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爭霸》角色賞析——兩度重生的菲尼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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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玩過星際爭霸二代的朋友提起菲尼克斯，可能第一印象就是空投、衝鋒、旋風斬三連招，在他強大的身影橫掃戰場之後，留下殘破的敵方基地。我們都得承認，菲尼克斯就是達拉姆星靈最光輝熾熱一面的傑出代表，他有著熱情的性格與開放的心態，一身赤膽忠心，隨時準備為大主教效力。更可怕的是他擁有高到令人咋舌的作戰能力，兼具對敵人毫不留情的堪稱狂熱的作戰方式，常給戰場上包括己方的所有目擊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事實上，一代玩家對菲尼克斯的第一印象，可能更多的還是那段被獵殺者刺蛇伏擊的CG。夕陽西下，艾爾行星的地平線顯得凝重而又凄涼。菲尼克斯穿著狂熱者的作戰服，穿行在安提奧克省的星靈堡壘里，已經與源源不絕的蟲族大軍激戰了三天的他顯得滿臉疲憊。突然間，不詳的陰影籠罩在頭頂，潛伏於此的蟲群現了痕迹，一隻刺蛇從藏身處探出頭來，虎視眈眈。菲尼克斯點亮了光刃，卻因為長時間的連續作戰耗盡了體力，光刃只是閃了幾下，就消失了。

在一代，菲尼克斯最開始是星靈防禦部隊的一名狂熱者戰士，地位為執政官（Praetor），這是聖堂武士階級中的高級官銜，直接聽令於執法官階級組成的最高議會。事實上，當時的菲尼克斯和二代一樣忠心耿耿，只不過他所效忠的對象，正是最高議會。

不幸的是，當時的星靈議會經過長久的和平，已然變得迂腐不堪。為了維護卡拉的穩定與艾爾的和諧，他們驅逐了所有不願加入卡拉的星靈們，並用嚴苛到近乎教條的手段來統治著整個星靈社會。在塔薩達拒絕消滅可能被異蟲感染的人類，並消失在最高議會的管轄範圍之外後，不多久，大量異蟲在主宰的帶領下進攻星靈的母星艾爾。儘管以菲尼克斯為代表的聖堂武士們奮起反抗，在如潮的異蟲攻勢下，星靈軍隊仍然處在崩潰的邊緣。

我們的菲尼克斯此時仍在最高議會的命令下忠實的執行著他的戰鬥任務。自傲而又愚蠢的最高議會僅僅因為一次失敗的嘗試，就放棄了塔薩達從星系遠方傳遞來的應當優先擊殺腦蟲的重要情報，轉而要求星靈部隊集結主力正面進攻蟲群，而只將菲尼克斯和小股部隊留在了防禦薄弱的安提奧克後方。

這正中主宰下懷。蟲群的換家戰術早在當時就已經是無往不利的王牌，就在星靈主力部隊在蟲群巢穴附近艱苦作戰之時，主宰派遣的一支精英蟲群早已稍稍的滲透進了星靈後方。菲尼克斯立即上報了敵情，而教條的最高議會卻刻板的要求他在戰場上堅持到最後一刻。這位英勇強大的聖堂武士忠誠的履行了他的職責，在激戰整整三天過後，終於倒在他的戰鬥崗位上。

菲尼克斯的第一次死亡，在星際一代故事線中有著明顯的象徵意味——在最高議會的迂腐領導下，菲尼克斯不過是無數犧牲的聖堂武士的一個縮影。但暴雪的故事創作團隊顯然沒有打算就此為英雄的故事划上句號，他的名字在英文中接近「鳳凰」的發音，而後者正是涅槃重生的符號。在星靈的戰爭科技下，菲尼克斯重生了，他破碎的軀體被裝入冰冷的機械外殼中，成為了龍騎士。

菲尼克斯的這次重生，暗示了他與「前一次生命」的道別，其人生軌跡已然被徹底改寫。這一次，塔薩達已經回到了艾爾，菲尼克斯不再願意聽從最高議會的指令，而是堅定的與老友，偉大的塔薩達為伍。

塔薩達是繼亞頓後最為偉大的星靈英雄之一，他的思想直到阿坦尼斯成為大主教並統一星靈之時，仍在深刻的影響著星靈社會。但在一代故事線進行的當時，塔薩達卻因為拒絕執行最高議會關於毀滅所有曾與蟲群有接觸的人類的決議，而被宣布為叛徒，遭受星靈主流社會的通緝。當時的艾爾行星上，可謂外有蟲群肆虐，內有最高議會的錯誤指揮，整個星靈族群已然陷於岌岌可危的境地。菲尼克斯在這一關鍵時刻，做出了他在星際故事線中的第一個重大抉擇，幫助塔薩達和他的盟友黑暗聖堂武士，甚至不惜為此反叛最高議會，與昔日的領導人兵戎相見。

