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開始了解關於性侵的話題,我好像不想原諒這個世界了
性侵這個話題在現在儘可能包容一切的世界裡,好像還是一個灰色地帶,有的人勇敢發聲也有人希望永不被提起。至少在中國我從小生活的年代的教育中,「性」這個詞的敏感已經到了對孩子只有性別是什麼的引導。更別說更深入的知道,這個隱蔽而敏感的話題有可能在一個孩子的童年帶來的傷害是毀滅性的,而這種毀滅是在受傷的同時也要時刻告訴自己,「錯的人是我」。
受害者的信仰
我身邊沒有人有過被性侵的經歷,也許因為不能被提起或者不敢被提起所以我不知道。但是現在信息時代的發達,屏幕另一邊世界不同角落的人分享著她們的經歷,或多或少還是會對這方面的話題有點兒了解的。不過第一次深刻的發現我可以在我生活中多維度了解不同知識的過程中,也應該去了解一下這個至少我家人不會和我討論的話題——性侵。在一期姜思達的訪談節目《透明人》中採訪了一位從小受到老師侵犯的人,她現在已經成為幫助曾經或現在正在受傷害的人的專業人士。但是面對鏡頭,她依然要求用馬賽克擋住自己的臉,原因是她不想讓自己的家人難過。整個採訪只有十多分鐘,但是她的一句話卻一直在我腦海里。她說她第一次被老師侵犯的時候才13歲,那時候她以為老師讓她做的事情都是對的,所以要遵守。但是直到前幾年這個老師在參與過一次宗教活動後參加了受洗,受洗的那天她也在現場。她說:「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他受洗了,憑什麼我還沒有原諒他,上帝就替我先原諒了他。那一刻我意識到,原來他也知道自己是錯的。」宗教是什麼,神是什麼可能每個人都會在生活中有一些思考,而我甚至為了宗教這個話題寫了那麼長的一篇筆記,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對於那些受害者來說,沒有希望,神又是什麼??前段時間《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作者林奕含自殺的新聞不斷的上熱搜,無數的網友開始思考作者自己和書中房思琪所經歷的事。書里有一句關於神的話是:神真好,雖然,妳要神的時候神不會來,可是妳不要神的時候,祂也不會出現。
社會可能不僅僅是協助者,更往往就是施暴者本身
大眾心理學和社會心理學這幾年被廣泛認知,但是一定存在著誤解。在看到性侵中受害者的問題外,大家開始關注施暴者本身是不是有心理障礙,指責是不是受害者自己生活不檢點。「他發現社會對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強暴一個女生,全世界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連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趕回他身邊。」但是值得慶幸的是《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書中提到「人對他者的痛苦是毫無想像力的」的觀點正在被改變,更多的人願意站出來用不同的方式為受害者維護權益。之前看了一個新聞就是藝術家的藝術展中展覽了不同年齡段不同風格的衣服,都是受害者在被性侵的時候穿的,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大家,被性侵本質上和受害者的穿著打扮沒有關係,被侵害是不需要理由的。
別忘記說,請,謝謝,對不起。
因為從小的教育中被性教育的缺失,父母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保護孩子怎麼教會孩子保護自己。《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對於這一點有一個片段的描寫「剛剛在飯桌上,思琪用麵包塗奶油的口氣對媽媽說:『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媽媽詫異地看著她,回答:『什麼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是這樣嗎?』思琪一時間明白了,在這個故事中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卻自以為是還沒開學。」
