暉語無倫次。 他記起來了,他全都記起來了,那一天,他得知愛人的父親便是武林萬惡之首,便提劍證道,直上穹隆,他忘不了,笑兒兩難抉擇,他忘不了,笑兒梨花濺淚,他忘不了,那一瓣春杏如雪。5
「當她得知你劍挑秋離歌,雙雙負傷失蹤時,他以為你已亡故,便自盡了。」沈輕鴻清淚掩面,聲音顫抖。 「她臨死之前將這把「綴穹」託付於我,希望能找到你的屍體,好生安葬。」 我尋遍各地,委身於「舞陽鏢局」,托他們打探消息,終究得知你尚存於世,於是安排了留名居內的見面… 「你不必騙我。」夏暉搖頭說道。 沈輕鴻一愣,「我怎是騙你?」 「在留名居內,樊雲烈使出劍法,斬斷木桌,如此動靜,他身旁的一眾食客居然都如不見,也不逃走,想必是鏢局打手化妝,要埋伏算計於我吧?」 夏暉淡淡說道。 沈輕鴻笑道,「或許是他們正好膽子大些呢?」 「在河邊偷襲我的那三人消失不足須臾,你就出現了,這也是巧合么?」夏暉冷冷說。 沈輕鴻漸漸不語。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夏暉輕聲說道,「你為何會知道秋離歌沒死?」 沈輕鴻一愣,「自然是道聽途說來的。」話剛出口,他便已後悔。 「那關於笑兒的事情,也是道聽途說么?」夏暉聲如寒冰。「你本名怕也不是沈輕鴻吧?」「出來吧。」
夏暉朝著身後喊道。可回應他的,只有寂靜。 「寂兮廖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夏暉朗聲輕吟,「惡名昭彰的「寂寥劍」秋離歌,什麼時候也變成了無膽鼠輩?」他冷冷說道。 「鴻兒,退下吧。」 一個身影從暗夜裡徐徐走來,每一步都彷彿踩著虛空,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爹…」沈輕鴻叫道。 夏暉看了看眼前老人,妝如乞丐,絲毫沒有武學高手的樣子,實在令人難以想像,這樣一個人,竟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秋鴻才是他的本名。」老人說道,「到底是沒騙過你。」 「你退步了。」夏暉說道。 「我怎麼退步了?」秋離歌笑著問道。 「當年只憑無聲無息的劍氣,便能縱橫天下的秋離歌,現如今居然要靠耍陰謀詭計么?」夏暉淡淡說道,「那個鏢頭呢?」 「你這麼不了解我?」秋離歌冷笑。 「當是不在人世了。」夏暉嘆道。 秋離歌側過頭去,看著一江月色,感慨萬千,「若是我還有當年的劍意,又何必躲藏遮掩?當年你與張思淵交手,又劍敗李飛梧,將他們的絕學「三千弱水」和「鳳鳴九天」融會貫通,創出「春庭劍雨」,劍招綻放猶如三月春陽,尤為克制我的「悲風清冷」」 老人緩緩說著,秋鴻緊緊的握住「綴穹」,時刻提防夏暉奪劍。 「後來又將秦逐日的輕功「乘龍步」中的精髓「時乘六龍」,混合了柳初霽的「凌雲蹈海」,創出「驚鴻逐影」,小子,單從武學天賦上說,天下無出你右者,但你要娶我女兒,卻又看不慣老夫的作派,怕是沒這個道理吧?」6
「春杏雪」 夏暉輕聲說道。 「什麼?」秋離歌一怔。 「那是我劍術的名字。」青年身形急動,一瞬間幻化出萬千花影,飄搖不墜。猶如一場寒冬大雪,覆蓋了整個揚州。 秋鴻在漫天「雪花」中不知所措,忽然聽見夏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劍意所至,萬物皆可成劍。」 少年在雪中狂舞,天地都為之失色。那年的揚州下了一場奇怪的雪,人們只看見滿天柳絮一般的白雪飄落,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反而有些溫暖。