我們都知道阿坦尼斯是塔薩達堅定的學生，但在一代故事線里，他當時還只是一名初露頭臉的執行官。論起資歷，菲尼克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是塔薩達的好友，比阿坦尼斯更早的接觸過塔薩達的思想。儘管當時塔薩達被宣布為罪人，並離經叛道的帶回了為當時星靈社會所不容的黑暗聖堂武士，菲尼克斯仍然秉承了塔薩達的務實與開放心態，拋開所有教條，接受了黑暗聖堂武士作為盟友。就在最高議會想要處死塔薩達的時刻，菲尼克斯心中對黑暗聖堂雖然有所保留，卻仍毫不遲疑的為塔薩達的生命而戰。

而事實證明，塔薩達的思想是正確的。在最高議會決意審判塔薩達的高壓統治下，黑暗聖堂武士並沒有臨危逃走，而是潛伏在審判會場當中，並在關鍵時刻突然出現，將幽能光刃架到了執法官大人的脖子上。在澤拉圖滔滔不絕的一番演講過後——當然，也有可能是架在脖子上的光刃起到了更大作用——執法官終於被說服，並承認最高議會領導下的星靈軍隊難以戰勝蟲群，或許艾爾應當好好聆聽塔薩達等人的建議。

久戰不利的星靈終於贏來了轉機。在塔薩達的領導下，菲尼克斯與澤拉圖率領著聖堂武士們並肩奮戰，終於成功殺死腦蟲，恢復了大片領土。然而主宰的存在，卻是星靈部隊難以逾越的困難，蟲群仍然富有組織，而且源源不絕——最後的危急時刻，塔薩達為了星靈的勝利，結合了幽能與虛空能量，將自己的旗艦撞向主宰，與之同歸於盡。

失去了塔薩達，最高議會也已經分崩離析，但群龍無首的異蟲仍在艾爾行星上奔走肆虐，局面一度陷入極端的混亂。倖存的星靈們都仰仗著聖堂武士的保護，沒有了最高議會，此時的菲尼克斯已然相當於艾爾行星上的最高軍事指揮官。他和執法官阿爾達瑞斯一道，接受了澤拉圖的建議，將艾爾上倖存的星靈居民撤退至黑暗聖堂的秘密家園夏庫拉斯。在這次撤退作戰中，菲尼克斯再一次顯示了其英雄本色，他與塔薩達生前的人類盟友雷諾一起，自願為撤退大軍斷後。為了避免更多蟲群通過星門追擊至夏庫拉斯，他們決心要戰鬥到星門徹底關閉為止 ——這也就意味著菲尼克斯自己將有可能無法成功撤退。在族人存亡的關鍵時刻，菲尼克斯表現出了塔薩達般的勇氣，哪怕這樣有可能獻出自己的生命。這樣高尚的行動也正如菲尼克斯所說的，「我的職責和命運就在艾爾」。

在一代戰役故事線中，菲尼克斯在艾爾最後這場撤退戰役的細節，我們無從得知。但他卻和雷諾一道，奇蹟般的從這樣混亂的戰鬥中倖存了下來。直到再次出現在玩家視野里，已然成為刀鋒女皇的臨時盟友。按照菲尼克斯的性子，他決不可能願意和那時還沒洗白的凱瑞甘為伍，但他當時與星靈大部隊失去了聯繫，那顆跳動在他胸膛的忠誠之心再度發揮了作用。吉姆雷諾是他可靠的戰友，而後者選擇相信凱瑞甘，那麼為了對付共同的敵人UED，菲尼克斯也就只能如此行事。從本質上說，菲尼克斯當時與其說和刀鋒女皇同盟，不如說他再一次選擇相信朋友，選擇堅定的站在戰友身邊——只是這次的朋友不是塔薩達，而是吉姆雷諾。

在這一小段故事裡，星際爭霸波瀾壯闊的情節有了一絲舒緩下來的放鬆——舒緩到了有點刻意的地步。比起之前的鮮血和戰火，採集水晶的小任務顯得有點像田園牧歌似的寧靜。我們的菲尼克斯當然不甘於此，但在他強大的實力後盾之下，其心態之開放，與塔薩達幾乎如出一轍。他不像別的星靈那樣刻板和嚴肅，反而因地制宜的和雷諾開起了老年人抱怨般的玩笑。只不過放鬆的外表下，是其堅定如鐵的意志，而他開放包容的博大胸懷，令其可以用一種玩笑般的形式表達內心，甚至放下身段，學起了人類的口吻——「我仍然可以，用你們人類的話說，沖啊！把他們敵人消滅乾淨！」這段發生在已經402歲的菲尼克斯和只有30歲的雷諾間的對話，為這段小故事平添了絲絲趣味。

