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於禮樂」——孔夫子荒野求生後的思想轉變

前言

孔夫子是禮樂精神的提倡者，但在先進篇的第一、二、三章中，卻呈現出一個令人意外的孔夫子，讓人見識了一下什麼叫做拿得起放得下。前輩們的解釋雖然豐富多彩，但由於受到歷史視角的限制而未得要領。在人類歷史軌跡彷彿重回春秋戰國的今天，讓我們可以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去窺探兩千五百年前這位聖人的真實想法。孔夫子是精英主義者，但在「陳蔡之厄」的荒野求生之後，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轉變，而這個轉變竟然成為了人類當下最迫切需要的思想。請先看《論語·先進篇》的三段原文:

【原文】（1）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意譯】孔子說：「走在『禮樂』前頭、將『禮樂』甩出幾條大街的人是大老粗，跟在『禮樂』屁股後面亦步亦趨、謹守規矩的人是君子。如果要干點事情，那麼我寧願選擇大老粗。」

【原文】（2）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

【意譯】孔子說：「當初跟隨我在陳國、蔡國之間受苦的弟子，都是些未入禮樂之門的門外漢、大老粗。」

【原文】（3）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意譯】德行好的有：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善於辭令的有：宰我、子貢。擅長政事的有：冉有、季路。通曉文獻知識的有：子游、子夏。（就是沒有一個懂禮樂的！）

演義正文

孔夫子在「陳蔡之厄」的荒野求生之中、在生命遭受威脅的危機之後，感悟到這一偉大的真理：在危難之際，最可靠的人還是大老粗！這千古不傳之秘，今天終於大白於天下。大老粗為什麼可靠呢？是夠笨嗎？非也，各位且聽我道來。禮樂是人為的，需要思考、練習和記憶，它跑得慢；本能是自然的反應，無需思考、練習和記憶，必然跑得快。跟隨本能的、心直口快的大老粗，遇事必然會跑在事事講究規矩的禮樂前頭，不受禮樂的限制。而緊跟禮樂的君子自然就跑在禮樂後頭了。這樣就有了先進後進的形象說法。那麼本能和禮樂相比哪家強？「野人」與「君子」誰更好？在這裡，孔夫子很明顯地貶抑「君子」而標榜「野人」。為什麼？因為不懂禮樂的人仍然可以活得好好的，而抑制了本能的「君子」則有窩囊廢的嫌疑。禮樂到底是什麼呢？它是古代一種體現主流價值觀的行為規則，有點類似於現在所說的制度。人類的文化總是趨向於發明一些東西去取代本能，比如用紅綠燈去取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用汽車去取代健壯的雙腿，用人工智慧去取代人腦，用民主制度去取代良心，製造宗教和科學的迷信去取代自信，製造各種恐慌以消磨人類的勇氣，設計各種誘惑以揮霍人類的本能，發明各種有毒食品以取代天然食物，傳播各種頹廢的負面情緒以破壞人際關係…這樣的文化不斷地排斥、打壓、傷害和透支人類的本能，令人類的本能退化至「禽獸不如」的地步。人類的自信與尊嚴被焦慮和奴役所代替，創造幸福的能力急劇下降，逃避災難的不安與日俱增。而禮樂也是類似於這樣的文化。那麼聖人又為何提倡禮樂呢？聖人的用意是本能+禮樂，用禮樂去擴展和升華人類的本能，而並非用禮樂去替代本能，孔夫子心目中的理想人格是「君子」和「野人」的複合體。禮樂是死的，本能是活的，但讀書人大多不求甚解，執著於死理，抑制了本能，造成了太多的千古奇冤。而大老粗則有幸保存了人類的本能，閃耀著人性的光輝。

禮樂不能應付一切，而本能卻是為了應付一切而生。謹守禮樂的「君子」必因無法應付一切而最終選擇妥協投降，屈服於權威；大老粗則因為跟從那個能夠應付一切的本能而抱有鬥爭到底的決心。所以，在最危險的時候，「君子」因禮樂的失靈而驚慌失措，而本能充沛的大老粗們便成為了最可靠的人。明朝的曹學佺有聯曰：「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說的就是這種現象。如果當初跟隨孔夫子經歷「陳蔡之厄」的是一幫「君子」的話，這荒野求生估計就沒戲了。因為講究禮樂的「君子」難有子路勇於打砸搶的匪氣，難有顏回討飯化緣的厚臉皮，也難有子貢搬請救兵的狡黠。由此孔夫子明白了——必須跟著大老粗走，才能排除萬難創造一番事業。我黨「相信群眾、依靠群眾」的工作路線就是從這來的。

促成人類文化變遷的，是本能與「禮樂」的較量，推動人類歷史發展的，是「野人」與「君子」的競爭。「君子」用「禮樂」去統治「野人」，當這種統治對本能產生嚴重威脅的時候，「野人」必然要基於本能去發展出一套新的「禮樂」去作出抵抗，當抵抗成功之後，「野人」中的領導者就變成了新的「君子」，歷史文化就是這樣循環往複。由此可見，在人類社會的發展中，發揮了主導作用的不是文化，而是人類的本能。孔夫子發現了這一點並在2500年前告訴了我們。本能是人類最珍貴的財富，是人類生存的老本，不應受任何的誘惑而交出我們的本能。即使有了紅綠燈，我們也應保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能，不能將人生完全交託給紅綠燈，「中國式過馬路」實際上包含著頂級的智慧。

本能被抑制的人，不懂照顧自己，進而不懂照顧家人、不懂照顧同事、不懂照顧同胞、不懂照顧同類…而不懂照顧自己，身體和精神上會得病，故當今疾病四起，威脅著每個家庭；不懂照顧他人，他人和整個社會也會生病，故目前人類社會危機四伏，困擾著每個國家。中華本土古典文化，始終堅守人類的本能，以人類的本能為核心去創造文化，讓人類成為文化的主人，而不是成為跟在各種文化屁股後面跑的跟屁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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