「留名居」內,發現了「舞陽鏢局」鏢師的屍體,官府懷疑是江湖仇殺,奇怪的是,在他們身上竟然找不到一絲傷口。 河畔兩具屍體彷彿冰雪雕琢,渾身僵硬,其中一人,手持長劍,雙目圓睜。又到了深秋時節,青年斜倚雲碑,手持玉簫,吹落楓雨如潮。
「秋光老,蕭音絕,唱清歌一曲,萬事都歇。故里朱顏辭舊闕,雲外孤鴻眠霜雪,與卿長別。」 「莊周蝶,非夢也,彈指煙塵滅,此問何解?子規望蜀空啼血,離人猶盼春庭月,掌中杏葉。」 攤開手,一瓣明黃杏葉躺在掌心,似是對他微笑, 恍如當年。——征帆
初 花零落
———「其甚吾哀矣,悵平生,知交零落,而今餘幾?」
三月的揚州格外清寧,微雨浣塵,天際黯光。
碧綠的河水蜿蜒繞過古老的城樓,靜如不動,彷彿一塊透明的翡翠,城裡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街道兩旁茶肆酒樓林立,青樓相接,紅袖招搖。不少公子王孫進出談笑,十分歡欣。 春雨如酒,澆在江南的土地氤氳醉煙裊裊,交織出一幅別樣的山水畫卷。 「公子!公子!您就買一朵吧!」 一個稚嫩的童聲傳來,只見青樓前一個小男孩正在極力的向剛剛出來的幾位華服男子推銷著手中的鮮花。 那兩人臉色不耐,匆匆走了。小男孩失望的看著遠去的背影,摸了摸早已飢腸轆轆的肚子,忍著飢餓,又強打起精神,瞄向下一個目標。 此時他忽然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壯碩男子,正摟著兩個美艷女子,一邊歡笑一邊大步走出,兩個家僕模樣的男子緊隨其後。 「有姑娘在!」男孩心裡想著,「這次一定要把花賣出去!」 那胖男子正懷燕抱鶯,涎水直流,忽然感覺褲腿被什麼東西扯住。 「大人!公子!老爺!」男孩擠出幾滴眼淚,「買一束花吧!」說著他瞟了一眼兩位美女,復又說道,「兩位姐姐如此美麗,帶上花定然更加漂亮?我這花是早晨剛採得,新鮮著呢!」 說著,他晃了晃手中的花朵,花瓣上滾落幾滴露珠。 那男子聽了憂鬱不決,正要買下,忽然右側美女咯咯直笑, 「小娃娃真會哄人,現在距離清晨已過三個時辰,露水早就該幹了,而你這花朵嬌艷欲滴,顯然是事後用水噴過。」 男孩聽了應聲愣住, 「是呀!」另一側的女子說道,「如你所言,咱們本就漂亮,若是買了你的東西,豈不是錦上添花,多此一舉?」 那胖男子恍然,連連稱讚,「美人兒可聰明!」說罷,徑自摟著兩人走開,而那男孩兒還想辯解,卻被男子身後家僕一把掀翻,背後花婁里枝散一地。 「去你娘的乞丐,敢騙咱家老爺,沒找你算帳算是今天老爺心情好,要不然,哼!」 兩個家僕面目猙獰,罵聲不斷, 「沒!我沒騙人!」男孩不顧嘴角流血,顫抖的爬起,他本就飢餓無力,不然也不至於會一推便倒。「這不是噴的水,這是雨水!」他爬起不久,站立不住,一把跪下,膝蓋震得生疼。 兩個家僕見狀哈哈大笑,「就算你給爺爺下跪,也不會給你子兒花的!還不快滾遠些了!」 他們看著小男孩無動於衷,頓時惡向膽邊生,其中一個挽起袖子,狠狠的給了男孩一拳,小男孩向後仰出,血水合著碎牙在嘴中囫圇,咽喉哽咽干疼,不再站起,倒在花瓣之中。 路旁行人事不關己,有的瞧熱鬧,有的避開,但卻無人出來幫忙。人人都表情冷漠,大多看了搖搖頭,垂目走過。 「嘿,這小子這麼不經打?」那出手的家僕滿臉不屑。「別是打死了!」 正要上前看看,突然一聲嘆息遠遠傳來, 「離多最是,東西流水,終解兩相逢。淺情終似,行雲無定,猶到夢魂中。」 兩個家僕抬頭望去,只見一男子輕衫無塵,劍眉星目,徐徐向這邊走來。 「可憐人意,薄於雲水,佳會更難重。細想從來,斷腸多處,不與今番同。」 淺吟低唱之間,已到男孩身旁。 那如玉公子俯下身來,扶起地上的男孩,右手五指張開,按在他的後背。一股暖流順著他的掌心湧入男孩體內,如飲甘泉,身子慢慢恢復過來。 「咳咳!」 男孩咳出一口黑血,混著幾顆碎牙。 