刻意的舒緩，總有到頭的時候。短暫的平靜走到盡頭，陰謀就露出了它猙獰的面目。足夠長的休養生息之後，凱瑞甘的蟲群已經一家獨大，是時候亮出野獸的爪牙了。凱瑞甘毫不留情的背叛了她的盟友，在她的這張屠殺名單中，菲尼克斯再度名列榜首——和當年主宰在艾爾行星上的計謀一樣，強大的菲尼克斯，一直都是蟲群的眼中釘，肉中刺。

於是他再一次的面對被蟲群獵殺的命運，這回或許和安提奧克堡壘中的戰役同樣慘烈。菲尼克斯說，「卡拉在等待著我！我準備好面對命運了，但你會發現我不那麼容易被打敗」。一位已經意識到末日就在眼前的英雄，用無畏的戰鬥維護了他作為戰士的榮耀。根據故事線，他倒在了無數異蟲的屍骸當中，凱瑞甘達成了她的目的，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可以說，菲尼克斯是憑著對雷諾的信任，才登上了凱瑞甘這條賊船，又因為他的強大而被敵方列為首要清除目標。這和之前死在安提奧克的往事頗為相像，卻又有些許不同。在艾爾，菲尼克斯是在恪守一名聖堂武士的本分，而在柯哈四號星上，在凱瑞甘的背叛里，他只是在忠於友誼。我們必須明確，雷諾與凱瑞甘的決裂，並不僅僅是因為凱瑞甘的其它暴行，其最大的關鍵因素，正是因為凱瑞甘殺死了菲尼克斯。因為對自己的信任而踏入刀鋒女皇的陷阱，這是雷諾心頭無法揮散的愧疚，就是在這場戰鬥過後，雷諾兇狠的咒罵了凱瑞甘並發誓要找她報仇。哪怕是到了二代，在凱瑞甘洗白之後，見到原生蟲族化的女皇，雷諾仍然不能輕易釋懷，面對凱姐的解釋，雷諾吼出了「這話去和菲尼克斯說！」這是他這一巨大心病的明證。

菲尼克斯的第二次死亡，就這樣成為了刀鋒女皇陰險毒辣的註腳，也因此染上了厚重的悲壯色彩。菲尼克斯在一代的戲份里，表現出了一名高尚的聖堂武士所應有的形象，雖然有些淺顯，卻也足夠光輝。他總是為同袍戰友燃燒自己的一切，最終在光榮的戰鬥中力戰而死。

玩家的視線隨著二代故事線來到虛空之遺，缺兵少將的大主教阿坦尼斯，為了得到更多對抗亞蒙的助力，不顧眾人反對，尋找失落的凈化者科技。在塔達琳的炮火轟炸下，阿坦尼斯搶回了凈化者的關鍵數據，連同一架似乎是原型機的戰鬥機甲。這正是曾經停擺的凈化者工程的終極秘密：使用上傳於卡拉網路的已逝聖堂武士的記憶，利用AI技術將其模擬出來，並重塑進機械軀殼裡。令所有人詫異的是，這台被眾人拚死搶救回來的原型機，其AI模擬的聖堂武士，不是別人，正是菲尼克斯。

或許是菲尼克斯英文發音接近「鳳凰」，這一重生意味的名字再度給了暴雪創作人員以靈感，我們的英雄第二次復生了，只不過這次以一種更加值得玩味的方式。

菲尼克斯的複製體（之後簡稱菲尼克斯），在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別的聖堂武士有什麼不同。他自然的和阿坦尼斯打著招呼，感慨著昔日戰友已經成為大主教的榮光，表達著要繼續為星靈奮戰效力的願望。乃至在卡萊工匠研究他堅固的裝甲時，他甚至會憤怒的表達不滿：「夠了！我是聖堂武士！我為議會出生入死，怎麼能被當作標本一樣對待！」或許是這句話觸動了阿坦尼斯，本來只打算暫時瞞著真相的大主教，下令停止對菲尼克斯的研究，不僅還給了他「人格」，還將其當作真正的聖堂武士一樣看待。