傳統的教育中父母告訴孩子別忘記說,請,謝謝,對不起。請和謝謝是全然的對對方的尊重和接受,對不起是把錯放在自己身上。卻唯獨忘記叫孩子說「我不要」。對於一個思想和社會中多元關係概念模糊的孩子來說,是成為受害者最好的條件。「自尊心往往是一根傷人傷己的針,但是在這裡,自尊心會縫起她的嘴。」自尊的概念是施暴者最有力的工具,所以他們堅信自己的偽裝,孩子的童言無忌,和他們本身的自尊心都會讓自己更好的達到目的。而對於那些已經開始有自己的思想的受害者來說,尋求外在的幫助和自己找借口用愛包裝傷害相比,不斷的告訴自己施暴者和自己是相愛的關係會活得少一些痛苦。這種思想就是他是喜歡我的,我也是喜歡她的,這樣我們做的事情也不是錯的。但是受害者內心深刻的知道,在被自己編織的謊言背後是無盡的黑暗和沒有未來。就像書里寫的,新的拳腳打在舊的傷上,色彩斑斕得像熱帶魚。只有在淋浴間,哭聲才不會走出去,說閑話。
真正的痛苦是被痛苦拋棄
「她花了大半輩子才接受了一個惡魔而惡魔竟能拋下她。她才知道最骯髒的不是骯髒,是連骯髒都嫌棄她。她被地獄流放了。有什麼地方比地獄更卑鄙、更痛苦呢?」當受害者為了減少痛苦而靠編織一個愛的假相活著的時候,卻會隨時面對施暴者的遺棄,因為對於施暴者來說她們只是滿足自己心理的工具,無所謂死活。幻象坍塌,留下來的世界就再也沒有人能懂了,所以從此靈魂連本來屬於自己的身體也回不去了。
因為我的平面設計專業,所以有機會接觸一些學藝術的同學,前段時間一個藝術專業的女孩畫了一張非常棒的自畫像掛在學院的走廊,畫的旁邊放了刀希望路過的人可以用利器破壞這張自畫像。她同班的同學有一位是我的朋友,他告訴我自畫像上這個女孩胸口的位置畫了一把刀流著血。血的顏色非常真實是因為用的她自己的血。當我站在走廊近距離看那幅畫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覺得反胃噁心,非常真實的生理反應,但是隨後我在那麼棒的畫工中只看出了絕望和黑暗。我朋友說她本身已經在學校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行為藝術家了,很有天賦。前段時間的一次作品展示中,她脫掉上衣,吧四根縫紉用的針扎進胸膛的正中間,然後拉緊針尾上的線用力把針扯下來,接著血通過皮膚流出來。只是聽說,我當時就已經非常不能理解這種做法了。難道真的要這樣為藝術獻身嗎?我問朋友,她是有經歷什麼心理創傷嗎?朋友說,她曾經被性侵過,所以希望用這種方式回顧過去和影響看她作品的人。在那一刻,我多希望她沒有這個行為藝術上的天賦。
「為什麼這個世界是這個樣子?為什麼所謂教養就是受苦的人該閉嘴?這個世界,或是生活,命運,或叫它神,或無論叫它什麼,它好差勁,我現在讀小說,如果讀到賞善罰惡的好結局,我就會哭,我寧願大家承認人間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最討厭人說經過痛苦才成為更好的人,我好希望大家承認有些痛苦是毀滅的,我討厭大團圓的抒情傳統,討厭王子跟公主在一起,正面思考是多麼媚俗!可是姊姊,妳知道我更恨什麼嗎?我寧願我是一個媚俗的人,我寧願無知,也不想要看過世界的背面。」 這是全書中房思琪唯一一次把心裡對這個世界的看法說出來的片段,讓我感到絕望。面對家暴,再多的遮掩都會被看到,被可憐被理解。所以當面對生死的時候收到家暴的受害者因為求生欲而選擇從痛苦中把自己解救出來。但是被性侵的受害者被迫接受來自施暴者病態的教育和自己虛構的感情,面對這個世界的只有絕望。這麼長的一段話我不知道是作者本身的心聲還是給書中房思琪在患精神病前最後一次清醒面對自己的機會。作者在書中給房思琪留下了沒有希望但是不再受傷的未來(精神病醫院),現實生活中卻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來讓自己的靈魂得到解脫。
這兩種都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所以其實有很多事是我們力所能及的。如果你是為人父母,記得科學的方式對孩子進行性教育,只有讓可能變成黑暗的種子放在陽光下,才能讓孩子知道怎麼樣真正的保護自己。如果你身邊有人是受害者,請鼓勵她及時進行心理干預,請不要隨便的告訴他們:忘了吧,一切都會過去的。當一件事在心裡留下傷口,傷口是會結痂留疤的,所以強迫自己忘記的本身也是一種折磨。如果你經歷了痛苦,請嘗試給你用銅牆鐵壁偽裝的世界留下一點點空隙,相信自己不是一個人,讓更多隻得信任的人有機會和你一起走這段艱難又孤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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