一旁的兩個家僕看了上前喝道,「這位公子,敢問尊名?」 那男子卻如若未聞,低頭幫男孩撫按後脊。兩個家僕自覺收到了輕視,卻看對方衣著便知對方並非等閑,看這風流氣度,沒準兒對方是哪個王子皇孫,無故惹來徒添災患。 兩人不及男子答話就趕緊開溜了。 「謝…謝…咳…」小男孩說話十分吃力,每一句出口都似牽動五臟六腑,氣血翻滾。 「勿言。」那男子面色如霜,聲音輕柔仿若天邊流雲,拂柳春風。 「小兄弟,你這花多少錢?」男子問道,「我都買了。」 男孩聞言臉色一變,似是不大相信這等好事從天降來,「恩公,這花都已經髒了,您若是需要,我去與你取來!」 男子沉默時許,看著地上殘花敗柳思索片刻,「好!」。說罷,從懷中掏出兩錠銀塊。「這些算定金,你且先拿去,待你采完花後,送到城外山上,那裡有座石碑,若是我不在,你便替我放在那裡,之後我會把餘下的銀子給你。」 「不不不!」小男孩看著銀子急的臉色通紅,「恩公你救我一命,替您跑腿本就應該,這幾束野花值不了幾個錢,您快些收回去…」 「我還有事,不與你扯這些了。」 男子突然起身,男孩不知所措。「把銀子收好了,不然刺了別人的眼了。」隨著男子話語,男孩向四周望去,發現剛才冷漠的行人此時盯著懷裡的銀子眼神發直,有幾個已經隱隱靠過來。 孩子下意識的攥緊手中銀錢,男子瞟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右手在風中輕輕揮舞,那兩個靠近之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覺褲帶一松,赤裸著下身驚起街上陣陣叫喚和鬨笑,那兩人面紅耳赤,提起褲子飛也似的逃走,剩下的行人要麼注意力不在男孩身上,要麼見了男子的本事壓下邪念,默默走開。 「恩公!」 男孩低聲的詢問止住了男子離開的腳步,「敢問恩公名諱?」 「我姓李,單名縝。」 隨著話音傳來,男子已漸行漸遠… 街旁轉角處,兩個家僕看了眼前的一切,恨得牙齒癢。 「奶奶的!」那其中一個吐了口痰,低聲罵道,「那小騙子憑什麼能有這麼好的運氣?爺爺我平時善事做了恁多,也沒少給菩薩添香火,憑什麼這等好事就沒落到我頭上呢?你說是不是?老錢!」 那男子只顧著看那男孩,卻沒有發現身旁早已空無一人,剛才隨他一起的那個家僕已然不見。 「老錢?老錢?」 家僕喊聲無人應答,疑惑的回過頭來,只見一人黑色衣袍,面帶黑甲,他手上刀刃如雪,在他身後,老錢已經身首分離。 「你!你是誰!」 家僕驚恐欲叫,卻如噎在喉,無法出聲。 「唰」的一道白光閃過,小巷裡寂寥無聲。貳 揚州慢
———「硬語盤空誰來聽?記當時,只有西窗月。」
揚州煙火人間,自古揚名天下,隋煬帝六下江南,獨戀廣陵。
龍船爭渡,千帆競逐,道旁楊柳如注,只待風撫。隋家陵斑駁的樹影遮住了歷史的煙雲,行人乘涼其下,王侯竊國,將相無種,曾經的往事都成為老者們飯後的談資,唯有滾滾江水連綿一如昨日。 武林興盛,人才輩出,在城中「登仙閣」匯聚一堂,頗為壯觀。 「今天邀各位武林同道前來,是為了慶祝咱們「朝露盟」老盟主病體初愈,大病得治。還請各位不要拘謹,放開了吃!啊!哈哈哈哈!」 酒樓內人頭聳動,桌席列開。有珍饈百味,佳釀千壇。亦有侍女美艷,天籟琴音。 堂前正中,一名老者端坐於上,眼窩凹陷,面色微黃,正閉目養神,雙手自然下垂,靠於太師椅上。在他右邊,一人虎背熊腰,體型健碩,聲如磬鼓,模似山嶽。他面上帶笑,與堂中其他人寒暄,長袖善舞,左右逢源。 而在他左側,卻是一妙齡舞姬,桃目柳眉,硃唇皓齒。十指翻飛於古箏之上,奏出鸞歌鳳鳴。 在座眾人眼睛盯著美人無法挪開視線,定力稍差者,已經心生邪念。 不少門派弟子送上賀禮,珠玉寶石,人蔘鹿茸,應有盡有。那漢子使了個眼色,一旁待命的弟子便上前收下。 