這正是星際二代故事的精彩之處。二代的故事線或許不如一代那麼壯闊，也沒有太多黑暗的陰謀和背叛，卻在人性方面的挖掘上，有很多值得回味的地方。菲尼克斯就是虛空之遺中與此相關的一筆重彩，在最開始啟動時，他自認為就是那個星靈防禦部隊執政官，就是「菲尼克斯」本人，這段時間裡，他對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很清楚的知道「我是我，我是菲尼克斯」。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菲尼克斯通過查閱資料，以及對凈化者工程的深入了解，一點點的知道了自己不過是個複製品。那應該是他內心裡最為複雜不安的時刻，聖堂武士的榮光突然就此遠去，往昔那些英勇的為人傳頌的作戰事迹，一夜之間變得和自己毫無關係，而自己不過是個AI模擬的人工智慧——這樣的智能星靈只要願意，隨時可以再造一個出來。這不僅僅是一種自我身份上的不認同感，更是一種不過是他人的影子，同時又可能被別的影子所取代的危機感。

這段時間可能是菲尼克斯最為黑暗的時候。「我是我」這一本來無可爭議的身份認同，突然被擊成了碎片，取而代之的是「我不是我，那我到底可以是誰」的疑問。試想，如果有一天你醒過來，突然發現過去所有的輝煌記憶不過是屬於別人的往事，你只是他的複製品——這種恐懼和無助感，或許會令人崩潰。然而我們的菲尼克斯模擬的畢竟是那名英雄的所有智慧，逝去的他，強大、自信、開放、包容、熱情似火。凈化者菲尼克斯幾乎完美的繼承了這所有的優點，包括堅定的意志和一往無前的勇氣。在這份閃著英雄氣概的光輝照耀下，凈化者菲尼克斯找到了自己的地位。

他和過去那位英雄一樣，仍然是星靈不可或缺的強大戰力，仍然是可靠的戰友和忠誠的戰士。不僅如此，他甚至擁有自己獨特的優勢，因為凈化者的身份，他還是溝通達拉姆與凈化者陣營的重要橋樑。奉他為領導人的凈化者們，將和他一樣，是大主教阿坦尼斯及達拉姆星靈的堅定盟友。正如大主教所言，菲尼克斯所做到的，甚至超過了以前的那名英雄，他不是逝去英雄的複製品，他就是他自己，他有他不可替代的作用，其重要性不輸於彼。

在這樣的成績下，菲尼克斯終於重新找回了自我，並自名為「塔蘭達爾」，意為「勇敢的心」。他的確無愧於這個稱號，不僅僅在戰場上和菲尼克斯一樣勇猛，更在自己的內心之中，在身份危機當中，在達拉姆與凈化者互不信任的關鍵時刻，在對抗亞蒙的大潮之中，他都擔得起「勇敢」二字。新的名字標誌著菲尼克斯的再度重生，這次是真正的重獲新生，他繼承著前生的記憶，開拓出後世的未來。這是一場壯麗的人生史詩，是菲尼克斯生命當中最重要的一次破繭成蝶。

從全局上來看，菲尼克斯不僅活在當下，更活在整個星靈故事線中。他是塔薩達最初始的學生，比阿坦尼斯還要早很多。他不懼最高議會的武力圍剿，與澤拉圖一起，勇敢的悍衛了塔薩達的生命，保存了他的思想。恰恰正是塔薩達的思想，影響了阿坦尼斯以及之後的達拉姆星靈，為整個星靈社會接受凈化者菲尼克斯，乃至整個凈化者陣營，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從這個角度來看，菲尼克斯不僅完成了生命的重生，更是通過兩世生命的努力，為自己在星靈當中贏得應有的社會地位，完成了另一個意義上的自我拯救。

如果說一代的菲尼克斯是聖堂武士悲壯命運的縮影，那麼二代的塔蘭達爾則是整個達拉姆星靈奮進歷程的縮影。他們曾經無比自豪，他們的星艦曾經穿梭在無數的恆星當中。然而，他們卻失去了家園，龜縮在一艘方舟艦上四處流浪。曾經尊貴的身份不復存在，他們也曾陷入和塔蘭達爾一樣「我到底可以是誰」的認同危機當中。然而正如前面所說的，菲尼克斯正是聖堂武士光輝一面的代表，星靈們就是可以如此的勇敢與堅定。他們背負起沉重的歷史，不斷奮戰前行，開拓出了自己的未來，重新定義了「我就是我」，這一充滿自信的回答，不僅重拾了榮光，更在強大的實力後盾下，擁有了開放和包容的心態，團結了所有可以團結的盟友。

而我們的英雄菲尼克斯，雖然一度徹底的失去生命，卻在第二次重生後，在機械生命體中，完成了他曾經沒能活著走完的道路，見證了星靈新的歷史。菲尼克斯，其英文發音接近「鳳凰」，這是浴火重生的標誌。整個星靈族群，亦是如此，在戰火之後，達拉姆和菲尼克斯一樣，完成了重生，走向了新的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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