「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一聲朗吟傳來,眾人瞥眼看去,只見一耄耋醉漢飲酒登樓, 「這登仙閣當真酒如天釀,只有天上神仙才能喝到!妙哉妙哉!蘇公誠不欺我也!嗝!誒誒!」 只聽一聲叫喚,那醉漢一個站立不穩,滾下樓梯,引得哄堂大笑。 「游道秋老前輩么?」那漢子見勢趕忙踏步上前,一把扶起老漢。只見他步伐精妙,僅僅兩個起落,便已將老漢扶起,回到座上,在場不少人見了這等高明輕功,均是心中各有念頭。 「嘿嘿!你這晚生不壞!」那老漢站起,醉醺醺的一身酒氣,左搖右晃,惹得周遭之人掩鼻讓開。 「卻道天涼好個秋!」哈哈哈「老油子」!咱們可有些年頭不見了!今個兒定要喝上三盅,不醉不歸!」那堂中被叫做盟主的老者此時睜眼笑道。 「你這廝摳門了半輩子,今天算鐵公雞身上拔毛了?這百年難遇的機會,我丐幫也得沾點葷腥不是?哈哈哈!」眾人見到老者看似醉酒,實則步伐沉穩,甚有規律,都是暗暗猜測此人來歷,此時聽他自稱「丐幫」,心中都有了些眉目。 「唔…這邊這個是你兒子么?」老漢望著剛才扶他的漢子,稍一頓首,「棲鴉步」練的不錯!看來是得了你老子的真傳!」 「得游老前輩金口一贊,晚輩幸何如之?」那漢子臉上帶笑,拱手抱拳。 「哈哈哈老油子你莫要誇他,年輕人經不起誇,他這會兒心裡得意著哩!」老盟主笑著說,「不過,能得「一葉知秋」稱讚的晚輩,江湖上也沒幾個吧!」他明貶暗褒,給自己的兒子壯聲勢。 眾人聞言,臉上表情各異,這老者原來就是丐幫第十四代幫主,以眼光高絕稱名於江湖的「一葉知秋」游道秋。據說他所斷言十有八九要成真,故而江湖中人稱他為「老烏鴉」,殊不知他不過是見微知著,以小見大,可笑江湖之中多半無能之人,自己沒有本事,卻顛倒因果,怪到老人身上,倒是像老盟主這樣的高手氣度,才不會在乎這些個流言蜚語。 「也就你個老不死的敢在大喜的日子請我這個烏鴉嘴來了。」老漢又咕嚕嚕喝了些酒,一抹嘴皮,悠悠說道,「放眼天下,只有三個人能讓老夫佩服!」 「哦?說來聽聽?」老盟主笑道,一旁的舞姬也停下了琴聲。少盟主,也就是那漢子安排眾人俱都落座,開始吃喝。 「第一個,便是人稱「槍出無回」的雲羨鴛雲大俠,一路「畫龍槍」使出猶如以云為幕,以槍為筆,於無垠蒼穹揮毫潑墨,極似雲端飛龍,遨遊馳騁。尤其是他那一手絕殺「點睛刺」,飛龍添目,直上九霄,當真是「畫龍點睛」,當年有幸一見,那景象一過數載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也曾有耳聞。」少盟主笑道,「咱們「朝露盟」也曾請他前來揚州,不過時至今日還未赴約,想必雲公子眼界甚高,看不上咱們這等末流吧。」 「末流?」游道秋聽了失聲笑道,「你老子半生經營打拚出來的家業就你這麼一句輕飄飄的哂言就給貶得一文不值么?」 少盟主聽了臉上一陣通紅。 「哈哈哈老油子你莫見怪,這孩子被我寵壞了。」老盟主也笑道,「你繼續說,我還想看看有什麼人能入你的眼。」 「這第二個嘛,便是一個老人,他出生武學世家,半生習武不怠,練的一身武功稱雄江南,他最擅使刀,一路刀法舞開,內力裹滿刀身,血液沾上刀面如同露珠一樣滾落,待到獲勝歸來,刀身如雪,不染纖塵。」 聽到「如雪」二字,一旁的舞姬面部稍微僵硬些許,復又恢復。叄 玉易折
———「共傾金荷,家萬里,難得樽前相屬。」
「老油子!你這馬屁拍的可真厲害!」老盟主笑道。
那老漢也不停嘴,依舊說著,「更難得的是,他不僅武功高絕,人品也是一流,當年「天羅堂」為禍武林,他率領淮揚豪傑一同將那邪派一網打盡,為武林除害!」 眾人聽到這裡,都看向堂上老盟主,敢情游道秋佩服的第二個人便是堂上的老盟主!難怪老盟主說他「拍馬屁」。 一旁舞姬起身替眾人斟酒添杯,不少豪客上下其手,沒少佔便宜。那少盟主看了,嘴角暗笑,卻也不做聲。 「這最後一個嘛,嘿嘿,卻是一位公子。」 游道秋將酒葫蘆倒了倒,發現已然告罄,搖了搖頭,用舌頭舔了舔瓶口。一旁舞姬正想上來給他也斟酒,突然聽見游道秋說道,「不必不必,老頭子一天就只能喝這麼多,再多便要破戒啦!」他說這話言不由衷,沒有多少人信,不過也不好點破。 「卻說那位公子人品俊雅,相貌出眾,老夫在十年前見過他一面,那時我便給了他一紙斷語「謙謙君子,縝敏易折」。」 這話一出,座上不少人都罵起來,「你說人家「易折」,這不是咒人家死嘛!真是烏鴉嘴!」 「嘿!」老人身形一晃,便到了說話那人跟前,左手探出,右腳隨之一勾,竟然躺在那人背上,壓的那人十分難受,面色漲紫。「我說他「易折」,又沒說你「易折」,你急什麼?我可沒說他什麼時候「折」,但若你再滿嘴放屁,我便說你待會兒就要「折」了。」 「老油子!這都是我請來的客人!還給我些面子!」老盟主冷道。 「好好好!」游道秋笑著放開那人,那人得了自由,趕緊躲回座位,不敢在多嘴多舌。 「那公子姓李,單名一個縝字,據說當年風流倜儻,惹下無數情債,甚至「天羅堂」里都有他的舊時相好。」 眾人聞言議論紛紛,看來是對這段往事頗為感興趣。 「當年那「天羅堂」之所以能為禍武林,依仗的便是兩樣功夫,「流雲劍」和「飛雪刀」!」那天羅堂的妖女張薰愛上李縝,便將絕學傳給公子,要說讓老頭子佩服的,便是這姓李的小子僅僅用了五年,便達到「雲行風渡,劍由心出」的境界,一手「流雲劍」使出,風為之動,云為之行,堪堪透露宗師氣象,巧奪天地造化。 「游前輩過譽了。」 只聽一聲霖泉清音,一位氣度非凡的翩翩公子登樓而上,腳步之輕,如同踩風踏雲。 眾人瞧的真切,這李縝當真貌比潘安宋玉,幾可入畫。 「哈哈哈!」老盟主此時看了來人,緩緩站起,「李公子,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盟主手上沾滿血腥,不覺得愧疚么?」李縝淡淡開口,直截了當,根本不與客套。 在座眾人無不憤慨,游道秋聽了,不置可否,少盟主聽到這裡,大聲喊道,「閣下還請放尊重寫,這裡是「朝露盟」的地盤,若是再出言不遜,可休怪在下不給面子!」 「朝露盟?呵呵,「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么。」李縝自嘲似的笑笑,「你們當年殘殺無辜,將一個武林正派屠得寸草不生,那時可曾想過尊重?」 「娘的!」少盟主聽了不耐,不待老盟主制止,便展開「棲鴉步」趕將上去,起落沉浮,轉眼便到了李縝身前,一路「驚鵲掌」拍出,如鳥鵲驚起,四散而開,「呼呼」兩掌夾帶陣陣勁風拍向李縝門面。 「好!」場下一片喝彩。 公子面無表情,側身踏步,沉肩凝腕,一指探出,點向少盟主腰間「五樞穴」。 「點睛刺!那是雲大俠的點睛刺!」游道秋驚叫道,「他怎麼會雲大俠的槍法?」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那李縝以指為槍,使出了一路高明的槍法,避實就虛,謀定後動,料敵機先,每次少盟主掌未及身,便被避開,那李縝身動似流雲,指出如驚龍,三十招轉瞬即逝,少盟主沒有佔到一絲便宜,反而大汗淋漓,表情不好。 一旁舞姬薄唇輕咬,雙手緊攥,眼睛死死的盯著場中那人。老盟主臉色漸暗,眼看兒子將敗,朝露盟的必定顏面掃地,突然他大喝一聲, 「停手!」肆 舊韶光
———「那時年少薄春衫,明月照銀簪」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少盟主也聽從父親的命令停手跳開。
「李公子,如果老油子沒說錯的話,我記得你好像與「天羅堂」有些瓜葛吧?」 游道秋聽了,看向李縝。 公子微微閉目。 「阿縝,我這簪子好看么?」少女銀簪在月光照耀下閃著淡淡幽光。「你戴什麼都好看!」 「你快走!那老東西帶著人馬殺過來了!」「薰兒!」 公子緩緩睜眼,置身於回憶之中,仰望著天上淡月疏星、亂雲微度,想起少女面龐心如血滴。 「這是咱們「天羅堂」的絕學!自從創功以來,流傳百年,男學流雲劍,女學飛雪刀。」少女倩影浮動,如鏡花水月遙不可及。李縝想要伸手去撫摸少女臉頰,卻如海底撈月,永遠無法觸到。 「李公子,你不說話就沒事了么?」老盟主露出奸笑,「將「流雲劍」的劍譜交出來,饒你不死,不然,哼,在座的各位同道都要與你過過招呢。」 此話說出如平地驚雷,炸起水波瀲灧。在座武人有的按耐不住,也顧不上禮節,站起身來說道,「老盟主,今日前來只是為了慶賀送禮,大家是過來吃飯喝酒的,您要想打,您朝露盟的人上就是了,咱們決不干涉。」說罷轉頭便走。 游道秋看了搖頭嘆氣,「老東西,你何必下毒呢?」 群豪聽了再次震驚,只見那人走了不出五步,便直直栽到地上,再不動彈。 「老盟主!你這是什麼意思?」眾人大呼小叫,臉色蒼白。 「哈哈哈!」少盟主也露出醜惡嘴臉,「你們喝了我的「散魂酒」,若不想魂飛魄散,便乖乖聽話,到時便把解藥給你們。」 「老油子,你眼力高,故而騙不了你,你我相識一場,只要你別礙事,我便不會為難你。」 游道秋嘆口氣道, 「當年你偷了天羅堂的「飛雪刀」的秘籍,練成功夫後,為了掩人耳目,便將其更名為「朝露刀」,才有了今天的「朝露盟」,為此你不惜誣陷天羅堂為邪派,將其趕盡殺絕,作孽太深。」 「這些事你怎麼知道?」老盟主面色陰冷。 「你猜猜。」 一道猶如鬼魅的聲音從旁傳來,老盟主脖頸感到涼意絲絲。 「薰兒!」李縝星目含淚,「真的是你么?」 那舞姬手持雪刃,目光陰冷。 「我就知道你沒死!」老盟主恨聲說道,「是那雲羨鴛將你救走了吧?」 「雲大俠救走我之後,便去找你算帳,誰知竟落入你圈套之中!」張熏淚珠滾落,似雨一般。 「後來我遇到他,將其救出,他自知命不久矣,為了報恩,便將畫龍槍法傳授於我。」李縝淡淡說道。 「在街角殺掉那兩個惡仆的也是你吧?」終 廣陵散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小男孩費力的爬到山頂,手指滲血,虎口迸裂,但他依舊咬牙堅持。待到他找到了那座雲白的石碑,看見上面刻著幾個楷體大字,
「大俠雲羨鴛之位」 少年從背後小心翼翼的掏出花來,擺在了碑前。 就在他轉身時,看到了上面放好的幾塊銀錠,想了想,將銀子壓住花束,又朝著石碑鞠躬作禮,方才離開。 「哈哈哈!」老盟主和少盟主俱是大笑,「解藥只有我們有,殺了我們,這裡的數百人都要一起陪葬!哈哈哈!黃泉路上有人作伴,倒也不會寂寞!」 在場百人無不動容,正此時,一發飛石彈來,將張薰刀鋒震開。 「唔!」少女俏臉泛紅,臉色難看。 只見群豪表情各異的站在老少盟主跟前,擋住李縝張薰。 「游老先生,您先離開吧!」李縝淡淡開口。 「也好。」游道秋緩緩走下樓去,由於他與老盟主有舊,又身為丐幫之主,他的決斷影響著成百上千弟子的安危,此時出手無異於和揚州各大幫派結怨。故而不能任性豪俠。一念及此,不禁濁淚涕然。 「蘭薰而摧,玉縝則折」 游道秋下樓之前淡淡說了一句。 李縝笑道,「多謝指點。」 「縝郎!」少女嬌聲低語,「還記得么?當年也是他們殺過來,你我無力抵抗,落得家破人亡。」 「記得。」李縝踏出一步,衣衫無風而起,「這一次,不會再像當年那樣了。」 「滾雪流銀陣」張薰一聲嬌喝,五尺短刀舞出刀花如雪,李縝隨手奪過一把長劍,劍尖平舉,在空中划出銀色弧圈。 「上!」 隨著老盟主的一聲令下,數百武人一起衝上前去… 「後來他們怎麼樣了?」 街旁一家花圃里,年輕的店主詢問著進來乞食的乞丐。 「後來呀,咱們游老幫主帶領著咱們揚州分舵的所有弟兄將那酒樓給圍住!本以為會和許多門派的人馬打一場惡戰,結果沒想衝進去一看,屍體滿地,那少盟主被刺穿了喉嚨,那老盟主被割掉了腦袋!」 「應該是李公子和姑娘一起先幹掉了首惡。」店主輕聲說道,「餘下的人無法救治,全都毒發身亡了。」 「是呀!」那乞丐一邊撕著雞腿,一邊說道,「不過那百號人的命都在兩個人手裡,他們應當拚命護住才是,就這樣還是被斬了蛇頭,當真徒有虛名!」 「或許是他們太厲害呢?」 花圃店主望著窗外那塊舊地,彷彿看見了當年受辱的小孩,和那伸出的援手。 溫潤猶在。———征帆
「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變幻為蒼狗。」
少年提劍而歌,聲似流風淌雲,緩緩飄蕩於世間。 巍峨的群山環抱著高聳入霄的閣樓,山下碧流蜿蜒,飛禽起落。山腰白玉一般的階梯依次疊起,直連雲端。 一幅詩意畫卷鋪展開來,流光溢彩,奪目繽紛。 「你為何而來?」女子神情淡漠,彷彿不食人間煙火。 「在下為尋劍道而來。」少年答道。 「劍法舉世皆聞」女子閉目沉聲,「道者知之幾人?」 「劍者,百兵之君。」少年信手摺梅,拈花一笑。 「據我所知,世間聞道者,不下五人。」 他隨手揮灑,花瓣隨風飄舞,飛向天際,一排南飛的大雁以「人」字之形掠過長空,不留點痕。 「長風萬里送秋雁 對此可以酣高樓」 「東海煙雨樓厲長風的「風吟劍」一招刺出,劍意蕭然肅殺,猶如湖畔翠柳無風而動好像西子發簪輕落,青絲翩然,又似血紅楓葉片片凋零,落葉歸根化作春泥護花。」 女子不置可否,依舊手持佛珠,嘴中呢喃。 少年來回踱步,以手拭劍,手中長鋒冰冷,無聲嗚咽。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北國飛雪山莊雪飛揚的「繞指劍」以指為劍,劍意蓮綻霜華,彷彿飛鴻踏雪流下寸許爪印似點點梅花,也同冰花盞盞開於高原凝而不發。」 話音剛落,少年揮劍斬風,一道無形劍氣漸行漸遠,數丈之外的白梅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 「你知道的很多。」女子再次開口,「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她手指挑起,佛珠隨之輪轉一如「六道輪迴」不生不滅。 「這話我曾聽人說過。」 少年長劍平舉,遙遙送出。 此時天空雨落如泣,遠處傳來陣陣杜鵑悲啼。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我曾在風雪閣下「無聲亭」領教過徐霽雨的一式「夜雨驚雷」,劍鳴似雷霆萬鈞,震顫四海,劍光如電石金爍,閃耀六合。更莫說那傾盆暴雨的劍網,每一束雨滴,都是一抹劍意。」 女子手中的念珠轉的變快了。 驟雨初歇,日正當午。 少年復又舉劍過頭,陽光照在劍尖,反射於地上的積水。 霎時,紅橙黃綠青靛紫,七彩斑斕。 「長橋卧波,未云何龍,復道行空,不霽何虹。」 「當我身處風雪之巔「懷谷堂」,但覺烈日當空,晴空萬里,如虹的劍氣劃破蒼穹,那是林虹的「白虹貫日」劍,劍意如同春秋之時,專諸刺王僚,天現異象。 女子口中佛號不斷,梵唱聲聲,手中的念珠越發的急促。 少年長劍連舞,舞出劍花朵朵,腳步急轉,濺起水波漣漣。 「刷」的一聲,他倒持太阿,拂袖振衣。回首望來,眉目如畫。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 「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這些劍法,意境之高,劍法之強,已堪合道。」 少年清眸里,倒映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但要說到真正能夠於劍一道名動後世,流傳千古的,卻是一弱冠稚子…」 女子聽到這裡,雙眼猛的睜開,看著少年雙眸里那人,嘴裡呢喃戛然而止,手上念珠停下轉動。 「隨雲劍」夏雲歸,十七歲領悟劍道真諦,落花流水,聽雪輕雷,劍未出鞘,意滿春風。「一劍既出,上決浮雲,下絕地紀」! 「啪」的一聲,女子手中念珠爆開,飛向空中。 「餘生休盡,每憶及此…」女子淚珠悄然滾落面頰,視線模糊,恍若當年,樓外樓前,那一襲春衫。 「有淚如傾…」 少年的劍鋒指向女子鼻尖一寸。 「劍尖上,是一百零八顆榆木佛珠,羅漢疊起。 少年終究還是離去了,他似乎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 「你叫什麼名字?」女子最後問她。 微風拂過,烏髮飄起,少年回頭,笑意不減。 「疾如風…」 「什麼?」女子追問。 「徐如林。」 隨著聲音消失,少年也不見了蹤影。 女子望著天空,腦海里是剪不斷的思緒。 月與星依舊, 故人不曾留。 ——征帆跳崖 / 山洞 / 撿秘籍,復仇 / 比武 / 爭第一。
破廟 / 烤火 / 逢艷遇,療傷 / 吐血 / 訪神醫。江湖 / 客棧 / 熟牛肉,西域 / 老僧 / 白鬍須。拔劍 / 掀桌 / 少廢話,中毒 / 臨死 / 先回憶。飛檐 / 蒙面 / 黑衣客,決戰 / 高潮 / 下一集。大俠 / 神功 / 多特效,出場自帶播放器。——最後一句一個元素佔一句的,非我們蕭峰蕭大俠莫屬了。與其說是意象,不如說是套路。
舊派武俠脫胎於神仙志怪和公案筆記,如還珠樓主的代表作《蜀山劍俠傳》,全是套路活兒:飛劍、仙草和尋寶,奇人異士少不了。可還珠樓主才氣縱橫,就這麼幾件事兒,便構築了一個宏大的世界。
新派武俠進步了不少,大多摒棄了神仙志怪,卻依然有其固定的套路活兒:殺人、考古、談戀愛,隔三差五遇老怪。梁羽生的筆下世界如此,金庸也不遑多讓,唯有古龍例外。
古道西風瘦馬,酒醉寂寞大俠往事如何回首,還剩一襟晚霞爹媽人緣太差,江湖遍地仇家瞎傳家有寶藏,引來千里追殺年少伶仃孤苦,走投無路跳崖生還機率一百,頭上光環增加谷底撿到寶典,天賦速成大法這裡經驗刷夠,雕兄送我回家客棧熱情小二,城市好生繁華先來幾斤牛肉,要酒不要喝茶路上漂亮姑娘,女扮男裝真傻江湖之旅開啟,有妞我就勾搭到處尋仇問罪,哪個殺我爹媽華山巔峰論劍,竹林梢頭打架昨夜尋梅踏雪,今朝劍滿桃花忽聞一陣歌聲,藕荷深處人家雖然我沒文化,也要附庸風雅情深意切笛簫,情深意重琵琶與卿共奏一曲,又是一段佳話佳人帶上幾個,攜手闖蕩天涯可惜爭風吃醋,讓我心亂如麻看看哪個最美,姑且讓她留下江湖紛爭不斷,胡人又興征伐混吃混喝將領,憂國憂民大俠我既橫刀立馬,敵軍縮頭王八不要高官厚祿,只想天地瀟洒惡人此時出現,哭得稀里嘩啦原來得了絕症,懺悔殺我全家我用西域神葯,治他身心瘡疤自我成為大俠,就將仇恨放下終於攜美歸隱,生了無數娃娃
酒,衣,花,茶,劍,
月,夜,瑟,霜,天。朝代更換,武林風雲變幻。
神兵乍現,偷學蓋世寶典。飛葉傷人道行淺,靈丹妙藥吃也不完。
懸崖下遇高人指點,性命垂危才見誰是真愛。第一回,燕兒初遇仙。
燕兒豆蔻年華,年齡剛滿十三,
她聽聞城內有人比武,耐不住好奇心,苦苦哀求了好久,爹爹才答應同她一同前往。鄉下終究不比城裡,這裡好氣派的酒樓啊,
那塗滿胭脂的美女撥弄著琴弦,聲音好似天籟。那炊餅的香氣四溢,燕兒咽了口吐沫,愈發覺得肚子餓。「爹爹,爹爹,我肚子餓了,想吃那個」
燕兒指著炊餅,拉了拉爹爹的衣角。有時間再更吧,晚安~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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